李小曉

編者按:中國文化源遠流長，但近現(xiàn)代文化產業(yè)發(fā)展卻有各種不足。到2016年，文化產業(yè)成為國民經濟支柱產業(yè)的目標能否實現(xiàn)？如何在發(fā)展中完善自我，推進我國成為真正的文化強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本刊自本期開始推出中外文化產業(yè)比較系列報道，選取國際上不同國家有影響力的典型文化產業(yè)，描述其現(xiàn)狀與發(fā)展歷程，并與國內對應業(yè)態(tài)進行對比，以期為我國文化產業(yè)發(fā)展提供借鑒。

4月23日—28日，第二屆北京國際電影節(jié)舉行，涵蓋六大洲、54個國家和地區(qū)的260部影片入選“北京展映”， 64部國產片入圍，從數(shù)量上似乎看到了“中國電影走向世界”的曙光，但觀眾更加青睞好萊塢大片的現(xiàn)實仍在殘酷地提醒著每一個中國電影人：要成為一個出色的偶像派，先要做一名披荊斬棘的實干家。

更多票房≠更多觀眾

上世紀四五十年代，美國一年要生產大約400部正片，每個星期有8000萬到1億人去看電影，《公民凱恩》、《呂貝卡》等名作傳誦至今；而在抗戰(zhàn)取得勝利的中國，《一江春水向東流》、《萬家燈火》、《小城之春》等優(yōu)秀影片也相繼誕生。

七八十年代，美國當代最重要的導演紛紛貢獻了他們最重要的作品：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的《教父》，馬丁·斯科西斯的《出租車司機》，伍迪·艾倫的《安妮·霍爾》……同時期的中國終于迎來改革開放，平均年電影產量達120部左右，每年觀眾平均在250億人次左右，中國電影進入蓬勃發(fā)展時期。

今天的好萊塢已成世界電影之都，以7%的產量占據(jù)著90%以上的世界電影市場。而如今的中國電影也在百花齊放：自2002年起，電影產量以超過20%速度增長，銀幕數(shù)量平均每天新增8塊。中國已是世界第三大電影工廠，也是至今銀幕數(shù)量增長最快的國家。但美國平均每7500人擁有一塊銀幕，中國每21萬人才擁有一塊銀幕。

2011年，中國電影總票房營收達131.5億元人民幣，相比于2010年的101.72億元人民幣增幅將近30%。然而，更多票房并不意味著更多觀眾。

“中國的電影票房似乎坐上了火箭，但更多依賴于銀幕數(shù)量和3D影片的增加，并不是看電影的人真的多了?！鼻嗄陮а荻俑嬖V《中國經濟周刊》，“毋庸置疑，中國電影處在蓬勃發(fā)展階段，但由于制度和理念的不成熟，我們還需要走出很多困境。”

空手套白狼 VS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馬努·佳吉（Manu Gargi）是一位頗有名氣的好萊塢制片人，在他手中誕生了《街頭霸王》、《靈魂戰(zhàn)車2》等眾多商業(yè)大片。在一次閑聊中，他向《中國經濟周刊》講述了他引以為豪的“空手套白狼”精神——他可以自己不花一分錢，甚至不求助于任何贊助商，就在電影開拍時拿到全部資金。這要得益于美國成熟的電影產業(yè)。

“我此前制作一部1400萬美元的電影，這1400萬主要來自三個渠道?！奔鸭痪彶患钡馗嬖V記者，“第一個渠道是預售。我在電影拍攝之前，就會把版權預售給各國發(fā)行商，當時拿到了800萬美元。”

“第二個渠道是地方政府返稅。為支持電影產業(yè)的發(fā)展，美國及很多國家都有當?shù)嘏臄z電影的返稅政策。美國密歇根和底特律返稅率為40%。我從底特律政府拿到了400萬美元。”

“第三個渠道，也是唯一有風險的一部分，來自銀行。在美國我們可以用電影版權抵押貸款，我從銀行貸了200萬美元。即使票房沒有立即回本，我們通過航空公司、音像制品等銷售途徑，也將長期逐漸收回成本?！?/p>

這樣簡單又保險的募資模式讓董屹羨慕不已。董屹剛從北京電影學院畢業(yè)不久，但至今還沒能獨立接手一部電影，只能靠導演短片和廣告為生。和佳吉募資的輕而易舉相比，董屹想要拍一部電影可沒那么容易。

“張藝謀、陳凱歌這樣的大導演拍電影，不用開口，地方政府都會把一切安排妥當。陳凱歌在象山拍攝《趙氏孤兒》，當?shù)孛赓M給他建了一座影視城?！倍僬f，“但對于一般導演的片子，我們沒有美國那樣的返稅政策，從地方政府那里拿不到任何資金支持?！?/p>

美國可以抵押電影版權獲得貸款，如果片子中途夭折，銀行可以接過來繼續(xù)拍攝。但中國目前很少能用版權作抵押?！霸谥袊?，一部電影的生死全看票房，幾乎沒有DVD等音像制品可以進行后續(xù)資金回籠。中國的正版DVD銷售市場如何，你懂的?！倍僖馕渡铋L地說，“盡管我們更依賴票房收入，我們制片方也只能拿到票房收入的40%，這是行規(guī)，在美國這個比例是60%?！?/p>

在這樣“山窮水盡”的情況下，贊助商對中國電影制作而言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除非像《第一書記》這樣的片子能找到安徽省政府贊助，否則我們只能依靠植入廣告等方式獲得資金。”董屹無奈道。

片酬折射產業(yè)差距

“眼下許多白癡制片人，屈于一些狗屁明星的狗屁名聲，隨隨便便就能讓價幾十萬……所以我說那些制片人是白癡，賠錢也是自找的。”馮小剛在《我把青春獻給你》一書中吐槽。

中國演員真是“富得流油”嗎？先看看好萊塢影星們拿多少錢。

在2010年5月至2011年5月的《福布斯》雜志片酬排行榜上，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以7700萬美元登上男星榜首。安吉麗娜·朱莉和莎拉·杰西卡·帕克則共同以3000萬美元的身價登上女星榜首。

中國影星整體片酬明顯低于好萊塢，但也不乏成龍和李連杰這樣千萬美元級的巨星。他們的身價即使放在好萊塢也是名列前茅。成龍1500萬元的片酬持平美國金球獎影后桑德拉·布洛克，僅次于卡梅隆·迪亞茨。但他們只是中國演員大軍中的滄海一粟。記者特意查閱了美國勞動局的數(shù)據(jù)，顯示美國普通演員平均小時工資為33.82美元，相當于213元人民幣。而這個數(shù)字，是中國群眾演員一天的價格。

798的咖啡廳里，依然有許多年輕導演在口干舌燥地給投資方描述自己的創(chuàng)意，然后看著投資方搖搖頭離去。北京電影制片廠的門口，依然有許多懷揣夢想的年輕群眾演員，希望今天有200塊錢可以賺。如何讓中國電影不成為“精英的游戲”，也是中國電影征途上亟待解決的問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