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怡
2011年10月,西安市文物保護考古研究院在西安西郊南何村東北一處基建項目用地進行文物勘探工作時發(fā)現(xiàn)有中小型墓葬,并對其進行了認真細致的清理工作,共清理出小型唐墓18座。墓葬形制主要有斜坡墓道磚室墓和斜坡墓道土洞墓兩種,其中較為重要的是6號墓,墓中除了出土有人物俑、動物俑等30余件外,還出土了墓志一合。根據(jù)墓志記載,該墓墓主為突騎施光緒,系唐代西域部落突騎施部奉德可汗之子。
6號墓為長斜坡墓道磚室墓,平面呈刀型。墓葬坐北朝南,方向180度。該墓由墓道、甬道和墓室三部分組成,其中墓道殘長4.7米,寬1.2米,殘高2.7米。甬道位于墓道北側,為長方形券頂結構,長0.7米,寬1.5米,甬道壁自0.9米處開始起券,券頂高1.3米。甬道與墓道交接處應有封門,但因盜擾破壞嚴重難以辨認。墓室位于甬道北側,為略呈圓角的方形穹窿頂,條磚順縫交錯橫向鋪地。墓室邊長為3.75~3.85米,殘高1.24米。墓室西部以兩層方磚堆砌而成棺床,長3.5米、寬1.1米,棺床高于墓底0.12米,棺床上僅存鐵棺釘痕跡,骨架散亂葬式不詳。
該墓出土有墓志、塔式罐、鎮(zhèn)墓獸、天王俑、文官俑、仕女俑、跪拜俑、騎馬俑、駱駝俑及銅錢等。其中人物俑30余件,均為紅陶俑,通身彩繪,色彩脫落嚴重。文官俑面部豐滿,表情祥和,頭戴高梁冠,身著寬袖袍,足蹬如意高靴,雙手拱于胸前,腳下有薄托板。仕女俑發(fā)髻或高束于頭頂部,或系呈螺髻樣式,兩鬢頭發(fā)分別罩住左右耳朵,臉呈國字形,鼻梁挺直,櫻桃小嘴,雙唇緊閉。彎曲的細眉下是一雙有神的丹鳳眼,體態(tài)豐滿,身著窄袖衣,外著襦衫,長裙高束于胸際,下垂至地,雙手置于胸前,裙下露出云頭履,腳下有薄托板。跪拜俑面容豐腴,細眉彎眼,眼角帶笑,嘴唇紅潤,頭戴高梁冠,身著寬袖袍,雙手拱于下顎前,身體呈跪拜狀伏于薄托板之上。胡人俑頭戴帷帽,深目高鼻,絡腮胡須,身著窄袖長袍,腹下部系腰帶,目前視,雙手做挽韁之勢。天王俑身材魁梧,一手撐腰,一手握拳上舉,兩眼圓睜,張嘴露齒,八字胡上翹。雙足下小鬼,一手以肘支地,一手上舉作掙扎狀,兩足曲伸蹬踢,胸部肋骨可見。另外還出土有馬俑、駱駝俑及陶豬等。
墓志置于甬道西側,墓志并蓋一合兩石,志蓋為覆斗形,頂部長0.22米,底部長0.43米,四剎裝飾卷云紋,頂篆刻有“唐故突騎施王子志銘”3行9字。志石方形,長0.46米,厚0.06米,四側邊飾連續(xù)“回”型云紋,志石文字刻于界格之內(nèi),為陰刻楷書,共15列,208字。
據(jù)墓志記載,此墓墓主為唐交河公主孫、突騎施奉德可汗王之子光緒。突騎施部屬于西突厥別部,早期散居于伊犁河流域,7世紀50年代初期﹐受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賀魯統(tǒng)屬。658年,唐平定西突厥叛亂后,在突騎施索葛莫賀部置鹿都督府,突騎施阿利施部置山都督府﹐均隸屬安西都護府管轄,突騎施部始分裂為二。武則天時期,突騎施首領烏質勒能撫士﹐有威信﹐胡人順附﹐由此崛起﹐置二十都督﹐各督兵七千﹐以楚河流域之碎葉城為大牙﹐伊犁河流域之弓月城(今新疆霍城西北)為小牙,轄境東鄰后突厥﹐西接中亞地區(qū)的昭武九姓﹐并服屬于唐。699年,烏質勒遣子入朝﹐706年﹐受封為懷德郡王。708年﹐封西河郡王﹐使者未至而烏質勒死﹐子鹿都督娑葛代統(tǒng)其眾﹐勝兵至三十萬﹐唐封之為金河郡王。其將闕啜忠節(jié)與之不和﹐唐相宗楚客受忠節(jié)賂﹐支持忠節(jié)。娑葛遂襲擒忠節(jié)﹐殺唐使馮嘉賓﹐敗唐安西副都護牛師獎。安西大都護郭元振以娑葛理直﹐表請赦除其罪﹐娑葛乃降。后娑葛為后突厥默啜可汗擒殺,突騎施部又亂。至開元年間突騎施蘇祿收拾突騎施部落余眾,自立可汗,擁兵二十萬,稱雄西域,給予當時向中亞發(fā)展的大食人以沉重打擊。《新唐書·列傳第一百四十下·突厥下》載“開元五年,始來朝,授右武衛(wèi)大將軍、突騎施都督,卻所獻不受。以武衛(wèi)中郎將王惠持節(jié)拜蘇祿左羽林大將軍、順國公,賜錦袍、鈿帶、魚袋七事,為金方道經(jīng)略大使。然詭猾,不純臣于唐,天子羈系之,進號忠順可汗。其后閱一二歲,使者納贄,帝以阿史那懷道女為交河公主妻之”。突騎施蘇祿可汗應為墓志中所記奉德可汗之父。
據(jù)墓志記載,突騎施奉德可汗王子光緒卒于唐代宗“永泰元年二月”,葬在“永泰二年十月十六日”(即公元766年)。光緒王子“少自絕域質于京師”,并以突騎施質子身份入朝充作內(nèi)侍,又曰“緬慕華風遂襲冠帶”,可見唐文化對其影響至深,也說明了墓主人漢化程度之高。
這座突騎施王子墓是一座典型的唐代中晚期墓葬。通過此次發(fā)掘出土的墓志及各類文物,不僅填補了突騎施部落歷史的一個缺環(huán),而且還對研究突騎施部落歷史具有重要的意義,同時也從一個側面展示了唐代各部落質子在長安的生活狀況,為研究唐與突厥的民族關系和唐代質子宿衛(wèi)內(nèi)侍制度等提供了新的重要材料。 (責編:魏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