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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勺的散文詩

        2012-04-29 15:35:46那勺
        散文詩 2012年2期
        關(guān)鍵詞:猴山湖底寶塔

        那勺

        抵達

        雨一直下著。在寫字樓里,從這間屋,到那間屋。只有我一個人走。

        是時候了。又一些人必須離開。他們會出現(xiàn)在雨中、天橋、出租房?;钪?,將通過一大片水,回到他們并不遙遠的家鄉(xiāng)。

        而我走了多久?除了冷,我的身體里,沒有別的感覺。

        我看見的,紅的桃花、青的草,它們將即刻抵達。連同春天和歌聲一起。

        這下午

        短暫的爭執(zhí)之后,我們又坐到清涼的空調(diào)下,一邊抽煙。一邊談詩。

        夜晚在夏天來得最慢,水流去得很急,開滿荷花的窗外清晰可見,我們的孩子手拉著手在青草好的水邊,捕捉今年的蜻蜓。

        夕光停在他們稚嫩的肩上,遲遲不愿離開,像我們無限眷戀的老年。

        1983

        二十七年了。天空扔下大海,晃動的小路上,奔跑不停的,是一群恐慌的兔子。

        我,其中的一只,和它們不一樣,那時小兔子還小,夾在中間,蹦蹦跳跳,說要去海里,找一堆可以吃的草。微光從馬燈發(fā)出。

        一些兔子緩緩別過臉去,還有一些,被低低哭聲代替。

        打卡

        昨天的那個針車女子,清晨又來了。

        她不再悲傷,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棵楊槐樹下。朝著一樓樓梯口看。一臺掛式指紋考勤機前,正緩慢游動著一條藍色的隊伍。

        那些她曾經(jīng)的同事,遠遠地看上去,動作機械,目光呆滯,與樹下的她并沒有什么兩樣。

        去動物園

        去動物園。他只喜歡一個人呆在猴山,只喜歡聽猴子爭搶食物,互相廝斗而發(fā)出的尖叫聲。

        他在上面抽煙。猴山的猴越多他越感到滿足。每次從猴山回來,他總帶回一些多余的水果和碎草。

        依偎

        父親病了,不愿說話,也不允許別人說話。

        這影響著母親。曬太陽的時候,她不得不睜著眼睛,一聲不吭。兩片灰葉子蜷在一截樹枝上,風(fēng)小心地吹,小心地拭去葉子上的淚。

        來客

        我不應(yīng)該這么早就推開窗子。那么多的鳥兒,呼啦一聲站起來。飛走了。

        我還沒有來得及為你們唱一首歌呢。

        像從前那樣,你們把我圍在院子中間,小米粒刷刷刷地,落在晨光里。

        寶塔湖

        落日沉入湖底。那些鳧水的孩子,扔下了寶塔湖。此時,湖面,水草,垂柳,籠罩在一片月光里,是安靜的。

        蹲在岸邊的人,手里的煙又燃了起來。他明滅的面孔,也是安靜的。有那么一刻。他站起身,一片葉子緩慢地落下來。

        多么落寂啊,那不曾說出的湖水清澈,一個少年從藕花深處游出,影子斜在湖底。

        在山上

        我想,靜靜地站一會兒。就一會兒。等風(fēng)翻過這道山坡再轉(zhuǎn)身,春天就來了。

        那時我在路上,沒有現(xiàn)在這樣悲傷,也沒有感到,作為一個活人的孤單。

        一只鳥

        我確信——剛剛掙脫我目光的那只鳥,已被空曠和荒蕪擊中。即便它落到另一雙眼睛里。也有我的遲疑和困頓。而我也像它一樣,孤獨時,站起來,貼著湖面低低地飛。

        落葉

        幾片葉子,躺在雪白的地磚上,那么安靜。不擁擠,不焦慮。風(fēng)吹過的時候,它們就默默地站起,向兩邊挪一挪,再挪一挪。

        很長一段時間,風(fēng)反復(fù)吹,它們就反復(fù)向兩邊挪動。

        這個靜謐的午后,幾片葉子。一直守著陽臺。像幾個謙卑的、謹小慎微的異鄉(xiāng)人。守著城市某個角落。

        它們不獨訴,不抗拒,只聽命于秋天,和秋天的風(fēng)。至于遠處發(fā)生了什么,它們一無所知,也不屑知道。

        旁觀者

        沒有了喧囂,僅剩下月光和我,維持這條河的睡眠。

        在它廢棄的周邊,不遠處,曾有小片的桃林。在這里,桃花開過,謝過,或在河面飄蕩過。

        現(xiàn)在,它是靜止的。

        我彎下了腰,坐在一張老舊的長椅上,繼續(xù)抽著剩下的半支紅塔山。

        月光下,桃林是黑的,桃花像火一樣,忽啦啦蹦滿枝頭。

        風(fēng)從遠方來

        風(fēng)剛剛觸摸到木閂,黑暗便一頭扎進院子。

        你無法阻止童年時的夜晚:短裙、汗衫、麥稈扇、各式各樣的植物。它們活著,散發(fā)香氣。

        如果風(fēng)再大一些。你還能看見青磚地、瓜子殼、篾竹席,以及躺在竹席上的人,攥緊小拳頭,嘴巴里發(fā)出吧嗒吧嗒的聲音。

        遙遠的冬天

        那些年,到了三九,山里的北風(fēng)比刀子還要鋒利。

        接著大雪封道,平時縮在草垛邊曬太陽的人,這時都回到了屋子,直到某一清晨,梨花桃花漫山遍野開放,他們才慢騰騰地走出來,才發(fā)現(xiàn)身邊又少了幾人。

        而那些年,我還小,只記得年邁多病的祖父,在春天比冬天咳得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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