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人人
從1月12日下午到武漢,到1月14日上午離開,作為導演的范立欣這次停留在故鄉(xiāng)的時間,加起來不到48小時。兩周時間要跑9座城市,旅途勞頓、公事繁瑣之外,還有一大堆影迷見面會、媒體采訪,電話里的范立欣,聲音十分沙啞,還伴著不時的咳嗽。
也許是由于他太想與家鄉(xiāng)的影迷分享《歸途列車》,我幸運地約到了這位年輕導演的專訪,根據(jù)他的行程,見縫插針地安排了兩次聊天,加起來接近4個小時。
面前的他,總是謙和的。雖然身體有些虛弱,但講起話來,眼神依然會閃爍出堅定的光。和他對話,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沒有一句場面上的廢話,直奔主題,直抒胸臆。
“天堂電影院”般的童年時光
范立欣和電影的緣分,要從他的童年說起,啟蒙老師,便是他的父親。
范立欣的父親,是1949年考入北大中文系的高材生,1950年抗美援朝戰(zhàn)爭時,還曾作為優(yōu)秀學生干部被派往朝鮮戰(zhàn)場。畢業(yè)后,范父被分到某炮兵學校,遇到范母,墜入愛河。范母是武漢人,也是個戀家的女人,范父因此放棄了高升的機會,跟著范母來到武漢,進入湖北省電影制片廠工作,擔任湖北省電影放映學校校長,兼任電影放映員。
即便如此,人們還是覺得范父被大材小用了,但范父卻似乎不以為意?!案赣H是個很平和的人,與世無爭。他當年的戰(zhàn)友有好幾個當了大官的,唯獨他‘不愛江山愛美人?!狈读⑿勒J為,父親身上這種品質,對他的影響十分大。
由于父親工作的原因,范立欣回憶起自己的童年,形容那是一段“‘天堂電影院般的時光”:每次父親放電影,范立欣就跟著看,在露天電影院跑前跑后,不經(jīng)意間,把那些年在國內(nèi)能放映的電影看了個遍。范立欣說自己是幸運的,畢竟在那個年代,看電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天堂電影院》是意大利導演多納托雷的半自傳電影,其中講述了一段在電影院放映廳里度過的愉快童年。編者注。)
“我的世界觀都是從電影里學來的,受《茜茜公主》、《音樂之聲》這類‘譯制片影響尤其大,信仰真善美的東西,追求人與人之間的相互平等和相互尊重,相信用內(nèi)心的力量可以去幫助社會?!?/p>
范立欣小時候身體不好,父母對他學業(yè)方面幾乎從來不提要求,希望他健康長大就好。楊雪(化名)是和他一個院子里長大的發(fā)小,在她的印象中,范立欣從小就是個特別有正義感的人,甚至經(jīng)常教育同學們“不要各掃門前雪”,還是個喜歡質疑老師的“叛逆小子”。
一個國家沒有紀錄片,
就好像一個家庭沒有相冊
自詡“成績一點都不好”的范立欣,唯獨對英語有特別濃厚的興趣,高中畢業(yè)之后,1995年進入華中理工大學漢口分院英文系,在那里,度過了他人生中“最快樂”的3年大專生活。從小在電影制片廠大院長大的他,特別喜歡倒騰攝影、攝像器材,大專時代的家里給他的生活費,幾乎都被他花在前進四路的電子市場上了。
1998年畢業(yè)之后,他進入了武漢電視臺外語頻道工作。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無意間在單位的資料庫看到了某個紀錄片大會的發(fā)言稿,厚厚一迭,匆匆看了一眼,就被發(fā)言稿中形容的紀錄片吸引了?!澳欠N對現(xiàn)實沉靜的思考、焦急的探究、理性的分析,就是我想拍的東西!”他把那份發(fā)言稿偷偷帶回家,研究了好幾天,有一句話深深觸動了他:“一個國家沒有紀錄片,就好像一個家庭沒有相冊?!保ㄕZ出智利紀錄片導演顧茲曼,編者注。)
2000年,武漢電視臺的一位攝影師前輩拍了一部關于艾滋病村的紀錄片,但苦于不會用電腦,不能完成后期的剪輯工作。 前輩找到年輕的范立欣,問他是否有興趣義務幫忙。
本身就對紀錄片有強烈愛好的范立欣,自然不會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一口答應下來。當時每月只有600元工資的他,拿出自己全部積蓄6000元買了一臺當時市場上最高配置的電腦——雙核主板、512M內(nèi)存。
由于前輩拍攝的素材太多,放到電腦的處理器上,每次對原始素材做一次改動,都要反應十幾秒,幾乎每一刻鐘就會死機一次。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剪輯過程,令范立欣養(yǎng)成了現(xiàn)在看來有些可笑的一個習慣:每天打開電腦前,先燒一炷香,還在電腦上貼了“阿彌陀佛”四個字,祈禱它能爭點氣。
經(jīng)過了10個月的時間,電影終于剪輯成功,由于國內(nèi)的紀錄片市場太不完善,他和前輩把片子寄到了全球獨立電影的圣地——美國圣丹斯國際電影節(jié),并一舉受邀入圍。
前輩帶著范立欣來到鹽湖城附近的Rark City。“當時我們都是第一次出國,特別土,還特地跑去大賣場買了一套特別土的西服穿去影展,到了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大家都穿得很隨意……”盡管如此,他們還是讓全世界的電影人看到了一個真實的中國,電影在圣丹斯大獲好評,也讓范立欣第一次結識到了國際一線的紀錄片大師,正式踏上了紀錄片之路。
要讓城市人看到真實的中國農(nóng)村
圣丹斯歸來之后,范立欣離開武漢轉戰(zhàn)北京,加入了中央電視臺擔任攝影記者。在央視工作,經(jīng)常需要去農(nóng)村采訪,這種在農(nóng)村和城市之間持續(xù)的穿梭,令他一次次親身感受到城鄉(xiāng)巨大的窮富差距,也逐漸明白了數(shù)以千萬計的農(nóng)民工背井離鄉(xiāng)的原因。
“他們沒有選擇,社會沒有給他們選擇的機會。農(nóng)民的性格都很保守的,非常重視親情關系。外出打工,除了賺錢以外,他們也要犧牲很多東西,甚至要犧牲到放棄與孩子、父母在一起的機會?!狈读⑿勒f,“但是很多城市人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們吃的用的住的,都含有來自農(nóng)民和農(nóng)民工的勞動付出?!?/p>
“我認為有必要,讓城市里的人看到真實的農(nóng)村,看到他們的生活”在餐館做采訪時我發(fā)現(xiàn)一個細節(jié),每次服務員來上菜,范立欣都會自然地抬起頭,看著對方說一聲“謝謝”。
就此,范立欣產(chǎn)生了為農(nóng)民工拍一部紀錄片的想法,只等一個合適的切入點。
2003年12月,春運前夕,央視領導丟給范立欣一打帶子,里面是歷年春運的影像資料,要他剪成一個3分鐘的新聞片段。打開資料,只看了三組鏡頭,范立欣就哭了。
第一組鏡頭,春運時,好多農(nóng)民工在月臺上從車窗爬進火車;第二組鏡頭,開往南方的火車窗外,一片綠意盎然;第三組鏡頭,開往北方的火車窗外,林海雪原。
“國家太大,要回家的人太多,每年他們都要經(jīng)歷一次這么大的痛苦……”當下范立欣就決定,就以春運為切口,拍一部關于農(nóng)民工生活的電影。
張昌華的故事,是所有農(nóng)民工的故事
拍一部關于春運和農(nóng)民工題材紀錄片的想法產(chǎn)生之后,范立欣就幾次前往廣州,與農(nóng)民工聊天,了解他們的生活現(xiàn)狀、家庭構成,也想找到一個矛盾最集中的“標本”家庭。就這樣,張昌華一家進入了他的視野。
首先,張昌華一家五口人,上有老下有小,夫妻兩人在廣州打拼十幾年。家鄉(xiāng)的老太太年事已高,還要幫忙拉扯一對孫子孫女,孫女到了15歲的叛逆期,面臨繼續(xù)讀書還是輟學打工的選擇。留守兒童和空巢老人,也是農(nóng)民工對于故土最重要的親情紐帶。
其次,作為一家之主的張昌華,小心、敏感、老實巴交,不愛出風頭也不善于表達,內(nèi)向,內(nèi)心的世界都寫在臉上,非常能夠代表農(nóng)民工的處境:沒有發(fā)聲的機會,對于社會、家庭的壓力,只能默默承受。而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妻子陳素琴則心直口快,有什么說什么。這兩人一動一靜的搭配,至少可以讓觀眾從視覺、聽覺兩個維度進入農(nóng)民工的真實生活。
最后,張昌華一家的故鄉(xiāng)是四川省的一個偏遠山區(qū)。四川是中國農(nóng)民工勞動力的輸出大省,而廣州到四川的火車班次少、時間長,他們回家的路程就會更為辛苦,再加上西南地區(qū)特有的丘陵風光,會與都市形成鮮明的對比。
選定了這個拍攝對象之后,范立欣持續(xù)去找了他一個禮拜,花了很長的時間與他溝通,但張昌華始終沒有答應。最后范立欣用一句話打動了張昌華:“雖然我們拍的是你,但其實講的是所有農(nóng)民工的故事。你們的犧牲應該被中國人記?。 ?/p>
2006年秋天,張昌華問范立欣:“要拍多久?”
范立欣回答:“一兩年吧,也許三年,也許更久?!?/p>
3年,350小時,87分鐘
紀錄片的特點之一,就是在拍攝過程中,連導演本人都不知道劇情會走向哪里,電影會停在哪里。連范立欣自己都沒有想到,這部電影一拍就是3年,最后保留下來350小時的影像素材,才剪出一部87分鐘時長的電影。
生活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臺攝影機和一個攝制組,對誰來說,都很難自然地表現(xiàn)出真實的自己。讓張昌華一家人習慣攝像機的存在,是正式拍攝前,范立欣做的第一件事情。他們整個劇組在張昌華的宿舍旁租了一間房,每天扛著攝像機和張昌華夫妻和他們的工友們聊天,偶爾還把攝像機給他們玩,久而久之,整個工廠的工人都對攝制組習以為常,幾乎可以無視他們的存在了。
跟蹤拍攝進入第三個月,2007年春運即將開始,張昌華下班之后讓范立欣去拍就寢前的畫面,夫妻二人在鏡頭面前旁若無人地一邊輪流洗腳,一邊溝通購買車票的情況。范立欣回憶說:“這是一組很私人的鏡頭,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真正進入了他們的生活?!痹谧詈蟮某善?,也就是在這組鏡頭里,張昌華和陳素琴正式登場。
張昌華話不多,其實是個自尊心很強,但又有些自卑的人。“他不愛和我們一起吃飯,雖然每次都是我掏錢,而且吃的也是很簡單的街邊小炒,他都覺得很奢侈。不管我怎么跟他說,我們是平等的人,我是真的把他當朋友,他都會保持一定的禮貌距離。”
“每個人對陌生人都會有戒心,張昌華的表現(xiàn)并不奇怪,因為他不那么了解我,”范立欣說,“所以我和他分享了很多自己的經(jīng)歷,過去的喜怒哀樂,現(xiàn)在的生活,敞開心扉,讓他了解我。”這種靠時間累積起來的信任,在鏡頭里得到了十分明顯的反映,電影越往后看,會發(fā)現(xiàn)張昌華一家的表現(xiàn)越接近自然。
是旁觀者,還是參與者?
拍攝紀錄片是個殘忍的工作。先舉一個例子。
1993年,南非戰(zhàn)地記者凱文·卡特在采訪蘇丹戰(zhàn)亂時,偶然拍到了一張《饑餓的小女孩》。畫面上掙扎著前往食物救濟中心的小女孩和一旁虎視眈眈的禿鷹的對立,引發(fā)了全世界的惻隱之心。但這張震撼世人的照片,同樣引來諸多批判和質疑。凱文·卡特不堪輿論關于“見死不救”的指責,在照片獲得普利策新聞獎三個月后,自殺身亡。
在《歸途列車》的拍攝過程中,范立欣也遇到了類似的考驗,比如在春運的鏡頭時,他已經(jīng)買好了票,卻還要跟著張昌華一遍遍擠進售票窗口,一次次看著張昌華失望而歸。范立欣回憶說:“拍攝過程中,不管自己的生活遇到多大困難,張昌華從來沒有張口向我們尋求過幫助?!?/p>
張昌華的堅守,令范立欣十分感動?!半m然我知道,片子拍得越接近真實,就越能震撼觀眾,越能引發(fā)其他人對于農(nóng)民工群體生活狀態(tài)的關注。但如果他真的開口找我?guī)兔?,我真不知道該怎么拒絕他?!?/p>
他們的女兒,處在叛逆期的張琴,在范立欣看來,是片中最難控制的一個人物。張琴兩次決定輟學南下打工,父母都不在身邊,但是范立欣的攝制組剛好兩次都在他們的四川老家拍攝?!白鳛橐粋€長輩,我好像幫助她在人生的路口做正確的選擇;但是作為一個旁觀者,我又不能改變她的決定,這樣就違背了真實記錄的原則?!?/p>
范立欣找她談過幾次心,每次都告訴她,可以自己做決定,但是如果用功讀書,未來可能會生活得好一點?!皬埱倜刻於紩措娨?,偶爾還去網(wǎng)吧上網(wǎng),在她心里,自己和外面的世界是完全同步的,再加上村子里的同齡人都出去打工了,所以我非常能理解她的決定?!?/p>
可是有一場戲,范立欣還是沒忍住“參與其中”。
2008年春節(jié)回家之后,張昌華和張琴就是否應該繼續(xù)讀書的問題,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最后父女二人大打出手,憤怒的張昌華兩次將女兒掀翻在地。這大概是《歸途列車》中,最壓抑的一組鏡頭,收音用的麥克風幾次竄進鏡頭,看得出范立欣幾次想中斷拍攝,做點什么?!罢l都沒想到他們會突然打起來,那時候真的是不知所措,最后看在場的奶奶、媽媽、弟弟實在拉不住這兩個人,我才沖進去把父女二人拉開,慢慢勸和?!?/p>
會繼續(xù)用鏡頭關注農(nóng)民工群體
范立欣坦陳,拍攝《歸途列車》的初衷,就是想告訴中國的城市人,要尊重農(nóng)民工。但長達3年的跟蹤拍攝之后,他發(fā)現(xiàn)農(nóng)民工的問題,不僅是得不到精神和物質的認可,“他們的生活被時代的大潮擊得粉碎?!?/p>
單就張昌華這一個家庭為例,張昌華夫婦外出打工,就導致年邁的父母離開了兒子,年幼的張琴離開了父母;張琴15歲輟學打工,離開了一手把自己拉扯大的奶奶,也離開了她看著長大的弟弟;影片最后,陳素琴決定回老家照顧兒子和婆婆,離開了攜手在外打拼十幾年的丈夫……
電影中的一家五口,看起來都在為同一個家庭奮斗,可是好像誰也沒真正享受到家庭生活的溫暖。
在剪片子的時候,面對3年辛苦拍出的350小時素材,范立欣無數(shù)次陷入兩難的境地。反正我們最終看到的成品,是一部情節(jié)張弛有度、畫面盡量隱忍的紀錄片,難能可貴的是,《歸途列車》竟然可以一刀不剪,順利通過中國內(nèi)地的電影審查。
有人說,范立欣的這部電影之所以可以在國際上受到廣泛的好評,是因為拍出了中國最陰暗的一面,來討好外國人的審美。面對這樣的質疑,范立欣顯得很無奈。其實他在剪輯的過程中,已經(jīng)放棄了很多更能滿足“獵奇”心態(tài)的鏡頭,比如金融危機時候,南方很多小企業(yè)主卷了資金就落跑,他扛著攝像機,跟拍了一群工人罷工起義“追捕”老板的畫面;比如2008年雪災時的廣州站,候車的旅客好不容易盼來了火車,可火車上卻只走下來了從外地派來維護秩序的警力……
在旁人看來,舍棄這樣的“猛料”,應該是很可惜的事情。但對于范立欣來說,《歸途列車》能在國外得獎,并在國內(nèi)上映,已經(jīng)基本上完成了它的使命。
“不管別人怎么說,我都會繼續(xù)用鏡頭關注農(nóng)民工群體,讓更多人了解他們,善待他們?!狈读⑿罌]有說假話,在《歸途列車》上映的同時,他做了一件所有同行都不敢做的事情——把《歸途列車》全片掛到網(wǎng)站上推薦。
或許真有這樣的人,拍電影,只是為了讓更多人看到。
紀錄片是小眾電影,但小眾不代表沒有
百度百科里的“范立欣”詞條中,提到他已經(jīng)“移民加拿大”,范立欣笑言,這是大家對他的一個誤解,自己頂多算個“旅加華人”:“本來是想辦移民,但因為拍攝《歸途列車》的那幾年,在加拿大居住的時間太短,達不到移民的要求?!爆F(xiàn)在的他,拿的是中國護照,是個“徹頭徹尾的中國人”。
稍微熟悉范立欣的朋友,都知道他是個有些戀舊的男人。每次從北京坐火車回到武漢,他都有一個固定路線,似乎是個表達對故土眷戀的儀式:早晨7點下車,從漢口站到武漢電視臺附近的民生甜食館,把熱干面、豆皮、煎包、米酒一樣點一份,一掃而光;之后打車去江漢路中山大道路口,順著江漢路走到江灘,再坐輪渡過武昌回家。
身邊的人都覺得,范立欣是個對物質沒什么要求的人,至今沒有買房買車,全部的心血都用在電影上了。《歸途列車》在圣丹斯電影節(jié)上得到了1萬美金,他卻把錢用來辦了個“一城一映”活動,親自奔赴全國各地,在電影院放映自己的心血之作。
“紀錄片在國內(nèi)的觀眾群,肯定是小眾的,但不代表沒有。我們的宣傳費用有限,只能靠自己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跑,讓這群紀錄片愛好者能在同一時間聚集到同一個影廳,觀看《歸途列車》?!?/p>
由于經(jīng)費有限,不管去到哪個城市,范立欣都只能單獨前往,坐經(jīng)濟艙、住快捷酒店。就連放映現(xiàn)場需要擺出來的易拉寶電影海報,都只制作了兩組,由他隨身攜帶。好在“一城一映”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不僅每個城市的首映都獲得了爆滿,在上海、成都都有不同程度的加場,在北京,《歸途列車》甚至連續(xù)在100人的影廳放映了21場。范立欣認為,“一城一映”為紀錄片等小眾電影,探索出了一條新的,讓影迷能進入影院觀賞電影的途徑。
在《歸途列車》武漢站的影迷互動環(huán)節(jié),一位坐在后排的男生舉手示意要提問,可是他并沒有真的問題,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感受,他哽咽地對導演說:“我也是一名來自農(nóng)村的大學生,《歸途列車》看得我十分感動,因為很真實。我有很多年少時期的同伴,沒能像我一樣堅持讀完大學就去城市打工了,他們的生活就是這樣,他們每年都要這樣趕春運……總之,我要代表他們謝謝范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