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

兒子最近迷上了星球大戰(zhàn)的卡片收藏工作，不辭勞苦地四處奔走收集。過去他對錢財絲毫不重視，也沒有任何概念，現在忽然發(fā)現1個歐元可以換來五張卡片，于是認識到，錢還是有用的。他搜腸刮肚，想著從哪里可以搞來錢，甚至想把舊玩具都拿去跳蚤市場賣掉。

小伙子不富裕，雖然壓歲錢挺多，但都被媽媽存到了銀行里。爸爸媽媽規(guī)定，從三年級開始才能得到零花錢，因此他的存錢罐里都是幾分幾分的小硬幣。

一個傍晚，他靈機一動，把爸爸媽媽的皮鞋全部拿出來，并說服姐姐一起擦皮鞋，條件是擦一雙鞋掙一個歐元。小姐弟倆跪在地上，仔仔細細地給爸爸媽媽擦皮鞋。皮鞋擦得锃亮。爸爸能繃住勁兒，媽媽早就心軟了，給了小姐弟10個歐元。雖然孩子們并沒有做擦十雙鞋的工作。

孩子們跟媽媽談判，弟弟要買一本星球大戰(zhàn)的收藏夾，正式開始收藏這一組卡片。

媽媽問，大約需要多少錢？

小姐弟倆計算了一下，把整個本子都放滿的話，需要40多歐元。

媽媽提出交換條件，買本子的錢媽媽可以出，但是卡片錢需要自己存，至少要靠勞動或者好好學習為條件來交換。

小姐弟倆毫不猶豫地同意了，興致勃勃地拉著媽媽跑到商店去買收藏夾。售貨員抱歉地說，早已售罄，需要預訂等候。

兒子失望的眼神讓人心疼。他問，需要多久？

售貨員說，公司要開發(fā)新的產品，這個冊子可能不會再出了。

小伙子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媽媽說，這樣吧，我們到別的商店看看。

我留在對面馬路的車上，看孩子們沖進另一家商店。不到三分鐘，他們歡呼雀躍地跑了出來。我是他們的母親，看著他們興奮喜悅的一刻，就像我自己快樂一樣。正像一首歌里唱的：你快樂所以我快樂。這正是做母親的快樂和境界。

孩子們的臉上仿佛寫著：幸福來得太容易，就不是幸福了。

有了收藏夾，兒子的熱情有增無減，每天都很興奮，寫完作業(yè)，就打電話聯系小伙伴們交換卡片，琢磨著怎么能再買到新的卡片。

一天早上，我們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他望著我說，好吧，媽媽我還是說實話吧！

我問，你想說什么？

他說，我從存錢罐里面拿了1個歐元出來，我想再買一包卡片。

我說，存錢罐里面是你的錢，你有權支配。不過都拿來買卡片，你就沒有機會買別的東西了。

他說，媽媽，目前對于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收集卡片，別的東西我可以不買。

我還能說什么呢？

我說，謝謝你，孩子。花這些錢是你的權利。你選擇告訴我就是對媽媽最大的尊重，因為你選擇了誠實，選擇了尊重。你知道節(jié)約，你知道克制，你還知道跟媽媽打個招呼，所以你是個好孩子。媽媽很感謝你的坦誠。

孩子拿了一兜子的硬幣，我怕他弄丟了，所以給他換了一個整的歐元。他仔細地裝在兜里。

他的小朋友來叫他上學去。他穿好鞋子，穿上夾克，注意領口的整齊。動作熟練瀟灑，像個帥氣的小紳士。臨出門，他轉過身來對我說，媽媽，知道嗎，我覺得說真話的感覺太好了，我永遠都會跟你說真話的。因為我是個誠實的人。

我心中一熱，目光晶瑩。

當著其他小孩子的面，他已經不希望我親吻他了。我沖他點點頭，表示我理解他的心情和感覺。然后俯下身子，悄悄地對他說，兒子，我愛你。

他低聲說，我也一樣。

孩子們滑著滑板車，親親熱熱相伴著去上學。

雨后的清晨，鳥聲清脆，朝露欲滴。像是孩子們晶瑩剔透的心靈。

遠天，朝陽如曦，那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圖畫。

責編：肖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