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培衡 ?陳義興

八鄉(xiāng)山，英雄山，人們耳熟能詳。

坐落在八鄉(xiāng)山腹地的廣東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東江第一次工農兵代表大會遺址”及其附屬的“東江蘇維埃政府紀念館”更使她名聞遐邇。早在革命戰(zhàn)爭時期，八鄉(xiāng)山曾是廣東省東江地區(qū)革命根據地的中心，古大存等老一輩革命家正是在這里積聚革命力量，把戰(zhàn)爭的圣火燃遍了整個八鄉(xiāng)山地區(qū)，令全東江的敵人聞風喪膽，在潮梅惠人民心中樹起一面永不褪色的紅旗。

桐梓洋，一個坐落在豐順、五華、興寧三縣交界處的偏僻而神秘的鄉(xiāng)村，該村原是廣東省東江革命根據地八鄉(xiāng)山最重要的蘇維埃鄉(xiāng)之一，后來劃歸豐順縣北斗鎮(zhèn)管轄。改革開放以來，改為桐新村。最近，聽縣委黨校常務副校長陳新化以及北斗鎮(zhèn)鎮(zhèn)長羅麗娜的介紹，桐梓洋環(huán)境優(yōu)美，那里有古大存住過的山洞、房屋；那里有蘇維埃鄉(xiāng)政府遺址；那里有練兵場、紅軍營房、有炮樓、有戰(zhàn)壕遺址……以及其它紅色的印記。我們得知后心儀神往，恨不得馬上一睹為快。于是，在今年黨的91周年誕辰這天，我們幾個人結伴成行。

7月1日上午9時，桐新村村委主任黃響提駕車，桐新村薛鑫華先生作陪，我們從湯坑出發(fā)了。汽車沿著206國道疾馳，很快就到了北斗鎮(zhèn)。接著，車轉向石角壩村、拾荷村方向奔去，左轉右拐，沿著一條3.5米寬的水泥道，向茫茫的大山深處往上爬。沿途撲入眼簾的是花木翠竹，聲聲入耳的是布谷鳥的叫聲和流水嘩啦，花木香又陣陣沁人心肺，令人物我皆忘，飄然欲仙。

我們的車在一個叫新山溪的峽谷石橋邊停下，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令人為之一震的奇觀：石橋下是一條10米見寬的溪流，怪石崢嶸，水清澈見底。順著溪流向上游望去，溪面愈來愈窄，漸漸的，扶疏的花草雜木把小溪遮沒了。隨著峽谷向遠處延伸，盡頭可見一座橫空出世的高山。黃主任告訴我們：桐新村有三條峽谷，這條峽谷有6公里長，終年流水潺潺；有20多處瀑布，其中30米以上的有3處，溪澗兩邊有的是奇花異草、珍稀動植物，到此尋幽探勝的人越來越多。去年，僅汕頭市就有8批200多人次前來攀崖、登山、采風，并購買土特產如蜂蜜、茶葉等回去的。那座刺入云天的山叫觀音髻山，地勢險要，山上奇洞怪穴甚多，是藏龍臥虎之地，當年古大存就曾住在山上，橫刀立馬，百煉成鋼……

據資料記載，1928年古大存化名張炳，以打石作掩護，到桐梓洋進行革命活動。是年6月，為使各縣都有根據地，八鄉(xiāng)中共黨組織劃歸中共五華縣委領導。于是，古大存將桐梓洋附近的殺人坳、黃蜂溜、塘湖排、貫腳坪、南防崠、五華郭田的油梧壩村組織起來，成立了隸屬五華縣第九區(qū)的桐新蘇維埃鄉(xiāng)政府。鄉(xiāng)政府設在主村桐梓洋，先后由黃仿廷、薛維鳳等任主席，成立了黨支部。當時有黨員5人，赤衛(wèi)隊員50多人。這些人先后參加過保衛(wèi)桐新蘇維埃政權的桐梓洋戰(zhàn)斗、黃蜂溜戰(zhàn)斗、塘湖排戰(zhàn)斗、貫腳坪戰(zhàn)斗、福人坳戰(zhàn)斗、白石崗戰(zhàn)斗、柚樹窩等幾十次戰(zhàn)斗。參加過八鄉(xiāng)的伯公坳、戲潭、黃竹坪、青溪，豐良，興寧水口、宋聲，五華郭田等地的對敵斗爭。桐新村是全縣革命烈士最多的村之一，當時的桐新鄉(xiāng)人口僅400多人，死于戰(zhàn)亂的有上百人，為國犧牲被評為烈士的有14人，單桐梓洋村就有7人，他們的事跡可歌可泣，他們對革命的貢獻，令人肅然起敬。

車繼續(xù)向高山密林深處爬行。不久，來到一個交叉路口，路標指明左邊桐梓洋，向右就是黃蜂溜。

黃主任把車開到黃蜂溜村旁伯公坳，特地下車向我們講述當年黃蜂溜“千秋英烈血噴煙”的情景。據說，1929-1930年間，桐新曾遭受過國民黨反動派多次“圍剿”。在長期的革命戰(zhàn)爭中，由于桐新人民擁護革命，支援紅軍，國民黨對老區(qū)實行瘋狂報復，整個村莊房屋被燒光，桐梓洋主村連墻根被刨，除死于戰(zhàn)亂的，剩下的村民全被驅走，流離失所避難他鄉(xiāng)。隔多年后，才陸續(xù)有村民返鄉(xiāng)，在廢墟上重建家園，到解放時桐新全村只有200多人。

我們的車掉頭后駛上向桐梓洋方向的一個陡坡，見到了前來迎接我們的村委書記藍紅嬌和桐新第一任農業(yè)社主任藍炳林——一位75高齡的縣信用聯(lián)社退休干部，以及回鄉(xiāng)建房的烈士后代劉彩云等。一陣寒喧后，藍書記帶領我們去參觀附近的一個小水電站，向我們講述該村水力資源的利用情況，讓我們多拍攝幾個翠竹林海鏡頭，指出毛竹、木材、綠茶在桐新寬闊的發(fā)展前景，在上級及供電部門的關懷下，桐新村正在緊羅密鼓地進行“農網改造”，現(xiàn)在已經完成了任務的一半……

上午近11：00時，車抵達目的地桐梓洋。

桐梓洋屬高寒地帶，這里海拔在500米-1100米之間，村的周圍有參天古木，方圓十里是天然氧吧。一年四季，景色各異。春天，在這里可以看到美不勝收的觀音云海；夏天，這里的雨后彩虹像凱旋門一樣笑臉迎人；秋天，漫山遍野的奇花異果讓你賞心悅目；冬天，有如北國的冰凌、霧淞，分外妖嬈。桐梓洋自然生態(tài)良好，是一個動植物王國。動物有石豹、穿山甲、老鷹、莽蛇、野山羊、雉雞、果子貍、黃猄、野豬、野兔、龜?shù)鹊龋参镉懈黝惼婊ó惞?、桫欏、樟樹、彌猴桃、黃檀、古松以及獨有的倒插竹等等。藥材諸如巴戟、七葉一枝花、英雄草、倒吊蓮、黃蓮隱藏在大山的每個角落，真是遍地皆寶。

桐梓洋雖然距繁華的縣城只有30多公里，卻沒有機器的轟鳴聲、汽車的啦叭聲，不用空調，無須電扇，照樣涼爽。我們來的正是時候，山里艷陽高照，風清景明。

真湊巧，我們在桐梓洋碰到了幾位烈士的后代，有幸聆聽他們講述在這里發(fā)生過的英雄故事。

1930年4月21日，五華的國民黨駐軍和地方民團突襲桐梓洋，時任蘇維埃鄉(xiāng)政府主席的薛維鳳指揮群眾從坳頭和伯公坑壢轉移，他自己則從伯公背方向撤退，引開敵人，不幸被敵擊中，為掩護群眾，犧牲在伯公背炭窯邊，敵人從其身上搶去槍枝并搜出蘇維埃鄉(xiāng)政府大印一枚。

1930年4月，國民黨崠下的聯(lián)防民團將桐新鄉(xiāng)40多名群眾抓捕關押，以此要挾共產黨，揚言如果紅軍、游擊隊不派人交換人質，便將被押群眾一個一個殺掉。九區(qū)赤衛(wèi)隊員藍增有挺身而出，自告奮勇進入敵區(qū)，換回人質，結果，人質得救了，他卻遭敵人殺害了。

1930年4月25日，桐梓洋村的八鄉(xiāng)區(qū)婦女委員江七妹在為紅軍籌糧時被捕，經敵人嚴刑拷打，堅貞不屈，被押至五華殺害，時年僅29歲。其夫廖群林痛失愛妻，沒有退縮，繼續(xù)支持紅軍。當年六月，廖群林被國民黨兵抓去，要他帶路到八鄉(xiāng)黃竹坪圍捕紅軍。廖群林故意繞開黃竹坪，將敵人帶往分水坳方向，被敵人察覺，當即遭槍殺，壯烈犧牲。

1934年5月30日，古大存派駐在桐梓洋的紅軍陳華、游擊隊長鄧彩平、黎果、黎當?shù)仁嗽诒鵂I山伏擊國民黨縣長林彬，桐新鄉(xiāng)劉鼎泉、黃進為參加了行動。5月31日清晨，紅軍游擊隊到兵營南蛤龍崗埋伏。上午九時許，林彬乘坐汽車到該路段督開公路，剛下車，就被紅軍及游擊隊集中火力擊斃，同時喪命的還有二名衛(wèi)兵。此后紅軍貼出布告，署名為“東江紅軍第一路總指揮古大存”。擊斃林彬后，紅軍及游擊隊翻越韓山經崠下返桐梓洋，途經山塘下時被對面國民黨聯(lián)防隊開槍阻擊，犧牲一名紅軍戰(zhàn)士。由于擊斃縣長林彬震動東江，國民黨廣東省省長陳濟棠立即抽調圍攻大南山的部隊，圍攻桐梓洋等根據地，從而解除了敵人對大南山革命根據地之圍攻。

1935年夏，對敵斗爭形勢嚴峻，大南山革命根據地遭破壞，古大存率僅存的二個黨支部及豐梅游擊隊十多人轉移到桐梓洋，在桐梓洋的山豬窩頂搭寮駐扎，在附近活動半年多后轉移。

1935年夏的一天，10多名紅軍戰(zhàn)士取道拾荷村，打算翻越老虎坳頭進入桐新老區(qū)，消息走漏，國民黨地方武裝在山頭設下伏兵，陰謀一舉消滅紅軍，幸虧革命群眾李亞仿發(fā)現(xiàn)，在緊急關頭，李嚴仿急中生智，大喊“牛搞禾了，牛搞禾了！”紅軍見情況有異，立即掉頭撤退，繞道吊望崠到桐梓洋，《牛搞禾》的故事傳頌至今。

…………

午飯時，有幸認識了烈士薛維鳳的孫子、外出廣州工作的鄉(xiāng)賢薛鏡華，他和廣州某公司的朱老板也正好到桐梓洋考察、策劃開發(fā)這塊處女地。

飯后喝幾杯優(yōu)質高山綠茶，書記、主任便帶我們參觀當年桐梓洋蘇維埃政府遺址、紅軍宿營地等紅色舊址群。然后，我們一行8人徒步登上離村子一箭之遙的大壩，看看千米高峰上的人造天池。

原來，天池是在兩條小溪匯流處轎頂山下筑起大壩積水而成的。據村干部介紹，天池蓄水量達100萬立方米，目前用于蓄水養(yǎng)魚、灌溉、發(fā)電。天池的四周樹木蔥蘢，滿山滿岌青翠欲滴；藍天碧水，與周圍的青山連成一片，站在湖邊，心曠神怡，給我們的感覺是好像又到了河源市的“萬綠湖”。環(huán)湖一周大概有五公里，非常具有騎自行車休閑健身的開發(fā)價值。我們到過豐順的幾大名山，諸如銅鼓嶂、鴻圖嶂、釋迦崠、鳳凰山，那里的植被都沒這里的好，它簡直是鑲嵌在五華、興寧、豐順交界處的一顆閃閃發(fā)光的翡翠。

在天池大壩一側，有一個突起的山崗，崗上曾因紅軍筑有炮樓而又稱此為“炮樓崠”。炮樓崠扼五華、興寧、豐順三縣交通要沖，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我們登上炮樓崠察看，原來炮樓的斷墻殘壁已經不見了，底層地面直徑約摸十米，墊基結實，灰褐色明顯可辨。我們在附近發(fā)現(xiàn)一塊廢棄的黑色土磚，硬綁綁的，它應該是見證了當年這座炮樓的興廢及戰(zhàn)斗的艱難歲月。

告別炮樓崠的炮樓殘跡，沿天池小道走了10多分鐘，折向左邊山巒，再攀一個高坡，登上一個圓型的土崗，就看到了紅軍當年在公王頂挖掘的環(huán)形戰(zhàn)壕。戰(zhàn)壕已被泥沙填存半腰深，兩旁長滿野草和雜樹，唯有石頭砌成的墻體，默默地承受著終年風雨的洗禮后，而今依然清晰可見，防御工事的舊跡雖模糊，卻讓后人記住了它的歷史價值。

如今戰(zhàn)火已熄滅，硝煙早已散去，然而，桐梓洋是神秘的，傳說中“戰(zhàn)鼓咚咚咚，面向三指峰，誰人葬得到，代代出英雄”、“好地桐梓洋，金龜爬湖洋，誰人葬得到，花邊用斗量”以及“倒插竹”、“亂蘿倒谷”等“風水寶地”的尋訪者仍在繼續(xù)?！肮糯蟠媛窳巳遵g殼槍”的傳說在桐梓洋也成了一個永遠的謎，或許傳說會被編造得愈來愈精彩。

由于時間匆促，隱藏在天池另一邊的練兵場和紅軍營地，只好下一次再游觀了。

下午3點多鐘，我們告別了老區(qū)眾位鄉(xiāng)親。黃主任駕車從另一條水泥路送我們下山。他告訴我們，在縣政府、扶貧辦、老促會等部門的關心下，2006年上級及公路局等有關部門支持100多萬元，村民自籌70多萬元，鋪設了桐崠至桐梓洋11公里的水泥路，交通方便多了；2011年市人大扶貧工作組又幫扶鋪設了高棚路口到塘湖排及黃蜂溜的水泥路，開通了福人坳的車道，路通財通，給老區(qū)人民帶來又一個福音。

我們走了一天，是滿足，也確實是累，在路上湊成打油詩一首作結。

桐梓洋上尋圣蹤，

千仞奇峰曾臥龍。

硝煙歲月留印記，

英烈功績后人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