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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力與歐茨的悲劇創(chuàng)作

        2012-01-21 20:37:05王靜王臘寶
        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2年4期
        關鍵詞:歐茨悲劇暴力

        王靜,王臘寶

        (蘇州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 蘇州,215006)

        美國當代著名小說家歐茨(Joyce Carol Oates,1938~)是一位暴力書寫大師。其小說充斥著謀殺、刺殺、自殺等充滿暴力色彩的詞匯,有些干脆直接以暴力命名,如《強暴:一個愛的故事》(2003)、《刺殺》(1975)等。在一篇采訪中論及藝術的本質時,歐茨說道:“藝術建立在暴力之上,圍繞著死亡,其基礎是恐懼?!盵1](20)強烈的哥特色彩成為她小說的重要特點,以至于“黑色”“暴力”成為定義歐茨風格的重要標簽。一位評論家曾說:“歐茨小說中最典型的活動就是縱火、強暴、暴亂、精神崩潰、殺人(實際的和想象中的,演變?yōu)閺s父、弒母、殺妻、對子女的大屠殺)和自殺?!倍硪晃辉u論家則將閱讀歐茨作品的體驗比作“橫穿一片情感的雷區(qū)”,讀者“時常會因那多重爆炸而心靈上受到極大震撼”。[2](142)歐茨本人也因對暴力書寫的熱衷被冠以“勃朗特的第四個姐妹”的稱號。[3](199)

        對于這樣一位暴力書寫大師,評論家們自然會聯(lián)想到其個人經(jīng)歷,紛紛揣測“是不是她某些個人的創(chuàng)傷對這一黑色視角負責”。[4](139)令人困惑的是,這位“暴力女王”外表靦腆,性格溫和,隱居加拿大,于底特律河畔過著平靜恬淡的生活。歐茨本人也曾描述自己的生活“平常、普通”甚至是“小資的”。[5](207?208)她在藝術上那強硬的敘事姿態(tài)和話語方式與其生活中溫文爾雅的巨大反差吸引了眾多評論家的關注。在一篇歐茨訪談中,美國批評家沃爾特·克萊門斯(Walter Clemons)寫道:“她很溫和,如果你在圖書館碰到、并沒有認出她的話,你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會去閱讀喬伊斯·卡洛爾·歐茨那些駭人聽聞的小說,更不要說讓她去寫了?!盵6](4)而另外一些評論家們則毫不客氣地對其進行人身攻擊,稱其為“怪胎”,并尖銳地提出讓她停止寫作。[7](9)伊麗莎白·達爾頓(Elizabeth Dalton)更是在其題為《頭腦中的暴力》的文章中指責歐茨雖然外表文弱,思想?yún)s充滿黑暗與暴力,儼然將歐茨巫婆化。對暴力的極致書寫為歐茨帶來巨大聲譽的同時也為她招致了無數(shù)詬病。

        在此背景下,歐茨對暴力和死亡的迷戀就成了一個亟需破解的謎,而悲劇為破解這一謎題提供了獨到的視角。俄國哲學家、美學家車爾尼雪夫斯基在論悲劇本質時曾這樣定義:悲劇是“人生中可怕的事物,是人的苦難和死亡”。[8](31)英國哲學家布拉德雷則繼承了黑格爾的觀點,認為悲劇“其實就是善白白被糟蹋”。[9](192)而魯迅先生對于悲劇的論述則更精辟有力,“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10](115)無論是“苦難和死亡”、善的被“糟蹋”,還是有價值的東西被“毀滅”,都不可避免地要和一個詞聯(lián)系在一起,那就是暴力。暴力的殘酷擊碎了世間的美和善,摧毀了人們珍視的價值體,造就了個體的苦難和死亡,也因此成為悲劇中不可或缺的因素之一。

        本文著眼于討論歐茨小說中暴力與悲劇的關聯(lián),探討作者童年經(jīng)歷對其暴力視角與悲劇文學創(chuàng)作的影響,并分別從悲劇的兩個層面分析歐茨對暴力的書寫。用暴力這一媒介創(chuàng)作的悲劇體現(xiàn)了作家歐茨對人類悲劇式存在的關注、對個體激情、生命本能的謳歌以及對人類美好未來的希望。

        任何人的創(chuàng)作都不是憑空想象的結果,而必然與其獨特的生活體驗有著或多或少的聯(lián)系。在影響歐茨暴力書寫與悲劇創(chuàng)作的因素中,童年經(jīng)歷起到了極為關鍵的作用。根據(jù)童慶炳教授的觀點,“一個作家獨特的童年經(jīng)歷郁結于心,成為一種心理定勢,對其后來獨特的知覺方式所產生的影響最為深刻”。因此,這種早年的定勢“最容易變成一種獨特的眼光,在這種獨特的眼光中,周圍的一切都會罩上一種獨特的色彩和形態(tài)”。[11](280)幼年時代的歐茨所遭遇的暴力體驗無疑為她日后文學視野的展開籠罩上這種“獨特的色彩與形態(tài)”。

        如其大多數(shù)小說中的主人公一樣,歐茨出身貧寒:父親是流亡到美國的愛爾蘭后裔,母親是個農民的女兒。在她出生時正值美國經(jīng)濟大蕭條,整個國家一片荒涼,歐茨一家也難逃厄運。成年后的歐茨將其童年時光描述為“枯燥、單調”,除此之外還十分“可怕”。在接受采訪時她態(tài)度隱秘,諱莫如深,只是說“許多事情嚇壞了我”。[12](73)讓她嚇壞了的一方面是自己的父親。經(jīng)濟上的困境必然會引起家庭內部的矛盾激化,而父親火爆的脾氣更是為這一矛盾火上澆油。歐茨的傳記作者約翰遜這樣記錄歐茨的父親:“他性子火爆。喜歡打架,甚至有段時間還曾當過拳擊手?!盵13](8)讓歐茨嚇壞了的不僅是父親的壞脾氣,還有父母口中的家族史。歐茨的曾祖父在一次暴怒中用榔頭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妻子,隨后用一顆子彈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她的外祖父在小酒館里喝酒時因與人發(fā)生爭執(zhí)而被殘暴地殺死。家族中男性長輩因暴力而導致的悲劇故事在歐茨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恐怖的陰影,也成為她日后小說創(chuàng)作的重要題材。在《人間樂園》(A Garden of Earthly Delights, 1967)這部小說中,歐茨再現(xiàn)了外祖父遇害時的場景。女主人公克拉拉的父親卡爾頓(Carleton)在酒館里被卷入一場沖突中,與歐茨的外祖父一樣,卡爾頓被人用“一把鈍器”襲擊。但與歐茨外祖父被刺殺的結局完全相反的是,卡爾頓將匕首刺進了對手的胸口,成了這場爭斗的獲勝者。值得注意的是,卡爾頓這個名字是歐茨祖父的名字,卡爾頓這一形象因而成為“父母兩邊家庭都具有的貧窮和暴力因素”的象征。[13](9)暴力植根于歐茨的家庭內部,不僅如此,家庭之外更是個可怕的世界。在她的日記中曾隱約提起一次“幾近性騷擾”(semi-molestation)以及“長期所受到的欺侮”,以至于成年后的歐茨回首往事時,將本該天真美好的童年描述為“每天為生存而掙扎”。[13](2)可以說,歐茨的童年時光被暴力包裹著。因此,當有評論家質疑歐茨對暴力的書寫完全是憑空想象的結果時,歐茨憤慨地回答:“多么諷刺啊,作為一個作家,我一直被人們質疑說你為什么寫暴力?你對暴力了解多少?……我會回答說我整個的生活,包括我父母在內的生活,都被‘暴力’所塑造。”[13](3)暴力成為歐茨最初生命體驗的一部分,生命、快樂、純真因暴力的存在而消逝,無疑為幼小的她上了現(xiàn)實悲劇的第一課。雖然在言及這種經(jīng)驗時她選詞隱晦、語言不詳,但讀者仍然可以從中感受到童年時期的歐茨所承受的暴力體驗以及這種經(jīng)歷對其今后悲劇創(chuàng)作的深遠影響。

        歐茨曾在評論弗蘭納里·奧康納的一篇文章中說道:“沒有哪個作家不是帶著深沉的個人意義去對一個主題進行不懈的創(chuàng)作與再創(chuàng)作的?!盵14](242)于歐茨本人,這句話也同樣適用。她對暴力這一主題的青睞與一再創(chuàng)作,展現(xiàn)出其“深沉的個人意義”:一方面通過對暴力以及暴力所造就的悲慘的呈現(xiàn)來營造悲劇氛圍,喚醒混沌懵懂的大眾,完成悲劇第一層面的書寫;另一方面藉由暴力展現(xiàn)個體內心的激情和生存意志力,表現(xiàn)個體的悲劇氣概,向讀者展示一種現(xiàn)代生存困境中的悲劇性超越,從而完成悲劇第二層面的書寫。

        藝術必須具有目的性,用于揭示、轉化問題,這是歐茨一貫的文學主張。因而,在“社會小說”和“為藝術而藝術”之間,歐茨選擇了前者。她的小說因而并不刻意追求文字上的精妙優(yōu)美,而將關注點放在小說的社會功用上。作為一名嚴肅的作家,歐茨創(chuàng)作的目的“并非簡單地記錄下二十世紀的偉大現(xiàn)實,而是提供一種生命的靈視”。這種靈視也就是歐茨的悲劇意識,它“認為生命不完整且極具悲劇性”。當然,喚醒大眾、使其改變心境的第一步必然是意識的改變,使他們“必須強烈地意識到個人的悲劇困境”。[15](5)在一篇書評中,歐茨認為人類的靈魂:“囚禁于蜂擁的時代中,無法明了已發(fā)生事件的深奧,就像葉芝戲劇中的某些人物一樣,他們經(jīng)歷了種種可怕的事件卻不能理解這一切。社會便陷入抑或成長、抑或死亡的陣痛之中,而普通大眾則被摧毀。然而,即使被摧毀了,他們也仍然不知道自己已被‘毀滅’?!盵16](12)

        現(xiàn)代社會的紛繁復雜掩蓋了其可怖壓抑的本質,被摧毀的大眾也因而茫然不知、渾渾噩噩。黑格爾在論及悲劇時曾說:“當他完全習慣了生活,精神和肉體都已變得遲鈍,而且主觀意識和精神活動間的對立也已消失了,這時他就死了?!盵17](50)對自身被摧毀這一事實的無知,必然導致個人對現(xiàn)有生活的習慣,自然談不上改變、超越,最終個體將面臨精神上的死亡。因此向大眾揭示這一本質、袒露他們被摧毀的現(xiàn)狀便是如歐茨這般嚴肅的知識分子的職責所在。奧康納曾說:“你得用驚駭?shù)姆绞桨涯闼姷娘@明——對于聾子你要大喊,對于瞎子,你要把畫畫得大大的?!盵18](34)對于懵懂茫然的現(xiàn)代大眾而言,只有運用“驚駭?shù)姆绞健辈拍芷鸬絾l(fā)教育的作用。在歐茨的小說中,她選擇了用真實并且稍顯夸大的筆觸通過書寫暴力來發(fā)出最振聾發(fā)聵的聲音。

        1969年問世的《他們》(them)是歐茨的成名之作,也是其早期代表之作,為她摘得次年的“國家圖書獎”。小說通過對溫德爾一家生活經(jīng)歷的講述,展現(xiàn)了三十年代到六十年代美國底層人民夢魘般的生命體驗,描繪了一幅充滿兇殺、暴力、混亂和動蕩的城市圖景。雖然小說一經(jīng)出版即獲得一片贊美,但批評苛責的也大有人在。美國《每周時報》就毫不客氣地稱《他們》只是“一個陰森森的哥特式房間,里面充滿著鮮血、火災、精神錯亂、混亂、貪婪、腐敗和各種死亡”。[19](120)的確,這部小說中描寫了各種暴力,但歐茨并未如那些低俗小說家般過多地渲染暴力的血腥與施暴者的殘忍。她關注的是暴力對個體生存的影響,真實地再現(xiàn)了貧苦大眾在暴力大錘的重擊下凄苦窘困、理想被剝離的生存困境。

        小說中正值花季的洛雷塔情竇初開,正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向往中時,哥哥的一聲槍響斷送了她的幸福。初戀被打穿腦袋,血淋淋地躺在洛雷塔身邊,隨后趕來的警察溫德爾卻在尸體前強暴了她,少女之夢在暴力前瞬間被粉碎。在槍殺、強暴的表層敘述下隱含著人類生活最核心的部分——人的生存困境。暴力越是強烈,人在社會上的渺小、無奈的悲劇處境則越突顯。暴力摧毀了洛雷塔的生活,同樣的悲劇也在下一代人身上重演。朱爾斯·溫德爾是家中長子,如同所有底層人一樣,朱爾斯胸懷美國夢、期待白手起家,他相信未來“那里有美國的前程,正在等待像他這樣的人”。①(111)遇到生命中的貴人——大資產家伯納德后,朱爾斯更是覺得距離夢想又近了一步。然而伯納德的突然離世粉碎了朱爾斯所有的希望:

        伯納德就在那兒。他臉朝天地躺在那敞開著的盥洗室的門旁,喉嚨被人切開了……一道道殷紅的鮮血在地上流著,染紅了伯納德的雨衣。鮮血流得到處都是,黏在伯納德的臉頰上,甚至前額上,他那圓睜著的眼睛有一只也黏上了血,睫毛上凝結著血塊。①(288)

        橫生的暴力終結的不僅是伯納德的生命,更是朱爾斯擺脫貧困、步入上流社會的夢想。因此,暴力畫面越可怖,給讀者的震撼越大,越能折現(xiàn)朱爾斯的可悲與凄慘。與哥哥朱爾斯一樣,莫琳也是暴力下的犧牲品。為了擺脫貧困,14歲的莫林只能出賣自己的肉體,不想被繼父發(fā)現(xiàn),在一頓暴打后莫林精神癡呆、臥床不起。在歐茨筆下,暴力對于像溫德爾一家“他們”的摧殘并不局限在肉體上,更表現(xiàn)在精神上。他們如螻蟻,過著貧窮卑微的日子,內心中僅存的一絲美好夢想仍躲避不了被暴力摧殘的命運。

        《他們》可以說是歐茨接下來所有作品的預示,在長達半個世紀的文學創(chuàng)作生涯中,她所塑造的一系列人物無不如“他們”那般經(jīng)歷著暴力的折磨而備受摧殘:《奇境》(Wonderland, 1971)中險被破產的父親開槍打死的杰西;《光明天使》(Angel of Light, 1981)中在政治暴力壓迫下發(fā)瘋絕望的父親以及強行被拋入成人暴力社會中的兄妹倆;《狐火》(Foxfire, 1993)中在男性暴力下弱小的少女們;《紋身女孩》(The Tattooed Girl,2003)中在種族歧視的陰霾下難逃劫數(shù)的教授。歐茨的暴力小說構成了一個悲慘世界,在這個世界中各種危險與恐懼無處不在。閱讀歐茨的小說,讀者能夠切身感受小說人物的悲哀,并發(fā)現(xiàn)“他們”的悲慘不是個例,而是每個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必然都會經(jīng)歷的?!八麄儭笔撬忻绹嗣竦纳顮顟B(tài)和精神狀態(tài)的影射。評論家卡辛說得好,歐茨筆下的悲慘世界不禁使讀者“深深地意識到在生活中沒有什么能持久,沒有什么絕對安全,沒什么始終陪伴我們周圍”。[20](81)暴力成為現(xiàn)代人無法逃避的生存困境。這樣可悲而無可奈何的生存境地使得歐茨的小說彌漫出強烈的悲劇氣氛,價值體被暴力摧毀則使她的作品上升到悲劇的第一層面。

        如此看來,歐茨筆下的暴力決非如某些批評家所言,是吸引大眾的噱頭。從社會文化批評的角度來看,這種每時每刻圍繞在每個人身邊的暴力恰恰反映了當代人在殘酷現(xiàn)實面前慘遭蹂躪劫掠的生存困境,而歐茨用文字真實地將這種困境赤裸裸地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是用最振聾發(fā)聵的聲音警醒混沌懵懂的現(xiàn)代人。歐茨寫作路上的精神領航人托馬斯·曼曾說:“沒有疾病、瘋狂和精神犯罪,就不能取得精神上和認識上的某種成就:偉大的病夫是為了人類及其進步,為了拓寬人類情感和知識的領域,簡言之,是為了人類具有更加高尚的健康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犧牲者。”[21](186)歐茨極端黑暗的暴力書寫成了某些批評家口中的“怪胎”,卻是“為了人類及其進步”自甘犧牲的“病夫”,將這世界的黑暗丑陋與病態(tài)如實甚至夸大地展現(xiàn)在大眾面前。

        暴力摧毀了主人公所珍視的價值體,但若僅局限在暴力摧毀這一層面,那歐茨的小說無異于向人們昭示末日的到來而宣揚悲觀消極之情。如歐茨自己所言,她的小說努力使普通大眾意識到他們的生活已被摧毀,但最終目的則是“向我們展示如何度過并超越痛楚”。[22](53)生命已被暴力打擊得支離破碎,但殘存的氣息應該如何維持下去呢?正如索爾·貝婁曾說:“我們要么想要生活繼續(xù)下去,要么不想……如果想要繼續(xù)下去的話,那么生活該以何種形式呈現(xiàn)呢?”[23](62)對于這個問題,歐茨在其作品中進行了不懈的探索,而最終她選擇的超越之道與奧康納一致。奧康納曾說,人若想獲得解放,只有通過暴力。因為只有暴力才能使人回到現(xiàn)實,為他們受天惠的時刻做好準備。她認為除了暴力,什么也不能使人們清醒。[24](207)于歐茨書中的主人公而言,在生活這場與世界及周遭人進行的殘酷生存爭奪戰(zhàn)中,只有通過暴力才能獲勝,“人若是想在‘廉價而艷俗的美國現(xiàn)代荒原’中獲得自我肯定,只能借助暴力……通常他獲得完整感和自我的唯一途徑就是暴力”。[15](31)作為激情的極端形式,暴力體現(xiàn)的是個體極度的激情、生存意志力和超乎尋常的悲劇氣概。歐茨對暴力的核心——激情的熱衷使其小說超越了悲慘,上升到了悲劇的第二層面:向讀者展示主人公在悲慘、受限的重壓下迸發(fā)的悲劇精神。用暴力尋求解脫也因而在歐茨悲劇小說中成為一種模式化言說。

        在《他們》中,朱爾斯被現(xiàn)實的殘酷和暴力所擊倒,他甚至能感覺到“圣靈”已離他遠去。但底特律的大暴動如一聲巨吼喚醒了朱爾斯內心的“圣靈”。1961年剛剛碩士畢業(yè)的歐茨與丈夫來到種族矛盾異常尖銳的汽車之城——底特律,并在那兒經(jīng)歷了一場轟動整個美國的底特律暴動(1967)。親眼目睹了下層貧苦人民砸破商店的玻璃、掠奪店中商品、放火燒毀房屋和汽車等一系列暴力行為,歐茨被深深地震撼了,并將這一經(jīng)歷寫入了小說中。這場暴動是一場底層人民長久被壓抑欲望的發(fā)泄,是一場狂歡。暴動開始時,朱爾斯仍然如往常一樣行尸走肉般地徘徊在大街上,但暴動者的興奮與歡樂感染了他,他感到內心已幾近熄滅的火焰重新燃燒了起來,“圣靈”并沒有真正離開他。最后,面對一個欲致其于死地的警察,朱爾斯扣動了扳機,向一直以來打壓壓制他的社會揮出了報復的一拳。同樣,《奇境》中險被父親打死的杰西成年后對一切極具控制欲,對妻子女兒施加的精神暴力迫使女兒離家出走,聲稱父親是“魔鬼”;《光明天使》中歐文和科爾斯頓兄妹倆在政治暴力下化身路西法血刃仇敵;《狐火》中的少女們在男性壓迫下歃血為盟,發(fā)起了一次次針對男性暴力的復仇活動。暴力是歐茨筆下人物在遭遇壓迫時最常訴諸的手段。

        美國學者斯蒂芬·戴蒙德在他的著作中指出暴力產生的根源在于無能,“當人們因為自身的無能而不能達到自我肯定時,就會采取暴力手段來克服這種無能,社會和個人都是如此”。[25](196)而弗洛姆(Erich Fromm)則認為,暴力與毀滅“源于一種努力,即超越(人類)生活的稀松平常與瑣屑無奇……尋求刺激,放眼去望甚至跨越人類生存的限制界限”。[26](24)顯然,意識到生命的瑣屑與平淡本身就隱藏著主體深深的無力感,一種駕馭不了生命的挫敗感。因此,朱爾斯從暴力中獲得的快感并非來自搶劫打鬧本身,而是因為暴力的迸發(fā)是個人力量的象征,它證明了朱爾斯作為自然人在這個世界的力量。暴力成了確證自我力量的方式和手段,而這場底特律的暴力狂歡,不過是群體證明自我的欲望在社會上的外在表露,是社會弱小人物與龐大而復雜的社會權力結構相對抗的形式。同樣,杰西、歐文兄妹和狐火幫少女們也并非內心野蠻、動物本能突顯的返祖之人,他們只是渴望以暴力的形式去破壞生活、重建生活,達到對現(xiàn)實壓抑生活的否定與超越。在歐茨的小說中,沒有因為外部打擊而一蹶不振的懦夫,也沒有向暴力屈服投降的茍且偷生者。她筆下的主人公們無不洋溢著一種激昂向上、奮起反抗的精神,這種“不是叫人逆來順受無所作為,而是一種抓住不放斗爭到底的精神”,正是美國當代批評家克萊格所言的“悲劇精神”。[27](21)而暴力作為悲劇英雄們奮起反抗的工具和方式凸顯了這一悲劇精神。

        不過,就此斷定歐茨是在宣揚以暴制暴就與作家本人的觀點大相徑庭。正如她文學路上的精神導師托爾斯泰所言,暴力也是惡行,以暴制暴本身就是一種新的惡行的體現(xiàn),甚至當以暴抗惡結束后,這種暴力可能膨脹,成為一種新的更帶有破壞力的惡行。實際上,歐茨并不熱衷于探討主人公暴力行為中的道德問題,也從未歌頌過燒殺搶砸與掠奪。她所迷戀的只是作為極端形式的激情(passion)而存在的暴力。余華曾說,暴力因其形式充滿激情,它的力量源自于人內心的渴望,所以它才使人心醉神迷。[28](45)他與歐茨跨越了國界與年齡的巨大鴻溝,在觀點上驚人的相似。暴力這一野蠻和原始的代名詞,是自然人的動物本能。在人人備受奴役、精神迷茫的現(xiàn)代社會,無數(shù)大眾如歐茨筆下主人公一般渾渾噩噩地生活,但暴力這一原始本能點燃他們心中的火焰,使其拒絕向異己力量妥協(xié)投降,向外在暴力世界發(fā)起了反抗。歐茨說:“意義的虛無因人與人之間隔閡的消失、激情的流淌而瓦解。”[29](11)本來茍延殘喘的生命因而變得精彩、重新獲得了意義。在她的小說里,“激情和非理性的力量主宰著人物的命運”,人物因激情的迸發(fā)而彰顯力量,洋溢出一股震撼人心的悲劇氣概。[30](14)

        歐茨用暴力完成悲劇兩個層面的書寫,第一層面為第二層面進行襯托,加深了作品的悲劇性。施暴越是劇烈,主體的頑強與堅持在這暴力營造出的悲慘與悲哀襯托下才顯得越發(fā)剛強,主人公的悲劇氣概就越得以張揚。誠如黑格爾在《美學》中所言:

        人格的偉大和剛強只有借矛盾對立的偉大和剛強才能衡量出來,環(huán)境的互相沖突越多,越艱巨,矛盾破壞力越大,而心靈越能堅持自己的性格,也就越顯出主體性格的深厚和堅強……因為在否定中保持住自己,才足以見出威力。[31](227)

        第一層次的暴力書寫與主人公的暴力反擊交相呼應,愈發(fā)凸顯主人公的悲劇精神與氣概。歐茨的小說因這激情,以其壯麗的詩情和英雄的格調使之洋溢出悲劇式的崇高,引導讀者感受超乎日常體驗的壯美。也正因為如此,雖然歐茨仍然時常被描述為一位專寫陰郁暴力小說的作家,這一切源于其“對現(xiàn)代美國‘噩夢般的靈視’(nightmare vision)”,但也有評論家深刻地看到,“若因此而稱呼其為悲觀作家則實非得當”。[32](131?43)因為雖然在暴力的重壓下他們或茍延殘喘,或佝僂前行,但他們并不絕望。如歐茨所言,不管敘述得多可怕,她所有作品的價值就在于“他們都存活了下來”。[14](57)的確,在殘忍的暴力面前,“他們”沒有屈服妥協(xié),仍然堅強地活著。美國文學評論家查爾斯說得好,“只要生命在繼續(xù)(并未因意義的虛無而失去動力),那么生活就必須繼續(xù);而文學,不管外表多么的悲觀,甚至即使它走向否定的最極端,也從本質上而言是對生命的謳歌”。[33](169)盡管歐茨的小說因大量的暴力書寫而顯得陰暗消極,但本質上她的作品是“對生命的歌頌”,是對幸存者激情和生命本能的肯定和贊揚。因為面對重壓與暴力,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對抗,而從她描繪的種種暴力中一個悲劇式肯定顯現(xiàn)出來,那就是“對希望的希望”。[15](3)

        在現(xiàn)今社會,普遍存在的暴力已然成為藝術家們無法回避的問題。英國戲劇家邦德(Edward Bond)曾直言:“如果有人不愿意作家描寫暴力,那么就是不愿意讓他們來書寫我們自己和我們這個時代?!盵34](8)對于這一觀點,歐茨顯然極為贊同。在面對批評家們指責其小說過于暴力黑暗時,她回應說:

        這些事(這里指代“暴力”)不需要被構思。這就是美國。這個美國充滿種族暴亂、移民勞動營、下層人的貪婪、摩托車騎手和賽車手、郵購槍支、暴力性行為、多變而夸張的青少年、政治謀殺、家庭暴力、自制手冊宣傳死亡和毒品——這就是我們每天在報紙頭條新聞所看到的美國。[35](8)

        因此,這位美國“編年史家”如實地在作品里記錄下這些暴力,“寫出了我作為一個美國人的所見所聞,我不能假裝這些事情不存在”。[36](177)但正如評論家弗蘭克(Haskel Frankel)所承認的,“暴力絕不是她唯一關注的對象”。[13](107)暴力表象的背后是歐茨對人類悲劇式存在的關注,更是對個體激情、生存本能的謳歌,暴力是書寫悲劇的重要媒介和工具。

        歐茨的小說構成了一個西西弗斯式的悲劇世界,一個個人物在暴力的重壓下被碾碎,一個接一個的人物卻又站了起來,延續(xù)著生命。正如歐茨自己所言:“藝術,需要的就是一種視生命為周而復始悲劇的靈視;它的目的就是引領讀者更深刻地感知人類困境的神秘與神圣?!盵16](2)從這些個體的不斷努力中,歐茨“世界改良論”的靈視得以體現(xiàn):這些個體行為如此重要,正是這些個體行為才是集體行為得以進步的唯一途徑。相比較集體而言,“進化”一詞對于個體而言更具可能性。作家書寫個體,而我們也寄希望于這些個體。作為一個關注社會、關心集體的作家,歐茨知道集體的健康有賴于個體的適應力。[1](5)個體是渺小有限的,但人類整體卻是戰(zhàn)無不勝、勇往直前的,人類也正是在付出無數(shù)個體犧牲的代價后奔向未來的。在《自我的轉變》這則采訪中,歐茨相信這些個體的努力必將引領集體走向更健康光明的未來。她說:“布萊克,惠特曼,勞倫斯和其他很多人都相信人類精神巨大的轉變作用。我本人十分贊同。我認為這快要來臨了……我不認為我能活著看到這一天。但我想做的是怎樣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情讓這一天早點來臨。”[22](77)明知僅憑一己之力無法做出改變,卻依然堅守信念在重壓下奮斗、努力,這難道不正是歐茨所要展現(xiàn)的悲劇精神嗎?

        注釋:

        ① 本文所引文字參考江蘇人民出版社于1982年出版的《他們》(李長蘭等譯)。

        [1]Cologne-Brookes, Gavin. Dark Eyes on America [M]. Louisiana State University Press, 2005.

        [2]Oberbeck S K. A masterful explorer in the minefields of emotion[J]. Washington Post Book World, 1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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