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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鬼

        2011-12-31 00:00:00白藍
        最推理 2011年22期

        1、

        薄暮中,一輛黑色的警車緩緩地駛過清寂的巷子,停在了一盞壞掉的路燈下。

        司機走下車,繞過車頭來到另一邊的后座,打開車門彎腰搖醒熟睡的杜仲。

        “杜先生,您到了?!?/p>

        仰頭睡在后座的杜仲猛地一驚,因為他剛好做了一個噩夢。不,那不是噩夢。身為職業(yè)偵探的杜仲比一般人更善于分辨什么是巧合什么不是。他十分篤定,剛才發(fā)生在半路上的那件事情絕不是意外,根本就是有人要置他于死地。所以,他乘坐的小汽車才會被山頂突如其來滾下的巨石砸了個粉碎。好在司機和他都逃過一劫。

        然而這件事情的發(fā)生不但沒有嚇退杜仲,反而增加了杜仲調查下去的信心。因為對方的這一舉動足以證明杜仲的調查方向沒有錯。杜仲的調查已經刺痛了真兇的神經。

        杜仲摸黑走進了那幢他熟悉的筒子樓。雖然長時間的舟車勞頓讓他的身體疲憊不堪,但是杜仲的腦子卻異?;钴S。他必須馬上搞清楚一些問題,因為那件他調查了兩個月的舊案終于有了一絲線索,這讓他激動不已。

        一路埋頭走到了三樓,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杜仲的面前。

        “程良銘?怎么是你?”令杜仲驚訝的不僅是此人的來訪,還有他憔悴不堪的面容。

        “杜偵探,你終于回來了。出大事了,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背塘笺懽プ《胖俚氖直郏U些站不住了。杜仲想不出還有什么能讓孤家寡人的程良銘這樣神情落魄。

        “程兄,你先別著急。進來慢慢說?!?/p>

        杜仲一邊熟練地打開門,在黑暗擁擠的房間里摁開燈,一邊在腦子里回憶起一個星期前認識程良銘這個刑滿釋放的殺人犯和介入赤蟒幫舊案調查的過程。

        2、

        20世紀三十年代的上海黑幫,呈現著一種三足鼎立的局勢。

        為首的是發(fā)展最迅速的黑虎幫,傳言說其背后有一股神秘勢力在支持;幫眾最多、資格最老的當屬青龍幫,由于前任幫主不思進取、荒淫無度,青龍幫不僅沒能發(fā)展壯大,反而漸漸變成一盤散沙;而在江湖上,說起這最傳奇的幫派自然非赤蟒幫莫屬了。

        再往前推三十年。時值安徽發(fā)大水,有個叫洪俊鵬的青年好心救了一條赤色巨蟒。巨蟒為了報恩,追隨洪姓青年迢迢千里。來到了上海之后,多虧巨蟒相救,洪姓青年幾次死里逃生。一次,洪姓青年重傷之際,大夫看過本已無力回天。誰知那巨蟒從房梁上下來,圍繞在他的身邊,吐出一枚血一樣紅的珠子。洪俊鵬的同鄉(xiāng)將血珠按于他的傷口,他的痛楚當即減輕了幾分。如此幾日之后,他的不治之傷竟然痊愈了。

        傷愈之后,洪姓青年立即把巨蟒和血珠奉為神物。他用它們治病救人,很快在上海灘出了名。后來,洪姓青年創(chuàng)立了一個門派就叫赤蟒幫。那條赤紅色的巨蟒就是赤蟒幫鎮(zhèn)幫之寶——蛇王,那枚血紅的珠子就是赤蟒幫的圣物——血珠。

        杜仲碰巧解決了黑虎幫幫主獨子和青龍幫前任幫主的命案,想不到這之后他自己在黑道中竟然名聲大噪,江湖中人也都給他幾分薄面。但是杜仲怎么都想不到往日赤蟒幫一帖難求的百蛇宴的帖子竟然由一位堂主親自送到了他的手里。

        那位堂主名字喚作李佩聰。宴會當日,李堂主親自派車來接,杜仲去到才發(fā)現自己竟然被列為了上賓。

        3、

        杜仲在一群互派名片的中年男人中間坐定,耳邊進出的都是一些充滿銅臭的生意經。當杜仲被問到在哪里發(fā)財時,他禮貌地笑笑,自報家門。聽到杜仲原來只是個偵探,那些富商的臉色都綠了。他們面面相覷,隔著桌子交遞眼風,眉眼間流露出與之前的熱情熟絡繼而不同的表情:嘲笑的、不屑的、驚訝的、好奇的……

        “嘿,你們懂什么。人家既然花了那么一大筆錢坐在了這里,肯定有你們不知道的路子唄。當然,這生財的路子肯定同赤蟒幫有著莫大的關系。是不是,杜老弟?”聲音從杜仲的對面?zhèn)鱽恚桓苯鸾z邊眼鏡反射著刺眼的光,除了一副眼鏡杜仲看不清那人的五官。

        “沒錯……沒錯……”在座的其他人也跟著起哄,有人還打破沙鍋問到底,一個勁地問杜仲和赤蟒幫的關系。

        經不住七嘴八舌的盤問,杜仲連連告饒道:“諸位,我真的不認識這里的任何人。答應來赴宴,純粹是因為好奇湊個熱鬧。”

        “那你買帖子花了多少錢?”“金絲邊”仍是質疑的語氣。

        “怎么,來這里還需要交錢嗎?”

        “可不是?要不是把赤蟒幫當成一條財路,誰愿意當冤大頭孝敬他赤蟒幫的幫主?!薄敖鸾z邊”酸酸地說了一句,一扭頭,探著身子問旁邊的人,“我交了八千大洋。陳老板,你呢?”

        “哎,我虧了。我出了一萬二。他們嘴上說意思意思就行,可是誰敢少給呀?”

        “就是就是……陳老板,你和他們多做幾筆生意。錢還不是又回到你老兄的口袋里了……”有人說了一句俏皮話,把在場的老板們都逗樂了。

        百蛇宴是流水席,一年一次,擺在赤蟒幫的練武場里。為了酬謝蛇王一年來對赤蟒幫上上下下的庇佑。平時最多有十來桌,今年正好是赤蟒幫創(chuàng)立三十周年,坐了至少有三十幾桌。練武場里,赴宴的人們坐得擁擁囔囔,看起來好像格外熱鬧。

        練武場后面是聚義堂,是幫主與各堂主議事的地方。幫主洪英漢帶著各堂堂主在聚義堂前一齊亮相。放過鞭炮,幫主講話,離得太遠杜仲聽不清楚,就連赤蟒幫的幫主長什么樣子他都沒瞧見。他之所以會興致勃勃地赴宴,完全是為了肚里的饞蟲。這不是又到秋天了嗎?一入秋,他就想起羅列帶著他在鄉(xiāng)間旅店吃過的蛇肉。

        好不容易在望眼欲穿中等來了一盤青椒炒蛇塊。

        吃了一口,杜仲皺起了眉頭:“怎么是鱔魚?”

        偵探杜仲不僅在辦案上嗅覺靈敏,在美食上他也是半個行家。要不,他怎么可能偵破有人利用完全無毒但是兩兩相克的食物殺人的案子呢?

        不僅是與杜仲同席而坐的富商們全都頗有微詞,其他桌的客人也有在失望地搖頭。

        “去年還摻幾塊蛇肉,今年干脆連塊蛇皮都沒有。老子拜帖子花了那么多錢就是為了吃你他媽的破鱔魚?”說話間,有人把筷子一摔,破口大罵了起來。

        偌大的練武場,一下子鴉雀無聲。罵人的富商嚇得將頭垂得低低的,還縮起了脖子。

        然而,沒有一個人將目光投向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騷亂的南門。

        杜仲伸長了脖子,之間幾個赤蟒幫的人拿著棍棒砍刀對著一個男人一擁而上。亂陣中,不斷有赤蟒幫的弟子被打飛出來。他們像雨點一樣,灑在地上,落在桌上,口吐鮮血。

        不知道哪里傳出了第一聲尖叫,接著整個練武場瞬間成了燒開的沸水。人群仿佛快被滅頂的螞蟻一樣慌亂地奔向練武場的四個大門。

        杜仲像一條逆流而上的魚,懷著魚躍龍門的激動心情,一步步地靠近事件的主角。

        4、

        “程良銘,你這個叛徒。還有膽子上門,我看你活膩了。”說話的正是前任幫主的長子洪英雄,人稱太子。很不幸,他是個被篡位的太子。

        “哼。那件事之后,我沒有一天不是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這十二年來,我被人無數次逼到離死亡只有一步,可是我都像條狗一樣地活下來了。因為我不能死。我答應過幫主,要為他報仇。不然到了九泉之下,我沒臉面對幫主?!鳖^發(fā)斑白的程良銘站在聚義堂的中央,他的身上穿著一套藍色的衣褲。

        “你少假惺惺了!當年你和譚力一起陪幫主去和青龍幫談判。譚力和幫主死了,只有你一個人活著,你不是叛徒,難道是鬼???”站出來痛斥程良銘的是另一位堂主張昆。

        “十二年前,我和譚力都是突然知道談判的時間,我們跟幫主匆匆出發(fā)什么都沒交待??墒?,我們的妻兒全都在一夜之間不見蹤影,有沒有人覺得奇怪?”程良銘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因為你早就計劃好出賣幫主,提前轉移了妻兒和財產?!崩钆迓斦f。

        “不!我沒有背叛幫主。是有人抓走了他們逼我和譚大哥就范。出賣幫主、勾結青龍幫的人就是抓走我們妻兒的畜生?!背塘笺懘蠛按蠼械?。

        程良銘如果不能按時回家吃飯總會給妻子掛一個電話。十二年前即將出發(fā)同青龍幫談判的那個晚上,他撥通了家里的電話。讓程良銘想不到的是電話那頭的聲音,不是熟悉的妻子,而是一個來自地獄的聲音,一個讓程良銘的后半生都無法忘懷的聲音。

        “程良銘,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在我手上。如果洪俊鵬今天晚上沒死,你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你聽清楚沒有?”那個沙啞冰冷的聲音像刀子猝不及防地刺入了程良銘的心臟。

        “你是誰?你到底想干什么?”程良銘對著電話聽筒發(fā)狂。

        “我可以告訴你,這不是惡作劇?!闭f完,電話里傳出程良銘兒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大兒子耀祖哭著讓爸爸救他,他說好痛。然后,那個人把電話給了程良銘的妻子。妻子驚恐萬分地告訴他,大兒子的手指被三個蒙面歹徒中的一個給切了下來。

        接到恐嚇電話的程良銘焦急萬分,一邊是他的妻兒,一邊是他的朋友他的道義。

        程良銘一路魂不守舍地同洪俊鵬、譚力一起來到跟青龍幫約好的關公廟。一進廟,埋伏在那里的青龍幫子弟就將三人團團圍住。三人當下奮力迎敵,青龍幫的雖然人多,但是他們三人武功底子好,邊打邊退到了門口??墒牵塘笺懭f萬想不到的是,譚力竟然在背后扎了洪俊鵬一刀。然后,譚力像傻了一樣呆在那里。

        程良銘順手給了譚力一掌,大罵譚力無情無義。譚力突然發(fā)狂似的殺人,他殺了很多青龍幫的子弟。譚力一邊殺人一邊大喊:“我也不想,是他們逼我的。如果我不殺了洪大哥,他們就殺了素云和倩兒,你明不明白?”

        程良銘的腦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那種極度的恐懼,令他有窒息的感覺。

        等他再回過神的時候,眼前是正被圍攻的洪俊鵬。程良銘想也不想就沖上去幫忙。到了千鈞一發(fā)的那一刻,譚力忽然覺醒,他與程良銘一起保護洪俊鵬。

        最后,譚力為了讓程良銘帶著洪俊鵬逃走,慘死在關公廟。譚力死的時候,身體抵住了門閂,不讓廟里的青龍幫子弟追出去。

        最終,洪俊鵬因為失血過多而死。程良銘被隨后而來的警察當場抓住。青龍幫子弟一口否認青龍幫參與談判,程良銘因為蓄意謀殺罪被判處死刑。后來因為幾次總統(tǒng)改選頒布的全國特赦令,讓他的刑罰從無期徒刑都有期徒刑,再由二十年到十八年、十六年、十五年……最后,因為他表現良好,提前釋放。

        但是程良銘重見天日的這一天離記憶無法磨滅的那一日已經相隔了整整十二年。

        5、

        “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十二年前的那個聲音。”程良銘坐在杜仲面前的沙發(fā)里,良久才吐出這么一句。

        “怎么會?他是誰?”杜仲驚訝地直起身子,難道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讓程良銘遇到了當日制造那場血案的罪魁禍首?

        “不,我沒見到他。昨天晚上我接到一個電話,那個電話就是他打來的?!背塘笺懙难劬锊紳M了血絲。

        “他為什么給你打電話?”杜仲問道。

        “他綁架了谷翼?!背塘笺戺鋈坏?,臉上是痛苦和自責的表情。

        昨天下午程良銘去藥鋪抓藥,谷翼從對面的澡堂里走出來。他們打了個招呼,谷翼堅持邀程良銘到他家做客,程良銘答應了抓完藥就去??傻瘸塘笺懽叱鏊庝伒臅r候,他看見谷翼被人從背后用麻袋套住,抬上了一輛車。程良銘追過去的時候,汽車已經開走了。

        后來程良銘把這件事告訴給赤蟒幫的人,他們查過車牌號說那是一部報失的車子,沒人知道車子現在的主人是誰,那些擄走谷翼的人又是什么人。

        直到幾個小時前,程良銘接到那個人的電話,他才明白原來谷翼是那個人綁架的。

        “為什么?”

        “他要賬冊和名單。他說如果明天中午他看不到賬冊和名單,那么等著谷翼的就只有死路一條。”說完,程良銘掩住痛苦不堪的臉,仿佛有淚要從指縫中流出來。

        “他居然知道名單和賬冊的事?!倍胖偃滩蛔〕粤艘惑@。心想,這件事應該只有那天赤蟒幫參觀了“過三關”的那些人知道才對。

        百蛇宴當日,程良銘當眾澄清了十二年前的真相后并沒有贏得人們的信任。為了證明他對赤蟒幫的忠誠和他所說的全都是實話,他主動要求“過三關”。

        所謂“過三關”是赤蟒幫鑒別叛徒的一種方法。就是指一個人先要赤身裸體地滾過釘板,再走進一個裝滿了各種有毒沒毒的蛇的池子,這叫做過蛇海。活著出了蛇海之后,再跪到蛇王面前,如果蛇王沒有咬死他就證明這個人是清白的。

        過三關是個血腥的過程,也是一種神秘的儀式。當赤蟒幫幫主有求于蛇王的時候,幫主會用這樣的方式將活人獻祭給蛇王。因此過三關的儀式從來沒讓幫外人士參觀過。但這次,杜仲是一個例外。現任幫主洪英漢邀請杜仲為這一事件做個見證:一切都是出自程良銘自愿,如果他有任何閃失,赤蟒幫概不負責。

        杜仲忍受著恐懼和厭惡看著程良銘過完了三關。最后,程良銘當眾宣布,他回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完成前任幫主洪俊鵬的臨終遺言。程良銘說洪俊鵬死前交給他一份名單和賬冊,里面記載著洪俊鵬在黑白兩道人脈的名單以及他打算分錢的一本賬冊。

        更早些年,洪俊鵬在蛇王的指引下發(fā)現了一個山洞。山洞里全部都是唐朝的寶貝,赤蟒幫與青龍幫之爭也是由此開始,因為赤蟒幫發(fā)現寶貝的山洞正是青龍幫的地盤。兩幫的關系自此水深火熱,但是赤蟒幫和蛇王的名頭一夜之間響遍了黃浦江兩岸。很快,洪俊鵬將這筆財富轉移了,自此沒有人知道那筆寶藏到底去了哪里。

        “不可能。我和英漢是我爹的親生兒子,為什么我們一點都不知道。你這個叛徒卻知道得一清二楚,分明你是瞎編的?!焙橛⑿鄱⒅塘笺懀桓北梢牡纳裆?。

        “我記得當時這件事還上了報紙,赤蟒幫大大地出了一番風頭。所以這件事還真不是假的?!闭境鰜頌槌塘笺懻f話的是赤蟒幫的元老,堂主谷翼。

        “沒錯,雖然我入幫的時間晚于谷堂主和程良銘,但對這件事情還有些印象。那時候街頭巷尾都在傳赤蟒幫多么厲害,蛇王多么神奇??梢哉f是這件事的發(fā)生奠定了赤蟒幫在上海灘的地位?!崩钆迓斠贿吇貞浺贿呎f。

        “我們怎么知道你沒有將財寶和名單據為己有,騙我們自相殘殺呢?”突然一個聲音冷不防地響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角落里的張昆身上。張昆也是一位堂主,平素以冷酷和兇狠聞名。

        “哼,你想想你們自相殘殺我能得到什么好處?我是能得到你們的錢財呢?還是可以取代你們在赤蟒幫的地位?要知道,十二年前我把這件事說出來也許就會成為幫主。如果我真是你說的那種人,我把寶藏挖出來自己遠走高飛不是更好,為什么告訴你們這筆錢的存在?我冒著生命危險過了三關,就是因為幫主在天之靈保佑。他臨終前拖我轉達的事情我一定要轉達到!這就是我茍延殘喘的理由!”程良銘怒目圓睜,越說越激動。

        “好了,好了。前任幫主到底有什么遺言快點說出來吧。”李佩聰示意其他人安靜。

        “前任幫主洪俊鵬臨終前告訴我一份名單和賬冊收藏的地方,并叫我告訴諸位堂主。誰若能夠為他報仇,證實之后,我需將這兩樣物品交給他。賬冊的末頁寫著財寶收藏的地方。這是上半冊?!痹捯粑绰洌氡举~冊和名單已經被程良銘甩出,李佩聰、張昆接住迅速地掃了一眼交給現任幫主洪英漢。

        “我答應的事情已經做到。信與不信是你們的事情。如果哪位手刃了兇手,可以到大慶里3號來找我。告辭!”

        程良銘一拱手,抬腳出了赤蟒幫。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覷、竊竊私語的赤蟒幫堂主。

        杜仲有些木然地站在一邊,他還沒有從這峰回路轉的情景中回過神來。接著,杜仲順理成章地被赤蟒幫幫主洪英漢邀請重新調查十二年前的那件慘案。

        6、

        過去的十二年,無數深陷在鐵窗里的不眠之夜,那個聲音反復地在程良銘的腦海里被回憶、記憶,為的就是有一天當兇手站在他面前的時候,程良銘能毫不猶豫地認出來。

        程良銘出獄后拜訪了他能想到的每一個人,為的就是尋找那個聲音的主人??墒牵茨苋缭?。就在他幾乎要放棄希望的時候,那個聲音竟然主動找到了他。

        “你確定那個聲音跟十二年前的是同一個人?”杜仲問。

        “絕對不會錯。他在電話里說我的妻子和兒子過得很好。我問那個人他們是否還活著。他說那取決于我是否配合。但是我相信他們已經死了?!背塘笺懩徽f著自己妻兒的死亡的時候,臉上是一種杜仲無法描述的表情。

        “為什么你認為他們已經死了?”杜仲深深地望向程良銘的眼底。

        “如果他們任何一個還在人世,那個人還需要在我面前綁架谷翼嗎?而且我有感覺,那個人是不會留下任何活口的。我擔心如果我們不盡快找到谷翼的話,他也會慘遭毒手。”程良銘道。

        杜仲問程良銘是否將賬冊和名單的事告知其他人等。程良銘斷然否認,他說他在獄中被人用各種方法逼迫說出這件事,但他一直堅持不為所動。程發(fā)誓這件事他只當著赤蟒幫眾堂主、現任幫主和杜仲的面講過,除此之外,再沒向任何人提起。

        杜仲眉頭緊鎖,背著手在屋子里來回踱步。

        “谷翼的綁架事件暴露了電話殺手的身份。顯然,他很有可能是赤蟒幫內部的人,甚至是最核心的成員。李佩聰、洪英雄、張昆還有另外兩個堂主都有嫌疑。幫主洪英漢十二年前只有七、八歲,我認為他最不可能是電話殺手。程兄,你覺得呢?”杜仲的腳步突然停下,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我也認為英漢與十二年前那件事毫無關系。英雄是長子,不出意外的話,他就是如今的赤蟒幫幫主。誰能想到出了那件事之后,幫中元老竟然將一個娃娃推上了幫主之位。如果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允許他成為幫派內斗的犧牲品……”一提起自己的孩子,程良銘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程兄,你覺得這五位堂主誰的嫌疑最大?”

        “英雄是我看著長大的,他雖然沖動、易受人挑撥,但他本性純良做不出那樣的事。我之前說過,他當時已經是幫主的接班人,他沒有理由那么做。事件發(fā)生時,張昆剛入幫,他根本參與不到事件當中,所以我認為他應該也是無關的。至于李佩聰和另外兩位堂主,都是最近十年才入幫的,他們的嫌疑就更小了。我以為只要我跟兇手面對面,聽到了他的聲音就能馬上認出他來。可是到現在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我實在太沒用了?!背塘笺懢趩实鼐局约旱念^發(fā)。

        “你別著急。兇手本就十分狡猾,調查進展緩慢也許是因為有什么重要的線索被忽略了?!倍胖偃嘀掳蜕戏呵嗟暮?,繼續(xù)說,“至少,我們已經知道兇手要么是赤蟒幫最核心的成員,要么與赤蟒幫最核心的成員有著密切的聯系。范圍就這么大,只要一個一個小心排除,總有一天兇手會水落石出的?!倍胖侔咽职丛诔塘笺懙募绨蛏?,安慰道。

        “謝謝你,杜偵探。接下來我該怎么辦?他要我拿賬本和名單換谷翼,可我不能這么做。真的,我寧愿用我自己的性命換谷翼,也不能違背老幫主臨終前的囑托啊。杜偵探,你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呀!”程良銘像彈簧一下子從坐著的沙發(fā)跳到了杜仲的面前,他拼命搖晃著杜仲,杜仲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杜仲狠狠地抽了一口煙說:“有件事你得小心。你和我都被人盯上了。就在剛才我去找你上次跟我說起的那個張阿水,你猜怎么著?”杜仲靠在沙發(fā)背上,真是累了。

        “發(fā)生了什么事?”程良銘向前探著身子。他像熱鍋上的螞蟻,根本坐不住。

        “張阿水失蹤了。他老婆說他三天前的傍晚動身去見一個熟人,說不在家吃晚飯了。打那以后就一直沒回家?!倍胖倬従彽卣f。

        聽著杜仲的話,一些往日的片段情不自禁地浮現在程良銘的腦?!?/p>

        十二年前,與青龍幫談判的當晚,拿著對方帖子送來的人就是張阿水。也是張阿水告訴洪俊鵬、譚力和程良銘這三個目不識丁的大老粗談判時間是當日下午四點,地點是關帝廟。

        “我從張阿水的老婆口中發(fā)現了一個秘密?!倍胖僬f。

        “什么秘密?”

        “張阿水根本不識字。另外,我接觸過青龍幫,他們告訴我,當日他們之所以會圍攻你們三人是因為他們接到了一個神秘的電話。有人說赤蟒幫根本不打算和談,他們要暗害青龍幫。打電話的人還說赤蟒幫幫主會帶人提前兩個小時到關帝廟查看地形,負責埋伏的赤蟒幫手下隨后就到……”杜仲說。

        “我明白了。這全都是那個電話殺手的陰謀。張阿水告訴我們的時間和地點都是電話殺手告訴他的!也就是說張阿水見過那個人!所以,張阿水的失蹤很可能就是電話殺手做的。他怕你查到他,對不對?”程良銘激動地說著,拳頭握得咯吱作響。

        杜仲點點頭,繼續(xù)道:“不僅如此,我回來的時候汽車被莫名其妙的山石砸中落入萬丈深淵,好在我下車給司機幫忙才躲過一劫。還記得我第一次去拜訪你的時候,發(fā)現遠處的酒樓上有人拿著望遠鏡偷窺你嗎?我見過那么多貌似意外的謀殺,我不認為這些都是意外。”杜仲微微一笑,語氣依舊是云淡風輕。

        “那你打算怎么辦?”程良銘兩條濃眉擰成一字,有些絕望地盯著杜仲背后灰藍的天空。似乎覺得那樣的天空是不可能放晴了。

        “我有一個辦法,能讓赤蟒幫的內鬼自動現形,如果搞鬼的人真的是赤蟒幫的人?!倍胖俦еp臂,胸有成竹地說著。

        說完他緩緩地閉上了越發(fā)沉重的眼皮,身后不遠處是爬上窗臺的第一縷陽光。

        7、

        程良銘將電話殺手抓走谷翼,威脅他交出賬冊和名單的事情對赤蟒幫的其他五個堂主和盤托出。然后告訴他們,為了谷翼的安全,他打算將賬冊和名單交給對方。

        五人聽后紛紛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反對。最終,程良銘和五人商議后決定,他們事先到交易地點埋伏,等程良銘和對方交易的時候,他們一擁而上。既能保護了赤蟒幫的財產,又能為老幫主報了仇。程良銘同意了。而事實上,這正是杜仲計劃的一部分。

        交易當天天未亮,赤蟒幫五位堂主各自化裝成不同的小販,埋伏在程良銘與電話殺手約好的茶樓附近。杜仲則在一個俯瞰茶樓的陽臺上站定,他悠閑地架著一副望遠鏡,將那五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當然,為了保證行動的萬無一失,杜仲還專門從羅列那里借來了幾位身經百戰(zhàn)的便衣警察。羅列追問因由,杜仲則以“幫派紛爭”一語帶過。

        綁架谷翼的人似乎很了解黑幫找東西的規(guī)律,不僅是赤蟒幫一無所獲,連杜仲專門去拜托過的黑虎幫、青龍幫的地盤上也沒見那輛車和相關人等露面。似乎綁架之后,那些人和車就銷聲匿跡了。

        顯然,綁架谷翼是對方精心計劃過的。這讓杜仲有理由相信對方在得到程良銘手里的東西之前,不會輕易傷害谷翼,這件事跟十二年前的那起事件性質完全不同。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中午十二點在很多人焦急的等待中到來了??墒牵緫摮霈F在茶樓與程良銘交易的人遲遲沒有出現。一直到下午三點一刻,一名赤蟒幫弟子匆匆忙忙跑到化裝成炒貨小販的洪英雄身邊,洪英雄聽完召集了其他四個堂主,說了幾句話,每個人都神色慌張地離開。傳話的赤蟒幫弟子進了茶樓,不久,程良銘也風風火火地出了茶樓。

        杜仲透過望遠鏡看著這些覺得很是奇怪,直到便衣趕來告訴杜仲:“快回赤蟒幫,出大事了!”

        8、

        當杜仲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赤蟒幫堂口的時候,羅列和他帶領的警察已經把現場控制起來了。

        有目擊者稱中午三點鐘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赤蟒幫門口,扔下來一大塊黑色的東西,就很快開走了。等有人上前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具燒焦的尸體。

        “赤蟒幫堂主谷翼被綁架這件事,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羅列帶著怒氣披頭問道。

        杜仲半蹲著,掀起蓋在尸體上的白布的一角。

        “我以為谷翼是電話殺手唯一的籌碼,他是不會輕易殺死谷翼的。但是這具頭和腳都被砍掉的尸體讓我明白,是我低估了對手的喪心病狂??词w的樣子,他應該剛被燒死不久。這都是我的疏忽。”杜仲蹙著眉,懊悔地說。

        “光天化日把尸體扔到人家門口,兇手這么做擺明是在挑釁??伤麨槭裁床话咽w扔在程良銘的家門口,而是放在赤蟒幫的門口呢?他要挑釁也該挑釁程良銘,為什么竟然挑釁整個赤蟒幫呢?”羅列這么一說,杜仲更加迷惑了。

        “錯。電話殺手這是在侮辱赤蟒幫,五個堂主全體出動,卻被他像傻瓜一樣耍得團團轉。”李佩聰瞪住程良銘,怒氣沖沖地說。

        “李佩聰,你什么意思?我比你們任何人都去得早,而且我自始至終沒離開過茶樓……”程良銘還來不及解釋就被人硬生生地打斷話頭。

        “羅探長剛才說的你都聽見了。你可以隨便雇幾個人,讓他們當著你自己的面綁架谷堂主,也可以在你走不開的時候替你拋尸。想想就知道再簡單不過了?!焙橛⑿坶_腔嚷道。

        “洪英雄,你別血口噴人。說話要講證據!”程良銘一下子怒不可遏。

        “可不是嘛。十二年前,你說你接到了電話?,F在你又說你接到了電話。試問,誰能夠證明?每一次都是死無對證嘛!我看壓根就沒有什么電話殺手,根本是你自導自演的雙簧。為的就是讓我們這幾個堂主自相殘殺,因為你得不到的就必須毀掉它?!币幌虿簧蒲赞o的張昆,也站出來對著程良銘大加指責。

        “我……我沒有……”程良銘氣得渾身發(fā)抖,話都說不成句。

        幾個人的這番爭論,讓杜仲也對程良銘產生了些許懷疑。程良銘的故事的確很讓人同情,可是也有很多的漏洞:比如十二年前的那通電話沒有人能夠證實。而程良銘背負著前任幫主的臨終遺言,他為什么不從監(jiān)獄里傳話出來叫赤蟒幫的人證明他的清白,而是非要坐完牢,過了血腥的三關,才講出來呢?如果程良銘在監(jiān)獄里死掉了,那么赤蟒幫的人還有可能知道遺言那件事嗎?這些疑問像一朵朵烏云籠罩在杜仲的心頭。

        看過尸體,杜仲擦著手對爭論不休的赤蟒幫堂主們說:“諸位,請聽我說。十二年前的電話雖然查不了,好在最近的通話記錄在電話局就能查得到,更重要的是現在我們還有一具尸體。尸體能告訴偵探的往往比活人更多,而且尸體從來不說謊?!?/p>

        “各位堂主,請節(jié)哀!尸體警方會送交法醫(yī)檢查,死因和死亡時間很快就會知道。到時候,兇手是誰,自然會昭然若揭。”羅列背著手,面色如鐵地對著那群隨時準備開練的黑道中人。

        9、

        谷翼在赤蟒幫是一個眾望所歸的人物。赤蟒幫上下就沒有一個人說他不好的。十二年前,赤蟒幫突遭變故后,內憂外患,其他幫派對群龍無首的赤蟒幫虎視眈眈,是谷翼站出來想了很多辦法解決了問題。所以,后來谷翼被推選為副幫主。對于一個不會武功又那么年輕的人來說,那絕對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墒?,谷翼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原來,谷翼放棄副幫主之位,是為了替他的結拜兄弟程良銘求情。谷翼求赤蟒幫各堂主對程良銘網開一面,他已經身陷囹圄,就不要再向他尋仇了。然而,黑道中人哪是這么容易被說服的?可是,谷翼比他們更倔。

        起初,為了得到各堂主的應允,他在已故幫主的靈位前長跪不起。后來,他竟然開始絕食了。最終,不僅是赤蟒幫各堂主,整個幫派上上下下都被谷翼這種至情至性感動了。幾位堂主都答應谷翼,禁止手下再向程良銘尋仇。從此以后,這段故事成了赤蟒幫口口相傳的佳話。

        杜仲、程良銘坐在聚義堂里,聽五位堂主一言一語地講著谷翼生前的事情。聽完那段谷翼為自己求情的故事,程良銘痛苦地嗚咽起來……

        “谷翼老弟,哥哥對不起你啊。我以為不交出來是救你,誰曾想這點僥幸害你喪命吶……”程良銘哭得老淚縱橫,捶胸頓足。其狀之悲,五位堂主見了也紛紛拭淚。

        “各位,麻煩你們再好好想想。谷翼真的不曾與人結仇或發(fā)生過矛盾嗎?”杜仲冷不防地問了這么一句。

        “杜偵探,你的意思是……”李佩聰問道。

        “兇手砍掉谷翼的頭和腳不夠,還焚燒他的尸體。從這點看來,兇手與他的私人恩怨大過兇手對賬冊和名單的渴望。請你們再仔細想想,真的沒有見過或聽說谷翼與人發(fā)生過爭執(zhí)么?”杜仲踱步到廳堂中央,細心地觀察每個人的反應。

        “你這么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前幾個月,徐成在大煙館因為賒賬讓人給扣住了。他叫我手下的一個小弟給谷翼帶話讓谷翼拿兩百塊大洋給他?!币晃缓仗弥髅偷匾慌哪X袋說道。

        “徐成?赤蟒幫人人都知道,跟徐成最不對盤的就是谷翼。你沒搞錯吧?”洪英雄譏諷地說。

        “是啊,這不太可能吧……”李佩聰和另外一個堂主也很難相信胡堂主的話。

        “一開始我也以為徐成抽大煙抽傻了。所以,當小弟報告說谷翼真的拿錢把徐成贖出來的時候,我愣是沒相信。直到我跑去看熱鬧,見到他們兩個躲在一個巷子里吵架。我才知道他們早就認識?!?/p>

        “胡堂主,他們吵架的內容你還記得嗎?”杜仲問。

        “我只聽見徐成很得意地說谷翼能有今天要多謝謝他,聽那口氣他好像掌握著谷翼的把柄。谷翼憤怒地說要他別太囂張。然后我聽到腳步聲,知道有人要走出來,就趕快藏起來了。”胡姓堂主繼續(xù)說。

        “你們說的徐成是什么人?”

        杜仲還沒等到有人開口,一陣刺耳的敲鑼聲就遠遠地傳進了廳堂。

        10、

        一行人循著鑼聲趕到院子里,仔細辨聽發(fā)現鑼聲是從西邊院子里的鐘樓上傳來的。借著屋檐下掛著的燈籠,能夠看見屋檐的正中央好像掛著什么東西。

        程良銘努力眨巴眼睛,因為衰老,他的視力已經看不清幾十米遠的距離了。還是杜仲眼神好,他定睛一看,臉色瞬間大變。

        “杜仲,你怎么了?鐘樓上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了?”李佩聰察覺到杜仲臉色有異。

        “我看著怎么這么像顆人頭呀?”洪英雄踮著腳尖嘟囔著。

        雖然洪英雄語焉不詳,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話,并且為之一振。

        求證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杜仲的身上。

        “過去看看就知道了?!倍胖僭捯粑绰?,第一個拔腿跑出了院子。但是,一進了西邊的院子,杜仲就成了最后一個。畢竟赤蟒幫的堂主人人有功夫在身,當然比杜仲這樣的普通人跑得快。

        “真是谷翼的頭,我沒看錯?!?/p>

        “什么人——站住——”

        “有人把谷翼的頭摘走了,快點攔住他?!?/p>

        奔跑中,各種聲音接踵而至地傳來。杜仲來到鐘樓地下的時候,程良銘和五位堂主與一個背著包袱的黑衣人正在激烈地交戰(zhàn)。

        忽然,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圓球,砰地一聲在地上炸響,白色的煙霧瞬間彌漫。

        在黑衣人扔出圓球的一剎那,程良銘也發(fā)出了他的暗器。杜仲看到一道金光刺入黑衣人的右臂。

        黑衣人最終還是逃脫了。

        杜仲檢查了鐘樓檐下的血跡,他沾取了一些作為樣本,打算送去給法醫(yī)邵飛雪化驗。在血跡的不遠處,躺著一支精致的金色蛇形鏢。

        這應該就是剛才程良銘發(fā)出的暗器吧。杜仲心想著,好奇地向蛇形鏢伸出了手。

        “別碰,有毒!”程良銘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杜仲的背后,杜仲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有毒?”杜仲一轉頭,幾位堂主和程良銘已經從鐘樓下來了。

        “不錯。我的暗器都有蛇毒。跟我們交手的黑衣人是個年輕人,武功很好。如果他想解毒一定會去藥鋪。你們派人盯好附近的藥鋪,幫里的藥房也得多加注意。這個黑衣人一定與谷翼的死有關系?!背塘笺扅c點頭,轉身吩咐幾位堂主。

        “你們都看清楚了?那真的是谷堂主的頭?”身為偵探的職業(yè)本能就是懷疑看到的一切。更何況杜仲并沒親自看清楚屋檐下的那顆頭是不是谷翼的。

        五位堂主和程良銘異口同聲地表示他們看得清清楚楚,鐘樓檐下掛著的那顆頭就是谷翼的,絕對錯不了。

        兇手殺了谷翼之后,為什么不把頭和尸體一起焚燒?那么谷翼的腳又在哪里呢?黑衣人故意把頭掛在鐘樓,敲鑼打鼓引赤蟒幫的堂主們去看,再冒那么大的險將頭帶走。這么大費周章僅僅就是為了羞辱赤蟒幫嗎?杜仲隱約覺得事情沒有表面上這么簡單。

        11、

        谷翼死后的第三天,驗尸報告還沒出來,赤蟒幫幫主洪英漢就決定為他發(fā)喪。理由是白事是不吉利的,早點送出去早好。

        令杜仲和程良銘頗為意外的是,赤蟒幫又擺起了三十幾桌的流水席。席間的食物由大魚大肉順理成章地換成了薄皮大餡的豬肉水餃。然而,拜帖子的錢卻不見看跌。巧的是,杜仲還是被安排和那些老板們同一桌。

        “喲,陳老板,你又來了?!闭~媚和得意的神色一覽無余地浮現在“金絲邊”的胖臉上。

        “嘿,方老兄,你還說你不來了呢?!标惱习甯糁雷雍邭?,不知道是被“金絲邊”氣的還是在心疼他的份子錢。

        “我仔細想了想,以前那么多次我都來了。如果這次因為心疼錢讓別人搶了先機,先前的投入不都打了水漂了嗎?對了,徐老板還沒來?”為了岔開話題,“金絲邊”又提到一個陌生的名字。

        “都開席了,徐成還沒出現,看樣子是不會來了。竟然每一桌上一盆餃子就算飯菜了。真成!不知道的還以為赤蟒幫窮瘋了呢。”陳老板的臉漸漸變成了豬肝色。

        “說來奇怪,這種事徐成一向是最積極。每次拜帖子他出的錢最多,還生怕別人不知道,每次都帶頭把紅包打開給人看。哼,真是沒見過世面。”席間有人開始發(fā)表對徐成的不滿。

        “這拜帖子的天價就是徐成給挑高的。說不定他和赤蟒幫早就通好氣了,要不赤蟒幫的人都去他的順風酒樓去吃飯?你們說他一個破酒樓,用得著這么賣力地巴結赤蟒幫嗎?陳老板您一單生意十幾萬,您使點勁咱們還能理解……”另一位老板說。

        “哪里哪里,陳某不過是小本生意,身后一大家子等著吃飯呢。其實也沒賺多少錢。對了,從上次百蛇宴到現在,我一直沒見過徐老板,會不會有什么賺錢的內幕消息谷翼瞞著咱們?”陳老板轉動了一圈老鼠一樣的眼睛,狡猾地說。

        “我從百蛇宴那天就開始覺得奇怪。徐成賣力跟赤蟒幫搞好關系不是沒有道理,每年赤蟒幫百蛇宴的酒席都交給順風酒樓置辦。但是今年的菜我一吃就不是順風酒樓做的,這喪宴和順風酒樓就更加沒關系了。你們說,徐成是不是跟赤蟒幫鬧翻了?”“金絲邊”壓低聲音小聲,眼角擠出得意的神色。

        聽到這話的老板們互相點頭,臉上都舒展出一種報了仇的快意的表情。

        只有杜仲一言不發(fā),面無表情,全身貫注地咀嚼和思考著他們的對話。

        12、

        谷翼的喪宴一結束,杜仲就去了一趟順風酒樓,伙計告訴杜仲老板出門了還沒回來。

        經過打聽,杜仲得知,徐成是一夜之間發(fā)了財開的這家酒樓,十二年前,徐成只是路邊賣餛飩的一個小販,不知道從哪里來了一筆錢讓他開了順風酒樓這家相當氣派的酒樓,還跟赤蟒幫這樣的幫派攀上了關系。

        十二年前,徐成一夜暴富的時間離赤蟒幫舊案發(fā)生相隔不久。徐成威脅谷翼時所說的話會不會跟赤蟒幫舊案有關系呢?但是當時谷翼主動放棄了副幫主之位,最重要的是他現在已經死了,也死無對證了。

        那么這個電話殺手會不會就是徐成呢?從百蛇宴到現在,程良銘都沒見過徐成,十二年前他和徐成應該也不認識。也許徐成就是程良銘一直苦苦尋找的那個聲音呢?

        杜仲一走進程良銘家所在的弄堂,就看見程良銘穿著一身白衣蹲在路邊燒紙錢。這種有點奇怪的感覺令杜仲一下子回想起第一次來這里的情景。

        那是百蛇宴的第二天,杜仲接受了調查舊案的邀請就決定拜訪一下程良銘。當天,杜仲也是像今天這樣走進弄堂,一眼就看見谷翼抱著一只很大的酒壇子跟程良銘告別。那只酒壇子看起來少說也有二十幾斤重。后來,程良銘把杜仲讓進屋,杜仲在他家里發(fā)現他養(yǎng)了很多蛇,還有各種用蛇泡的藥酒。

        程良銘向杜仲解釋說他現在就靠賣藥酒掙點錢。談話中,杜仲不止一次地分神,因為他始終覺得程良銘和賣藥酒聯系不到一起。

        杜仲靜靜站在一邊,等待程良銘燒完紙錢。程良銘對谷翼的死仍然感到十分自責,他說自己對不起谷翼。

        程良銘抽噎著講述了他與谷翼相識的點點滴滴。說來有十五六年那么久,一天他和譚力在街上看到一個皮影藝人被一群流氓圍毆。路見不平的他們救下了重傷的皮影藝人,皮影藝人被打得嚴重內傷,沒辦法再做生意。于是,程良銘和譚力介紹他進了赤蟒幫。因為感念二人的照顧,年輕的皮影藝人認譚力和程良銘做義兄。那個皮影藝人就是谷翼。進幫后,谷翼一開始幫忙打雜,后來教洪俊鵬的小兒子英漢讀書識字。

        “對一個偵探來說,在證明真兇是誰之前,任何人都有犯罪的嫌疑。調查就是一種排除法,懷疑的集合越來越小,最后只剩下一個,那就是真兇。程兄,你沒有做錯什么。別自責了?!倍胖賹Τ塘笺懻f。

        “我真正自責的是三十年前的那個決定。如果我們沒有結伴來闖上海,而是待在安徽鄉(xiāng)下放牛耕田,平平淡淡的一輩子。也許我們三個都已經兒孫滿堂,譚力和俊鵬也許會活到現在。至少不會死得那么慘。”程良銘仿佛被抽空了靈魂,他的眼神定在半空中,念叨著。

        “怎么,你們三個人很久之前就認識?”杜仲驚訝地說。

        程良銘沒有回答杜仲,他自顧自地講起了一個故事:

        三十年前,有三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他們決定結伴闖蕩上海灘。他們一個出自行醫(yī)世家,一個家里世代養(yǎng)蛇,一個是隱居山林的武學泰斗的后代。他們各個自命不凡,都不甘心一輩子待在偏僻的山溝,而覺得自己應該過上揚名立萬的日子。

        后來他們結伴來到了上海。對于繁華的上海來說,他們算不上什么,他們的本事也毫不起眼。于是三個親如兄弟的人合作,很快就取得了成功。成功后,受名利驅使他們做了很多不堪的事情:走私貨品、販賣鴉片、逼人賣兒賣女……他們越走越遠,越做越錯。再后來有人眼紅他們,使了毒計害得他們三個兩人命喪黃泉一個生不如死。三十年,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三十年,原來是黃粱一夢。

        “這個故事看起來是有人害了他們,其實是早就注定好的。你以為自己很聰明,算計得過人,但你斗不過天。天理循環(huán),報應不爽。欠人的,遲早得還……”哭到失聲的程良銘上下翕動著嘴唇,杜仲只能從他嘴唇的形狀來判斷他說了什么。

        程良銘的狀態(tài)不適合跟他談徐成的事情,杜仲去赤蟒幫進一步了解谷翼和徐成之間的關系。

        13、

        杜仲一出現在赤蟒幫的大門口,就被焦急等待在門口的李佩聰、洪英雄和其他兩位堂主迎上來。他們一邊七嘴八舌地說話一邊把杜仲直往里邊拖。

        “杜偵探,你可來了。我們還在著急張昆去請你怎么還不回來,你就自己來了?!?/p>

        “諸位,這是怎么了?”杜仲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杜先生,我們幫主有急事找你。請先跟我們去見幫主。”不知道誰說了這么一句,杜仲登時就被四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架著往聚義堂后面走去。

        杜仲站在一個被撬開的鐵皮柜子前面,腳下到處是散落的賬本。

        “杜先生,昨夜我記完賬,將現金和支票的數目點完核對過后與賬本一起鎖進了這只鐵皮柜子。今天上午一看就成了這個樣子!所有的現洋加支票有十五萬大洋,你說這可怎么辦?”洪英漢六神無主地說。

        “貴幫平日的開支想必數目不小,這樣的鐵皮柜子很容易破壞,根本形同虛設。為什么沒用保險箱呢?”杜仲搖搖頭,惋惜地說。

        “以前從來沒出過事,這次算我倒霉。杜先生,你看丟失的錢還能不能找回來?”

        杜仲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本寫著《谷翼喪葬明細》的賬本,隨意翻了幾頁,然后他胸有成竹地向幫主洪英漢打包票說抓到小偷一點都不難。

        原來,《谷翼喪葬明細》的賬本上凡是給支票的人名下都用紅筆劃了一條線,只要跟銀行打好招呼,看去兌換支票的是什么人就知道盜取禮金的小偷是誰了。杜仲問洪英漢他平時經常去哪家銀行兌支票,洪英漢一問三不知,好像對兌支票這件事完全沒有概念。

        沒辦法,上海的銀行那么多,這事非得拜托羅列不可。

        下午三點剛過,一臉興奮的羅列就坐在杜仲的辦公室里。

        “怎么樣?有人去兌支票嗎?”杜仲揣摩著羅列臉上值得玩味的表情問。

        羅列點點頭,笑著用手指點住杜仲說:“有。而且是你猜不到的人。你先猜猜有幾個人去兌支票?”

        “難道偷走禮金的人不止一個?反正這個案子跑不了外人,兌支票的一定是赤蟒幫的堂主?!倍胖脔久嫉馈?/p>

        “沒錯。作案的是兩個人,一個是洪英雄,另一個是張昆。后來我針對他們的關系做了一點背景調查,發(fā)現這兩個人在赤蟒幫表面上不和,但背地里,他們經常聯手冒充青龍幫的人吞掉其他堂主的貨。李佩聰和其他兩個堂主都吃過他們的虧。只有谷翼,他們不敢惹。這幾年青龍幫日益壯大,幾個堂主雖然對青龍幫不滿,也只能忍氣吞聲。相信他們到現在也不知道搶他們貨的竟然是自己人。赤蟒幫的水很深吶!”羅列感嘆道。

        “現在他們在哪里?”杜仲突然想到什么,緊張地追問。

        “放心,我沒有把他們抓起來。我叫人繼續(xù)監(jiān)視他們,隨時報告他們的一舉一動。直到排除他們和谷翼之死的嫌疑?!闭f完,羅列朝杜仲挑挑眉,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

        杜仲臉上的笑容綻放得更是像朵花,他站起身從旁邊的柜子里拿出一只棕色的小盒子放在羅列面前。

        “喲,哈瓦那雪茄。還是你對我最好。”羅列打開盒子,拿出一支雪茄放在鼻子下,十分享受地嗅著。

        “對了。順風酒樓的老板徐成似乎不僅和谷翼的死,甚至是十二年前的赤蟒幫舊案都有很深的聯系??墒亲罱@個人卻一直沒露面,麻煩你老兄查查他的下落?!倍胖僬f。

        “這有什么難的。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謝了!”羅列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敏捷地把雪茄盒子往腋下一夾,移步走出了杜仲的辦公室。

        14、

        羅列夾著雪茄,坐在杜仲的辦公室。他一邊悠閑地吞云吐霧一邊向杜仲講述已經取得的進展。

        “洪英雄一拿到錢就進了賭坊,先還上了巨額的賭債,然后又把手里的錢輸了個精光。張昆沒有去揮霍,相反他一個人去了郊外的山上拜祭一座無名碑?!?/p>

        “無名碑?這事有點意思。還有呢?”杜仲追問道。

        “你別著急。我保證我的消息一條比一條精彩?!绷_列又抽了一口雪茄,語氣淡淡地說,“徐成找到了。”

        “找到了?太好了!我問過程良銘,他說他根本不認識徐成,也對十二年前南門口賣餛飩的小販毫無印象?,F在找到了徐成,只要讓程良銘聽聽他的聲音就能知道他是不是當年的電話殺手?!倍胖俅曛峙d奮地說。

        “這恐怕不可能了?!绷_列說。

        杜仲狐疑地盯著嚴肅的羅列看了又看,在羅列的眉眼間探尋他話里的端倪。

        “徐成死了。尸體是在地窖里被發(fā)現的,根據腐爛情況,法醫(yī)初步判斷他至少死了半個月以上。我問過伙計,徐成早在兩個月前就制備好了出席百蛇宴的衣服,卻在百蛇宴前被人殺死在了地窖?!?/p>

        “徐成不知所蹤,為何順風酒樓的伙計不報警反而告訴我說徐成出門辦事了呢?”杜仲敏銳地抓住了問題的矛盾。

        “因為百蛇宴當天有個熟人去找過徐成,還囑咐伙計等徐成出遠門回來之后去見他。就是這樣一個錯誤的訊息令順風酒樓的伙計相信了徐成真的出了遠門。所以他失蹤了半個月也沒人覺得奇怪?!绷_列細細地解釋道。

        杜仲點了點頭,問道:“原來如此。那個叫伙計傳話的熟人是誰?”在問出口的瞬間,他腦袋里跳出了一個名字。

        “張昆?!绷_列說。

        “果然是他?!?/p>

        15、

        杜仲、羅列和程良銘還有一隊警察連夜趕往無名碑所在的郊區(qū)山上。

        根據羅列對張昆所做的背景調查顯示,張昆是個孤兒,從小無父無母,收養(yǎng)他的失明老人死后,他就在街頭混。十二年前,十九歲的張昆加入了赤蟒幫。然后,幾乎是一夜之間,這個對幫派沒什么貢獻的新人竟然成功上位做上了舵主,又過了一年,他變成了最年輕的堂主。張昆似乎特別一帆風順,再加上附近的農人證明,那座墳是在十二年前出現的。因此,杜仲、羅列都懷疑這座郊外的荒墳并不簡單。

        提著煤油燈的警察圍著墳包站了一圈,兩個年青力壯的警察揮動著鐵锨一下一下地挖掘長滿野草的墳包。

        很快,泥土中露出人的白骨。挖掘的警察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用工具剝開泥土。

        突然,程良銘大叫一聲撲進半米深的土坑里。挖掘隨即停止了。

        程良銘從泥土中刨出一塊臟乎乎的布,好像是繡著花的手絹。然后,他像瘋了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原來,程良銘捧在懷里的是十二年前他未滿周歲小兒子的圍嘴。那是他妻子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圍嘴的一角還有他們兒子的名字——浩兒。

        杜仲、羅列二人見狀也加入到徒手挖掘的行列中,沒有拿油燈的警察都卷起袖子幫忙。

        最終他們在那個墳里挖出了大小五具尸體。其中兩具是成人的,程良銘憑著衣服認出其中一具是自己的妻子,另一位是譚力的老婆。剩下的三具是幼兒的,最大的那個孩子右手缺了兩根手指。他就是程良銘說過的被電話殺手切下手指的大兒子耀祖,最小的是程良銘的小兒子浩兒。剩下的那個是譚力的女兒。

        除此,警察還在墳坑里發(fā)現了一個赤蟒幫的印章。赤蟒幫的成員每人入幫時都會發(fā)一個刻著那人名字的印章,一是作為出入幫會的憑證,另一個用處是在領月錢的時候不必費勁地寫字確認。因為混幫派的大多都是目不識丁的粗人,別說寫自己的名字,就算見了也不一定認得。

        羅列擦去印章上的泥土,借著油燈的光,印章上“張昆之印”四個字赫然映入眼簾。

        16、

        黑暗中的赤蟒幫的練武場安靜得有點蕭索,一陣風吹過,樹枝婆娑,舉目黑影憧憧。

        只有大門口掛著一盞燭火搖曳的燈籠。

        張昆步履蹣跚地走進了練武場,手里拿著一只酒壺。

        “張昆!”黑暗中,有人大喝一聲。接著,整個練武場瞬間燈火通明。張昆背后的大門嘎吱一聲關閉。

        “是誰?”張昆遮住眼睛,警覺地后退。

        等到張昆的眼睛適應了光線,他看到練武場的中央有幾張桌子拼在一起,上面鋪著一層草席,草席上好像還有什么東西,被白布蓋住。迎面而來的是一臉怒氣的程良銘和表情嚴肅的羅列、杜仲。

        “原來是你們,我還當是誰。”張昆吁了一口氣,說著搖晃了一下酒壺看看還剩下多少酒。

        “看看你做的好事?!背塘笺懻f著,唰地把桌上白布掀開。

        張昆一看到草席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五副森森白骨,臉色大變。

        “那……那是什么?”酒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張昆嚇得連連后退。

        “這些是十二年前被你們害死的譚力的和我的妻兒?!背塘笺懪鹊?。

        “胡說,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張昆沒有血色的臉孔僵硬得連說話都很吃力。

        “死人面前你還敢狡辯。你看看這個,這是從埋他們的墳里挖出來的?!背塘笺懻f著將一個東西甩到張昆的腳邊。

        張昆抖抖索索地撿起來一看是自己的印章,徹底崩潰了。他像一個垂死掙扎的小動物那樣發(fā)出凄厲的嗚咽……

        “對不起……我錯了……這些年我沒有一天不在后悔……我也不想的……”

        “張昆,你告訴我!給我和譚力打電話的人是誰?”程良銘單刀直入地問。

        “是……呃——”張昆只說了一個字,兩眼一翻趴在了地上。

        杜仲、羅列驚訝地發(fā)現張昆后發(fā)際的凹陷處插著一只流星鏢的時候,程良銘已經對著墻頭一個飛身而過的黑影連著發(fā)射出三支金色蛇形鏢。然后就聽到重物跌落的聲響。

        “怎么會是你?”不止是發(fā)問的程良銘,在場的所有人在看到黑衣人的真面目之后都大大地吃了一驚。

        “為了保護本幫聲譽,我不得不這么做?!币驗樗谷皇翘锰玫某囹蛶椭骱橛h。

        “他死了?!背塘笺懺嚵艘幌聫埨サ谋窍?,銳利的目光逼視著洪英漢。

        “不可能。我只是打中了他的啞穴,讓他不要再說下去。”洪英漢連忙辯解道。

        “是真的。他真的死了?!闭f著程良銘的目光落在洪英漢左臂的三支金色蛇形鏢上。他忽然眼睛一轉,快步走到洪英漢身邊,擼起他的右臂。眾人再次大吃一驚,因為幫主右臂的傷口周圍是黑色的,傷口中不斷有黑紅色的液體滲出來。

        “奇怪,我的暗器怎么會有毒呢?”洪英漢還在為暗器的事情辯解。

        “上次盜走谷翼頭的黑衣人也是你。你怎么不想辦法解毒?”程良銘拖著洪英漢的手臂,惋惜地說。

        “我有用血珠解毒,可是效果好像很慢。手臂一天天變得麻木沒有感覺……”洪英漢垂著頭,聲音越來越小。

        “孩子,你實在是太天真了。”程良銘無奈地搖搖頭,感嘆道。

        程良銘拿出隨身的解藥,一半敷在洪英漢的傷口處另一邊讓他服下去。杜仲問洪英漢怎么知道他們要找張昆對質,洪英漢告訴杜仲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告訴他禮金是洪英雄和張昆合伙偷的。為了自保張昆會供出洪英雄,到時候赤蟒幫上上下下知道了這件事洪英雄就完了。所以洪英漢才會聽從那人的辦法點住張昆的啞穴,再找機會放走他。他雖然用的是暗器,但是力道并不致命。洪英漢發(fā)誓自己對暗器有毒的事情毫不知情。

        “告訴你這件事的人是誰?”程良銘瘋了似的扣住洪英漢的肩膀,不停地搖晃。

        “不能說。我要是把他的名字說出來,赤蟒幫就完了。身為赤蟒幫的幫主,我不能這么做?!焙橛h甩開程良銘的手,拼命地搖頭。

        這時,杜仲莞爾一笑說:“我已經猜出來那個人是誰了。也知道怎么找到十二年前的電話殺手了。”

        17、

        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照亮了荒草萋萋的院落。漆黑的天幕,雷聲滾滾,好像從無限的遠處傳來。

        院子里,一個佝僂的的身影披著黑色的布將頭整個兜住,很就像一個來自地獄的鬼魅。

        又是一道閃電,鬼魅忽然意識到自己背后有一大片黑影。他停住腳步,慢慢地轉過頭來。

        “感覺如何?”

        頭頂是轟隆隆的雷聲,一陣潮濕的風裹挾著一個平靜的聲音迎面撲來。兜在他頭上的布被吹掉,一張滿是指甲抓出血痕的臉突然出現在慘白的閃電中。

        空氣中響起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是不是覺得五臟灼熱難耐,皮膚有如蟲蟻在啃食,眼睛見光發(fā)痛?是不是覺得身體終日發(fā)冷,耳鳴不止,根本無法入眠?是不是有點生不如死的感覺?”聲音的主人緩緩地走到那個佝僂得鬼一樣的家伙面前。

        “程良銘?”那家伙瞪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沒錯,就是我。你從在我家拿走的藥酒里下了毒。你真厲害,連我都被你騙了以為你真的死了。可惜的是,你斗得過我,卻斗不過它。”程良銘彎起嘴角,伸出食指舉過頭頂。

        “快給我解藥……我不想死……我求求你……”鬼一樣的家伙撲向程良銘,程良銘一閃身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十二年前,我的妻兒一定也求過你說他們不想死,可你給過他們機會嗎?”程良銘背對著他,聲音冷得像冰。

        站在一邊的杜仲、羅列還有赤蟒幫幫主和堂主們全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躲在這里是因為身體不舒服需要靜養(yǎng)?!惫纫硐穸褷€泥一樣爬到程良銘的腳邊,抓著他的衣袖乞求他施舍生命。

        “如果你不記得自己做過的事情,我可以提醒你?!倍胖僬f著走到了谷翼面前。

        18、

        “通過焦尸小腿的腓骨長度推測,尸體的身高應該在180公分左右而不是你的身高165公分左右。你砍掉尸體的頭和腳很聰明地掩藏了這一點,直到后來我才注意到。鐘樓上的假頭其實只是一個木樁加一張人皮面具,這是幫你消滅證據的幫主告訴我的。你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進一步相信,赤蟒幫門口的那具焦尸就是你。”杜仲一頓,掩飾不住尷尬的笑容。

        然后他吐槽道:“鐘樓下的那幾滴豬血,戲太過了。尸體都燒焦了,頭還新鮮得能滴血,誰信呢?這是我第一次開始懷疑你?!?/p>

        “英漢堂堂一個幫主,為什么要聽谷翼的話幫他消滅證據還幫他殺人?”洪英雄忿忿不平地嚷道,他的臉上寫滿了不能置信。

        “因為谷翼告訴幫主可以利用他的死為赤蟒幫賺錢,幫主為人單純就相信了他的謊言。谷翼一個人不可能完成所有計劃,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會武功,他需要一個會武功的人幫他。幫主的身手在赤蟒幫算是一流的,而且因為他的身份很少有人會懷疑他。但是谷翼沒算到程良銘會使用有毒的暗器?!闭f著,杜仲將目光落在了赤蟒幫幫主洪英漢的身上。

        “杜仲說得沒錯,谷翼真是這么跟我說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暗器上怎么會突然有毒的……”洪英漢頭如搗蒜地說。

        杜仲繼續(xù)解釋道:“暗器上的毒是谷翼偷偷下的,殺掉張昆滅口是他計劃的一部分。谷翼告訴幫主張昆會把他哥哥供出來也是謊言,洪英雄根本沒有參與十二年前的舊案。那件事谷翼才是主謀。谷翼叮囑幫主只要張昆一認罪就馬上用暗器打他啞穴,其實是讓幫主替他滅口。這樣一來就變成張昆承認自己是十二年前那件事的主謀。找到了替死鬼,谷翼徹底幫自己洗掉了嫌疑。整件事就變成了幫主手刃兇手,按照規(guī)則程良銘應該把賬單和名冊交給幫主。最終,賬單和名冊還是會落到谷翼的手里。所以為了擺脫自己的嫌疑,就有了一開始他精心炮制的他自己的死亡?!?/p>

        “我還是不懂,為什么你說英漢得到了賬冊和名單最后還是會落到谷翼的手里?”洪英雄問杜仲。

        “這個讓我來解釋吧?!绷_列插話道,“谷翼一進幫就開始教年幼的洪英漢讀書寫字,到后來洪英漢年紀輕輕當上幫主。一路走來,洪英漢的成長與谷翼密不可分。甚至可以說洪英漢這個幫主是他谷翼一手調教出來的。洪英漢剛當上幫主的時候只有七、八歲,試問一個孩子怎么管理幫眾大事?還不是谷翼在背后一手操縱!控制了幫主,谷翼雖不是幫主卻勝似幫主。谷翼利用這點優(yōu)勢中飽私囊,但是耳目眾多他無法花用。于是他就用那些錢開了這家順風酒樓。這點從赤蟒幫每個月支付給順風酒樓許多根本不存在的款項就能證明?!?/p>

        “還有就是幫主雖然懂記賬,但對兌換支票這種簡單的業(yè)務卻一竅不通可以發(fā)現赤蟒幫 財政大權根本不在他手上。掌權的是谷翼才對?!倍胖傺a充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徐成每次拜帖子出那么多錢一點都不心疼,這根本就是從左手換到右手嘛。對了,徐成為什么被人殺死了?”李佩聰問。

        “大概是因為徐成不但不好好經營酒樓,沒事泡在大煙館里。更讓谷翼不能忍受的是徐成用當年的事威脅他。當年綁架了程良銘、譚力兩家五口的人有三個。一個是張昆,一個是徐成,還有一個就是谷翼。事實證明,谷翼在設計好自己的死亡的同時也想到了殺死他們兩個人的方法?!绷_列分析道。

        羅列此話一出,赤蟒幫眾人臉上紛紛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

        “谷翼為什么要那么做?”幾個聲音接連問出相同的問題。

        轟的一聲驚雷響過之后是濃郁的寂靜,杜仲的聲音擲地有聲地落在院子里。

        “這個問題,只有谷翼自己能回答?!?/p>

        19、

        程良銘居高臨下地看著谷翼,手里多了一只白瓷小瓶。

        “這里面裝的是解藥。想要解藥的話,就告訴我真相?!背塘笺懻f。

        為了得到解藥,形容枯槁的谷翼翻動干裂脫皮的嘴唇講述了一個塵封十二年的真相:

        十二年前,谷翼進赤蟒幫已經整整三年,他也做過了各種努力想在幫中立足。卻發(fā)現因為沒有武功無法改變他在幫派受人欺負的命運。而由于受過嚴重的內傷,他根本不可能習武。就在谷翼對自己的未來感到絕望的時候,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谷翼會腹語,早年表演皮影戲的時候因為腹語可以一人演兩個角色贏得了很多掌聲。受了內傷之后,腹語的聲音開始變得沙啞蒼老,但依舊跟他本來的聲音判若兩人。于是,在得知譚力、程良銘將陪伴幫主洪俊鵬去跟青龍幫談判的時候,谷翼決定想辦法讓青龍幫替自己除掉他們。谷翼相信只要他們三個人在的一天,他就永無出頭之日。

        整個事件最關鍵的部分就是幫主洪俊鵬的死,所以脅持譚力和程良銘的妻兒逼迫他們就范是這個事件成敗的關鍵。

        谷翼制造誤會的方法就是讓他們三個提前兩個小時出發(fā),收帖子的張阿水因為好面子不愿承認自己其實根本不識字,每次都是拿帖子問過谷翼,再背給完全不識字的洪俊鵬。谷翼利用了這一點,讓青龍幫誤信赤蟒幫真的會圍攻他們,最終釀成了一場悲劇。

        “你讓我說的我都說完了,現在可以給我解藥了吧?”谷翼坐在地上,眼巴巴地伸著手。

        再看看程良銘,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把一身藍色的衣褲脫去,身上穿著孝,腰間系著麻布條。原來他一直將孝服穿在身上,就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報仇。

        “我的兄弟、我的妻兒死得那么慘,原來就是因為你想要出人頭地。呵呵……”程良銘冷笑一聲,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楚是哭還是笑。

        “快!把解藥給我!”谷翼蹣跚地站起來,再次撲向程良銘。

        一道劇烈的閃電劃破了天空,整個院子亮得像白天。也就是在那亮得耀眼的一瞬間,程良銘將白瓷瓶里的東西一飲而盡。

        接著,谷翼和程良銘相繼倒在了地上。

        “程叔,你這是怎么了?”洪英雄抱著嘴角流血的程良銘,大聲喊道。

        “程良銘,你這個小人。你出爾反爾?!惫纫砼吭诘厣下曀涣叩爻庳?。

        “我沒有說謊。這的確是解藥,但不是給你的。是我為自己準備的。我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也報了仇?,F在我可以去找他們了?!背塘笺懙穆曇粼絹碓轿⑷酢?/p>

        “沒關系……沒關系……我有血珠,血珠可以救我……”谷翼慌慌張張地念叨著,伸手從衣服里掏出一顆紅得像血的珠子。

        程良銘望著把那顆珠子當成救命稻草的谷翼,含笑而終。

        “程叔……程叔……”洪英雄、洪英漢悲痛地呼喊著。

        “程堂主,賬冊和名單你藏在哪里了?”李佩聰仍舊不死心地追問

        杜仲告訴他們,其實自始至終都沒有什么遺言,那不過是程良銘在獄中保護自己不被打死編造的謊言。也不存在所謂的名單和賬冊,那是程良銘為了復仇想出的逼真兇現身的辦法。但是,程良銘最懷疑的人始終是谷翼。所以才會送給他一缸有毒的藥酒。

        至于蛇王和血珠的傳說同樣不是真的。程良銘給杜仲講的那三個闖蕩上海的青年的故事,其實就是他、譚力和洪俊鵬三個人。

        程良銘自小熟悉蛇的習性,過蛇海對他來說小菜一碟。至于那條赤色的蟒蛇,它就是程良銘?zhàn)B的。那條大蟒從未傷害過任何一個人,赤蟒幫的人覺得它有靈性,能夠分辨好人壞人其實完全是一種迷信。譚力來自行醫(yī)世家,他表演血珠治病的戲碼時通常會沾上一點圣水,那其實就是各種藥。洪俊鵬來自武學世家,赤蟒幫是靠他的拳頭打出來的。再加上程良銘和譚力各自擅長的項目加以神化,赤蟒幫就這樣在三個血氣方剛的青年手中變成了上海灘的一段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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