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0年3月6日一大早，鄭州市某卷煙廠職工李廣泉和妻子嚴佩蘭就滿臉喜氣地來到集貿(mào)市場，準兒媳今天來認門，他們得好好款待一下。

中午11點，兒子李燦陪著女友任蕊走進家門。任蕊也是本市^，生得嬌小俏麗，父母都是機關(guān)干部，這讓李廣泉覺得自家高攀了。

李燦和女友相互認過門后，這門親事算是定了下來。很快，李燦帶回準岳母的指令，李家必須準備一套120平方米以上的婚房。

房子的事情讓李廣泉和老伴寢食難安。有一天，他腦子里進出一個主意，把自己剛分的這套110平方米集資房讓給兒子做婚房，他和老伴再籌錢買套二手的小房子對付著住。老伴也覺得這辦法不錯，任蕊的母親雖然覺得面積稍小了些，但還過得去，就同意了。

通過中介，李廣泉和老伴很快找到了一套五十多平方米的二手房，房價僅20萬元。李廣泉和老伴有10萬元的積蓄，又東拼西湊了10萬元，總算把房款湊齊了。

父母搬走后，李燦把房子精心裝修了一番，前前后后共花費了七萬多元。李燦僅有4萬元的積蓄，裝修款還有三萬多元的缺口，看到兒子愁眉不展，李廣泉把祖?zhèn)鞯囊患善髂玫焦磐媸袌?，賣了將近兩萬元，又找親戚借了些，湊夠3萬元給了兒子。

二

婚房裝修好了，婚期定在2011年8月18日。任蕊的母親說，除了將來給女兒買輛15萬元左右的汽車做陪嫁以及贊助他們蜜月旅游外，其他的各項支出都要由男方負擔(dān)。

李廣泉和老伴算了算，從置齊新房內(nèi)的家具家電，到拍婚紗照、買金銀首飾等林林總總的項目，沒有20萬元是拿不下來的。老兩口手里的存款已經(jīng)花個精光，還欠著親戚十多萬元的債，可他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做難啊!

為了給兒子結(jié)婚添磚加瓦，李廣泉和老伴開始過起了精打細算的日子。李廣泉原來抽5元一包的香煙，現(xiàn)在降到了兩元一包。為了多節(jié)省些錢，老兩口連肉也很少吃了。

除了節(jié)流外，老伴嚴佩蘭還想出了開源的辦法。她到一家商場攬了個保潔工的活兒，每月能掙七八百元的工資，李廣泉在單位也是有加班機會絕不放過?？吹嚼蟽煽谶@么拼命，相熟的朋友笑他們鉆到了“錢眼”里，李廣泉苦笑著說：“現(xiàn)在結(jié)婚花費這么大，我們這是在為兒子賣命啊!”

2011年春節(jié)期間，趁著各大商場促銷力度大的機會，李燦拉著任蕊置齊了新房內(nèi)的全部家具家電，共花費近7萬元。

看著兒子的新房漸漸像模像樣了，李廣泉和老伴非常欣慰。隨著婚期的一天天臨近，他們卻看到兒子的眉頭越擰越緊。

原來，李燦前天拉著任蕊購買首飾和拍攝婚妙照，任蕊看中了一個價值一萬五千多元的鉆戒，拍攝婚妙照也要照八千多元的那種。李燦囊中羞澀，勸任蕊不要太奢侈了，過得去就行。任蕊吵著說，一輩子就這一次絕不將就，兩人為此鬧得不可開交，任蕊甚至拋出了不同意就分手的話，令李燦非常痛苦。

李廣泉聽兒子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心里有些難過。他想了想，鄰居也都借過了，不如到銀行貸10萬元的款算了。

接下來，李燦跑了幾家銀行詢問貸款的事情，卻處處碰壁。銀行方面的答復(fù)是國家緊縮銀根，小額貸款謹慎發(fā)放，從申請貸款到貸款發(fā)放，沒有3個月是下不來的。

李廣泉得知兒子貸款受阻，急得不行，煙抽得更兇了。老伴看他這段時間消瘦得厲害，吐的痰里也帶著血絲，就不讓他抽煙。李廣泉表面上服從，背地里仍抽個不停。他是借煙緩解焦慮情緒。

三

看著兒子無精打采的樣子，李廣泉心里怎一個“急”字了得。突然，他想起自己在開封老家有個堂兄，近幾年承包魚塘發(fā)了財，找他借錢興許能行。

第二天一大早，李廣泉就坐車回了老家，堂兄一聽侄子結(jié)婚缺錢，就爽快地拿出5萬元。有了這筆錢，李燦給任蕊買了鉆戒，照了婚妙照。剩下的錢用于置辦結(jié)婚禮服，請婚慶公司主持以及花車車隊等。

任蕊的父母指定婚慶用車必須用奧迪A8，這樣的車隊氣派有面子，李燦只得照辦。這幾項事情辦下來，李廣泉從老家借來的5萬塊錢已經(jīng)分文不剩了。

諸事辦妥，只剩下預(yù)訂婚宴這一項了。預(yù)訂什么樣的酒店，任蕊的父母同樣有指示，必須三星級以上，三星級酒店每桌要800元左右，雙方核算了一下來賓數(shù)量，初步定在16桌，每桌菜金加上酒水，至少也得1200元左右，這樣算下來，一場婚宴舉辦下來，至少要兩萬元左右。無奈，李廣泉再一次求親告友，看盡別人的臉色，又借了兩萬元錢。這段時間，他煙抽得更兇了。

2011年8月18日，李燦和任蕊婚禮準時進行，在婚慶公司的打理下，現(xiàn)場熱烈而隆重。婚宴過后，李廣泉終于松了口氣。突然，他覺得頭有些暈，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把老伴嚇得慌了神。

婚禮后的第二天，李燦和妻子在岳父母的贊助下，飛到云南旅游度蜜月。李廣泉被老伴拖著去了省人民醫(yī)院，醫(yī)生給他做了肺部CT，發(fā)現(xiàn)肺部有陰影，通過專家會診，確診為肺癌晚期。

知道丈夫的病情后，嚴佩蘭一下癱到了椅子上，李廣泉也很頹喪，他喃喃地說：“看來，我是熬不到抱孫子了，這就是命啊!”

2011年8月23日夜里，老兩口兒說了半宿話，嚴佩蘭剛睡著一會兒，就被客廳里“咕咚”一聲巨響驚醒了，她一摸丈夫不在身邊，頓感不妙，奔到客廳打開燈，發(fā)現(xiàn)丈夫已經(jīng)倒在地板上，電視機旁邊的電源插口有一截半裸的導(dǎo)線，她一下明白了，丈夫觸電自殺了!

嚴佩蘭看到客廳的茶幾上放著丈夫留下的遺言：“小燦，爸爸走了，照顧好你媽，結(jié)婚欠的債只能你還了，孫子也抱不成了，這也是命啊!”嚴佩蘭清楚，丈夫不想連累家人，才選擇走了絕路。

短短幾天，嚴佩蘭失去了相濡以沫的丈夫，李燦失去了慈愛的老父，一家人本該幸福、甜美的生活戛然而止。在婚禮越來越豪華，離婚率卻節(jié)節(jié)攀升的今天，這樣的悲劇還在我們身邊不知疲倦地上演著。

責(zé)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