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我深懷憂慮之情,關注著一些地方官民矛盾的此起彼伏,日趨激化?;鶎诱恍┕賳T濫用公權力,屢屢侵犯老百姓的人權、生命權、財產權等基本權益。當事人試圖通過上訪、接觸媒體、上網爆料、司法訴訟等手段,來維護憲法賦予自己的正當權益時,卻發(fā)現(xiàn)這些利益表達通道發(fā)生了阻滯。更有甚者,基層政府以“誹謗”、“敲詐政府”等理由,對他們“跨省抓捕”,或者干脆以“精神病”為由關進精神病院。前不久,武漢訪民徐武就是在“被精神病”四年后僥幸逃脫,又在南方電視臺大院內被武漢警察公然擄去,再次投入精神病院。全國輿論大嘩,而湖北方面卻理直氣壯地打壓媒體報道。
這種蠻橫不講理的做法,擊穿了為政者的倫理底線,嚴重背離了我黨“立黨為公、執(zhí)政為民”的政治宗旨。近來,訪民“被精神病”問題,與暴力拆遷血案一樣,成為民眾的新痛點。某些領導人的優(yōu)先考量,是在任期內社會表面穩(wěn)定,不出事,出政績。為了維護地方政府的臉面和威嚴,甚至是與利益集團的瓜葛,不惜損害民眾利益,還要設法拉“維穩(wěn)”大旗作虎皮,以“敵對勢力搗亂”和群眾“不明真相”為由,裹挾上級政府,為自己公共治理的無能、“傷天害理”的無恥而“背書”。即使以政府公信力的流失和民心的離散為代價,也在所不惜。
從表面看,這些地方依靠公權力的強制,可以成功壓下群眾的不滿和抗議,并暫時屏蔽了媒體和網上的“雜音”,卻并沒能消除民眾內心對政府的怨懟。遇到新的熱點事件,民怨還會噴涌而出,連本帶息地要求償還。問題是,到時候誰來償還這筆累積的民怨?基層官吏不會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但他們會讓我們的黨,我們的社會主義制度,來為這些社會矛盾的易燃易爆而“埋單”。在一些地方,民怨的“海平面”已經高于“地平面”,只是憑恃一道高壓維穩(wěn)的堤壩,才勉強保一時平安,但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潰壩。這樣的做法,不僅殃民,而且禍黨、禍國。早在2009年群情激憤的鄧玉嬌案中,有網友就曾警告說:“任何一次不公正的得逞必將造成民心的進一步喪失,而一次次民憤的積累最后必將釀成大禍。”
遙想90年前,我們共產黨人崛起于工人農民之間,在沒有印把子也沒有槍桿子的情況下,憑借對草根民生的深切同情,對政治民主、社會公平的公開承諾,贏得了中國人民的衷心擁戴。海豐縣大地主之子彭湃從日本留學歸來,脫下長衣,穿上短褂,放棄錦衣玉食,燒掉自己名下的地契,把土地分給窮人,創(chuàng)辦了海陸豐革命根據(jù)地。陳獨秀的兩個兒子,延年17歲、喬年14歲就獨自到上海求學,常常吃大餅、喝自來水,冬無棉衣,夏衣襤褸,與工人和底層市民打成一片,經常幫年老病弱的車夫拉人力車,成為工人運動的早期領袖。
老一輩革命家對待訪民的態(tài)度,更值得我們警思。據(jù)媒體報道,在“大躍進”后的三年饑荒中,1960年3月,紅軍烈屬、四川達縣農民何明淵到首都鳴冤,以在天安門廣場英雄紀念碑前白日點燈的激進方式,提請中央政府重視老百姓挨餓死人的問題。在那個“階級斗爭”風聲鶴唳的年代,北京市委書記彭真非但沒有將他投入監(jiān)獄,而且為了防止他回鄉(xiāng)受到迫害,讓他到湖北武漢異地安居。國家主席劉少奇聽取匯報后,難過得久久說不出話來。老一輩共產黨人在治國理政時盡管也曾由于歷史局限犯過這樣那樣的錯誤,但他們面對人民疾苦時流露出來的赤子情懷,仍然讓人感動不已。愛民、親民、敬民的政治倫理,是我們黨獲得民眾擁戴從而戰(zhàn)勝一切艱難險阻的寶貴財富。在老一輩領導人的光輝榜樣面前,今天那些視拆遷戶為螻蟻、視訪民為寇仇的基層官員,政治道德境界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一些基層百姓因走投無路、求訴無門,而不惜自殘軀體的時候,像職業(yè)病患者“開胸驗肺”,被“釣魚執(zhí)法”的斷指明志,拆遷戶自焚,我們共產黨人的良知是否受到震撼?公民的權利必須得到保護,公權力必須受到法律和制度的約束。公民的利益表達渠道必須暢通,各種社會力量的博弈規(guī)則必須公正。傾聽民意,化解民怨,關心民瘼,解決民眾的實際權益問題,做好以上這些,才能夠消除種種不和諧的因素,才能真正維護社會和政治的穩(wěn)定。
我誠懇地希望,在當前社會轉型期和矛盾凸顯期,我們的各級領導干部都能擺正自己和人民的關系,擺正公權力和輿論監(jiān)督關系,晝乾夕惕,真正做到胡錦濤同志所說的“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真正做到習近平同志所說的“權為民所賦”,都能給老百姓送上這句溫暖心窩的話語:
“放心,就看我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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