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商業(yè)中心廣場燈火輝煌，近百輛小吃車圍了個大圈子，圈子里擺了幾百張桌子，剛剛開市不久，幾家有名小吃附近的桌子就坐滿了，還有食客絡繹不絕地涌進來，整個夜市就像一個巨大的蟻巢。
　　夜市里真熱鬧，不光有賣唱的，還有賣果盤的，賣雪糕的、乞討的……一個扎著馬尾的大胡子男人，正在給幾個食客演奏薩克斯。叫賣聲、唱歌聲、劃拳聲此起彼伏。
　　小紅挎著吉他，素女提著便攜式揚聲器抱著玫瑰花，挨著桌子問食客要不要點歌，人家不要小紅也不央求，碰上情侶的時候才拿出真本事，花言巧語地夸女孩漂亮男孩瀟灑，攛掇男孩給女孩點歌獻花，一首歌五元錢，一枝玫瑰十元錢。女孩漂亮只憑小紅一句話，男孩要瀟灑就只能拿錢買了。
　　賣唱的訣竅真是靈，遇到一桌子少男少女時就更靈了，夸這個女孩像玫瑰花，夸那個男孩聲音富有磁性，幾句甜言蜜語，他們不光是爭相獻花，還要借吉他和揚聲器一展歌喉，小紅和素女只管站在旁邊鼓掌叫好，真是又省力氣又掙錢。
　　賣唱掙錢原來這么容易！第一次來賣唱的素女正在慶幸，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叫住了她們。眼鏡喝得半醉，點了一首《真的好想你》，小紅剛唱了兩句，眼鏡就拍著桌子叫喚：“你他娘的念經(jīng)呢！帶點兒感情好不好？”小紅只好帶上了傷悲味兒，沒想到眼鏡又火了：“你他娘的哭爹呢！不知道想男人的滋味兒嗎？”他一瞪眼看到了站在小紅身后的素女，眼睛立刻發(fā)亮了：“你唱給我聽聽！”
　　素女只好接過吉他，心慌再加上手生，節(jié)奏總是配不上歌聲，沒想到眼鏡卻笑起來：“你是雛兒吧？算了，過來陪我喝杯酒吧！”說著就來拉素女的手，嚇得素女連連倒退。一個扎著朝天辮的女孩擠上來，嬌聲嬌氣地對眼鏡說：“我給先生唱，保證唱出味兒來?！?br/>　　小紅火了，上前推了朝天辮一把：“搶漢子呀！你脫光了才有味兒呢，小賤貨！”朝天辮也不是省油燈，回手把小紅推了個趔趄：“看你那身粗肉皮，只怕脫了也沒人看！”眼鏡哈哈大笑：“我看我看，你快脫呀！”小紅惱羞成怒，撲上去揪住了她的朝天辮，朝天辮也一把揪住了小紅的頭發(fā)，兩個人互相猛揪頭發(fā)，疼得都彎下了腰，頭和頭頂在了一起，活像一對兒斗雞。一些好事兒的食客圍上來給雙方加油。素女哪見過這種場面，拉不動喊不應，急得直跺腳。
　　正在這時，那個吹薩克斯的大胡子擠了進來，朝兩個女孩大喝一聲：“住手！”可兩個女孩誰也不肯先放手，頭頂頭撅著屁股轉圈兒。眼看圍上來起哄的食客越來越多，大胡子急了，揚起雙手重重地拍在兩個女孩的屁股上，疼得她們哎呀一聲放了手。大胡子把小紅拉出人群，怒氣沖沖地訓斥：“女孩子家家的，你的嘴怎么那么臟！”
　　小紅的干娘雪姨不知從哪里鉆出來：“大胡子！你、你敢欺侮……老娘的人！”大胡子又訓斥起雪姨來：“也不管教管教你的干女兒，上梁不正下梁歪！”雪姨大怒：“我就……歪了，今天、讓你知道……啥叫歪！”猛地一把揪住了他的大胡子。
　　大胡子隨著雪姨的手一低頭拱進來，雙手抱住了雪姨的腰。雪姨的手使不上勁兒了，急得直叫：“非……非禮呀，快……放手！”大胡子笑道：“是你先動的手，快放開我的胡子，不然我就這么抱著你！”雪姨掙脫不開，只好放了手。
　　大胡子哈哈笑著轉身走了。雪姨本來就是個結巴，這一來氣得更結巴了，干張嘴罵不出來。
　　
　　二
　　
　　素女自小愛唱愛跳，長得又白凈俊俏，可惜高中畢業(yè)沒考上大學，這才知道唱唱跳跳當不得飯吃。正走投無路的時候，初中同學小紅花枝招展地從城里回來了，小紅一回村就來找素女，告訴她一條好路子：到城里唱歌掙錢！
　　素女來到城里才知道，賣唱這一行也有規(guī)矩：賣唱女都要先學藝，學好了才能正式入門。如果門里是男人當家就要拜師傅，是女人當家就要認干娘，沒有師傅干娘就要被同行排擠，找不到地盤兒掙錢。
　　素女和小紅從夜市回到她們租住的地下室，小紅一進屋就叫起了屁股疼，關上門讓素女看了屁股上的大紅手印，一邊罵一邊告訴素女：大胡子是朝天辮的師傅，經(jīng)常過來搶生意。雪姨是干生氣沒辦法，只好跟他們對打對罵。鬼怕惡人，想掙錢就要拿出潑辣勁兒來！
　　第二天晚上，小紅帶著素女又來到夜市，大胡子和朝天辮也來了，大家好像都忘了昨天的爭斗，只顧各自招攬生意。
　　小紅和素女正在兜攬食客，忽聽身后一聲尖叫，回頭一看，原來是朝天辮正捂著屁股跳腳，旁邊桌上一個男人嬉皮笑臉地說：“小屁股蛋兒真圓呀！”朝天辮尖叫：“你擰我屁股干啥？臭流氓！”
　　大胡子怒沖沖跑來了，一看到這個男人就沒了脾氣：“二哥，孩子不懂事，您多包涵?！倍缣统龆僭脑谧雷由希骸八皇橇R我臭流氓嗎？喏，讓她跟我走一趟！”大胡子趕緊賠笑：“二哥別逗，您知道我們賣藝不賣身?！倍缙财沧欤骸皠e拿這話裝門面，誰知道你們暗里都干了啥?！贝蠛诱f：“別人干啥我不管，我們就是賣藝不賣身！”
　　二哥站了起來：“那你們就連藝也別賣了！”大胡子急了：“我可是交了保護費的！”二哥一把揪住了大胡子：“放屁！誰他媽收你的保護費了？”二哥這一聲吼，夜市里應聲站出來兩個光頭漢子，提著酒瓶向這邊走來。朝天辮慌忙拉住二哥：“別動手，我跟你走！”二哥嘿嘿笑了：“真的？你要是敢拿我開涮……”朝天辮轉身就走：“不信你就別來！”
　　二哥就要跟上去，沒等大胡子阻攔，正在幸災樂禍的小紅急了，突然沖過去拉住了二哥：“我不許你去！”素女愣住了，朝天辮也愣住了，大胡子好像明白了什么，沖著小紅冷冷一笑，拉上朝天辮走了。
　　素女明白了，這場鬧劇一定是小紅安排的，看來這位二哥跟小紅的關系肯定不一般。再看二哥果然聽話，坐下來接著喝酒，小紅也不賣唱了，陪著二哥喝起酒來。素女正不知如何是好，雪姨突然在不遠處現(xiàn)了身，她朝素女做了個彈吉他的手勢。素女明白這是要她自己去賣唱。她拿起吉他剛要走，二哥回頭招呼她：“給我唱幾支歌聽聽！”素女回頭再看雪姨，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小紅催她：“快唱呀，這不是鍛煉嗎！”素女只好彈著吉他唱了起來。
　　頭兩支歌唱得還有些不自然，后來看見二哥不但沒挑毛病，聽得還挺認真，素女的潛能漸漸發(fā)揮了出來，把歌兒唱得聲情并茂。二哥聽得入了神兒，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素女，手里的酒灑出來都不知道。
　　小紅生氣了，在二哥的胳膊上擰了一把：“看你那色狼樣子！”二哥嬉皮笑臉地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嘛！”小紅撇撇嘴：“你就湊合把我當美人吧。憑你那腰包能養(yǎng)得起美人嗎？讓人家跟著英雄賣唱呀！”二哥生氣了，狠狠把酒杯摔在地上，拍拍屁股走了。
　　
　　三
　　
　　今天耽誤了好多生意，一直到夜市收攤，小紅和素女只掙了三十多元。她們剛走出夜市，雪姨突然站在了她們面前。小紅把錢交給雪姨，雪姨氣呼呼地抖動著那幾張鈔票：“這、這點兒錢、夠……吃飯嗎？你、你能不能、少……惹點事兒？”小紅不服氣：“這能怪我嗎？誰讓你治不住大胡子！回到家里，雪姨氣呼呼地回房間了。小紅撇著嘴告訴素女，雪姨原來也是賣唱女，紅衛(wèi)兵說她明里賣藝暗里賣淫，把她抓起來批斗，折磨得變成了結巴?，F(xiàn)在她唱不成了，就會盯著干女兒給她掙錢。
　　素女不明白：“沒見她總盯著咱們呀，她好像會隱身，一會兒冒出來一會兒又不見了?！毙〖t哼了一聲：“你沒看見她呀，她可看得見你，連咱們唱了幾支歌她都知道?？墒且坏疥P鍵的時候就找不到她了！”
　　素女忍不住好奇，試探著說：“是呀，多虧二哥替你出氣了?！毙〖t來了精神，得意地告訴素女，二哥是她的情人，在夜市那片地方?jīng)]人敢惹他。有這樣的情人多好呀，又有人保護又能吃喝玩樂?？抠u唱才能掙多少？唱一支歌掙五元錢，雪姨要扣下三元，賣一枝玫瑰掙五元，雪姨也要扣下三元。你的那份錢她也不給你，說是給你存著，其實就是做抵押，你要是半截兒不干了，抵押的錢就別想要了。
　　
　　素女算了算，自己總共才掙了二十多元，恐怕連這兩天的飯錢都不夠。小紅猜出了素女的心思：“別發(fā)愁，咱們下午去茶樓賣唱，我讓你唱主角，掙了錢算你的，等你拜了干娘就能自己出場了?！?br/>　　吃過午飯，兩個人來到了茶樓，沒等她們招攬生意，一個服務生走了過來：“八號雅間的先生請你們去唱歌?！毙〖t把吉他遞給素女：“來生意了，你唱主角吧?！彼嘏舆^吉他，跟著小紅進了雅間。
　　雅間里只有一位先生蹺著二郎腿品茶，小紅遞上歌單：“先生請點歌?！蹦侨艘惶ь^，素女吃了一驚：這不是在夜市里聽歌挑毛病的眼鏡嗎！小紅倒很從容：“原來是您呀，今天就讓素女唱，您聽聽她還是雛兒嗎？”眼鏡笑了起來：“我就是要找雛兒，雛兒才有味道呢！”他仔細端詳了一下素女：“素女？名字好，人更好，喏，我不點歌了，你就揀拿手的唱吧！”
　　素女最愛唱鄧麗君的歌，彈著吉他一支接一支地唱了起來。眼鏡慢慢品著茶，兩只眼在鏡片后面不停地在素女身上掃，素女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吉他的節(jié)奏又亂了，眼鏡拍拍身邊的椅子說：“唱累了？來，坐下吧！”眼鏡拍拍放在桌上的皮包：“你們唱一支歌要多少時間？”小紅說：“五六分鐘吧。”眼鏡說：“好，就算五分鐘，陪我坐五分鐘就算唱了一支歌，這個生意好不好？”小紅高興了：“好！好！”說著便拉過素女陪著眼鏡喝起茶來。眼鏡一邊品茶，一邊炫耀自己事業(yè)發(fā)達。聊的差不多了，眼鏡看看手表，拿出二百元放在桌上，笑著問素女：“這個生意劃算不劃算？”素女點點頭，眼鏡又問：“還有一件更好的生意，你想不想做呀？”小紅搶著說：“做做！”眼鏡沒理小紅，又拿出二百元放在桌上，拍拍素女的肩膀笑道：“今天晚上陪我吃飯?zhí)韬脝幔俊彼嘏畵u搖頭，眼鏡又加上二百，素女連著搖了幾次頭，桌上的錢加到了一千。
　　素女嚇得不敢再搖頭了。小紅以為素女答應了，趕緊替她把錢收了起來，嘻嘻笑著對素女說：“快去吧，吃飯?zhí)杈湍軖暌磺?，你真是碰上大款了！”看眼鏡那色迷迷的樣子，素女說了聲：“等一下，我先去趟洗手間?！奔贝掖页隽搜砰g，一轉身直奔大門。小紅從窗子里看見，叫喊著起身要追，眼鏡一把拉住了她：“你們搞什么鬼？把錢給我放下！”
　　等小紅放下錢追出來，素女已經(jīng)沒了影子。
　　小紅趕回地下室，素女正在吞吞吐吐地跟雪姨說剛才的事。小紅氣呼呼地埋怨素女：“陪著玩玩就是一千塊呀，你腦子進水了！”雪姨卻笑了起來：“別、別著急，放、放長線、釣……大魚！”
　　誰想釣什么大魚呀？素女想說話又咽了下去。吃過晚飯，小紅和素女帶上行頭又來到了夜市，眼鏡正在夜市等著她們。眼鏡招招手，小紅趕緊帶著素女來到桌前，眼鏡沖小紅揮揮手：“你去賣你的唱，讓素女陪我坐坐，還按老規(guī)矩給錢?！?
　　眼鏡要素女陪他喝酒，素女說啥也不肯喝。眼鏡不高興了：“你是不是討厭我呀？不愿意陪我就實說！”素女正不知該怎么辦，忽見雪姨又在不遠處出現(xiàn)了，她沖著素女點點頭，素女只好接過了酒杯。
　　夜市里的人越來越多，大胡子和朝天辮也來了，二哥卻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那張桌子上坐了兩個光頭漢子，聽完歌又要跟小紅干杯。小紅撒嬌不肯喝，兩個光頭就拉住她硬灌，小紅向后一退碰到了眼鏡，一杯酒都撒在了眼鏡身上。眼鏡火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小紅趕緊賠笑道歉，拿了紙巾給眼鏡擦擦，素女也幫著給他擦。等忙活完了再坐下，眼鏡放在桌子上的手包不見了！
　　眼鏡急了，馬上打電話報警，小紅拉了素女一把：“不關咱們的事，快走！”眼鏡伸手攔住了她們：“你們都是證人，不能走！”小紅撥開眼鏡的手：“誰給你作證，我們啥都沒看見！”眼鏡喝道：“誰走誰就是小偷！”
　　正在僵持，旁邊桌上的兩個光頭不知為啥吵了起來。兩個人都是暴脾氣，剛吵兩句就動了手，一個人“啪”地給了對方一個大耳光，另一個“嘩啦”一聲把桌子掀了過去，兩個光頭不管椅子酒瓶抄起來就砸，夜市里頓時大亂。炸市了！食客們一哄而起，推推搡搡四散奔逃。一張張桌子被撞翻，杯盤碗盞落地粉碎，急得攤主們跺著腳叫喊……
　　警笛越響越近，喧鬧聲漸漸停了下來。幾個警察下了車，沖著他們叫喊：“剛才是誰報的警？”眼鏡趕緊答應，站出來講了被盜的經(jīng)過。警察馬上詢問攤主，攤主們損失慘重，滿肚子沒好氣，個個都是一問三不知。警察只好收了隊，帶眼鏡回去登記立案。
　　眼鏡被人偷了手包，損失了兩千多元，他猜到這是二哥搞的鬼，他知道二哥是夜市一霸，收了小紅做情人，可自己并沒有勾引小紅，只是看中了又漂亮又會唱歌的素女。沒想到二哥吃著碗里占著鍋里，眼鏡就是不服氣，堅信只要肯花錢就沒有辦不到的事，說什么也要把素女搞到手！
　　這天，小紅和素女又來賣唱，眼鏡打發(fā)走小紅，拉著素女坐下。他說自己是一家大公司的老總，手下正缺少一個搞公關的秘書，素女又漂亮又會唱歌，談生意少不了要有應酬，正好可以融洽關系活躍氣氛。如果素女愿意應聘，每月工資五千元，一轉眼就變成了白領。
　　素女心里一動，這不正是擺脫二哥的好機會嗎！賣唱女變白領，一步登天，可就怕眼鏡沒安好心呀！眼鏡猜出了素女的心思，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說：“明天我可以帶你去看看，我們是正規(guī)的公司，員工來去自由，不順心你隨時可以辭職嘛。那天我是來考察你的，你不要多心，像小紅那樣的賤貨我們還不要呢！”
　　忽聽一聲尖叫：“你媽才是賤貨！”猛回頭，小紅站在了身后，眼鏡冷笑：“你是給二哥當探子吧？你回去告訴他，別以為偷了我的錢就沒事了，老子也不是好惹的，不信咱們就較量較量！”說完掏出一部嶄新的手機塞給素女，“你想好了給我打電話?！闭f完，站起身快步走了。
　　小紅發(fā)了一會兒愣，趕緊到二哥的桌上去嘀咕了一陣子。夜市散了回到家，小紅就進了雪姨的房間，過了一會兒，小紅匆匆走了，雪姨把素女叫到了她的房間。
　　素女第一次進雪姨的房間，一進屋就看見墻上貼了一幅古裝美女畫像，畫像下面還擺著香爐和貢品。素女沒心思細看，她決心不賣唱了，當然也不怕小紅告狀，只是雪姨對自己不薄，一時不知道該怎樣說才好。她偷眼看看雪姨，雪姨卻一點兒也沒有生氣的樣子，挺鄭重地給畫像敬上一炷香，回過頭來告訴素女：“這、這就是、咱們的……祖師?！?br/>　　賣唱的還有祖師？素女好奇地問：“她是誰呀？”雪姨說：“杜……杜十娘?！笨此嘏闭０脱劬Γ┮套鹁吹刂钢嬒裾f：“她、本事……大呀，幾年就、掙了個……百寶箱！”素女脫口而出：“她不是妓女嗎？”
　　雪姨生氣了：“打嘴！我割、割你的……舌頭！”素女不敢出聲了，雪姨搬了把椅子坐在畫像旁邊：“你、你來拜……干娘吧！”素女吃了一驚，搖著雙手連連倒退：“我、我不賣唱了，我想找個別的工作?！?br/>　　“你、你……說啥？”雪姨雙眼冒火，忽地站了起來。頭一次看到雪姨這副兇相，嚇得素女連連倒退，趕緊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轉天一切正常，雪姨沒提拜干娘，素女也裝作沒這回事。到了晚上，素女和小紅正在夜市賣唱，遠遠看見大胡子和朝天辮走進了夜市，他們徑直走到二哥的桌前。大胡子朝二哥點頭哈腰，很吃力地吹起了薩克斯，朝天辮隨著唱了起來。幾支歌過后，二哥點點頭一揮手，大胡子才像領到了許可證，帶著朝天辮開始招攬生意。待他們走近，著實把素女嚇了一跳，只見大胡子變成了熊貓眼，額頭上腫起了一個大青包，一看就是被人打了！原來昨天夜市打烊后，朝天辮和大胡子回出租屋，剛剛走進小巷，突然跳出兩個蒙面人，一個拿棍一個拿刀逼住了他們，一個人當頭一棍子打倒了大胡子，接著兩個人一起上去拳打腳踢。最后罵了聲：“再跟老子做對就要你們的狗命！”說完大搖大擺地走了。
　　
　　
　　四
　　
　　這天下午小紅從外面回來，一進門就招呼素女說帶她出去玩玩。小紅拉著素女進了大商場，當轉到賣女裝的樓層時，身后有人招呼小紅，回頭一看，原來是二哥。
　　二哥挺高興：“真巧呀，你們要買衣裳？我陪你們去！”小紅撒嬌：“光陪著有啥用？買衣裳不用錢呀？”二哥哈哈地笑起來：“用錢用錢，我給你們當錢包還不成嗎！”小紅也不客氣，先給素女選了一套時髦的服裝。素女一勁地搖手不肯要，小紅硬把她推進了試衣室。
　　小紅也選了一身，二哥很痛快地付了錢，又帶著她們進了一家大酒樓。吃過飯回到家里，小紅讓素女換上新衣裳。穿上了新衣裳，更顯出素女苗條的身材和雪白的肌膚。小紅給素女化了妝，兩個人又一起來到了夜市，真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連二哥都看直了眼。過去的灰姑娘變成了靚女，這桌叫那桌喊，忙得素女應接不暇。到了夜市結束，連唱歌帶賣花，再加上有錢的食客獎賞，素女足足掙了二百多元。
　　素女越唱越紅，雪姨也不逼她拜干娘了，放手讓素女單獨賣唱。到了周末，夜市里格外熱鬧，剛到飯口就客滿了。食客多點歌的也多，素女的生意更好了，這邊喊那邊叫，有兩位性急的食客競相抬價。這兩位都是財大氣粗，爭著爭著急了，拍著桌子對罵起來。兩個小伙計打扮的人跑過來勸架，可那兩個食客卻是越勸越逞能，扭在一起就要開打。小伙計趕緊插到他們中間，使勁兒要把他們拉開，四個人正纏在一起難解難分，一個打架的食客突然向自己的褲兜一抓，飛快地捉住了一個小伙計的手腕，扭過手來一看，手里正是他的錢包。眼看同伙敗露，另一個小伙計剛要逃跑，只聽一聲大喝：“不準動！警察！”另一個食客也扭住了他的手腕。
　　坐在角落里的二哥大驚失色，急忙想摔酒瓶子給兩個光頭發(fā)信號炸市。兩個食客跑過來，奪下瓶子亮出了手銬。
　　素女看著二哥他們被戴上了手銬，再回頭雪姨和小紅都不見了。趕到地下室推門一看，雪姨和小紅正在收拾行李。素女上去抓住了小紅的提包：“我不讓你走！”說著就堵住了房門，小紅急得猛撲上來，素女抱住小紅大叫：“大胡子！警察！快來呀……”
　　房門敞開了，大胡子和警察沖了進來。雪姨一驚之后，馬上推開小紅把素女拉起來，一邊給素女拍打身上的土，一邊拉著她往外走：“誰惹禍……誰擔著，沒、沒我們……娘兒倆的事！”
　　警察上來銬住了小紅，小紅看見雪姨拉著素女要出門，急得指著雪姨大叫：“你想讓我頂罪呀？我揭發(fā)，她才是我們的頭頭！二哥是雪姨的外甥，她們利用素女作誘餌盜竊?！?br/>　　雪姨急得要爭辯，大胡子笑了起來：“哈哈，別狡辯了，誰甘心給你當替罪羊呀？你以為打我一頓就能封住嘴了？告訴你吧，我早就配合警察盯住你們了。哈哈！素女這個誘餌也當?shù)煤?，反倒把你這條大魚釣出來了！”
　　雪姨明白了：大胡子原來是警察的眼線，素女也變成警察的幫手了！素女也明白了：原來雪姨才是盜竊集團的頭頭，這個女人真狡猾呀！
　　盜竊團伙被一網(wǎng)打盡了，往后可以安生做生意了！大胡子笑著問素女：“你還想接著賣唱嗎？”素女說：“跟著你，我愿意！”大胡子點點頭：“咱們靠賣唱養(yǎng)活自己，只要走的端行的正，就不怕別人瞧不起！”
　　素女又想起了那首《雪里紅》：
　　“雪里紅呀運不通，
　　賣歌賣唱走西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