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軍和何立山攪和在一起,這完全是由他老爸彭大方一手造成的。
那天彭大方晨練,突然昏倒在地,路人怕惹麻煩都站著不動。碰巧何立山騎著一輛人力三輪車運(yùn)一車蔬菜進(jìn)城經(jīng)過。見此情景,何立山扔下蔬菜馱著彭大方就往醫(yī)院跑。幸虧搶救及時,彭大方撿回一條命。
為感謝何立山的救命之恩,彭大方拿上錢要請客。何立山不接受,逼急了何立山才拿抽了一張百元大鈔,說是那車蔬菜的錢。彭大方死活要報答何立山,就叫兒子彭軍到大飯店點(diǎn)幾個好菜,之后二人一起往農(nóng)貿(mào)市場跑,等何立山賣完農(nóng)產(chǎn)品就拉住他吃喝。何立山不好再推辭了,只好跟著一起到路邊吃喝起來。
這天,三個人又喝上了。何立山喝著酒,卻悶悶不樂。彭大方拍拍何立山的肩膀,打趣地說:“老哥,你有什么為難事,說出來聽聽,小弟給你擺平。我擺不平,還有我兒子。他可不是小老百姓,大局長呢!”
何立山撓撓頭,問道:“真的嗎?”彭軍為哄老爸高興,笑了笑說:“你有什么事就說吧。”何立山“嘿嘿”一笑說:“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從腰包里掏出一張紙條遞過來,“這是市場上賣瓜的王五欠我錢的欠條,你幫我收下?!?br/> 彭軍還以為王五是個混混,欠著何立山的瓜錢賴著不給。誰知一見,王五也是個老農(nóng)。他一見欠條,掏出電話就打,電話一通就叫:“老山哥,不是說好了嗎?瓜錢十天后給,你怎么現(xiàn)在就要?”說著,又把電話遞給彭軍。電話里傳來何立山的聲音:“局長大侄子,我忘了,我是與王五說好的,這段時間我沒工夫進(jìn)城,到時幫我收下吧?!?br/> 轉(zhuǎn)眼時間到了,彭軍拿著放在錢包里的欠條收錢。王五接過打開,眉一皺說:“給一張亂糟糟的廢紙干啥?”
彭軍收回欠條一看,吃了一驚,欠條都爛得不成樣子,哪有半個字?他急忙把王五欠何立山瓜錢的事說了一遍。王五聽了直擺手:“別說沒用的,我王五從來是見欠條給錢?!?br/> 彭軍張口結(jié)舌,怏怏回了家。何立山來拿錢時,彭軍只好從自己腰包里掏了一千塊。他沒敢把欠條的事告訴何立山,怕何立山笑他夸了??冢粡埱窏l都保管不好。
事后,彭軍弄明白了,王五是個奸狡之徒,他那張寫欠條的紙是用濃鹽水泡過的,過不了幾天,紙吸了潮氣,便是黑乎乎的一團(tuán)。王五是要宰何立山,沒想到卻宰了他彭軍。
彭軍想想,還是應(yīng)該把這事說出來,讓何立山再與王五打交道時防著點(diǎn)。彭大方聽兒子這么一說,很著急,可何立山有段時間沒進(jìn)城了,又沒有他的電話號碼,根本聯(lián)系不上。
正要托人帶信讓何立山進(jìn)城,有個老漢找上門,交給他們一把紫菜苔,說是何立山交代的。
紫菜苔連根帶泥,水汪汪的青翠鮮嫩。彭軍以為是何立山托人送來給他家嘗鮮的,中午就叫老婆炒了一盤菜。
下午,何立山來拿那把紫菜苔。彭軍一愣,問:“老伯,不是你托人送給我家嘗鮮的嗎?菜我們炒吃了?!?br/> 何立山一聽掉頭走了。不一會兒,何立山帶著送紫菜苔的老漢來到彭軍家,臉紅脖子粗地對老漢說:“這事你可別賴我,是你沒把事情說清?!闭f完,又走了。
那老漢垂頭喪氣蹲在彭家門口不走。彭軍十分尷尬地說:“至于嗎?不就是一把菜嗎,多少錢?我給就是。”
老漢跳起來叫:“你知道那是什么菜嗎?”
彭軍更驚愕了,嘴上卻說:“啥菜?不就是一把紫菜苔嗎?”
老漢的嗓門更大了:“可它值兩千塊錢呢!”
那老漢嘟嘟囔囔地說,他是本市南山區(qū)的菜農(nóng),那把紫菜苔不是普通的紫菜苔,是他兒子花大價錢請了農(nóng)業(yè)專家、土壤專家進(jìn)行合作攻關(guān),培育的種苗,兩千塊錢?。‖F(xiàn)在,老漢沒法回家對兒子、兒媳交代。
彭軍的頭一下子大了,只好掏錢息事。一盤菜吃去兩千塊,彭軍往外掏錢時直吸涼氣,這可是他一個月的工資!
彭軍清楚,老漢沒說假話,這紫菜苔,也叫“南山菜苔”,是有名的品牌菜,已有一千七百多年的種植歷史,以前是專供皇宮的“宮廷御菜”。南山區(qū)辦的第一屆“南山菜苔”文化節(jié)上,舉行菜苔拍賣,一家大酒店以兩千塊一公斤的價格,一下買了五十公斤。況且,這還是種苗,賠人家兩千塊錢不虧,怪只怪他老爸不該與一個老農(nóng)攪和在一起。
可是,何立山知曉彭家父子為給他幫忙賠了三千塊錢后,心里十分過意不去,就邀請彭大方去他家做客。彭大方當(dāng)然去了,彭軍不放心就陪老爸一同前往,走時還揣上一千塊錢,要給何立方買些禮物,將老爸報恩的事做個了斷。何立山制止說:“局長大侄子,你給我買禮物,不如請我吃西瓜?!?br/> 彭軍十分納悶,西瓜又不是稀罕之物,便跟著他來到郊區(qū)的一塊瓜地。
三人進(jìn)了瓜棚,彭軍親自挑個大西瓜,瓜老板一頂破草帽遮住整張臉,把西瓜放在電子秤上稱,在張紙條上寫下重量:三千六百克。彭軍掂起小方桌上的一個西瓜刀,切了一塊瓜遞給何立山吃。何立山不客氣,鼓起腮幫子“吧唧吧唧”吃起來。
三人啃完瓜,彭軍問瓜老板多少錢,瓜老板遞過來一張紙條。一看上面的數(shù)字,彭軍差點(diǎn)昏過去——一只西瓜竟要三千六百塊!彭軍額頭上冒出冷汗,驚問何立山:“什么瓜,這么金貴?”
何立山“嘖嘖”嘴說:“這西瓜種子乘坐‘神舟’飛船遨游過太空,自然值錢了?!?br/> 彭軍只有一千塊錢,他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給手下打電話救駕。
這時,瓜老板取下草帽。彭軍吃了一驚,竟是奸狡之徒王五!王五遞給何立山一支煙。彭軍似是明白了什么,臉都綠了:“原來這是你們設(shè)下的套,專門宰我的?”他指著何立山,“你救我爸的命,還以為你是正直的人,沒想到你……”
不料,何立山拍案而起:“彭軍,算你明白,我們宰的就是你!”
兩人正吵著,一輛小車疾馳而來,彭軍的手下跑過來,驚奇地說:“局長,你怎么跑到這鬼地方吃西瓜?想吃西瓜吱一聲,我們給那些瓜販子們說一聲,誰敢不選好的往家里送?”
彭軍氣得呼呼直喘氣,他還沒說話,彭大方甕聲甕氣地說:“是我把你們局長拉來吃西瓜的?!迸碥姷氖窒屡ゎ^一看,睜大眼睛驚叫:“老爺子!”彭軍聞言,眼珠差點(diǎn)瞪出來:“爸,你怎么伙著外人宰自家兒子的錢?”彭大方冷冷地說:“彭大局長,你不就是這樣宰老百姓的錢嗎?”
彭軍是城管執(zhí)法局的局長,為了單位的私利,他巧立名目,對小商小販罰款撈錢,有時甚至不擇手段。這王五是個瓜把式,在市郊種了百十畝的西瓜,彭軍聞訊,指使人“釣魚”執(zhí)法,罰去一千塊錢。他又用同樣的手段,罰了那種紫菜苔老漢兩千塊錢,還說他一公斤菜苔就賣兩千塊,罰那兩千塊是小菜一碟。何立山救了他老子彭大方的命后,彭大方要感謝,何立山不要感謝,只求彭大方給兒子說說,不要為難老百姓。
彭大方知道兒子的所作所為后,心里十分惱火,苦口婆心勸彭軍把宰老百姓的錢還給老百姓。彭軍哪里肯聽?沒辦法,彭大方只好設(shè)計幾個小圈套,把被彭軍罰去的錢,向他討要回來……
彭軍沒想到事情變成這樣,支支吾吾地半天沒說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