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從鄉(xiāng)下老家來到城里。我為母親做了她愛吃的胡辣湯,湯里放了花生豆。
胡辣湯做好了,我給母親盛了一碗,雙手遞給她。小時候,她經常給我盛飯,長大了,我總忘記給她盛飯,出外工作后,這個機會就更少了。
母親說,我咬不動花生豆了。我說,你就把它剩在碗里吧。第一碗胡辣湯喝完了,我要給母親盛第二碗。母親用抖動的左手把碗遞給我時,看看剩下的花生豆,又看看我,囁嚅地說,這些花生豆你吃了吧,不臟啊,我喝湯時先把它扒在了一邊。我說,看您說的,我咋會嫌您臟呢?
我把母親剩在碗里的花生豆吃了,像吃我碗里的一樣。
母親曾說起,她生下我七天,就到地里剜野菜。母親的乳汁喂不飽我,就把家里僅有的面粉烙成焦饃,她咬口焦饃忍著饑餓在嘴里嚼碎,再忍著饑餓一點不剩地送到我的嘴里。那時我沒有嫌母親臟,現(xiàn)在能嫌母親臟嗎?
曾看到一篇報道,一位教師對他的學生說,為母親洗過腳的請舉手,幾乎沒人舉手。這天,老師給學生留的作業(yè)是:為母親洗一次腳。
我不一定刻意為母親洗腳,我應自然地吃下母親碗里的花生豆。
?。R家雄薦自《散文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