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子燁
摘 要:對于清代同光年間的“海防”與“塞防”之爭的問題,一度被認為是“派系斗爭”,即以李鴻章為首的淮系軍閥與以左宗棠為首的湘系軍閥之間的斗爭。更是有很大一部分人認為“海防”與“塞防”之爭的涉及左宗棠和李鴻章“愛國”與“賣國”的問題。我對此持有不同看法,將以下文詳細論述。
關鍵詞:海防塞防愛國賣國
[中圖分類號]:K25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6-0099-01
一
19世紀70年代初,清朝統(tǒng)治的中國在西北和東南幾乎同時發(fā)生邊疆危機。自1865年初,浩罕汗國阿古柏入侵新疆后,英、俄也加入了鯨吞新疆的爭奪。1871年,俄國侵占了伊犁等地。在1975年5月,日本以1971年臺灣高山族人誤殺琉球船員的事件為借口,入侵臺灣。中國在東南和西北同時受敵,而清王朝的統(tǒng)治卻江河日下,財政匱乏,“海防”和“塞防”之爭便由此而起。
所謂的“海防派”是指以李鴻章為首的主張海防優(yōu)先,甚至想犧牲塞防的經(jīng)費填補海防;而所謂的“塞防派”是指以王文韶為代表的主張宜全力注重塞防,他認為西北無事,則東南自固。而左宗棠的意見較為合理:“東則海防,西則塞防,二者并重?!?[1]但因當時“我?guī)熑者t,俄人日進” [2]的緊急局勢,因此收復新疆是當務之急。確實,1874年中日訂立了《北京專約》,使日本對東南沿海侵略會有所緩解。而后清廷從全局考慮,堅持了“兩防并重”的方針,任命李鴻章、沈葆楨分別督辦北洋、南洋海防事務,任命左宗棠為欽差大臣督辦新疆軍務。而左宗棠于1878年收復了除伊犁地區(qū)外新疆的全部領土。
若認為“海防”和“塞防”之爭是以李鴻章為首的淮系軍閥與以左宗棠為首的湘系軍閥之間的斗爭,是不確切的。
(一)、左宗棠不是一個完全與李鴻章對立的“塞防派”。首先,左宗棠主張“二者并重”,并不是主張塞防。而且他也是洋務派的領軍人物,他與李鴻章在籌辦海防上的主張是一致的。其次,在新疆問題上,左宗棠也談到:“今之論海防者,以目前不遑專顧西域,且宜嚴守邊界,不必急圖進取,請以停撤之餉勻濟海防。論塞防者,以俄人狡焉思逞,宜以全力注重西征,西北無虞,東南自固。此皆人臣謀國之忠,不以一己之私見自封者也?!?[3]作為“兩派斗爭”的主角的左宗棠都認為不管是主張“海防”還是“塞防”都是“謀國之忠”,又何來是派系之爭?
(二)、“海防”與“塞防”之爭的根本起因還是經(jīng)費問題。清政府財政每年呈現(xiàn)赤字狀態(tài),對于邊防的經(jīng)費實屬拮據(jù)。李鴻章在《奏稿》中多次提到要求報銷海防經(jīng)費,以及請催各省支持海防的餉銀。并且,內(nèi)閣學士宋晉提出的“制造輪船,靡費太重,請暫行停止” [4]可見清政府難以維持其用費之巨。同時,左宗棠提出不宜將塞防經(jīng)費移作海防:“若此時即擬停兵節(jié)餉,自撤藩籬,則我退寸而寇進尺……是停兵節(jié)餉,于海防未必有益,于邊塞則大有所妨?!?[5]因此,經(jīng)費才是引起爭論最主要的原因,而不是派系的利益之爭。
二
有很多學者認為:李鴻章支持海防放棄塞防是“賣國”,而左宗棠支持“塞防”,收復失地是愛國。這是很值得在深討的問題。
(一)、李鴻章面對日本侵略中國東南沿海的危機,在同治十三年十一月初二上奏《籌議海防折》中詳細說明海防的必要性和緊迫性:“查各國條約已定,斷難更改,江海各口門戶洞開,已為我與敵人公共之地,無事則同居異心,猜嫌既屬難免,有警則我虞而詐,措置更不易周。值此時局,似覺防無可防。” [6]并且面對“數(shù)千年來未有之變局” [7]及“數(shù)千年來未有之強敵” [8],連蕞爾小國日本,“近與西洋通商,添設鐵廠多造輪船,變用西洋軍器” [9],不斷強大,也加入蠶食中國的行列。中國無力與強虜抗衡,必須變法圖強,加強海防。李鴻章處在閉關鎖國的清王朝中,能有如此遠見,實屬難能可貴。但他也談到“新疆不復,于肢體之元氣無傷;海疆不防,則腹心之大患?!?[10]這里李鴻章有所偏見,沒有意識到西寇強大,將會直插北京和內(nèi)地兩大要害。作為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因其職務使他對邊疆的了解變得膚淺,而對自己所創(chuàng)辦的洋務熟悉得多。因此他認為清王朝財力、軍力有限,無法顧及邊疆的收復。但他這里沒有上升到賣國的高度。
(二)、李鴻章“內(nèi)需變法,外需和戎”的思想,盡顯能臣之忠。當時面對外國侵略,國內(nèi)多方人士“莫不發(fā)憤慷慨,爭言驅逐” [11]。但李鴻章認為:世人多不知中國面對之艱難時勢,“但欲逞意氣於孤注之擲,豈非祖國事如兒戲耶!” [12]他認為中國與列強的軍事實力相差甚遠,不能逞一時意氣進行戰(zhàn)爭,必須爭取和平環(huán)境,國內(nèi)通過軍事、經(jīng)濟革新,提升國力,當與外敵實力相當時才能與之抗衡。不然必敗無疑,還會拖垮國力。李鴻章迫于時勢艱難之無奈。力圖以穩(wěn)定和平的環(huán)境進行變革。因此其力主“內(nèi)需變法,外需和戎” [13],并不能說他賣國。在新疆問題上,他認為新疆鄰國俄羅斯、土耳其等國日益強大,“今昔異勢,即勉圖恢復,將來斷不能久守……揆度情勢,俄先蠶食,英必分其利” [14]他看到英俄爭利的局勢,認為中國是無法與此兩大國抗衡的,與其浪費人力財力,不如移餉用作海防。
(三)、自古多以成敗論英雄。很多人以李鴻章對外委曲求全的態(tài)度及簽訂多個不平等條約視為“賣國”,這是不太合理的。左宗棠成功收復新疆,其愛國之志毋庸置疑。倘若左宗棠收復新疆失敗,與俄國簽訂割地條約的是左宗棠,那也會有人罵左宗棠為賣國賊。以成敗論英雄不是客觀評價歷史人物的表現(xiàn)。梁啟超在自己所著的《李鴻章傳》一書中寫道:“吾敬李鴻章之才,吾惜李鴻章之識,吾悲李鴻章之遇。……李鴻章之失機者固多,即不失機而亦必無可以幸勝之理?!肋\愈進于文明,則優(yōu)勝劣汰之公例愈確定?!?[15]李鴻章在外交上和軍事上的失敗,不能完全歸咎于他一人,而最根本的原因是“弱國無外交”。自古“賣國”不是為了保命就是為了求榮,而李鴻章主張“放棄新疆”既不是為了保命也不能求榮,所以不能說他“賣國”。
參考文獻:
[1][2][5]羅正鈞.《左宗棠年譜》.岳麓書社.1983年出版
[4][6][7][8][9][10][11][12][14]《李鴻章全集·奏稿》.第二冊.海南出版社
[3]沈傳經(jīng) 劉泱泱.《左宗棠傳論》.四川大學出版社.2002年出版
[13]王林.《李鴻章》.云南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
[15]梁啟超.《李鴻章傳》.百花文藝出版社.2008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