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樂
近讀楊德廣先生發(fā)表于《科學時報》(2010年9月7日第8版)上的“從‘國學小天才’被拒看‘去行政化’的必要性”(以下稱楊文)一文,很贊同文章作者“應賦予大學完全自主招生權、應該在大學招生中去行政化”的意見。因為個人一直以為,高考在本質上只是一次中學生升大學的考試,這種考試與學生在中學時期、小學時期的任何一次考試并沒有什么本質上的不同,只是通過對學生學習水平的測驗,來鑒別他們是否適合上大學、或者適合上哪所大學的學生素質評價活動,是一種純粹的教育性活動。而高考之所以完全脫離為高校選拔學生的樸素原則,變成一種全社會都關注的社會性活動,并成為負載了多重社會職責的重大活動,則完全是我們社會各方面的機制不成熟(比如:社會層際交流的通道單一且不通暢,使高考成為農村學生進入“體制”的唯一通道等),以及人們對教育本質的認識偏差(“學而優(yōu)則仕——權”、“學而優(yōu)則利——高收入”、“學而優(yōu)則名——社會地位”等)所致。以至于使本來應該與教育一樣美好的高考活動,變成了對學生心靈和身體帶有壓迫性、傷害性的趨利性活動。這種現(xiàn)象顯然是不正常的,是應該深刻反省并盡快改正的。
訴諸教育的基本常識和邏輯,可見高校招生完全是大學內部的學術事務,由大學根據(jù)自己的需要和標準來進行可以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當然,這樣的大學無疑是擁有崇高信譽和高尚品格的,是人們由衷信賴和敬仰的,也是自尊、自重和珍惜自己聲譽的。它們在自己的招生、考試問題上,一則是能夠保證考試和錄取過程是絕對公正的,是經得起社會檢驗和媒體監(jiān)督的,其負責招生、考試的人員也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營私舞弊或以權謀私的。這既有嚴厲的法律和嚴格的紀律做保證,也有他們招生的經驗和事實做證明。而大學的這些信譽既是建立在自己的歷史和傳統(tǒng)上的,也是存在于學生及家長們的心中的。二則是這樣的大學的招生能力和水平是令人信服的,學生及家長們都能夠根據(jù)社會的評價和自己的感覺,承認大學對學生素質的判斷是準確的、合適的,對學生的錄取標準和舉措是合理的、公正的。而大學其所以能夠給人們留下這樣的印象和認識,是因為這些大學中的掌校者們,要么是名滿天下的教育家,要么是對教育有強烈責任感和敬畏心的有識之士。他們視教育為信念和靈魂的寄托,視信譽為人格和精神的根本,大公無私、公忠弘毅,是他們處事的基本原則。在他們的主導之下,怎么可能有如今大學中的種種丑聞,以及招生中的種種怪事呢。而潘光旦先生在20世紀50年代初任清華大學教務長時,拒絕時任國家副主席張瀾對其侄女上清華的請托、英國牛津大學校長拒絕首相布萊爾關于愛爾蘭女學生上學的說情,就是教育家執(zhí)掌大學時招生工作的正常影象。
這樣的大學的招生、考試的公平、公正態(tài)度雖然是令人信服且有口皆碑的,但他們的招生和考試方式卻不是機械或教條的,而是別具特色或不拘一格的,不斷創(chuàng)造“故事”和“佳話”的。比如:將偷偷來聽課的女學生(王蘭)轉成正式的學生,開創(chuàng)中國大學招收女大學生的歷史(北京大學——蔡元培);將未考上本校的考生(梁漱溟)聘請為教師,還勸其“邊教學邊學習”(北京大學——蔡元培);招收數(shù)學為零的文科特長生(羅家倫)等。而且他們的這些獨出心裁的舉措,也沒有引起社會的質疑和批評,更沒有導致產生像羅彩霞、孫見坤這樣的“全國性事件”,說明他們有足夠的名譽資本和人格自信,使社會相信他們不會營私舞弊或以權謀私,而完全是出以公意和毫無私心的,這就是教育家辦學的效應。試看中國教育史,有誰懷疑過陶行知、蔡元培、梅貽琦們的教育誠意和招生舉措?而由教育家們主導的大學在高校招生考試中的“各行其是”,自然會形成全國大學招生中的多樣化生態(tài),使考生們能夠“各得其所”,“佳話”和“故事”迭出,從而使高考成為學生學習生涯中一次愉快、幸福的經歷。勿庸置疑,在教育家辦學的情況下,大學招生的氣氛是溫和的,深情的,每個學生都會感到他們是被重視的,被尊重的,被愛護的,即使他(她)沒有被自己心儀的大學錄取,也不會怨天尤人,因為他們相信大學是不會對他們不負責任的。而其時招生的核心詞是“合適”、“公平”,而不是“應該”(比如學生被硬性地劃為一本、二本、三本等)、“功利”。亦即某個學生是否適合上這所大學,而不是向學生預示什么大學給他們帶來的“好處”多。這種大學招生中的“主角”從表面上看是大學,但在實際上是學生。因為一方面,學生能夠上什么大學,全在于他們學習和修養(yǎng)的水平,因為大學錄取的前提是他們的綜合素質(通過面試和筆試確定)。一方面學生在接到多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后,有最終上某所大學的選擇權。而為了贏得學生的選擇,幾乎所有的大學在招生時都不敢懈怠,并自覺養(yǎng)成“以學生為本”的觀念和作風,以提高和保持自己學校的良好聲譽。
這種不同大學之間的相互競爭,一方面會促進大學內部的體制改革和制度建設,會促進高教領域中的競爭機制、職業(yè)規(guī)則、自治傳統(tǒng)、純潔風氣的形成,進而會促進高教領域中生機勃勃的發(fā)展局面的形成。另一方面會促進大學內部對自身宗旨和使命的深刻理解和體悟,促進大學對自身價值和意義的不懈追求。因為這是大學在社會上的立身之本,是大學生存和發(fā)展的基本條件。大學若不能積極地進行內部制度的革新和完善,以及與社會各方面保持良性的互動關系,其生存和發(fā)展就會遭遇危機。所以,大學作為專門的學術研究和教育機構,其活動的目的和方向是來自于自身內部的,來自于大學對自己的活動宗旨和社會使命的反省和覺悟,來自于大學對自己社會價值和意義的自覺體認,并明確其活動原則是內部人自治。又由于大學中所從事的學術研究的結果是相對的,是不斷變化的,新說代替舊說、新人超越前輩是學術研究中的普遍規(guī)律,因而學術研究中很難說有固定的權威,更別說有永遠的權威了。同樣,學術研究中也沒有所謂的領導,因為誰也沒有資格領導建立在自我創(chuàng)造基礎上的學術活動。所以,大學不但在自身內部孕育出了自己的活動目的和行為原則,而且要不斷地對自身目的和原則進行反思和革新,這既是大學生命和意義的體現(xiàn),也是大學組織能夠長期延續(xù)、并成為人類社會歷史上延續(xù)時間僅次于基督教的原因。
對于我國高校目前的自主招生,作者是這樣看的:一是由于我國高校目前的體制,在本質上還是一種行政化體制,這種體制的運行邏輯,還是行政性的邏輯,其所出臺的自主招生方案,還只能是具有濃厚行政特征的方案,與教育的本質和宗旨還很隔膜,很難引起人們在內心的呼應和共鳴。另外,由于目前的高校自主招生政策,是教育行政機構對公眾批評高考的社會輿論妥協(xié)的產物,其基本的功能是“救火”或緩和高考矛盾,而不是徹底地解決高考的問題,因而在道理和邏輯上還難以服人,不太容易贏得社會的認同和支持,這也就是為什么包括北大在內的一些高校的自主招生方式其所以備受社會質疑的根本原因。
二是我國高校在多年的“遵命辦學”制度和文化浸潤下,習慣于一切按上級的指令辦事,缺乏基本的自主思想及自主活動能力,因而在駕馭自主招生的觀念和能力方面,還顯得幼稚或不成熟,無法將自主招生的精神意蘊充分地體現(xiàn)出來。又由于我國高校近年來丑聞迭出,權力腐敗、學術腐敗的案件頻發(fā),飽受社會的批評和詬病,特別是國內某著名高校數(shù)年前泄密于網上的包含權力交換內容的招生信息,更使人們對高校的信用深懷疑慮,因而他們采用的招生原則及招生方式,往往難以得到社會的認同和信任,這或許正是陜西省招生辦為什么不給復旦大學面子的深層原因。
三是高校的自主招生是有條件的,是需要一系列制度保證的。高校實施自主招生的前提條件,是應該進行內部的領導及管理體制改革,通過建立現(xiàn)代大學制度,使自己具有真正的大學品質和素養(yǎng),從根本上成為一個研究高深學問、教書育人的機構。若高校以這樣的形象面向社會,必然會受到社會由衷的支持和尊敬,也無疑能取得自主招生的成功。而我國高校目前的自主招生,可以說是與政府教育行政部門組織的統(tǒng)一招生一樣的行政性招生,其指導思想并沒有脫離應試化的教育思想,其區(qū)別只是招生的組織者由省市的“招生辦”換成了高校的“招生辦”。而在高校缺乏公信力的情況下,人們怎么會相信高校的公正呢?
回到本文開始論述的問題上來,作者以為楊文依據(jù)的前提是缺乏共識且令人疑慮的。比如:楊文中所涉及的“國學”是什么?“小天才”又是什么?如今的高考還能稱得上是為國家選拔人才嗎(若高考是為國家選拔人才,那要那么多的各種機構中的人事部門干什么)?優(yōu)秀的考生就能等于人才嗎?高校的自主招生為什么只是極少數(shù)高校的權利?為什么不讓所有的高校都進行自主招生?難道一般高校就沒有自主招生的能力?由政府轉移到高校的自主權,應該交給高校的什么人?通通都歸高校的管理層嗎?
對于上述的這些問題,要作出令人信服的解釋顯然是困難的:一是“國學”在學術界中還是一個有爭議的概念,一些人關于國學的說法本來就左支右絀,難以自圓其說,如今拿所謂的“國學小天才(天才——又一個滑稽的概念——標準是什么)”來說事,是難以有說服力的。如同當年的一些大學中的“少年班”學生一樣,誰能夠保證這些“小天才”一定能成為人才。而“恢復高考制度”后出現(xiàn)的眾多“高考狀元”發(fā)展平平(這并非不好)的事實,說明這種把招天才作為一種原則的思路,是值得懷疑的。
二是我國目前的高校自主招生政策,并非是建立在科學教育原則和教育邏輯基礎上的長久性政策,而是教育行政部門在回應公眾批評高考問題時的一種權宜之策,其在大學內部并沒有被看成是一項能夠持續(xù)發(fā)展的制度。因為一方面,在依靠“政策”治教的環(huán)境下,政策來源的不穩(wěn)定性,決定了政策實施的不穩(wěn)定性。在我們以往的歷史中,經常發(fā)生“一朝天子一朝政策”的現(xiàn)象。而由于領導人換屆可能導致教育政策變化的“經驗”,使高校很難對該政策的持續(xù)性保持充分的信心,因為這種政策是可能說收回就收回的,而高校將其視為權宜之策也是自然而然的了。另一方面,這項制度缺乏基本的法理基礎,無法回答為什么極少數(shù)高校有招生自主權,而其他大多數(shù)高校沒有自主招生權的問題。因為當《高教法》中將高校確定為享有獨立自主辦學權利的團體法人的時候,并沒有說明“著名高?!迸c一般高校的權利是不一樣的,也沒有規(guī)定高校的權利是可以依據(jù)其所謂的社會聲譽或教育實力而遞減或遞增的。從《高教法》的角度看,應該說所有高校的招生權利都是一樣的。而這種規(guī)定只有極少數(shù)高校才有自主招生權的做法,內含著對沒有自主招生權高校的權利歧視,造成了一種不公平的大學發(fā)展環(huán)境。這樣的政策能促進大學的良性發(fā)展嗎?能有利于真正的教育家涌現(xiàn)嗎?這種本身就缺乏合理性的政策,能作為前提來討論大學招生去行政化的問題嗎?
在此方面,美國的高等教育發(fā)展史或許對我們有啟迪意義。其一個可與之比較的事件是,在美國建國初期,包括總統(tǒng)華盛頓在內的五位議員向國會提出了一個建立美國國家級大學的提案,意欲通過建立一所實力超群的國家級大學,既主導全國的科技和教育發(fā)展,又吸引向往歐洲國家大學的學生放棄出國留學,其動機無所謂不正確。但是,這個提案卻在國會沒有被通過,反對者們的理由是,建立具有壟斷地位的國家級大學,會破壞大學的自由競爭環(huán)境,抑制其他大學的發(fā)展和活力。這個決議可以說保護了美國大學的自由競爭的文化和環(huán)境,使其能夠始終保持活力,享譽世界。這個事件對我們的啟示是意味深長的,它引導我們在思考大學問題的時候,應該有一種多樣化、復雜性的思維,有一種高于教育現(xiàn)實活動水平的教育理念和精神,有一種先進、文明的教育價值觀,以避免研究活動的技術化和工具化,讓教育研究具備基本的能令人信服的效應。
三是楊文在大學自主招生問題上應該去行政化的觀點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作者懷疑我國目前的大學,有承擔這些責任的能力嗎?因為作者以為,大學去行政化是一項內容復雜的系統(tǒng)工程,一方面需要大學外部的政府放權給大學,使大學成為能夠獨立、自主辦學的法人機構。另一方面,大學內部的學校領導層,則應該放權給廣大的教師和學生,使他們成為大學的真正主人,進而形成大學的自治機制和文化。因為綜觀政府和大學的關系原則,可見政府給大學放權是有前提條件的,亦即大學內部應該有健全的、符合大學教育和學術規(guī)律的領導和管理體制,能保證大學由政府轉移來的權力,可以順利地轉移給因為缺少權力而被抑制了教育積極性和創(chuàng)造精神的廣大教師和學生,并由此轉化成大學中發(fā)展教育和文化的力量。然而,現(xiàn)在大學中的問題是,一方面大學以教師和學生的名義向“上級”要權,一方面又不向教師和學生放權,而將權力滯留于學校管理層,使學校行政機構的權力極度膨脹,導致大學活動的行政化和官僚化。在這樣的背景下,楊文呼吁在大學自主招生中去行政化,那作者呼喚的自主權是要交給誰呢?難道還要讓其停滯于學校管理層,使官本位的風氣變本加厲嗎?另外,這樣的去行政化要求,明顯地帶有實用主義的意味。因為在現(xiàn)實的大學中,行政化、功利化的風氣依然盛行,學生依然在追逐求職資格中艱難奔波,教師依然在追求功利性目標中沉淪,校園中并沒有因此而出現(xiàn)清新的風氣,整個教育在實質上并沒有因此而發(fā)生任何變化。試想,在著名大學的副校長、副書記雙雙腐敗,“211大學”校長涉嫌抄襲,44名教授爭聘一個處長崗位的大學環(huán)境中,高校能擁有自主招生的健康品格嗎?能始終如一地保證自主招生的公平、公正嗎?能很好地使用由政府轉移來的招生權嗎?其前景難以樂觀。
作者其所以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在今年“兩會”期間的大學去行政化爭論中,一些大學校長的反對去行政化的態(tài)度,使人們不得不對大學的實際信譽和能力持懷疑態(tài)度。因為他們中不少人在面對政府行政權力時,都強調大學的教育和學術機構性質,要求政府給大學放權。但在涉及校內管理問題時,卻以教師不懂管理為理由而堅持不向下面放權,并將大學的行政化現(xiàn)象美其名曰為“校長治校、教師治學”,更有人將其概括為“大學活動的‘兩個輪子’”,以掩飾大學行政化的本質。按照他們的理論,似乎大學中的行政權力是與學術權力一樣重要的,一樣屬于大學的主導要素的。大學中行政權力不是專門為教師和學生服務的,而是可以作為一種獨立的需要存在的。只是按照他們的理論,大學可以不是蔡元培先生說的“研究高深學問的地方”,而是一個教育和行政機構,試問,世界上有對大學這樣的定義嗎?顯而易見,這是一種典型的實用主義邏輯,以是否對自己有利為標準。亦即對政府就呼吁要去行政化,要求政府為大學下放更多的權力;對大學內部則強調行政管理的主導作用,強調行政權力與學術權力一樣重要(在大學中,行政管理真的能夠與教學、科研一樣重要嗎?),極力維護大學內部的行政化體制,維護他們的既得利益格局。
近三十年來,由于社會各界的努力(包括學界的呼吁),政府教育行政部門給大學下放了不少權力(這當然是應該的),大學也相應地獲得了六十年中最多的權力,然而這些權力的下放,并沒有帶來大學的實質性進步,卻導致了大學性質的畸變和教育風氣的倒退,使大學的形象和聲譽處于歷史的最差時期。而造成這種現(xiàn)象的根本原因,是這些下放的權力并沒有有序地轉移到作為大學主人的教師和學生手中,而基本上被滯留在大學的行政管理機構,致使大學中的行政權力極度膨脹,形成了極其嚴重的官僚主義作風和官本位風氣,嚴重影響了教學和學術研究的環(huán)境,使大學變成了社會所詬病的官場、商場、名利場。這種官本位的效應是,大學中的風氣比之于上世紀80年代,不但沒有進步,反而明顯地退步了。以至于有學者感慨:如今的大學校長(不是指校長個人,而是高校中握有實際權力的群體)不但是大學中的領導,而且是大學中所有規(guī)則的源泉,以及大學中真理的化身。在現(xiàn)實的權力體制的簇擁下,他們往往令從口出,一言九鼎,形成了高教領域中的許多“朕”(范良藻先生語)。而如今的一些大學領導者,將自己的專業(yè)背景換算成了全才,有人還在一些媒體的幫助下(當然不會是無償?shù)模?,將自己換算成了教育家、甚至著名教育家,他們似乎什么都懂,什么事情都敢決策,什么問題都敢下結論,而且習慣于將他們的一己之見,通過學校權力系統(tǒng)的作用,作為普遍規(guī)則來推行。由于缺乏實質性的監(jiān)督體制,不僅那由政府下放到學校中的行政權力,在某種意義上轉化成了一些領導者個人的權力,而且他們還可以利用現(xiàn)實的缺乏監(jiān)督的體制,自己制造出許多權力,比如一個沒有博士培養(yǎng)權的高校的校長,可以通過“交換”或其他方式,得到博士生導師的頭銜,實現(xiàn)他們在大學中的權、名、利通吃。而如今的一些學校行政工作人員,都懂得唯校長之命是從的“道理”,他們心中只有“長官”,不會有教師和學生。他們將對“長官”笑臉相迎、對教師冷若冰霜的現(xiàn)象,看成是天經地義的。所以在如今的大學機關中,有許多人會冷冰冰地給你講“規(guī)定”,但沒有跟你講理,也沒有會聽你講理。如果你是一個大學的普通教師,那么你就得有稱機關工作人員“老師”的自覺性,否則是很難辦成你所要辦的事情的,或者是會感到很沒有尊嚴的。因而有老先生甚至懷念過去的“大老粗”管理的時代,因為那時的領導雖然不懂專業(yè),但他們還知道尊重有學問的人(見范良藻——中國科技的發(fā)展前景)。這顯然是一種令人失望的看法,然而不如此,何以解釋大學中出現(xiàn)的各種丑聞,何以解釋一些大學中的人們對大學失望和冷漠的態(tài)度呢?
基于對大學現(xiàn)狀的這種認識,作者以為現(xiàn)實的高校是沒有資格和能力承擔自主招生任務的。而只有在真正的教育家治校的情況下,高校才會具備自主招生的能力。因為只有在真正的教育家辦學的情況下,高校才能真正將公平、公正、文明、合理的理念融入到自己的招生制度和過程之中,在招生中自覺地保證教育公平,珍惜大學的聲譽,做到讓社會認同、信服、支持。由于教育家是真正的教育品格和精神的體現(xiàn)者,因而他們所主導的大學決策可以保證是理性的、溫和的,是反映了廣大教師的意愿和理想的,并且是教師樂意接受和愿意實施的。因為好的招生制度不僅會使教育滿意,同時也會使學生及家長滿意。試看國外大學的自主招生,我國港臺地區(qū)大學的自主招生,我國早期大學的自主招生,為什么就沒有招致社會的激烈批評呢?所以高校自主招生的關鍵,首先其思想或精神立足點必須是合理的,有道理的,能令人信服的。而這一點,正是目前的高校所欠缺的,也是作者寫作本文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