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邦良

丁文江：“最講究科學的一個人”

■魏邦良

說到科學，說到歐化精神，我們不能不想到丁文江。我以為，傅斯年先生對他的評價最為公允、準確：“在君確是新時代最良善最有用的中國人之代表；他是歐化中國過程中產(chǎn)生的最高的菁華，他是用科學知識作燃料的大馬力機器；他是抹殺主觀，為學術為社會為國家服務者，為公眾之進步及幸福而服務者。這樣的一個人格，應當在國人心中留個深刻的印象?！?/p>

在英國留學，塑造了丁文江的科學性格。本來，丁文江想進倫敦大學讀醫(yī)學，后因倫敦大學入學考試偏難，有一門功課的成績未達要求，結果他退而求次進了葛蘭斯哥（Glasgow）主修動物學，輔修地質(zhì)學。留學期間，他常呆在實驗室里做各種各樣的實驗。他一絲不茍的工作態(tài)度就這樣慢慢形成。丁文江對好友說：“我必須養(yǎng)成這種好習慣，方始有真正求學和做事的才能?！睆哪菚r開始，科學精神就一點一滴地滲透到他的生活中，正如美國學者費俠莉所說的那樣：“在留學的幾年里，他的性格特點受到了深刻的影響。從一個頭腦充滿片面的革命思想、滿懷‘讀書救國’志愿的少年，到一個由專業(yè)知識武裝的成年男子。”回國后的他，終于成了“最講究科學的一個人”：

我和他往來多了，發(fā)現(xiàn)他是我一生一世所遇見的最講究科學的一個人。我所認識的人當中，有些人在他們的專門學問范圍之內(nèi)很遵守科學方法，保持科學態(tài)度，出了這個范圍，他們與一般人的思想方法及生活方式并無差別。還有些人在學問上面是很科學的，在生活上面則隨便了。在君不但在研究地質(zhì)地理的時候務求合乎科學的方法，就是討論政治經(jīng)濟的時候，或批評當代人物的時候，或是在起居飲食上，他也力求維持科學的態(tài)度。（蔣廷黻語）

其實，從丁文江喜歡的一些名言，我們也看出科學對他的人生產(chǎn)生了怎樣重要之影響。他常講的一句話是：“準備著明天就會死，工作著仿佛像永遠活著”；他桌上的格言鏡框里還寫有杜落斯基的話：“勿悲愁、勿唏噓、勿牢騷，等到了機會，努力去干?！?/p>

這些格言所體現(xiàn)的人生態(tài)度可謂積極、樂觀、向上，顯然，這種面對人生的態(tài)度是科學的。

丁文江留學時說：“我必須養(yǎng)成這種好習慣，方始有真正求學和做事的才能。”在我看來，所謂“好習慣”，就是健康、自然、能提高工作效率的習慣，換言之，就是一種科學的習慣。

丁文江注重實地考察，他特別佩服徐霞客，也曾像徐霞客那樣徒步考察過金沙江一帶的地貌礦藏。他曾在日記里記下他徒步考察的習慣：

我每天的習慣，一天亮起來就吃早飯，吃完了就先帶著一個向?qū)?，一個背夫，獨自一個上路。鋪蓋、帳篷、書籍、標本，用八個牲口馱著，慢慢在后面走來，到中午的時候趕上了我，再決定晚間住宿的地方，趕上前去，預備一切。等到天將晚了，我才走到，屋子或是帳篷已經(jīng)收拾好了，箱子打開了，床鋪鋪好了，飯也燒熟了。我一到就吃晚飯，一點時間都不白費。

這樣的習慣堪稱科學，因為“一點時間都不白費”。

某年冬天，丁文江從俄國回來，覺得左腳大拇指經(jīng)常發(fā)麻，他去協(xié)和醫(yī)院問醫(yī)生：“要緊不要緊？”醫(yī)生答：“大概不要緊?！倍∥慕賳枺骸澳苤尾荒苤危俊贬t(yī)生：“不能治。”丁文江聽了醫(yī)生的話，立刻放心走了。他后來對朋友說：“若是能治，當然要想法子去治，既不能治，便從此不想它好了?！?/p>

丁文江對疾病的這種態(tài)度，最為科學，有病就治，既不能治，就坦然面對。正因如此，面對任何疾病，面對任何危險，他也能做到心神安定。

丁文江具備一種罕見的內(nèi)在定力，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且在任何時候，都能對生活充滿熱望，這與他對科學的追求有關。他曾說：

科學不但無所謂向外，而且是教育同修養(yǎng)最好最好的工具，因為天天求真理，時時想破除成見，不但使學科學的人有求真理的能力，而且有愛真理的誠心。無論遇見甚么事，都能平心靜氣去分析研究，從復雜中求簡單，從紊亂中求秩序；拿論理來訓練他的意想，而意想力愈增；用經(jīng)驗來指示他的直覺，而直覺力愈活。了然于宇宙生物心理種種的關系，才能夠真知道生活的樂趣。

丁文江崇尚科學，當然也就注重知識。在《徐霞客年譜》中，丁文江寫到：“……然則先生（指徐霞客）之游，非徒游也，欲窮江河之淵源，山脈之經(jīng)絡也。此種‘求知’之精神，乃近百年來歐美人之特色，而不謂先生已得之于二百八十年前?！?/p>

其實，丁文江和徐霞客一樣也具備這種“求知”精神。

在丁文江看來，做科學研究，需要知識；做官員，也需要知識。他曾對胡適說：“中國政府從前花了很多的錢，聘了許多外國顧問，各部都有高薪的外國顧問，但因為各部的首領官都沒有專門知識，所以從不知道哪些外國人是飯桶，哪些人真是專家學者，所以他們部里就是養(yǎng)著頭等的專門人才，也都成了廢物，不能給中國出力做點事。就像安特生，他是農(nóng)商部的高薪顧問，從沒有人會利用他這樣的專家。后來我們的地質(zhì)調(diào)查所成立了，安特生自己愿意來幫我們工作。我們不但能充分使用他做礦產(chǎn)地質(zhì)的調(diào)查，他在調(diào)查地質(zhì)的旅行中，發(fā)現(xiàn)了很重要的新石器時代的器物，他知道他們的重要性，但他自己不是史前考古學專家，不敢亂動，所以他回來做了一年的考古學研究，然后回到老地方去，才敢做有系統(tǒng)的采集和發(fā)掘。結果是我們調(diào)查所不但成了中國新石器時代的研究中心，并且因此獲得瑞典國太子和政府的合作和幫助，并且因此獲得全世界的學術人士更大的注意和重視?！?/p>

是的，只有懂得專門知識，才能認識人才，在這個基礎上，才談得上重用人才。

認識到知識的重要性，又看到中國當時落后的現(xiàn)狀，丁文江知道，只有讓學生出國留學，才能讓中國走上科技之路。不過，他強調(diào)，必須淘汰成績欠佳之學生，只有成績出類拔萃，方有資格出國學習。這從另一角度，顯示出丁文江對知識的看重。

在《玄學與科學》一文中，丁文江特別強調(diào)了科學方法的重要性，他說：

科學的目的是要摒除個人主觀的成見，———人生觀最大的障礙——求人人所能共認的真理?？茖W的方法，是辨別事實的真?zhèn)危颜媸聦嵢〕鰜碓敿毜姆诸?，然后求他們的秩序關系，想一種最簡單明了的話來概括他。所以科學的萬能，科學的普遍，科學的貫通，不在他的材料，在他的方法。

當丁文江回國從事地質(zhì)學研究后，他一直嚴格地按照科學方法行事。翁文灝《對于丁在君先生的追憶》一文中，多次提到丁文江對“方法”的重視：

他（丁文江）竭力主張注重實地考察。他以為平常習慣，由一個教授帶領許多學生在一學期內(nèi)做一次或二次旅行，教授匆忙的走，學生不識不知的跟，如此做法決不能造成真正地質(zhì)人才。他以為要使學生能獨立工作，必須給他們許多機會，分成小組，自行工作，教授的責任尤在指出應解決的問題，與審定學生們所用的方法，與所得的結果。他不但如此主張，而且以身作則，有很多次數(shù)，率領學生認真工作。他的習慣是登山必到峰頭，移動必須步行……

在丁文江看來，作為教授，把方法教給學生最重要。否則，即使讓學生亦步亦趨跟著自己去考察，效果也不好。

在君先生的實地工作，不但是不辭勞苦，而且是最有方法。調(diào)查地質(zhì)的人，一手拿錐打石，一手用指南針與傾斜儀以定方向測角度，而且往往須自行測量地形，繪制地圖。這種方法，在君先生都一絲不茍的實行，而且教導后輩青年也盡心學習。

在君先生偕同曾世英、王曰倫二君由重慶入黔，所經(jīng)之地，北起桐梓，西抵畢節(jié)，東包都勻，南盡桂邊，雖有許多牲口馱運行李，但調(diào)查人員長途步行，看石繪圖，手足并用，一路都用極嚴格的科學方法，努力工作。

由以上可知，實地考察，態(tài)度認真還不夠，方法也必須科學。

丁文江曾在蘇俄旅行過，期間，他有幸和俄國地質(zhì)學者梅利可夫先生（Melikoff）共同考察過巴庫西南的地層和構造。在《蘇俄旅行記》中，丁文江記下了這件事：

梅利可夫不但地層很熟，講解很清楚，而且他萬分的熱心。我固然心領神會，連那位不學地質(zhì)，不走長路，穿了長管皮靴的翻譯，也樂而忘倦，一面翻譯，一面點頭會意。我于是才了解科學興趣入人之深！

……他告訴我說：“含油地層里面大的化石很少，偶然有的是蚌屬的unio，但不容易遇著?！弊卟粠撞?，他忽然離開大路，爬上坡去十幾步，指著一塊石頭道：“這里就是一個！”我一看果然是一個unio，我要拿錘打下來做紀念。他攔住我，說：“我還要留著他教別的學生。”……我笑道：“梅利可夫先生，謝謝你也把我當做你的一個學生?！彼f：“做我的學生不是容易的。丁先生，你先把今天看見的地層和構造，復講給我聽聽看?！蔽矣谑窍駥W生背書一樣，把今天聽見的，看見的，逐一的復講一遍。他哼了一聲道：“你的記性不錯。不要忙，我還要考實習呢！”于是我們坐上汽車，順著鐵路向南走，遇見新的地層，他就下來問我：“丁先生，這是甚么地層？”如是四五次，我答復的不錯。他才呵呵大笑起來：“丁先生，你實習也及格了，我收你做學生罷！”

晚上，兩人分手時，梅利可夫?qū)Χ∥慕f：“明天我要到南油田去，不能再見面了?！倍∥慕f：“我很感謝你，你是我生平最好的先生！”梅利可夫答：“我也很謝謝你，你是我生平最好的學生！”

兩人為何如此惺惺相惜，難分難舍呢？我想，這是因為兩人都具備科學的精神，都重視科學的方法，所以才有“相見時難別亦難”之感。

對于經(jīng)濟建設，丁文江認為也要注意科學化，“要使得建設達到生產(chǎn)的目的，第一個條件是要科學化”。這里的“科學化”，就是指科學方法。那么，何謂科學方法，丁文江的解釋如下：“所謂科學方法是用論理的方法把一種現(xiàn)象或是事實來做有系統(tǒng)的分類，然后了解它們相互的關系，求得它們普遍的原則，預料它們未來的結果。”

丁文江說，建設如果要科學化，須做到以下四點：

一、“建設的費用除非有外資的輸入不能超過國民經(jīng)濟的能力”。丁文江舉了美、蘇兩國的例子說明了這一點。由于數(shù)據(jù)翔實，論證充分，丁文江的這一結論頗為可信。

二、“要有輕重緩急的標準；寧可少做幾件事業(yè)，但是一定要有始有終”。做事有輕重緩急，就是重點做好幾件事，做成一件是一件。倘若胡子眉毛一把抓，攤子鋪得很大，最后卻一件也不能完工，結果只能造成更大的浪費。

三、“建設當然要有統(tǒng)一的職權。因為不然則上面所列的兩種條件都是做不到的。但是我所謂統(tǒng)一職權不是隨便照著紙片上的系統(tǒng)可以做得到的。國家應該把要建設的事項做一個整個的計劃，把各事項所需要的研究，設計，執(zhí)行，與普通行政分析清楚，再考察現(xiàn)有各機關的成績與人才，然后決定它們的去留增減”。

這里，丁文江強調(diào)的是，機關的增設或削減，都要建立在科學研究和實地考察的基礎上。否則，增設了多余的機關，勢必造成機構臃腫人浮于事；削減了必須的機關，則會影響國家建設。

四、“凡百建設，未經(jīng)實行以前必須有充分的研究與設計。目前講建設的人，往往犯了一個普遍的毛病，就是急功近利。政治上不安定使得做建設的人時時刻刻有去職的危險。于是人人希望于他未去職以前先做點成績。所謂成績，只要表示他個人的努力，不必一定于國民有永久的利益。你給這種人講研究，講設計，他就回答你道：‘等到你研究設計好了，國家已經(jīng)不存在了。我的口號是做了再說。’他口里說，國家不存在，心里是想他‘自己不在位’。做了再說，失敗了所負的責任，不見得比不做事的責任大，僥幸成功呢，豈不更妙”。

丁文江一針見血地指出，很多官員，不做調(diào)查，不計后果，盲目建設，是為了保官位，是為了獲取升遷的資本，是因為“政治上不安定使得做建設的人時時刻刻有去職的危險”?？磥?，“政績工程”“面子工程”在民國時代就有，而在眼下，這種現(xiàn)象更為普遍，正所謂“古已有之，于今為烈”。

“政績工程”“面子工程”必然會演變成“爛尾樓”“豆腐渣”，因為這種工程建設，根本不是建立在充分調(diào)查和科學研究的基礎上。

丁文江是一個富有犧牲精神的人。丁文江的“犧牲”精神表現(xiàn)在以下幾方面：

丁文江兄弟眾多，有七位。他的兄弟都得到了丁文江的資助。丁文江的另一個弟弟丁文淵15歲那年，和同班同學翁君從上海乘海輪去天津。翁君手中有軍用免票，他鼓動丁文淵寫信給丁文江，要哥哥動用一點關系，搞到一張軍用免票。丁文江接信后，立即回信將弟弟教訓了一番：

他（丁文江）信上說，你是一個青年學生，何以有這樣的腐敗思想？你現(xiàn)在總應當看報，你沒有看見報紙常常攻擊濫用軍用免票的人嗎？軍人用軍用免票是否合理，那是另外一個問題，然而他們到底是軍人的身份。你不是軍人，何以竟用起軍用免票來？這是一種不道德的觀念，損壞國家社會，喪失個人人格，我希望你從此不作此想，才不負我教養(yǎng)你的一番苦心！

后來，丁文淵赴德國留學，學費完全由丁文江承擔。一次，丁文淵在瑞士遇到“駐歐留學生監(jiān)督處的秘書”曹梁廈先生，曹先生是丁文江留學時的同學，他知道丁文江境況不佳，就對丁文淵說：“令兄也不是一個有錢的人，你不應當讓他獨任你長期的學費。照你的學歷，你可以請補官費?，F(xiàn)在教育部和江蘇省都有空額，你不妨寫信給令兄，請他代你設法。他和留學生監(jiān)督沈步洲、教育部次長袁希濤、高等教育司司長秦景陽，都是極要好的朋友，你又合乎資格，我想你申請，一定可以核準的。”

丁文淵聽了這番話后很高興，以為可以為二哥丁文江減輕一點負擔，于是，就寫信給丁文江，請他設法為自己爭取到官費。不久，丁文江給弟弟回了封長信，信中說：

照你的學歷，你的勤學和天資以及我們家中的經(jīng)濟狀況，你當然有資格去申請。再加有你上述的人事關系，我想你的申請是有希望的。不過，你應當曉得，在國中比你還要聰明，還要用功，還要貧寒的子弟，實在不少。他們就是沒有像你這樣一個哥哥，來替他們擔任學費。他們要想留學深造，唯一的一條路，就是爭取官費。多一個官費空額，就可以多造就一個有為的青年。他們請求官費，確是一種需要，和你不同。你是否應當細細的考慮一番，是不是還想用你的人事關系，來占據(jù)這樣一個官費空額？我勸你不必再為此事費心，我既然承認擔負你的學費，如何節(jié)省籌款，都是我自己的事。你只應當安心的用功讀書就行！

這封信，讓丁文淵進一步認識到哥哥的為人，同時也讓他懂得，每個人都要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都要盡可能地犧牲自己，讓國家和社會得益。

丁文江有天賦，有知識，有毅力，他若從事研究工作，必然會取得很大的成就，然而，他卻犧牲了自己的研究來管別人的研究，犧牲了自己的工作來輔助別人的工作，為了營造良好的學術環(huán)境而犧牲了自己的學術興趣。因為他認為“一人之成績總有限，多人之成績必然更大?！?/p>

1926年5月至12月，丁文江出任淞滬商埠督辦公署的總辦。這段經(jīng)歷，讓他的聲名蒙上一層陰影。因為，在國民黨眼中，此時的丁文江站在了敵人的陣營；在胡適等知識分子看來，丁文江此舉無疑是支持混戰(zhàn)的軍閥；而在左派革命者眼中，出任淞滬督辦，就成了軍閥和帝國主義的雙重奴才。

其實，丁文江頂著壓力，不惜犧牲羽毛，出任淞滬督辦，是想借機推行他的大上海計劃，是想在帝國主義和軍閥的雙重包圍下，盡可能提高當時上海人的地位。在短短的任期內(nèi)，丁文江做出的成績有目共睹：

在君在淞滬任中，行政上的成績是天下共見的：為滬市行政創(chuàng)設極好的規(guī)模，向外國人爭回不少的權利。在君以前辦上海官廳的固談不到，以后也還沒有一個市長能趕得上他一部分。即以此等成績論，假使當時在君的上司是比孫傳芳更不好的，在君仍足以自解，因為在君是借機會為國家辦事的，本不是和孫傳芳結黨的。批評他的人，要先評評他所辦的事。（傅斯年語）

雖然擔任淞滬督辦一職，但丁文江沒有染上一絲一毫官場的陋習：“他從不曾坐過免票車，從不曾用公家的費用作私用，從不曾領過一文的干薪。四年前，資源委員會送他每月一百元，他拿來，分給幾個青年編地理教科書。他到中央研究院后，經(jīng)濟委員會送他每月公費二百元，他便分請了三位助理各做一件事。他在淞滬總辦卸任后，許多人以為他必有幾文，乃所余僅是薪俸所節(jié)省的三千元，為一個大家庭中人索去?！保ǜ邓鼓暾Z）

傅斯年說，丁文江論一件事之是非，總是以這一件事對公眾有利或有害為標準；論一個人的價值，總是以這一個人對公眾有用或有害為決定。正因如此，丁文江犧牲自己，不僅僅是為了完善自己的品德，更是“為社會求得最大量之出息”。

丁文江寫過一首詩：“紅黃樹草爭秋色，碧綠琉璃照晚晴。為語麻姑橋下水，出山要比在山清?！背鋈武翜睫k那段經(jīng)歷，表明丁文江犧牲羽毛，側身官場，不過是為了做事，為了承擔他對社會國家的責任，而不是為了一己的榮耀和個人的享受。他確實做到了“出山要比在山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