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之夢（全景劇詩）
2011-11-24 11:39:53編劇盛和煜執(zhí)筆
文藝論壇 2011年4期
■ 編劇 盛和煜（執(zhí)筆） 段 華
一、天問篇
景物空濛……
什么地方，有極輕微的，水珠滴落深潭的聲音：“叮咚，叮咚……”更添天地的悠遠(yuǎn)、寂靜……
驀然，一聲清越的長嘯傳來：
請問那遠(yuǎn)古的初態(tài)
是誰傳告給后代？……
畫外音：“這個問題，應(yīng)該是人類有歷史以來，對自然、對宇宙發(fā)出的第一聲追問吧？從遠(yuǎn)古的傳說，到現(xiàn)實的生存狀況，再到遙不可知的未來，詩人心中，有著太多的懷疑與困惑！于是，他來了，蒼梧之野，洞庭湖畔，那深深淺淺的腳印啊，是一串串問號，承載著一個求索者不安的靈魂……”
空濛的景物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煙波浩淼的湖澤、古木幽深的原始森林，以及荒蠻的山坡上，人類刀耕火種的痕跡……
屈原從歷史深處向我們走來，他寬袍大袖，戴著高高的切云冠，佩著長長的陸離劍，身形瘦削，神情憂郁；他來了，時而徘徊低吟，時而仰天長嘯：
天與地在哪里會合？
十二辰是怎樣劃分？
日月怎樣安裝？
星星又怎樣鋪陳？……
月亮升起，幽暗的山林被月光照亮，一陣風(fēng)兒掠過，林子里的樹木簌簌作響，一個少女騎著一頭赤紅色的豹子出現(xiàn)了！少女以樹葉為裳，裸露著雪白的肌膚，一頭黑發(fā)垂及腰間。她慵慵地騎著赤豹，神情似怨似艾，是企盼的愛情遲遲未至，而將她折磨成這樣的嗎？……
忽然，赤豹停住了腳步：
屈原的吟唱穿云裂帛而來……
少女傾聽著，眼里充滿深情，她“叱！”一聲，赤豹奔跑起來……
赤豹一邊奔跑，少女一邊從豹背上伸手采摘著路邊的桂花樹枝，一會兒便摘了一大把。赤豹奔跑著，越來越快，像一股紅色的旋風(fēng)，穿行于山林峽谷之間，風(fēng)聲呼呼，少女手中的桂花樹枝猶如一面旗幟，和她的長發(fā)一起，在風(fēng)中飄拂……
屈原驚呆了：他前方的高丘上，突然出現(xiàn)一個美麗絕倫的少女，她懷抱桂花樹枝，臨風(fēng)而立，千年的等待，化作眼波盈盈！
畫外音：“這突如其來的愛情，是上帝為求索者安排的心靈驛站嗎？”
屈原迷醉了，他伸出雙臂，朝少女走去……
少女脈脈含情，也向他走來……
兩人一步步近了……
歌聲響起來：
哪里的鯪魚人面魚體？
哪里的大雀形狀如雞？
后羿是怎樣射下九日？
金鳥的羽毛散落哪里？……
屈原被自已的歌聲吸引了，他眼前出現(xiàn)藍(lán)色的遼闊天宇，飛龍婉婉，鳳車騰空，云旗飄揚，虹簇霓擁的輝煌景像……
少女看著他癡迷地望著前方，從自已身邊走過，卻看也不看自已一眼，怔住了，淚水慢慢涌上眼眶……
赤豹走到她面前。
少女慢慢跨上赤豹。
赤豹向山林深處奔去，少女回過頭來，依依的目光追隨著屈原，桂花樹枝隨風(fēng)散落……
四周一片靜寂。
屈原被什么絆了一下，他撿起一看，是一枝桂花樹枝。
他悚然驚醒，四顧尋覓，哪里還有那少女的身影……
他悵然佇立，一動不動。
歌聲又響起來：
路漫漫其修遠(yuǎn)兮
吾將上下而求索……
屈原高舉雙臂，用心來響應(yīng)著上天的呼喚，他邁開腳步，登上高丘，繼續(xù)前行……
他經(jīng)過的地方，岸芷汀蘭，紛紛開放……
岸芷汀蘭化為秋色斑斕……
二、求索篇
1．岳麓書院
秋色斑斕中有一條林間小路，鋪著厚厚的落葉，人走在上面，沒什么聲響，但偶爾會有“咔嚓”，腳下枯枝被折斷的聲音……
小路的盡頭，有一堵長長的舊墻，圍住很多間青瓦房舍。
沿墻走幾步，有一個邊門，輕輕一推，“吱呀，”門開了，一個青磚石地的庭院出現(xiàn)在眼前……
畫外音：“沒有任何的裝點，如此樸素的一個庭院，為什么卻透出一種安詳和莊嚴(yán)？這密密層層的房間，肯定聚集過許多人，但絕不可能是官衙和兵營。因為從房間的氣息中，你會嗅到一脈幽幽的書香，你會感受到一種神秘的親切……啊，這千年的庭院，會不會是天下讀書人的故鄉(xiāng)？”
隱隱約約的讀書聲，朦朧的光線映出一塊石碑，雖然歲月風(fēng)塵侵蝕，石碑上四個大字仍清晰可見：岳麓書院。
鐘聲響了——
岳麓書院的正門訇然洞開！
一隊隊束頭巾，著長衫的士子學(xué)人，神情肅穆，拾級而上……
畫外音：“這是公元1167年，宋乾道年間8月的一天，著名的理學(xué)大師朱熹，從福建崇安，來到了長沙，來到了岳麓山。他是來與岳麓書院的山長（校長），大學(xué)者張栻進(jìn)行會講的，兩位大師有太多的學(xué)術(shù)問題需要探討和論辯，而只有岳麓山的明月才知道，‘朱、張會講’給中國文化史留下了多么高潔典雅，令人懷念的篇章……”
講堂，士子學(xué)人云集，席地而坐，排列有序。
朱熹和張栻并肩走出。
兩人正值英年，手執(zhí)書卷，高標(biāo)獨立，風(fēng)采斐然！
像一陣風(fēng)兒拂過麥田，所有的人都俯伏在地，齊聲道：
“老師好！”
音樂，如高天流云，兩位大師從容開講……
音樂，如春潮澎湃，兩位大師論辯方酣……
音樂化為朗朗書聲：“人性皆善，而其類有善惡之殊者，氣習(xí)之染也。故君子有教，則人皆可以復(fù)于善，而不當(dāng)復(fù)論其類之惡矣！……”
讀書聲在岳麓山的清溪茂林間回蕩千年……
燦爛的陽光照耀著岳麓書院大門的對聯(lián)：
惟楚有材
于斯為盛
2．崩霆琴
大宅內(nèi)，一燈如豆。
一個年輕人在伏案疾書，昏黃的燈光勾勒出他堅毅的臉部輪廓。
他身邊，暗的光影里，伴隨著極輕微的“嗡嗡”聲，白色的線條在旋轉(zhuǎn)，
一個年輕婦人，他的妻子在紡紗……
一件衣服披在年輕人身上，他回過頭，妻子溫存一笑，又坐回去，繼續(xù)紡紗……
起風(fēng)了。
豆粒大的雨點打在屋瓦上，“噼噼啪啪”一片響……
雨越下越大，伴之以電閃雷鳴。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映亮了大宅門上的匾額：“大夫第”。
一聲霹靂！
一片火光青煙，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梧桐樹被劈倒……
年輕人跑到院子里，撿起一截還在冒著煙火的焦木……
焦木化為一架古琴……
年輕人撫琴，琴聲激越……
畫外音：“琴名崩霆，曲為變法。從湖南瀏陽到北京，這個叫譚嗣同的年輕人，將自已對家國的萬種情懷，一腔憂思，都化為了變法的奔走吶喊……”
琴聲中，風(fēng)云變幻……
琴聲由激越而憂憤，繼而悲壯……
“嘣！”一聲，琴弦斷了！
譚嗣同緩緩地從琴幾旁站起……
畫外音：“變法失敗了，譚嗣同拒絕逃亡海外而毅然赴死，他說：‘各國的變法從來沒有不流血而成功的，今日中國還沒有為變法而流血的人，那么，請從我譚嗣同開始吧！’倔犟的湖南人啊，你的生命是多么俊朗剛強(qiáng)！”
譚嗣同一襲白衣，從容向刑場走去……
此時，幽暗的“大夫第”宅內(nèi)，他的妻子擎一盞火苗如豆的桐油燈，靜靜在紡車邊坐下，開始紡紗。白色的線條旋轉(zhuǎn)著，在幽暗中劃出一個朦朧的圓……
她的身后，長長一隊清麗的少婦，長長一串如螢火的桐油燈，長長一溜紡車，在幽暗中劃出一個個白色、朦朧的圓……
紡車“嗡嗡”，是少婦們無詞的哼鳴……
風(fēng)兒吹起譚嗣同的白袍，衣袂飄飄……
深邃的夜空中回蕩著他的聲音：
望門投止思張儉，
忍死須臾待杜根。
我自橫刀向天笑，
去留肝膽兩昆侖！
紡車“嗡嗡”……
3．翠翠
紡車化為巨大的水碾，悠悠轉(zhuǎn)動，灑下一片綠色和濕潤……
一條溪河靜靜流淌，河水清徹，映出岸上吊腳樓倒影。
河上有一只靠竹纜牽引的渡船，擺渡的是一個少女。眼下沒人過渡，少女便摘了一片樹葉，坐在船頭，吹出單純好聽的調(diào)子……
畫外音：“這個女孩叫翠翠，大概觸目為青山綠水之故吧，湘西的女孩多叫翠翠。翠翠在風(fēng)日里長養(yǎng)著，初閱人世，活潑善良如一只山中小黃麂……”
有鄉(xiāng)親在喊渡船。
翠翠趕快把船渡了過去。
不遠(yuǎn)處傳來“嘭嘭”的鼓聲，今天是端午節(jié)，鄉(xiāng)親們是去看劃龍船的，一個個歡喜得很。
鄉(xiāng)親們上岸走遠(yuǎn)了，翠翠坐在船頭，卻再也沒有心思吹樹葉。她就那樣靜靜地坐了一會，站起身，朝鼓聲“嘭嘭”的地方跑去……
屈子祠前，一隊隊橈手在祭龍頭，贊禮粗獷雄渾：
一個龍頭樟木雕，
三國英雄算馬超；
文武雙全關(guān)胡子，
黃忠寶刀永不老；
張飛喊斷當(dāng)陽橋，
趙云救主逞英豪；
領(lǐng)唱的青年男子，人長得秀拔出群，聲音又清越高亢，沖擊得女孩子們一陣陣心頭發(fā)熱！
五虎上將都請到，
屈原爹爹聲音高！
一聲炮響龍出水，
我的龍船往前飆……
贊禮聲中，一聲炮響，十幾條龍船如蛟龍出水。頓時，河面上水浪飛濺，映著陽光，如千萬朵金花綻放，壯麗輝煌……
鼓聲嘭嘭，鞭炮噼啪，兩岸觀眾吶喊助威聲融匯交響于一起，澎湃而來……
“嘡！”一聲鑼響，那個青年男子所在的龍船最先沖過終點線！
兩岸爆發(fā)出海潮般的歡呼……
那青年男子，被人群英雄般抬舉著歡呼，忽然，他一眼看見站在人群外，癡癡望著他的翠翠。
他的心像突然被箭射中，疼起來……他從人們肩上跳下，徑直朝翠翠走去。翠翠臉紅心熱，低著頭，慢慢取下掛在脖子上的香袋，塞在他手中，轉(zhuǎn)身就跑……
月亮升起來了，白天的熱鬧喧響一下子消失了，悠悠轉(zhuǎn)著的水碾，蒙蒙樹木的暗影，襯著藍(lán)而深邃的夜空，似在訴說一種悠遠(yuǎn)的情懷。
一只草鶯“落落落落噓”囀著它的喉嚨。不久，這小鳥兒也安靜了。
沐著如銀的月光，青年男子登上了翠翠家對面長著幽幽竹篁的高崖。
這年輕人為心中愛情思念煎熬，要用歌聲來宣泄傾訴。
他輕輕唱起來……
畫外音：“因為他唱得輕，就聽不清他的歌詞；因為是在月光下，就感覺他的歌聲的溫柔。這輕輕的溫柔的歌聲，翠翠聽得見嗎……”
翠翠睡著了。
睡夢中，她覺得自己的靈魂為一種美妙歌聲浮起，仿佛輕輕各處飄著，水碾、菜園、船上……
她醒過來。
揉揉眼睛，似夢非夢；看看窗外，月色如水。
歌聲還在……
她曉得了，是那個人……
那年輕人被愛支撐著，是準(zhǔn)備如杜鵑般唱到吐血喉嚨爛的，忽然見吊腳樓下，一個窈窕的身影向自己走來，因為驚喜，那歌聲竟一下停了……
月光朦朧，兩個人影一步步走攏……
水碾悠悠轉(zhuǎn)著……
4．禾場坪
夏夜。
農(nóng)家。
禾場坪。
還是那輪又大又圓的月亮。
一個穿兜肚的小男孩，躺在竹床上看月亮。
小男孩的母親，坐在他身邊，拿著蒲扇輕輕拍打，一邊為他驅(qū)蚊子，一邊教他唱著童謠：
月亮粑粑跟我走，
我跟月亮提笆斗……
開始是母親教一句，小男孩學(xué)一句，很快小男孩就學(xué)會了。
稚嫩的童聲：
月亮粑粑跟我走，
我跟月亮提笆斗……
童謠聲中，小男孩已經(jīng)能放牛了——
山坡上，牛兒在悠閑的吃草，小男孩打著赤腳，爬樹摘桑椹吃；
夕陽西下，農(nóng)舍炊煙裊裊；
小男孩放牛歸來，母親為他擦去臉上污垢，給他盛飯……
笆斗里邊三升米，
一潑潑倒陽溝里。
借你的瓢，
舀三瓢……
童謠聲中，母親一手牽著小男孩，一手拎著一塊臘肉，送男孩到私塾去讀書；
孔子像前，小男孩給先生磕頭，母親遠(yuǎn)遠(yuǎn)站著，目光滿是虔誠和欣慰……
借你的牛，
耕蛋丘；
借你的馬，
上辰州……
童謠聲中，母親已是滿頭白發(fā)。就著桐油燈微弱的燈光，趕做一雙布鞋；
早晨，禾場坪上。小男孩已長成青年人，長發(fā)披肩，拎著一口藤箱，即將遠(yuǎn)行；
母親將布鞋交給他；
他跪倒在地，叩別母親；
母親倚著家門，望著兒子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
辰州底下一朵花，
搖搖擺擺到謝家。
謝家的姑娘圓團(tuán)團(tuán)，
養(yǎng)個兒子考狀元……
童謠聲中，青年人登上東渡的輪船，前往日本；
汽笛長鳴，青年人望著遠(yuǎn)去的國土，淚眼模糊……
童謠聲化為日本歌舞伎音樂……
青年人手拿一張《朝日新聞》。
透過裱糊著雪白皮紙的隔扇，可以看到日本藝妓表演的身影，聽到混雜著中國留學(xué)生聲音的，醉熏熏的唱和、喝彩聲……
青年人眼睛像要冒出血來，日本藝伎表演的身影在他眼中化為了那幅“列強(qiáng)瓜分中國時局圖”，音樂、喝彩聲變成了槍炮聲……
青年人憤懣已極，將《朝日新聞》撕成碎片！
紙片紛紛飄落，化為日本海的浪潮……
年青人仰天長嘯：
長夢千年何日醒，
睡鄉(xiāng)誰遣警鐘鳴？
腥風(fēng)血雨難為我，
好個江山忍送人……
海潮拍打著沙灘；
年青人奔來，縱身一躍……
一排大浪沖天而起……
畫外音：“‘咚’一聲，從湖南新化那個小山村走出來的陳天華，將他年輕的生命化為往日本海的一躍！他投海的聲音如一朵浪花，很快被日本海洶涌的浪濤聲所淹沒；他投海的聲音如一聲驚雷，化為喚醒麻木國人的警世鐘！……”
鐘聲陣陣，滾過長空……
禾場坪。
母親在倚門盼望……
突然，山路上出現(xiàn)一個人的身影……
母親驚喜地揉了揉眼睛，踮起腳尖……
一個，又一個……長長一列隊伍沿著山路走來，他們之中有的戎裝佩劍，有的西服革履，有的長衫飄飄……一個個英姿勃勃，氣度不凡。
畫外音：“回來了！求學(xué)東瀛，終歸故土，湖南的兒子回來了！黃興、宋教仁、蔡鍔、楊度、劉道一……但是，那個唱著‘月亮粑粑跟我走’的小男孩呢？他怎么沒回來……”
母親在這些人中間辯認(rèn)著，尋找著她的兒子……
黃興從懷里掏出那雙布鞋，雙手高舉，“嗵”地跪倒！
所有的人齊唰唰跪倒在母親面前！
母親顫巍巍接過布鞋，捧在懷里……
畫外音：“‘這個傻孩子，他走的時候，怎么沒穿鞋呢？聽說日本海的海水，是刺骨的冰冷啊……’母親沒有哭泣，她只是抬起頭來，望著那遙遠(yuǎn)的天際，輕聲埋怨著她的孩子。風(fēng)兒吹來，她的白發(fā)在春風(fēng)里莊嚴(yán)地飄拂……”
天際化為夏天的夜空……
響起了稚嫩的童謠聲：
月亮粑粑跟我走，
我跟月亮提笆斗……
疊?。汉３迸拇蛑碁?；
一個年青人奔來，縱身一躍……
一排大浪沖天而起……
5．湘江北去
日本海飛濺的浪花，激起湘江波濤千丈……
驚雷陣陣，雨驟風(fēng)狂！
一群年輕人，迎著風(fēng)雨，迎面走來。
狂風(fēng)吹亂了他們的頭發(fā)，暴雨抽打著他們的臉龐！他們堅定地走著，眉宇間是一份擔(dān)當(dāng)！
《湖南少年歌》響起：
我本湖南人，
唱作湖南歌。
湖南少年好身手，
時危卻奈湖南何？
中國如今是希臘，
湖南當(dāng)作斯巴達(dá)；
中國將為德意志，
湖南當(dāng)為普魯士。
諸君諸君慎如此，
莫道事急空流涕。
若道中華國果亡，
除非湖南人盡死。
憑茲百丈英雄氣，
先報湖南后全國！……
風(fēng)住雨收……
江天寥廓，襯出一個年輕人挺拔的剪影：
江風(fēng)吹動他的長衫，他清朗的聲音在江天間回蕩：
獨立寒秋
湘江北去
橘子洲頭……
岳麓山楓葉紅了，紅的熱烈斑斕，層層疊疊，伸展無限……
湘江，碧波白浪，一面面風(fēng)帆掠過……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大自然生機(jī)蓬勃……
一群青年學(xué)子（男生白色學(xué)生制服，女生白衫黑裙）的剪影出現(xiàn)……
他們的對話穿越歷史的時空，遙遠(yuǎn)地傳來：
“我們的學(xué)會，為什么叫新民學(xué)會呢？”
“［禮記］中說，‘大學(xué)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p>
“我們的宗旨呢？”
（停頓，輕聲然而堅定地）
“改造中國與世界！”
（年輕人輕聲地重復(fù)）
“改造中國與世界！”
“改造中國與世界！……”
交響樂起……
年輕人的呼喚越來越強(qiáng)烈，他們的身影也飛舞起來……
畫外音：“時機(jī)到了！世界的大潮卷得更急了！洞庭湖的閘門動了，且開了！浩浩蕩蕩的新思潮業(yè)已奔騰澎湃于湘江兩岸了……”
波濤澎湃……
三、詩酒篇
煙波浩淼的洞庭湖，襯托出岳陽樓雄偉的剪影……
云水蒼茫間，響起浩嘆之聲：
洞庭天下水，
岳陽天下樓，
誰為天下士？
飲酒樓上頭！
畫外音：“‘誰為天下士，飲酒樓上頭？’可當(dāng)?shù)闷稹煜率俊Q，能在岳陽樓上飲酒的，千古又有幾人？……”
如歌的行板……
洞庭湖上，一葉輕舟，送來范仲淹。他沉穩(wěn)登樓，凝重提筆，（以一碧萬頃的洞庭湖為紙）寫下他的名言：
先天下之憂而憂
后天下之樂而樂
桃花源里，桃花盛開。劉禹錫沿著桃花溪水，信步而來。
他登上岳陽樓，瀟灑地一揮筆，（以燦爛的桃花為紙）寫下他的名句：
請君莫奏前朝曲
聽唱新翻楊柳枝
南岳日出，云蒸霞蔚，王船山從祝融峰頂，乘彩云來到岳陽樓。
他斗笠木屐，潑墨揮毫，（以南岳挺拔秀麗的山峰為紙）寫下他那副名聯(lián)：
六經(jīng)責(zé)我開生面
七尺從天乞活埋
畫外音：“北宋范仲淹、盛唐劉禹錫、明末清初王船山，先哲前賢，登臨岳陽樓。諸君以天下為己任的政治理想，與時俱進(jìn)的革新精神，敢于擔(dān)當(dāng)歷史使命的慷概氣魄，所謂‘天下士’者，舍君其誰？請飲此杯！”
范仲淹、劉禹錫、王船山一起舉杯……
袁隆平從金色的稻田中走來，從容登樓。
三位先賢詫異地看著他。范仲淹遞給他一管狼亳。
袁隆平略一沉思，（以金色的稻田為紙），寫下四個字：
雜交水稻
先賢愕然。
袁隆平笑笑，拿起小提琴，舒緩地拉起來……
夢幻般的小提琴聲中——
一顆金色的種子綻出了嫩芽……
嫩芽長成茁壯的綠秧苗……
秧苗化為金色的稻浪……
湖南雜交水稻實驗中心、云南梯田、海南、東北……稻浪滾滾；
日本、東南亞、廣袤的非洲大地……稻浪滾滾；
金色的稻浪映著不同人種、不同膚色的笑臉……
先賢一齊向袁隆平舉杯致敬。
袁隆平舉杯相邀——
科學(xué)家、教師、企業(yè)家、藝術(shù)家、奧運冠軍、普通勞動者、軍人、學(xué)生……從三湘四水紛紛走來，共同舉杯……
交響樂如水一樣漫過來：
你的古老，你的美麗
我的床前明月光
那一只紅辣椒，還有游動的小魚
牽動我的百轉(zhuǎn)柔腸
千載基業(yè)，百年沉浮
滄桑歷史熱血賁張
先輩的遺訓(xùn)，還有孩子的笑臉
正是我們創(chuàng)造的力量
湘、資、沅、澧匯洞庭
連接長江奔海洋
瀟湘之夢大夢輝煌……
——劇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