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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部的亡靈

        2011-11-21 01:21:06許淇
        草原 2011年10期
        關鍵詞:文聯(lián)編輯部

        □許淇

        如果給自己定位,應該說,我的職業(yè)是:編輯。

        編輯可是個崇高的事業(yè),不僅僅“為他人作嫁衣裳”,中國現(xiàn)當代有不少赫赫有名的編輯家,隨他們編的報刊一起長留青史。

        我不是編輯家,僅是個不十分相信編審職銜便代表水平的普通編輯而已,一家邊遠地區(qū)地方刊物的文學和美術編輯。

        刊物創(chuàng)辦于1959年,迄今已有半個世紀了,在地方刊物的行列中,革命資歷算是老的,它誕生在大躍進的年代,經(jīng)歷了自然災害“餓肚子”,刊物不得不“瘦身”???,接著“調(diào)整、鞏固、充實、提高”了,我們的刊物也“調(diào)整”上去;全國刮什么風,我們下什么雨,同樣經(jīng)歷大時代的風風雨雨,一點兒不含糊。

        我是1960年調(diào)到包頭市文聯(lián)《鋼城火花》、(《包頭文藝》、《鹿鳴》前身)編輯部的。調(diào)任之前,我在短短的五年時間里,當過工會干部、職工夜校老師、子弟小學老師、團市委《青年建設者》(團報)副刊編輯,從此,一路編輯下來了。即使我不斷地搞業(yè)余文學創(chuàng)作,在重要報刊上發(fā)表作品,我也不能自稱為 “作家”。沒有人敢自稱什么什么“家”,甚至連業(yè)余作者也少提,旁人若問:“你干嘛吃的?”恰當?shù)幕卮鹗牵壕庉?。市文?lián)那時坐落在東河區(qū)現(xiàn)市群藝館的樓上,包括“中蘇友好協(xié)會”的辦公室。這棟建筑,是舊城較體面的大屋頂四層樓房,五十年代為支援包鋼的蘇聯(lián)專家蓋的,蘇聯(lián)專家搬走了,“中蘇友協(xié)”理所當然占著幾間房,勻給市文聯(lián)的辦公室便顯得擁擠了。我是單身,解決不了單身宿舍,只得擠進編輯部大屋子用一排卷柜隔開的臨時住處。天哪!即使“斗室”“蝸居”也罷,我卻不能獨住,有一位從天津調(diào)來包頭兩地分居的編輯陶毅同志,帶領他的小女兒,才是這“柜間屋”的主人,我擠到他倆的家庭中搭鋪,僅容夜眠七尺,可以想象,那該是多么的別扭。

        幸而不久我便享受國務院規(guī)定的探親假,回上海去了,為免得兩家一室的尷尬,拖著在滬遲回來半個多月,領導不客氣地扣我的工資,作曠工論處,也是我剛到編輯部給的“下馬威”吧!扣去的工資換得大城市半個月的自由,值!再則陶毅同志和他的小女兒終于爭取到二樓一小間辦公室作宿舍,把“柜間屋”讓給我了,于是我的編輯生涯首次獲得業(yè)余的自由空間了。

        只能說是有限制的自由,因為和編輯部一柜之隔,近同肘腋,絕無隱私可言,同事們隨時有權進屋,加班呀,找作者談話呀,閱讀白天沒有看完的報紙呀……我如何能雪夜閉門讀禁書呢?我喜歡的作家安德烈·紀德的《地糧》,我都不敢從紙箱里翻出來讀,若背后猛地一聲:“看的什么書呀?”豈不會條件反射地嚇我一跳!雖然我是個地道的“支邊”好青年,并非“右派”、“反革命”。

        我已經(jīng)十分地滿足,再不可能有比這更好的工作和條件了。我熱愛文學和美術,當一個文學刊物的編輯,不正是專業(yè)對口,學用一致了嗎?好好地干吧!豈料這一干就是一輩子。

        我初來乍到,最要緊的是向老同志學習,那時作家瑪拉沁夫風華正茂,經(jīng)常深入到白云鄂博礦山寫他的電影劇本 《草原晨曲》,長篇小說《茫茫草原》已經(jīng)出版,碰到全國“反右傾”這個“坎”,小說雖然并不“右傾”,但有些細枝末節(jié),被吹毛求疵地說成“人性論”諸如此類,被調(diào)回呼和浩特搞運動式的“研討”。接替他的是原市文化局的副局長汪焰同志。

        六十年代初,包頭市文聯(lián)的人員情況分列如下,后有些變動,大都是非業(yè)務干部,編輯人員還是相對穩(wěn)定的。

        市文聯(lián)主席、刊物主編由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張佩青擔任。在貫徹中央“文藝十條”時,一度由副市長孟琦擔任。(仿佛時間不長,孟調(diào)動,仍由張佩青掛名。)

        黨組書記:文聯(lián)和文化局一個黨組,由王作益同志任文化局、文聯(lián)黨組書記,但黨組書記從不來文聯(lián),搞運動,集中到文化局。

        秘書長:張曙輝同志,不久調(diào)回市委宣傳部。

        秘書:時文歧,部隊轉(zhuǎn)業(yè),和王作益同部隊,北京人。后幾經(jīng)周折終于調(diào)回北京。

        創(chuàng)研組負責人、文聯(lián)黨支部書記李仰南,小說組組長王念臨,詩歌兼理論編輯:郭超等,戲劇編輯陶毅,小說、散文編輯陳予漠,小說、散文編輯兼美術編輯許淇,通聯(lián)蘇麗婭。

        以上是我初到文聯(lián)時的全部人員情況。我想在這里只說編輯部和編輯朋友們,因為當年《包頭文藝》諸同仁,大都已成故人,尚存數(shù)友,亦年屆耄耋。正如老杜詩云:“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燈下獨坐,嘆流光忽忽,五十年逝者如斯,我則碌碌茍活于世,追憶往事,均歷歷在目,今率爾成文,凡謝世者述其行狀畧詳,在世者可待之來日,想必來日尚有一斛濁酒盡余歡的機緣的吧!

        在我面前首先走過來的是梳平展大背頭、戴一副寬邊眼鏡、風度翩翩、衣冠楚楚的汪焰同志。他除了騎自行車便是走道,中年踱方步,晚年坐輪椅了。在他身旁的經(jīng)常不是老伴而是女朋友,雖然已經(jīng)改革開放了,總會遭人非議。而在“運動時代”,凡和意識形態(tài)有關,市里都會首先拿他“開刀”,屬于組織部門所謂“政治上不開展”的“問題”人物,若按他的實際知識水平、資歷、民族成分和社會關系,只要走走上層路線,早該飛黃騰達了吧?然而,除了“文革”時紅衛(wèi)兵們在全市的批斗大會上架著他行 “噴氣式”作飛翔狀之外,他是一點兒也飛不起來了。

        汪焰是我的頂頭上司,我和他只能說是上下級領導與被領導關系,談不上親密友誼。他在我之前不久才從下放勞動的近郊農(nóng)村調(diào)回城里,聽說犯了什么“右傾”錯誤,恐是秉性耿直仗義執(zhí)言了吧?直到1964年“四清”后期被隔離審查,他僅駐會領導市文聯(lián)四年工夫,這中間“三年自然災害”國家困難時期,《包頭文藝》因經(jīng)費和紙張等原因停辦二年,編輯人員分別脫產(chǎn)深入到工廠、農(nóng)村、牧區(qū)搞創(chuàng)作,汪焰守機關等于賦閑?!拔母铩逼陂g文聯(lián)被砸爛。1978年以后落實政策,汪焰回歸,干到1983年離休,滿打滿算,才當了十年文聯(lián)主席(初為副主席)。我相信,他做夢也不會預料到,將會是我接他的班。他始終沒有偏袒過我,也沒有有意地提攜我,遇到可以提高業(yè)務水平的機會,他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我,例如首屆內(nèi)蒙古大學開辦的“文創(chuàng)班”(作家班);全國青年創(chuàng)作會議;全國“文代會”或“作代會”以及自治區(qū)的相關研討會……也許有些客觀原因,但如果領導力薦還是可能忝列其中的。話說回來,在汪焰領導下的這“被遺忘的角落”,政治環(huán)境還是比較寬松的,沒有恐懼感,沒有陰謀權術,沒有告密遞“小報告”的;編輯們各司其職,一心辦好刊物,究其原因,作為行政官員的汪焰還是個愛好文藝的文人。在全市局級乃至市一級領導干部中,汪焰是藏書最豐者,惟讀書嗜好,和我心靈相通。他當文化局領導,和全市新華書店經(jīng)理熟識,往往直奔書庫,有內(nèi)部書,都替他留著。他為藏書而藏書;他不搞創(chuàng)作,也不是專門學者;他愛好歷史,習通史而不斷代。有一陣,在鄧拓到過包頭以后,他也學“三家村”或“馬鐵丁”,在《包頭日報》上開辟專欄寫雜文,這是他一生惟一的文學業(yè)績。那些雜文,“載舟覆舟”呀,“魏征諫君”呀,“開明納言”呀,“兼聽則明”呀,“海瑞公斷”呀……等等,大都老生常談,直白淺露,毫無雜文藝術的技術要素,每篇加一點兒道德教訓,加一點“馬列毛思想”,便是包頭文壇的“美味佳肴”了。不寫倒好,還不等湊夠一本集子,“文革”中便成了“活頁文選”了,汪焰十大罪狀(必湊足“十”之數(shù))之最后一大罪狀——“利用雜文反黨不是一大發(fā)明”,可謂無“雜”不“反”的。害得我雖被揪出,還要“黑吃黑”批他的那些雜文,在“工農(nóng)群眾”、“紅衛(wèi)兵小將”看來,汪焰的雜文引用古文,深奧難懂,非得我這“文藝黑線人物”來上綱上線不可,本來很正面很陽光的,也要說成“借古喻今、含沙射影”的“惡攻”“現(xiàn)行”。我寫過抄過批他的大字報,還畫過丑化他的形象和丑化另一位王念臨(樂駝)同志形象的漫畫,尤其是后者,十分惡劣,構成人格的侮辱,在此我懺悔,原宥那些曾經(jīng)傷害我同時向那些被我傷害的同志和朋友謝罪!汪焰逝矣!墓木已拱,請允許我敬一杯酒,灑向大地,祭祀《包頭文藝》編輯部同仁中的亡靈!

        汪焰雖然出身在興安盟喀喇沁旗一個上層家庭,但體質(zhì)竟如同具有勞動家庭的遺傳因子般硬朗?!拔母铩币婚_始,舊市委便將他拋出,由“四不清”轉(zhuǎn)為“三家村”,首當其沖地成為全市的批斗人物,被紅衛(wèi)兵搶過來奪過去,戴著字紙簍里裝滿石塊外糊紙板的尖筒高帽,細鐵絲吊的“黑牌”勒入脖頸里出血(幸而不是鐵質(zhì)的),站在凳子上挨斗,汗珠叮叮地掉落。有時關黑屋子,半夜三更裝車轉(zhuǎn)移,一天沒沾水和食物,餓得像肚皮貼到骨頭的孤狼,要換我,早就堅持不住一命嗚呼了。宣傳部長、文聯(lián)主席張佩青輕生跳樓。他不想死,酒還沒喝夠呢!他熱愛生活,熱愛生命,平時愛去的地方,除了書店,還有花棚,和人民公園養(yǎng)花的張姓老師傅做朋友,倒沒有養(yǎng)名貴的品種,無非典雅的文竹、吊蘭、秋菊之類。賞花、讀書、喝酒,是汪焰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樂事。這正是“文革”初期所要破的“四舊”?!拔母铩币院螅瑢λ麃碚f,其他樂事淡了,第一解放的是酒,他可以“月月喝,天天喝,時時喝”。請他赴宴,只喝酒,不夾菜,也不吃飯。至于他另一被人稱道的書法樂事,不過是文化領導干部應景時髦之舉,還達不到藝術境界的追求,惟有酒,大道通天,已使他成仙了,或,成鬼了。

        雖說汪焰臨終前已坐輪椅,是死于病,我認為,他實際上該是死于酒。

        戈非同志彌留之際,是我代表市文聯(lián)和 《包頭文藝》編輯部去向他作最后告別的。他在包鋼醫(yī)院的干部病房,呼吸困難,從頸部切開插管呼吸,說周身如焚,女兒喂以冰西瓜汁解熱。但意識是清醒的,因而更其痛苦。他已住院搶救了半年,癌細胞由肺部轉(zhuǎn)移到腦又擴散全身,回天乏術,一切安慰的話都已成廢話。我離開病房因公出差,二小時后即被告知戈非逝世。越日,我回包主持入殮追悼儀式,我的悼詞是誦讀1984年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戈非詩集 《淺草》中一首詩的斷章,詩人如今僵臥在我面前的玻璃罩里,即刻他將化為灰燼;我要讓他驀地站起,砸碎這透明的“牢籠”,用靈魂的全部力量,哪怕過后詩句被善忘的人們遺棄,至少在這最后的瞬間,發(fā)聲向世界作存在的傾訴:

        l

        我是一

        2

        不是生銹的一枚銅幣

        3

        陽光下有我的一個位置

        確定無疑

        7

        我是縮寫的海

        是江河的一點積蓄

        我是今天對明天的贈予

        未來是一個謎,

        我是謎底

        8

        ……

        干干凈凈走向成熟

        我驕傲

        我是國徽上的一顆谷粒

        9

        我是一

        戈非是個內(nèi)向的人,但他決不是城府很深的“政客”,偶爾,在某個場合,逢三二談得來的同事(還不算知心朋友),尤其是喝了點兒酒以后,他會激動起來,吐露心跡,陳述觀點,平時則情緒壓抑,沉默寡言,鎖著鐵色的粗糙而多皺紋的臉,整天多云轉(zhuǎn)陰看不到一絲笑容。我剛調(diào)到編輯部那陣,對我這樣的新手,這位“年輕的老同志”,沒有任何形式的“忠告”,下班以后,一分鐘也不耽誤,立刻躲進瑪拉沁夫留下的由他和樂駝兩家分住的一套住房,看書寫詩“成一統(tǒng)”了。我不喜歡打聽也不大關心別人的政治狀況,戈非也不曾親口和我談過他的歷史——不論是挫折或成功,只聽說那時他還沒解決入黨問題,背著青年團里 “犯錯誤”的處分,什么錯誤?叫做“單純業(yè)務(藝術)觀點”,幸而他“根正苗壯”,出身工人階段,有詩為證,他曾驕傲地宣言:“我,是一個工人(瓦匠)的兒子……(大意)”又是1946年便參加革命——隨軍入文工團的 “紅小鬼”。他當過群眾演員,在一個劇里扮演沒有臺詞的“戈娃子”,因而他得了光榮外號,老團員們都稱他外號“戈娃子”。他還搞過音樂,在樂隊里吹薩克斯,長久地練吹,長久地練指法,以致他下意識的動作:像個天才鋼琴家那樣手指不斷地按著琴鍵,甚至苦思冥想詩句的時候,他會在大腿上作出伴奏。打我認識他那天起,我不曾見過他吹薩克斯,我卻聽到他拉二胡曲《良宵》,他把節(jié)奏放慢,尾音拉長,舒緩而又哀婉,原來詠嘆花前月下、知友相逢、幾人憶江樓的良宵,在他的演繹下,變成了春殘花落、秋意蕭瑟的凄涼曲。戈非是有音樂才華的。他填寫表格有一行“獲獎情況”,填上作的器樂曲曾獲獎。并不是簡譜寫的群眾歌曲,而是什么什么回旋曲、朔拿大之類的作品。他說:蒙古長調(diào)的女歌唱家寶音德力格爾是他和東部區(qū)文工團的音樂創(chuàng)作室同道們共同挖掘出來的。五十年代初在呼倫貝爾大草原體驗生活(那時候稱“體驗”),忽聽得一個放馬的女人唱民歌,那亮嗓如蒙古百靈忽竄上天旋即墜入地,隨意拉長了調(diào)門,風的空間容納不下她的肺活量。第一次讓她上舞臺,瞅見黑壓壓的一大片人全都盯住她,嚇得半晌不出聲,逃回到后臺去。戈非完全可以和他的同團那日松一樣成為作曲家。然而黨叫干啥就干啥,給別人配個詞,演出串幕寫幾句豪言壯語,使他迷上文字迷上詩歌,從此與詩訂下不解之緣,矢志不渝,即使扣上“單純業(yè)務觀點”的“錯誤”,放棄詩,永不!

        在我們共同編刊物共同相處的日子里,值得回憶的是我們一塊兒下鄉(xiāng)下牧區(qū),又曾抽調(diào)去協(xié)助話劇團合作撰寫電影文學劇本《包鋼人》?!巴酝⊥瑒趧印辈粌H是向貧下中農(nóng)學習的最直接方式,也是戰(zhàn)友間增加友誼的客觀條件。有一次,我和戈非各背著鋪蓋長途跋涉在大后山,從固陽縣城到百靈淖公社,到卜爾塔亥、小石拐水庫,最遠的邊界是緊挨達茂草原的烏蘭忽洞,山野草地,遍開著馬蓮和山丹;風吹莜麥鈴鐺響……我們明白了:爬山歌是這樣產(chǎn)生的!我們的任務是寫公社史,可是他想到他的詩,我想到我的散文和散文詩。又有一次,王念臨(樂駝)領我和戈非到《爬榆樹》農(nóng)民作者潘復生家里做客,我們仨人統(tǒng)睡在一條炕上?!袄щy時期”戈非有“特殊供應”——最好的“白云煙”,只有一支了,仨人輪流抽,每人一口,不準多吸,這該是此生最香的香煙了。

        “文革”以后,戈非調(diào)任市委宣傳部文藝處長。1983年我接替汪焰擔任市文聯(lián)主席,又被任命為黨組書記、《鹿鳴》主編,我主編了一年多刊物,那時將刊物定位為面向青年,雖然“立足包頭,面向全國”的基本方針不變,但仍爭取《鹿鳴》成為全國有影響的青年刊物之一,比不上《青年文學》,至少向南京的《青春》學習,爭取到萬數(shù)的發(fā)行量。在這里,我想返回去轉(zhuǎn)述一下“文革”后期傳達的“最高指示”:認為全國小說、詩歌、電影太少,于是各地繼續(xù)“斗、批、改”,恢復文藝刊物。1973年,市文聯(lián)沒有恢復辦公,市文化局成立創(chuàng)作研究室,實際是《包頭文藝》編輯部,由戈非主編試刊的《包頭文藝》。經(jīng)內(nèi)蒙古 “革委會”批件批準,于1974年在區(qū)內(nèi)公開發(fā)行,擬1975年5月正式出刊。其間,我經(jīng)常被抽調(diào)去組織美術展覽,后又借調(diào)到自治區(qū)黨委成立的《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概況》寫作組,撰寫志史去了。這邊汪焰落實政策接收刊物,戈非便調(diào)往市委宣傳部。接著,“文革”結束,恢復市文聯(lián),《包頭文藝》更名為《鹿鳴》,我主編了一年之后,戈非要求返回文聯(lián)從事本行,重新任命為文聯(lián)副主席兼刊物主編。對于這位比我早整整十年參加革命的老同志,我是無法指手畫腳的,也不能用領導者的口氣說三道四,我是完全放手,不干預編輯部的事務,我又回復到一個編輯的身份協(xié)助工作。記得曾用我個人的名氣向當紅的作家們約稿,如我寫信向小說家池莉約稿、向《詩刊》編輯、女詩人梅紹靜約稿。這之前,馮驥才、肖復興等著名作家都曾在《鹿鳴》發(fā)表過文章。我主編的一、二期散文詩專輯,我特約請郭風、耿林莽、李耕等老作家惠賜過作品,內(nèi)蒙古的老作家則期期都有。

        近來重讀戈非的詩集《淺草》,覺得戈非的一生,成就最大的還是他的詩歌。他的詩簡練、凝縮,用字講究,猶同“絕句”。有機會我將寫專文介紹,好詩不應該被遺忘。

        《包頭文藝》編輯部的編輯,藏書最豐的,除了汪焰、我,便數(shù)到陳予漠了。予漠閑來在室內(nèi)踱方步,踱過來,踱過去,在書架前點數(shù)他的藏書,將中國古典文學名著、西方世界文學名著都置備齊了,至于版本,沒條件講究,并無善本珍本。他讀書快而多,自視甚高,別人寫的東西,他恐怕是看不上眼的。他自己寫過一篇小說,發(fā)表在《草原》雜志上,寫的是農(nóng)村抗洪斗爭,開頭場面鋪得很大,英雄人物騎著馬來到堤壩上,外形描寫和心理刻畫樣樣不缺,就是人物活不起來;幾乎中篇的架勢,后面草草收場。予漠是用純客觀托爾斯泰式的雕刻刀般的功力來初試“牛刀”的,沒有預料的成功,從此他再也沒寫第二篇小說。予漠是絕頂聰明的人,審時度勢,知此路不通;就是費大勁成就為小說家又怎樣?運動來了還不得挨整?予漠原籍四川,解放初期,通過“革命大學”那樣的機構,將知識分子輸送出去,他北上“支邊”,分配到呼和浩特自治區(qū)級的文化單位,又隨汪焰等同志一起到包頭搞文化建設。予漠對于中國戲曲藝術并沒有愛好與研究,不知出于什么考慮,領導任命他擔任包頭市晉劇團團長。山西梆子有著名的王玉山(水上漂)等一大批老藝人,既要團結他們,發(fā)揮他們的“戲改”作用,又要改造他們,這個團長實在不好當,予漠在團長辦公室踱過來、踱過去,計從心生,總有對付的辦法。不過老藝人講哥們兒義氣,不吃知識分子團長這一套,至今予漠過世多年,還把“舊賬”翻出來,罵他“整人不眨眼”。

        在我調(diào)到《包頭文藝》不久,陳予漠也從文化系統(tǒng)調(diào)來當小說編輯了,大約升“長”無望,當編輯得其所哉!他不搞業(yè)余創(chuàng)作,是個全職編輯,一直到退休,除了“文革”后期到市“五七”干校當了幾年理論教員,他是我的編輯部主任,靠他把關負復審稿件的責任,我倆始終合作得很愉快。落實了正編審職稱工資退下來,本可以安享清福了,不料他忽患中風腦梗,先坐輪椅,后臥床不起。我們昔日常念叨:“予漠予漠,有話不說……”是嫌他非性情中人,如今干脆失語了,生活也不能自理。轉(zhuǎn)輾病榻七、八年后告別人世,是李仰南兄幫助料理的后事。我則又該主持追悼會了,擬寫挽聯(lián)一副,慨憶予漠生前不好酒喜品茗,晨夕間,沏濃茶一杯,和人下棋,自詡無敵手,走一步便故意悠舒地喝茶去了,喝過半杯,再回到棋局。仿佛棋高一著,料事如神,“我走一步,夠你苦思冥想半天的。想好了沒有?”但雖茗戰(zhàn),卻難得明前雨前、新茶名茶。我今年喜得蘇州洞庭山原產(chǎn)地的碧螺春,便不禁想到了予漠,予漠予漠,以茶當酒吧!

        《包頭文藝》編輯部,有兩位從北京中央單位調(diào)下來的編輯,一位是曾在中國作家協(xié)會工作過的郭超同志,編過影響很大的《文藝學習》,和許多著名的大作家、編輯家共過事。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副館長、原《人民文學》副主編周明,碰到我便會打聽郭超的近況,猶憶當年作協(xié)聯(lián)歡晚會上小個兒小郭巧扮《天鵝湖》中一只離群的小天鵝,還真會踢踏幾下芭蕾,被誰托舉起來,一個亮相動作,博得全場哄堂大笑和掌聲迭起。郭超現(xiàn)就住在我家不遠處的樓房里,雖平時少往來,有的是喝酒聊天談往事的機會,而另一位則幽冥永隔了。另一位是中國戲劇家協(xié)會權威刊物《劇本》編輯部工作過的陶毅同志,先我調(diào)來《鋼城火花》編輯部,由于刊物并非綜合文藝,只初期偶爾發(fā)一點兒曲藝、短劇、戲曲,因而陶毅簡直沒有什么硬任務,但他循規(guī)蹈矩,決不遲到早退,照樣案頭忙碌,為考證一個字的對錯和出處,他認真地一絲不茍地翻遍《辭?!贰ⅰ掇o源》,往往先朝大部頭精裝工具書的封面,使勁擊一掌,(是習慣性地揮掉塵土?)然后,按頁碼查找,抄下或用紙條夾好,以備誤寫者及時更正。

        我沒有親耳聽見,但是會有這樣的問答:

        若問陶毅同志:您是搞什么的?

        答曰:我是搞戲劇的。

        ——是搞戲劇理論研究的。

        ——是搞戲劇理論中的話劇理論的。

        ——是搞話劇理論中的作家專題的。

        ——是搞劇作家中曹禺劇本研究的。

        ——是搞曹禺劇《日出》專門研究的。

        可惜包頭不需要《日出》研究。于是他終于越雷池一步,擴而研究戲劇美學基礎理論,著意參加當時《光明日報》辟專版討論的關于繼承遺產(chǎn)中如何革命的什么問題。有一陣我們刊物停辦,編輯部的同志們都有“業(yè)余”,陶毅不甘人后,“誰說我理論不行?我下決心要寫出篇像樣的萬字宏論,請各位批評?!庇谑呛?,躲在宿舍里大氣兒不出,那幾張登有張庚、馬少波之類(過去他的領導)的文章的報紙,被他畫滿了紅杠杠藍杠杠,寫了密密麻麻的眉批。郭超、陳予漠雖搞理論,不愿理他的碴,他只得找到我,把他的提綱向我陳述,我就“舍命伴君子”,故意和他繞問題,拿亞里士多德、黑格爾說事,他大加贊賞,說果然有啟發(fā),繼續(xù)回去努力了。

        大約過了一、二個月,《光明日報》將整整一大版的清樣給他寄來了,說:原打算用的,已發(fā)排,大樣也校過了,領導指示:停止討論,只得奉上原稿及清樣,可留作紀念……命途多舛呵!若發(fā)表萬字長文,或一舉成名,或上“線”挨批,至少調(diào)回天津夫妻團圓有望,這陶毅并未仰天長嘆或抱頭痛哭,他善于控制自己,哀樂不形于色,事后見到我,微笑著給我看文章清樣,說可束諸高閣,留作個人業(yè)務檔案罷了!

        從此一蹶不振,再也不寫那勞什子文章了!下班后無所事事,到處轉(zhuǎn)悠,夏天敞著懷,左手拿一把大蒲扇,右手執(zhí)蹩腳茶壺,“吱溜”喝一口隔夜的茉莉花茶,湊近院子里工會干部的棋攤,“觀棋不語真君子”確實做到了,自己是不上手的;無非是消磨掉難以打發(fā)的時光。他冬天的皮襖不經(jīng)拆洗,油脂麻花;皮子倒是沙狐皮,但搟氈掉毛,不成樣子,稀落的一綹綹從領子里鉆出來:有時朔風野大,戴一副耳罩,決不扣帽子,若給他一頂狐皮帽,活脫一個“小爐匠”形象。他是要“工農(nóng)化”,可是懶得理發(fā)的大背頭,臉蒼白而寡薄,一開口全是書本語言,連“黃段子”都不會講,周圍的干部便目之為“怪”了。說怪也真怪,他的來路不明呀,在編輯部朝夕相處的同事之間,即使喝醉了酒,關于他怎么會貶謫到包頭的,決不吐露一個字,真是神秘莫測呀!我們無資格看別人的檔案,只在“文革”大亂以后,從負責人事的領導那里,悄悄地嚴囑要保密才泄露陶毅的“傳奇”。原來他在部隊文工團是有軍銜的,他的愛人是位有點名氣的歌劇演員,除了繁忙的演出任務,有時要參加部隊首長的聯(lián)歡活動,交誼伴舞,某日,當林彪死黨——空軍“草包”司令的“舞褡子”,快三步慢四步舞得正酣,忽舞場燈光熄滅(不知是手下故意還是偶爾“短路”),混蛋胖司令的手乘機不老實起來,愛人向陶毅哭訴,陶怒火沖天,其時年輕氣盛,雖然此事沒形成后果,但受了侮辱非伸張正義不可,回家以后,不斷地向中央、向軍委、向更高一級的部隊首長遞交“告狀信”,信中一時氣憤,用詞不當,犯了原則性的錯誤,草包司令反而升官,陶毅卻被趕出部隊,到地方“劇協(xié)”,又貶到包頭,幸而未戴“帽子”,也不給處分,不過裝檔案、調(diào)工作、當不成官而已。我聽了這“傳奇”,出乎我的意外,不免對這“小爐匠”肅然起敬。

        陶毅過的是軍營般的生活,在包頭住辦公室,回到天津仍是歌劇院的單元樓拐角搭一張大鋪,后來才爭取到單元樓房。他對同志們是熱心的,凡委托他辦的細事,他總鍥而不舍地一絲不茍地去完成。文聯(lián)有勞動活,他搶在頭里,積極肯干,不?;祽校辉敢庀罗r(nóng)村牧區(qū)去體驗生活,在內(nèi)蒙古這多年,我想他是從沒有到過草原的?!拔幕蟾锩蔽穆?lián)被砸爛了,他更加無所事事,跟著“造反”唄!有一個原則:他從不主動寫大字報和大批評揭發(fā)別人,不捏造事實地陷害別人,他裝傻,仿佛是個文盲似的,甘愿受造反派派遣,干一些粗活:看黑幫、抄家、貼大字報、喊口號、推推搡搡……他心里有底,對文聯(lián)的同事們比較客氣,譬如抄我的家,幾箱子書翻一篇沒動,只拿走我的十幾本采訪筆記本,后來原封不動地還給我。我沒有仇人肯下工夫從那些本子里尋找片言只語。到了七十年代,“四人幫”在文藝界的爪牙成了中央首長,“如日中天”。一個名字跳入陶毅眼簾——于會泳!這是拉板胡的小于嗎?那時陶毅任隊長,于會泳拉板胡,再蠢的人也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陶毅像當年寫告狀信那樣,給小于寫了一封“效忠信”(即使普通信函在清查時肯定會冠以“效忠信”)。先敘別后情況,接著肯定大頌江青的“樣板戲”,肯定會說于的功績,然后,“圖窮匕首見”,要求調(diào)回天津!夫妻兩地分居呀!困難重重呀……,于會泳尚念舊情,不久復函表示同意,并給“四人幫”在天津掌文藝界大權的女領導寫了一封推薦信,讓陶持信到天津找她,于是,“小爐匠”不用再裝扮下去了,多年愿望實現(xiàn)了,陶毅調(diào)回天津市群眾藝術館下屬的《海河歌聲》刊物當負責人。然而,他的好景不長,“四人幫”垮臺了,當然因為于會泳而受株連,清理“三種人”,到包頭來外調(diào),陶毅并不是造反派頭目,不過是“工宣隊”挖“內(nèi)人黨”的“馬仔”。如此等等。欲知后事如何?沒有下回可分解了。又過了些日子,他的愛人打來電話報告噩耗:我們相處了十多年的老編輯陶毅同志,因心肌梗塞,搶救無效而結束了他悲喜劇的一生。

        《包頭文藝》編輯部的編輯,都是解放戰(zhàn)爭時期或建國初年參加革命的老同志,有四位已作古,如上述,還有一位1947年在晉南老區(qū)參加革命、后一年在晉綏邊區(qū)十一專署勝利劇團便從事戲劇活動的老作家李仰南同志,是最初籌建文聯(lián)的“元老”;恢復文聯(lián)后,任命編輯部副主編,在文聯(lián)副主席的崗位上退下來離休。是他推薦我調(diào)入文聯(lián),并作我入黨介紹人的,我將另行撰寫專文憶述,此不贅。老友王念臨,筆名樂駝,中國人民志愿軍戰(zhàn)士,抗美援朝時,跨過了鴨綠江。他是位對生活充滿熱愛,始終洋溢著創(chuàng)作激情的老作家,生活待他不公,但他“濤聲依舊”;但凡一息尚存,仍寫作不輟?,F(xiàn)定居廣東。

        半個世紀過去了。如今的《鹿鳴》文學月刊,適逢改革開放新時代,完全是新的編輯部,新的編輯,新的面孔,新式的電腦排版制作,一切都是新的,都在變,都在前進!我反問自己,費時間精力寫下這萬字憶述,有此必要嗎?我想,如果均為冠蓋京華的腕級大人物,有人便會說:“往事并不如煙?!蔽业奈恼聲幻劧?,然而,我筆下盡是平凡的人,平常的事,無名的詩人,無聞的平生,如此往事,早該煙消云散了,難道竟不值得為蕓蕓眾生立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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