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 雷

一個人的高原(組詩)

□拖 雷

北方，讓我沉默

在季節(jié)的拐彎處，

在沸騰的酒杯中，

我們讀不到

四月的疼痛，如巖石般

干裂的春天

隱秘的風

難以裝扮高原的北方，

植物低矮

話語平庸

人地攤開傷口

一株草，一雙沾有泥漿的手

才便我們靠近

苦難的哲學

在北方，在詩歌的高原

思索僅僅是一種表情

神住地上

羊群喑啞，只有沉默的水

讓倒影

再次復活

王桂窯

這個干燥的地名，讓人想到

糜子，中年，發(fā)喪的寡婦

雄性的日頭

在這里，一孔破窯

一眼旱井

決定了糧食的表情

有關偷情

讓睡眠睜一眼，閉一眼

黑夜是個幌子

秘密經(jīng)不起烘燒

月亮就化了

于是相思成了另一種方向

化成歌謠

讓愚鈍的鋤頭發(fā)光

羊之書

趕車的喇嘛，放心不下

昏睡的經(jīng)書

放心不下

石頭里的羊

彎腰吃草

夢掛天上

在假想的痙攣過后

嘆息未必是一件好事

有信仰的羊，放棄書本

放棄草尖里的教堂

云的左邊

有湍急的春天，幸福適可而止

在可靠的下午

羊決定下嫁一只偷懶的螞蟻

地 衣

換一種表情

才能改變影子的方向

莊稼用許諾

讓螞蟻顯身

用石頭的微笑

迎接羽毛

大地是無趣的

果實自私天空狹窄

早熟的日光

讓一只豹子輕佻

飛舞的地衣

用暗紫色的嘹亮

點燃沙土

拒絕春天

偏關，偏關

河水之上的尊嚴

不是雷霆，嗩吶，

贊美和湍急的刀劍

不是九月

在高原的南端，烏云

照亮了水銀

偏僻的羊群

不再溫暖

衰老提前來臨

一次談話，

一次雙手相擊

一次無足掛齒的擁抱

讓黎明進退兩難

記憶復活

桃花里的渡口

讓秋天傾斜

讓杯盞中

裝滿茶葉、麥子、鹽

裝滿疼痛、銅板、新娘

一個人的高原

在天上

在麥浪翻滾的胸前

高原是個恍惚的詞

字典里的馬匹

背馱星辰

照亮了水

照亮饑餓的四月

黃土焦灼，是水

讓泥土站立

讓烽火吟唱

讓夜晚手握匕首

刺破容顏

這里的宿命

落地有聲

謹慎不是美德

一束蒿草的村莊

有白骨成山

隱秘的不止是風

烏鴉，羊圈里苦難的額頭

不止是道德

和不道德的舌頭

在糧食的乳房上

神靠左

人靠右

〔責任編輯 敕勒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