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建軍
千百年來,無論社會如何發(fā)展,“香火”總是中國人心里一個解不開的死結……
社會上流傳著這么一個故事:有一對小夫妻,男的來自農(nóng)村,很窮,女的是城里的富家千金。后來,兩人生了個兒子,女方要求孩子跟媽姓,男的自尊心大受傷害,一氣之下,竟然跳樓自殺……
有個叫楊文的小白領,最近也遇到了這樣的苦惱:
楊文老家在農(nóng)村,家里經(jīng)濟拮據(jù),結婚的住房和花費都是老丈人出的,為此他老丈人心里一直不暢快。
最近,老婆柳玉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楊文的媽特意從農(nóng)村趕來伺候?qū)O子和兒媳婦。
一天,楊文和媳婦商量著給孩子起名,楊文開玩笑地說:“就叫‘楊柳一郎吧,既不會和別人重名,還能把咱倆的姓都加在里邊?!绷褚宦?,也拍手叫好。楊文的媽正在給孩子換尿布,一聽這話,差點把手里的尿布摔到楊文臉上:“你個混賬東西,竟然想給孩子起個日本名!”
沒等楊文解釋,柳玉先不樂意了:“孩子是我的,我愛叫什么就叫什么,我還想叫他‘柳生一楊呢!”
婆婆氣得一屁股坐在了沙發(fā)上:“我們楊家的骨肉,你竟然敢讓他姓柳?”柳玉原先只不過因為和婆婆慪氣,隨口說了句氣話,后來見婆婆和她較起了真,她也認真起來:“有什么不敢的,我偏要讓他姓柳!”
正在這時,楊文的老丈人來看女兒和寶貝外孫,聽說女兒想讓外孫姓柳,頓時激動得渾身哆嗦。原來,老丈人做夢都想有個孫子,可他偏偏只有兩個女兒。前幾年大女兒給他生了個外孫,老丈人為了滿足虛榮心,從來不讓外孫喊自己姥爺,讓他喊自己爺爺,可有一次人家問“怎么別、子不跟爺爺一個姓”,弄得他十分尷尬,成了他的一塊心病?,F(xiàn)在聽說女兒想讓外孫姓柳,這么一來,老柳家的香火可算是續(xù)上了,你說他能不激動嗎?
于是,老丈人理直氣壯地對婆婆說:“你兒子結婚,你們家一分錢沒出,婚房也是我花錢買的,我的外孫為什么不能姓柳?再說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孩子跟媽姓才是進步,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男女平等!”
婆婆笨嘴笨舌,說不過他們父女倆,見兒子躲在一邊不敢吱聲,老太太只得收拾收拾,回鄉(xiāng)下找老伴告狀去了,臨走前撂下了話:如果楊文想要爹娘的命,就讓孩子姓柳吧!
一邊是爹娘以死相逼,一邊是老丈人對他威逼利誘,楊文都快給逼瘋了。誰知老丈人又說了,如果楊文不同意孩子姓柳,老丈人就要收回房子,還要勸女兒和他離婚;如果他同意的話,老丈人就出十萬塊錢讓楊文爹娘養(yǎng)老。最后,楊文在老丈人的軟硬兼施下終于妥協(xié)了。
楊文決定這事先瞞著父母,老父親脾氣暴躁,實在無法想象他一旦知道孫子不姓楊會有什么后果。
轉(zhuǎn)眼到了孩子的“百歲”,老丈人在酒店里大擺筵席慶賀。楊文正在酒店外面迎接客人,一轉(zhuǎn)眼,他看到爹娘竟然出現(xiàn)在酒店門口。原來,老兩口算著日子,特意進城來給孫子慶?!鞍贇q”,先是問兒子小區(qū)的鄰居,接著又是一路打聽,竟然找到這兒來啦!楊文慌得差點栽倒在地,連忙硬著頭皮迎上去:“爹,娘,你們怎么來啦?”
楊文父親滿面春風,說:“這么重要的日子,我們能不來嗎?”說著就要進酒店,一抬頭,只見大紅條幅掛在門口,上面寫著:“熱烈祝賀柳楊林百歲之喜!”楊文趕緊裝模作樣地對酒店的服務員說:“這是誰貼的字?怎么把字貼倒了?”父親瞪了他一眼,一句話沒說,就和老伴進了酒店。
兩家親家一見面,老丈人上來先給楊文的父親一個下馬威:“親家,你說柳楊林這個名字怎么樣?”緊跟在父親身后的楊文聽了差一點沒抱頭痛哭,依他對父親的了解,父親肯定會大發(fā)雷霆,看來,一場爭“姓”大戰(zhàn)馬上就要上演了!
就在這個時候,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楊文的父親回頭看了看兒子,微微一笑:“有柳有楊,真好,真好!”這一下,楊文徹底傻了,父親不會是氣糊涂了吧?可看父親,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反而很開心地和親家有說有笑。別說楊文糊涂,連老丈人也給搞糊涂了,沒想到自己的窮親家居然這么豁達大度,弄得他倒不好意思起來,覺得以前不該瞧不起親家。開席以后,他一個勁兒給親家敬酒,柳玉也覺得對不起婆婆,主動向婆婆示好,說以前自己有些任性,請婆婆愿諒,婆婆樂呵呵地接受了。
楊文的心卻一直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明白父親的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一直挨到酒席結束,楊文送爹娘回家的時候,終于忍不住了:“爹,娘,如果你們心里不好受,就打我兩下出出氣,千萬別憋壞了身體?!?/p>
父親笑了笑,說:“剛開始時,確實把我氣得不輕,可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生氣了,你知道為啥?”
楊文當然想知道。父親說,當初村里人聽說這事都替老楊家不平,可有一個本家長輩來找他,說了這么一件事:很多年前,有一個姓柳的年輕人,逃荒來到村里,在一戶姓楊的財主家當長工。姓楊的財主只有一個女兒,他看這年輕人忠厚老實,就想讓他人贅到家里,做個倒插門女婿,但這個財主提了個條件,就是年輕人的后代得改姓楊,繼承楊家的香火……
說到這兒,父親看了看楊文,說:“這個姓柳的年輕人,就是我們的祖上,沒想到當年發(fā)生在老輩兒身上的事,又發(fā)生到你身上。說來也巧,你媳婦和我們祖上都姓柳,這么一來,恰好把咱家的香火給續(xù)上了,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楊文聽完后,不由得又驚又喜,真是世事無常啊,他正這么想著,父親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叮囑道:“等你兒子長大后,家里經(jīng)濟條件好那就最好,如果條件不好的話,你一定要記得提醒他一找媳婦最好找和他同姓的,以后萬一再被逼著改姓的話,咱家祖宗跟咱生不起達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