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 述 娟

(淮陰師范學院美術學院 裝飾設計系，江蘇 淮安 223001)

扎染紋樣的寫實與寫意風格及其制作工藝

呂 述 娟

(淮陰師范學院美術學院 裝飾設計系，江蘇 淮安 223001)

分析研究了由于扎染扎結方法的不同，面料繩線等材料的不同，扎結力度的不同，染液深淺、濃淡的變化，上色先后順序的不同，扎染作品產生的微妙、豐富的色暈變化，并對扎染寫實風格紋樣及其制作工藝和寫意風格紋樣及其制作工藝進行了論述。

扎染紋樣；寫實風格；寫意風格；制作工藝

扎染，由于其扎結的方法不同，面料繩線的材料不同，扎結的力度不同，染液的深淺、濃淡的變化，上色先后的順序不同，扎染作品會產生的微妙、豐富的色暈變化，呈現(xiàn)出異彩紛呈、獨具魅力的藝術效果。黑格爾說[1]：“美的生命在于顯現(xiàn)(外形)。”紋樣是引發(fā)扎染作品美感的必要條件，沒有可感知的紋樣，就沒有扎染美存在的根基。因此，紋樣是扎染的靈魂，各種不同的扎染紋樣造型在人們心理上引起的情感是豐富多彩的，繼而引發(fā)的審美感覺也是不盡相同的。扎染紋樣總的說來分為兩大類，即寫實風格紋樣和寫意風格紋樣?；诓煌挤ū憩F(xiàn)的兩種不同風格紋樣的扎染作品，可以引發(fā)人們不同的審美感受與藝術情趣。

1 寫實風格扎染紋樣及其制作工藝

1.1 寫實風格的扎染紋樣

在扎染創(chuàng)作中，寫實風格的紋樣是指形象特征與自然物象基本相似，是對具體事物的提煉與塑造。寫實風格紋樣的題材一般為植物、動物、山水、人物等。

中國是扎染工藝最古老的發(fā)源地之一，其寫實性的傳統(tǒng)紋樣是扎染紋樣的經典。如東晉時期的扎染工藝小簇花樣、蝴蝶纈、臘梅纈、鹿胎纈等(扎染古稱扎纈、絞纈，系古代對防染手工印花織物的統(tǒng)稱)[2]。唐代是扎染的鼎盛時期，貴族以穿絞纈服飾為時尚，從杜牧的“花塢團官纈”到李賀的“醉纈拋江網”，可以領略到傳統(tǒng)扎染的魅力。藏于日本正倉院的中國唐代的夾纈制品“花樹山鵲圖夾纈屏風”“花樹鴛鴦紋夾纈褥面”“淺茶底花形紋夾纈”(圖1～3)，色彩絢麗，紋樣飽滿精美，結構嚴謹，左右對稱，疏密有致，是具有古典美的寫實性的扎染紋樣，是唐代寫生性風格染纈紋樣的典范。

傳統(tǒng)扎染工藝中寫實性紋樣，具有秀麗典雅之美，其寫實風格中的形象已不是純自然形態(tài)中的形象，而是具概括性、象征性的形象，是對自然造型加以提煉和概括，是升華了自然物象之美。這類扎染寫實性紋樣大量體現(xiàn)在中國傳統(tǒng)吉祥紋樣中(圖4～6)。

在中國的傳統(tǒng)扎染紋樣中，寫實性的紋樣常常體現(xiàn)這樣的作品中：牡丹和鳳鳥的組合，牡丹和綬帶鳥的組合，牡丹和菊花的組合，畫面表現(xiàn)了家庭的幸福，寓意富貴長壽、兒孫滿堂。還有獅子和繡球的組合，蓮花和魚的組合，蓮花和蝴蝶的組合，蓮花和鷺鷥的組合等，畫面表現(xiàn)了歡樂、吉慶的生活。另外，蛾子花、魚子纈、小圓菊、古錢等細膩、秀麗、可愛的紋樣大量運用，展現(xiàn)了勞動人民的生活情趣和審美要求，具有寫實的魅力[3]。

圖1 花樹山鵲圖夾纈屏風Fig.1 Printing screen with bloom, tree,mountain and magpie patterns

圖2 花樹鴛鴦紋夾纈褥面Fig.2 Printing quilt withbloom,tree and mandarin duck patterns

圖3 淺茶底花形紋夾纈Fig.3 Figured silk fabrics with shallow tea bottom fl ower patterns

圖4 鳳棲牡丹紋夾纈Fig.4 Figured silk fabrics with phoenix perch at peony patterns

圖5 獅子紋樣方巾Fig.5 Square scarf with lion patterns

圖6 吉慶有余門簾Fig.6 Curtain with many auspicious patterns

除中國外，印度、日本、柬埔寨、泰國、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等國也有手工扎染工藝。日本的手工扎染工藝借鑒于中國，在應用中逐漸形成細膩、優(yōu)雅、絢麗多彩的民族風格，其紋樣多為寫實的山水、花鳥等題材。

無論是古代扎染寫實紋樣還是現(xiàn)代扎染寫實紋樣，其紋樣圖形都是對自然圖形的高度提煉和概括，是高度藝術化的圖形紋樣。其紋樣還要適合扎染獨特的制作工藝及不同的風格和形式。

1.2 寫實風格扎染紋樣的制作工藝

扎是防染技術，是造型的重要手段，怎樣防，是扎染工藝設計的關鍵。

針縫絞扎是寫實風格扎染的重要制作工藝。特點是將針當成筆來表現(xiàn)紋樣。先用針縫，再抽緊線，把織物扎起來；或把織物邊縫邊抽緊，扎牢后入染。

其主要有2種制作方法：一種是用線縫成各種花紋，包緊后染制，扎牢部分不會被染到，形成色底白花的紋樣，具有暈染效果。另一種是將針縫住紋樣的底部分，包緊扎好，將紋樣部分留出，然后入染，形成白底色花。扎花部位捆繞的順逆方向，用力的輕重、坯布的差異、煮染的時間長短，都可以產生紋樣輪廓虛實變化不同的美感。這種方法廣泛應用于點，線、面的制作。

1.2.1 點的制作

多運用魚子纈表現(xiàn)(纈是古代對防染手工印花織物的統(tǒng)稱)，斑點如魚子，紋中有一黑點，大一點的點是鹿胎纈，這兩種方法最為古老。隋唐時期，扎染已達到很高的水平，史料記載的扎纈名目就有“瑪瑙纈”“撮暈纈”“醉眼纈”“繭兒纈”“團巢纈”等?，F(xiàn)在，除了傳統(tǒng)中使用的絞扎之外，還用硬物、夾子去夾扎、擠壓，用塑料薄膜去包扎，讓點的形成更豐富、更形象，如圖7(筆者設計)中的花心點的處理。

1.2.2 線的制作

有單層串縫、對折串縫和多折串縫。單層串縫纖細柔美，密集的單線可連成面，肌理非常細膩，風格清秀。對折串縫造型結實，處理靈活，可用在不同的造型中，使植物、水紋、人物等題材表現(xiàn)得精致寫實。由對折串縫衍變的梅花、方勝都可以精致地運用到織物面料的創(chuàng)意設計中，體現(xiàn)了線造型的寫實性，如圖8(筆者設計)荷葉是用對折串縫的線處理，荷心是單層串縫的線處理。

1.2.3 面的制作

有絞扎、自由塔的扎、滿針縫扎的創(chuàng)面法。在處理復雜的面時，必須化整為零地將面進行簡單的幾何形的分解，分塊進行平縫、抽緊、包色、浸染。

如圖9臉譜中分塊包扎的面，由小塊留下的痕跡產生了豐富的肌理美，再進一步展開創(chuàng)作，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圖7 蓮 蕊Fig.7 Lotus pistil

圖8 荷 300 cm×300 cmFig.8 Lotus 300 cm×300 cm

圖9 臉 譜Fig.9 Facebook

1.2.4 虛實效果的處理

要出現(xiàn)虛實相生的藝術效果，關鍵是手勁的掌握，扎結的松緊運用。畫面中需要清晰的結構，用線扎緊以強調形體的黑白對比；需要有暈化和滲透效果的，則扎得松些。另外，染液的濃度也決定了色彩的明度和彩度，如圖10(筆者設計，獲2011年江蘇省工藝美術藝術設計大賽專業(yè)組金獎)?？p扎工藝精致的寫實風格，散發(fā)出了迷人的現(xiàn)代時尚的藝術魅力，廣泛應用在國內外高檔工藝女裝、家紡設計、現(xiàn)代纖維藝術設計等范疇。

圖10 夜?荷系列 120 cm×120 cm×4Fig.10 Night ? Lotus series 120cm×120cm×4

以作品《夜?荷系列》分析為例，為了表現(xiàn)夜空下的荷，用寫實的手法來完成。畫面中的點、線、面的制作工藝較細膩，點的效果是用塑料薄膜的包扎浸染而成，荷的筋脈用變化靈活的對縫(對折串縫)，蓮須應用傳統(tǒng)的刺繡工藝、密集的手縫方法制作的(單層、多層串縫)，面的區(qū)域較復雜，必須分若干幾何形邊緣平縫、夾、壓、抽緊、包扎、浸染完成。

2 寫意風格扎染紋樣及其制作工藝

2.1 寫意風格的扎染紋樣

寫意風格的扎染紋樣，是對寫實紋樣的高度簡化、概括甚至抽象。寫意風格的扎染紋樣注重對物象的內在精神和主觀情感的表現(xiàn)，強調意境和傳神。是在對自然物象深刻理解的基礎上，充分發(fā)揮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抽取事物的本質屬性，把寫實形態(tài)轉化為意象形態(tài)，從而能引發(fā)人們廣泛的審美聯(lián)想。因為審美主體的生活、閱歷、體驗甚至心情的不同，其審美聯(lián)想會有很大差異，及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正是扎染寫意紋樣造型的魅力之所在。

在扎染寫意紋樣創(chuàng)作中，筆者的思維超越描摹自然形的局限，把重點放到了對材料、色彩與肌理的形式美表現(xiàn)上。將針、線和染液當作中國畫中的毛筆和墨汁，對于描寫的物象做到胸有成竹。可以先扎后染或先染后扎，也可以交叉進行。將中國畫的寫意精神與扎染的藝術形式和技法相結合，大膽創(chuàng)新。如圖11，以色彩、肌理的漸變，以線跡隨意分割的大小斑點形成節(jié)奏，展現(xiàn)出扎染特有的韻味和視覺沖擊力。

2.2 寫意風格扎染紋樣的制作工藝

寫意風格扎染紋樣的色彩，可以是單色染，可以是多色染，其肌理可以是千變萬化的，扎制的方法可以靈活多變，使畫面中的形與形、色與色、形與色之間的相互滲透、流動、撞擊，從而產生出斑斕、交融的意象之美。

2.2.1 滲透暈化

暈化是在扎染過程中由于捆扎的松緊度不同，扎的時候能緊而不死，松而不透，使布在染色過程中吸收色料不同而產生的一種肌理效果。在扎染成品所扎邊緣，染料多少有些滲透，最終體現(xiàn)為輪廓線上的暈化效果。這種暈化過渡自然，由于色粒的滲透不一樣而形成的暈化效果，帶來抽象、夢幻、縹緲之感，從而產生蒙朧的意象之美。扎染的暈化效果也帶有很強的偶然性和無窮的變化性，與機械化的整齊劃一風格截然不同(圖11，筆者設計)。雖然扎染在制作工具、材料等方面與中國畫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在呈現(xiàn)的效果上卻與中國潑墨寫意畫有異曲同工之妙。作品《飛瀑》在創(chuàng)作中，暈化的效果是用染液潑染法呈現(xiàn)出來的，用筆簾包夾織物，將織物打濕，用兩種色彩直接潑染，一定要掌握先淺后深的原則，根據需要控制色彩，直到滿意為止，然后高溫蒸半小時完成。

2.2.2 分段染色工藝

它是一種可以分色染的扎染工藝，色彩可對比可柔和，漸變是其中重要的表現(xiàn)形式(圖12)。吊染工藝所形成的朦朧漸變的風格，體現(xiàn)著東方傳統(tǒng)文化含蓄、神秘的氣息。其技法是先將織物吊掛起來或抓在手中，放在染液中,時間的掌握非常靈活。 染液掌握先濃后淡，色彩先淺后深的原則，使畫面產生由淺漸深或由深至淺的階梯形染色效果。吊染的另一種作用是染黑留白(圖13)，作品的白底部分保留不染，只染中心黑的部分，吊白染黑，手抓繩吊皆可。

圖11 飛 瀑 120 cm×120 cmFig.11 Waterfall 120 cm×120 cm

圖12 融Fig.12 Melt

圖13 生 命Fig.13 Life

2.2.3 疊捆夾壓工藝

這是扎染寫意風格紋樣的制作中重要的工藝，其效果好，成效快，取材方便，它有4種方面主要技法。

2.2.3.1 折疊法

折疊的方法很多，有米字格，有九宮格，有對角或對邊的風琴褶等，再進行紋飾處理，如釘縫、夾縫、夾扎、捆扎等方法?，F(xiàn)在還可以從折紙中找到這種技法的創(chuàng)新點，從而設計出更多的新型的扎染作品(圖14)。

圖14 折 花Fig.14 Discount fl owers

2.2.3.2 自由捆扎法

這種方法可以獲得十分豐富的肌理效果。捆扎過程中，手勁的發(fā)揮也使紋樣千變萬化?，F(xiàn)代寫意風格的扎染創(chuàng)作大量使用捆扎法，主要用于大塊面的制作。采用的主要工具不是針，是各種被染過色的棉線、各種各樣的器具，如：布包在磚頭上、粗繩上、棍子上、石子上、一組筷子上、鐵絲網上等，再用線繩去捆扎。采用該方法創(chuàng)作的作品肌理豐富，富有個性。

2.2.3.3 夾板法

是根據設計需要固定織物進行防染的一種扎染工藝。創(chuàng)作時通常使用木條、木塊、鐵皮、筆簾、硬幣、螺絲等器物夾制而成。夾板法由于可以多次套色，可以制作非常精細的寫意風格的紋樣，如圖15所示。

圖15 魔 方Fig.15 Magic cube

2.2.3.4 卷壓法

卷壓工藝主要運用不同的卷扎手法，通過對織物的擰、擠、壓、打結等方法，產生出的肌理具有節(jié)奏和韻律美的效果。常見的技法有擰麻花法、器物卷扎法、打結法、彈簧法等。擰麻花工藝是用手隨意抓起布料進行擰扎、防染處理，得到放射狀的寫意紋樣。卷扎工藝是利用器物將布料壓成條紋狀，可單色可復色。多次染色可得到多種色彩混合的效果。用彈簧去擠壓布料，可以得到更特別的紋樣，那是無法用筆墨來表達的一種意境。打結法是將布料打結，通過結來擠壓，分為對角打結、分段打結、邊線打結等。打結法形成的紋粗曠、豪放。

卷壓的寫意風格目前已經成為體現(xiàn)時尚、彰顯個性的一種扎染方式，并以獨特的視覺沖擊和另類的個性藝術魅力，為年輕一族喜愛。如圖16《浪》，采用卷壓套色染，分段卷壓，兩次染色完成。

圖16 浪Fig.16 Wave

2.2.4 綜合工藝

綜合工藝是在織物上應用織物材料的堆砌、折疊、刮、磨和刺繡等手法，染液應用潑、噴、刷、高溫、高壓、定形等制作手法制作，制作時綜合運用注染、段染、漸染等現(xiàn)代扎染工藝形式。圖17所示是現(xiàn)代扎染屏風作品，作者為日本著名的纖維藝術家福本繁樹，作品中大量運用綜合工藝，表現(xiàn)出光暈漸變的視覺效果，具有極強的現(xiàn)代感。筆者在作品(圖18、19)《節(jié)日系列》中，用的是綜合工藝處理，毛筆蘸上染液邊刷邊扎，邊潑染邊扎，邊夾邊染，最后在高溫高壓下完成創(chuàng)作。作品圖20《年輪》(筆者設計)是用夾扎、折疊扎、卷壓扎、捆扎等方法完成的。

圖17 扎染屏風(福本繁樹)Fig.17 Tie-dye screen (Fukumoto Shigeki)

圖18 節(jié)日之一 120 cm×120 cmFig.18 Festival -Ⅰ120 cm×120 cm

圖19 節(jié)日之二 120 cm×120 cmFig.19 Festival -Ⅱ 120 cm×120 cm

圖20 年 輪 200 cm×100 cmFig.20 Ring 200 cm×100 cm

3 結 語

現(xiàn)代扎染藝術風格五彩紛呈，制作工藝包羅萬象，就寫實、寫意紋樣風格與制作工藝來說，也互相滲透。許多扎染藝術作品的表現(xiàn)也在于寫實與寫意之間，創(chuàng)作中或對特定對象加以大膽變形和裝飾化處理，或將不同對象的局部特征進行藝術的組合，使藝術形象所包含的寫實因素與寫意因素的和諧統(tǒng)一。無論扎染紋樣與工藝是寫實風格還是寫意風格，只要作者“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有獨特的視角、獨特的構思，大膽實踐，探索出獨特的技法、獨到的制作工藝，使其作品具有強烈的個性化特征，其作品就能給人與眾不同、獨具魅力的藝術享受。

[1]魯道夫·阿恩海姆.藝術與視知覺[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246-248.

[2]鐘茂蘭.民間染織美術[M].北京：中國紡織出版社，2002：82-84，90-94，106-123.

[3]鮑小龍，劉月蕊.手工印染：扎染與蠟染的藝術[M].上海：東華大學出版社，2006：25-44.

Realism and impressionistic style of tie-dye patterns and its production process

LV Shu-Juan
(Decoration design department, Huaiyin Normal University Academy of Fine Arts, Huai'an 223001, China)

Because of different methods, materials of fabrics and rope line, knot strength, the depth of dye,shades change and coloring order, tie-dye works can produce subtle and rich color halo changes. This article discussed the realistic and impressionistic style of tie-dye patterns and their production process.

Tie-dye patterns; Realist style; Impressionistic style; Production process

J523.2

B

1001-7003(2012)12-0029-05

2011-07-19

呂述娟(1963－ ），女，講師，主要從事染織設計及教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