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琪

我不能這么快就老去

梔子花開，它的氣息停在夏日

你前世的約定卻尚未抵達(dá)

期待變得無望，葉片上的清香

讓我即使回到童年，都不忍放卻

我沒有碰掉那些美好的字眼

喪失未知的喜悅，歡愉是暫時的

你和我都漸漸老去

經(jīng)年的風(fēng)霜，披在我們肩上

無法卸掉

女兒如花，我牽著她的小手

還要去黎明的廣場看朝陽升起

有一天，當(dāng)我回到故鄉(xiāng)

成為這個城市的影子

重新獲得的歡樂，一定如牛羊一般悠閑

秋天的果園，我一樣隨鄉(xiāng)間的風(fēng)，漫步

我不能輕言悲傷，不可遏止地陷入懷念

天空高遠(yuǎn)，我只能把自己交給大地

慢慢地走著，走向庸常的生活

避開老，避開舊容顏，而把心事全部放下

不說遙遠(yuǎn)

陽光貼著大地，影子

依舊跟在我們身后

薄冰，還沒有全部消融

接近三月，春天說到就要到了

把酒詩話的人坐在一旁

他說著春天，他聽到海邊的消息

他想把眼前的事物，寫進(jìn)文字

而不是胡言亂語

手中這本厚厚的字典里

我關(guān)照的是天氣，蔬菜，祖國

這些字眼，像釘子一樣

曾深嵌進(jìn)我的心靈

現(xiàn)在，依然如故

請不要用虛無主義來假設(shè)

應(yīng)該把冰霜交給北方

把陰郁還給夜晚，道路還給盲人

我還要站起來

把該說的我愛你，大聲說出來

陽臺上

暗藏著的小秘密不能揭開

這個時候，陽臺上的人對空發(fā)呆

似乎浸入回憶

持續(xù)的冷把詩歌萎縮成碎片

剛剛朗誦的辭賦不在書上

它們成羽毛狀，落滿對面的屋頂

我貪戀過的春天相去甚遠(yuǎn)

孤獨(dú)在巨大的黃昏下

越過模糊的視線，猶豫著

不前進(jìn)，也不后退

那個頗為凝滯的神情消失了

他也許正端坐祥云之上

展開我懷想的翅膀

我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相似的情狀，無法倒出的苦楚

一聲悲戚的鳥叫

都想把我從七樓陽臺

像抖掉枝頭上的雪層一樣簡單

把我輕輕地甩下

那些已經(jīng)消失的……

命里的痛，星輝下藏匿著的夢

在夜深人靜的時刻不再浮現(xiàn)

鼾聲與鐘聲匯成一片

記憶撲閃幾次，蒼白的面色

就順著時光陰郁起來

沒有星輝，守望河岸

只能聽見細(xì)浪翻滾的聲音

一陣接一陣

懷抱九月的果子

成熟的氣息隨處可聞

我多想閉上眼

遠(yuǎn)離秋天，把自己比喻成大雁

在祖國的邊界

看領(lǐng)土完整，給人民道聲吉祥

把失敗說成一生的收獲

來到這陌生的人世

我該從哪個地方出現(xiàn)

與孩子單純的目光，一并消失

把對一個人的愛，大聲地

以詩歌的語言，在夜晚默誦成章

風(fēng)一樣消失的日子呀

很多年了，我每到青草泛黃

一年的收成難以顆粒歸倉

我都會堪嘆一聲：光陰盡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