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輝明
(中共上海市委黨校 政府研究所,上海 200233)
公共事物治理問題歷來是政治學家與經濟學家關注的核心主題之一。最早研究公共事物問題的要追溯到古希臘的柏拉圖,他在《理想國》中建構正義城邦圖景正是為了尋找一種公共事物治理合理化的模式。然而,他對公共事物治理困難的探討并無直接涉及,更多的是從理論建構的視角探求一種理想的國度治理模式。他的學生亞里士多德察覺到了公共事務治理的復雜性與困難性,正如他在《政治學》一書中所指出:“凡是屬于最多數人的公共事物常常是最少受人照顧的事物,人們關懷著自己的所有,而忽視公共的事物;對于公共的一切,他至多只留心到其中對他個人多少有些相關的事物?!闭蛉绱?,公共事物的特殊屬性使得集體行動失敗在人類生產實踐中日益暴露出來。那么,如何有效治理公共事物就成了此后政治學界、經濟學界探討的重要課題。
曼瑟爾·奧爾森(Mancur Olson)和埃莉諾·奧斯特羅姆(Elinor Ostrom)作為兩代公共選擇理論的奠基者,他們的學術思想對西方理論界和實務界產生了深刻反響,公共事物治理是其研究的主題領域。那么,公共選擇理論立于何處?或者說它的學理基礎是什么?從某種角度上說,公共選擇理論是否可以理解成將經濟學分析的方法論植入政治學的模型框架內,又抑或是經濟學理論的政治學內在化。不可否認,政治學與經濟學已呈現出一種不可阻擋的整合研究趨勢??梢姡策x擇理論不僅是新政治經濟學的分支流派,也是新公共管理理論的重要支撐,對于解決現代化進程中的公共事物治理困難具有里程碑意義。比較兩位學者的代表作《集體行動的邏輯》和《公共事物的治理之道》,理順他們的主要觀點與演進脈絡,解讀集體行動困境之謎,探討兩者的共識和差異,以期獲得當代社會科學發(fā)展的前沿走勢,為思考如何避免中國公共事物的退化提供有價值參考信息。
一
便于比較分析,可以把奧爾森《集體行動的邏輯》一書的邏輯結構概括為:問題切入-前提假設-兩種屬性分析-新制度設計-結論闡述。
人們通常認為,由共同利益的個人組成的集團,他們的行為有著進一步追求擴大共同利益的傾向。奧爾森在書中明確指出,這種論斷是缺乏充分價值論證的。他認為,“除非一個集團中人數很少,或者除非存在強制或其他某些特殊手段以使個人按照他們的共同利益行事,有理性的、尋求自我利益的個人不會采取行動以實現他們共同的或集團的利益?!币虼耍@樣的集團在缺乏外部強制或激勵機制的情況下,就難以建立起組織來實現個人的共同目標,集體行動將面臨著失敗的尷尬處境。奧爾森以此作為問題切入點,研究假設將行動中的個人視為理性人,把組織看待成具有提供公共物品的基本功能,進一步推導集體行動的可能性。
那么,為什么集體行動會面臨著失敗?或者說這種失敗邏輯的源頭是什么?奧爾森引用了哈羅德·拉斯基的話說,“組織的存在是為了實現一個集團的成員共同擁有的目的或利益?!边@說明,個人對于建立組織有著利益的共同期待,因為集團的收益是具有公共性的。換句話說,集團所取得的收益,不管是否都付出了成本,每一個組織成員都能夠共同且均等地分享到利益。明白了這一點,集團中的成員就產生了博弈心理,無論個人多么努力,付出多少成本,他只能獲得集團收益中的極小份額。正如奧爾森所言,“集團越大,增進集團利益的人獲得的集團總收益的份額就越小,有利于集團的行動得到的報酬就越少?!币虼耍洕嘶蚶硇匀硕疾粫榧瘓F的公共利益采取行動,“搭便車”坐享其成的行為便產生了,集體行動的這種理性邏輯造就了集體行動所面臨的困境。
盡管如此,現實生活中的集體利益還是大為存在的。奧爾森對集體行動作了進一步的分析。他根據集體利益的屬性,相應地把集團劃分成相容性集團(inclusive group)和排他性集團(exclusive group)。排他性集團中,個人固然希望分得利益的人越少越好,成員間具有一種排斥性。相容性集團中,個人固然希望共同努力的人越多越好,這樣取得的收益就會越多。所以,相比之下,相容性集團更有可能實現集團利益。但是奧爾森又強調,相容性集團也并不是一定能實現集團的共同利益,因為“搭便車”行為仍是實現集團目標繞不開的障礙,個人與集團之間的利益關系仍是要解決的重要課題。
為此,奧爾森提出了用“選擇性激勵”(selective incentives)的方法來克服這一難題,即采用經濟和社會層面的獎勵和制裁方法。“因為社會地位和社會承認是個人的非集體物品?!边@種有選擇性激勵的本質就是對個人加以區(qū)別對待,合作的個人將獲得額外的獎金和榮譽,而不服從的個人將受到罰款和排斥。然而,對于大集團來說,組織成員多,結構復雜,衡量準確的個人付出成本不易,使得要做到“賞罰分明”,需要花費高額的成本。因此,在實際管理過程中,要做到“賞罰分明”并不是那么容易,這恰恰說明集體行動困境在所難免。但是奧爾森教授又指出,小集團的情況卻是一種例外,用上面的理論是無法解釋的。因為只有當所獲得的收益超過付出的成本時,個人的利益與集團利益保持一致,小集團中的個人就會合作起來共同行動。而小集團所具有的靈活度、凝聚力、有效性等優(yōu)勢,正是大集團所缺乏的。最后,奧爾森得出結論:在集體行動中,小集團比大集團更容易組織起來;具有選擇性激勵機制的集團比沒有這種機制的集團更容易組織起來。
二
沿著奧爾森的研究空白,奧斯特羅姆著眼于小規(guī)模公共池塘資源問題,從成功和失敗經驗兩個角度,分析了小集團的集體行動邏輯,建構起第二代公共選擇理論,被譽為新制度主義的重要基石。其研究成果《公共事物的治理之道》從新制度主義策略的視角闡釋了集體行動如何實現,它的最大學術貢獻在于提出自主治理理論和新制度供給分析思想。正如毛壽龍在序中所言,“為面臨公共選擇悲劇的人們開辟了新的路徑,為避免公共事物的退化、保護公共事物、可持續(xù)地利用公共事物從而增進人類的福利提供了自主治理的制度基礎?!?/p>
歸納來講,奧斯特羅姆研究的中心問題是,“一群相互依賴的委托人如何才能把自己組織起來,進行自主治理,從而能夠在所有人都面對搭便車、規(guī)避責任或其他機會主義行為誘惑的情況下,取得持久的共同收益。必須同時解決的問題是如何對變量加以組合,以便:(1)增加自主組織的初始可能性;(2)增強人們不斷進行自主組織的能力;(3)或增強在沒有某種外部協助的情況下通過自主組織解決公池資源問題的能力?!彼跁械倪壿嬚撌隹筛爬?理論反思-實證建模-經驗總結-新制度供給-結論歸納。
奧斯特羅姆首先分析了三個經常用來為公共事物治理方案提供根據的模型,即哈丁的“公地悲劇”、“囚犯困境”和奧爾森的“集體行動邏輯”。這三個模型都說明了由于公共物品的特殊屬性和人的理性行為,公共事物經常出現一些悲劇性的結果。在當時的條件下,人們雖然提出了以國家中央集權或徹底私有化的所謂“唯一”的政策方案,即利維坦或明晰產權,但是這兩種方法在特定情況下也經常出現失效。那么,除了政府和市場主導之外,是否還有其他更好方案呢?她提出了“自籌資金的合約實施博弈”方案,認為在沒有利維坦或明晰產權的情況下,公共池塘的使用者可以通過自籌資金的方法制定出合理有效使用公共池塘資源的契約。同樣地,自主治理制度也不是萬能的,受到信息獲取是否完全、監(jiān)督制度是否完善、契約是否被廣泛遵守等外界因素的影響。因此,研究理論模型在什么樣條件下運行是有效的,才是關鍵所在。無疑,政策分析或者制度分析被提到規(guī)范研究與經驗研究相結合的議程上來。
奧斯特羅姆提出制度分析框架擬要解決的問題:一是新制度供給問題;二是可信承諾問題;三是相互監(jiān)督問題。她認為,學者們在分析集體行動困境得出的結論中往往顯得悲觀,那是因為他們所運用的理論假設存在著局限性,層次分析不夠深入。她強調要實行多層次分析,即占用、提供、監(jiān)督和強制實施過程的操作層次;政策決策的制定、管理和評判過程的集體選擇層次和憲法決策的規(guī)劃設計、治理、評判和修改的憲法層次。在制度分析階段還要看到論壇與規(guī)則選擇和執(zhí)行之間的關系,因為在實踐中,論壇的開展對制度的執(zhí)行與制定有著深刻的影響。而且除法律之外,非正式的規(guī)則也應納入考慮的范圍之內。
奧斯特羅姆在考察美國、日本、瑞士和土耳其等國大量案例基礎上,進一步論證了自主治理制度的現實可行性。她集中抽象出自主治理制度能夠成功與持久的八項設計原則:(1)清晰界定邊界;(2)占用和供應規(guī)則與當地條件保持一致;(3)集體選擇的安排;(4)監(jiān)督;(5)分級制裁;(6)沖突解決機制;(7)對組織權的最低限度的認可;(8)分權制企業(yè)。對于制度是如何供給這個問題,奧斯特羅姆親自考察了美國大洛杉磯地區(qū)南部一系列地下水流域的制度起源。她觀察到,水資源生產者為了擺脫抽水競賽帶來的日益惡化的環(huán)境,在大量談判和訴訟無法解決之后,最后自主建立起對水資源進行適當管理的公共企業(yè)。此外,還形成了多個公共企業(yè)共同管理區(qū)域水資源的“多中心治理”局面。她認為,這一制度的成功有賴于地方自治的政治制度,有效地減少了地方制度的供給成本,促進地區(qū)間相互學習與仿效,抽水者給予制度提供了大量投入,如使起草的法案得以通過、向抽水者收稅等,從而順利引起制度變遷。當然,這是成功案例。奧斯特羅姆在分析了土耳其近海漁場、加利福尼亞的部分地下水流域和斯里蘭卡水利開發(fā)工程等失敗案例后認為,制度安排要符合上述整套八項設計原則,否則很難建立起強有力的制度支撐。
有了上述分析,對于自主治理制度框架的探討就比較清楚了。奧斯特羅姆指出,“公地悲劇”、“囚犯困境”和“集體行動邏輯”這三個模型適用于分析較大規(guī)模的集團。而用于分析小規(guī)模的公共池塘資源問題時,會面臨著三個問題考驗:一是沒反映制度變遷的漸進性和制度自主轉化的本質;二是在分析內部變量是如何影響規(guī)則的集體供給時,沒有注意外部政治制度特征的重要性;三是沒有包括信息成本和交易成本。這樣,就非常有必要考慮如何在公共池塘資源經驗研究和現行的三個集體行動理論之間,架構起一座橋梁,發(fā)展成制度變遷理論。
那么,人們是如何選擇具有凈收益的新制度呢?奧斯特羅姆指出,主要影響因素有兩個:一是環(huán)境變量;二是政治制度性質。新制度供給圍繞著這兩個變量的具體組合情況表現出不同的制度選擇結果。
首先,她探討了制度分析的框架。一套新制度能否替代舊制度,主要取決于這兩套制度的“成本-收益”比較。而要計算制度純粹的收益總和顯得較為困難,奧斯特羅姆主張用影響總和變量的環(huán)境變量對制度分析的框架進行探討。她確定了用于評估制度變遷收益的九個環(huán)境變量:(1)參與者的人數;(2)資源系統(tǒng)的規(guī)則;(3)資源單位在時間和空間上的變動性;(4)資源系統(tǒng)的現有條件;(5)市場條件;(6)過去沖突的數量和類型;(7)記載有關現有條件和歷史上資源使用模型的資料的可獲取性;(8)特殊的現行規(guī)則;(9)特別提出的規(guī)則。而評估制度變遷的成本應該包括轉換成本、實施和監(jiān)督成本。此外,共有規(guī)范和其他機會評估也能影響當事人的貼現率,進而影響制度的成本收益。由于市場競爭會給公共池塘資源帶來毀滅性的后果,所以公共池塘資源的制度變遷是區(qū)別于標準市場經濟的制度變遷理論。人們會根據重視程度、未來預測、長短期評估、概率計算、信任經驗等五方面,進行制度選擇,從而可能會產生不同的利益分配和成本配置結果。
其次,她分析了制度變遷的過程問題。奧斯特羅姆對政治制度類型分兩種情況討論:在地方自治主導型的政治制度中,偏遠地區(qū)的自主治理性比較強,容易形成制度安排;而非偏遠地區(qū)受政治統(tǒng)治制度的影響比較大。在中央主導型的政治制度中,正直的官員會為公共池塘的治理提供一些合理的制度安排;腐敗的官員會給制度供給帶來困難,進而釀成集體行動失敗的悲劇性結果。
三
兩位學者研究的時代背景和課題任務不一,所得出的理論體系和結論取向也不盡相同。若是要進行一個優(yōu)劣是非的區(qū)分,就難以正確評價兩位學者的理論貢獻。作為現代西方新政治經濟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兩代公共選擇理論存在著一定的共識。同時,奧斯特羅姆的觀點也增進了對集體行動邏輯的理解,彌補了奧爾森研究的空白。厘清兩者之間的共識和差異,有助于觀照當代經濟學和政治學整合的發(fā)展趨勢。
1.從邏輯起點和研究進路來看。由于公共事物具有非競爭性和非排他性的特殊屬性,集體行動必然帶有一定的利益性和博弈性,對“公共性”的剖析就成了他們研究的共同邏輯起點。兩者的假設前提都是從“理性人”角度出發(fā),認為有理性的、尋求自我利益的個人在集體行動中傾向于搭便車,集體利益的供給就不會達到最優(yōu),現實中的集體行動困境就在所難免。然而,奧爾森是傳統(tǒng)理論的典型代表,這也就預設著他們將采取不同的理論演繹進路。奧爾森認為,相容性集團比排他性集團更有可能實現集體的共同利益,但也只是一種可能。在貢獻大小與利益分享多少沒有多大的關聯情況下,若沒有外部強制因素,集團中的理性個人就沒有動力多做貢獻。為了排除搭便車行為傾向問題,他設計了“有選擇性的激勵”的動力機制來克服這一難題,這更多是一種外力的作用結果,也就是利維坦方案。奧斯特羅姆摒棄了所謂“唯一”的方案,認為在利維坦和私有化方案之外,可以通過“自籌資金的合約實施博弈”解決公共事物的悲劇。換言之,她著力研究如何從內部機理激發(fā),以便能夠自主組織起來解決公共事物的悲劇,包括新制度供給、可信承諾和相互監(jiān)督問題,構成了制度分析的基本框架。盡管從現有理論上看,組織是不可能自己解決這三個問題。但是已有的成功案例表明,經驗上分析是可能的。因此,奧斯特羅姆選擇了一條制度分析和經驗研究相結合的演繹進路,論證了新制度建構可以擴大理性人的福利,使得困擾人們的搭便車行為找到了更靈活、更經濟的解決方案。她所倡導的自主治理理論、多中心治理和新制度供給分析也成了她呼吁建構第二代公共選擇理論模型的奠基思想。
2.從方法選擇和分析維度來看。兩者都既有理論反思的規(guī)范研究,又有考察案例經驗的實證分析,最后為立論提供適用性和科學性支持。奧爾森首先對被認為理所當然的“有共同利益的個人組成的集團通常總是試圖增進那些共同利益”提出質疑,認為搭便車心理會使集體行動失敗,并結合大量的案例加以證實其立論合理性。奧斯特羅姆在反思三種富有影響的模型基礎上,提出自主組織建構制度契約是可能的,進而在考察大量各國成功與失敗的案例基礎上,界定出保障新制度有效供給的八項設計原則。事實上,他們基于同樣方法選擇所分析的層次或維度是不一樣的。奧爾森指出,自利的理性行為使得集體行動失敗是不可避免的,選擇獎懲分明的激勵機制可以彌補這一缺陷帶來的損失。然而這僅僅是停留在一階困境的分析。奧斯特羅姆認為,分析集體行動困境學者所運用的理論假設存在著局限性,導致了他們的結論過分悲觀?,F實中往往面臨的集體行動博弈結構并非是單一的囚徒困境模型,還包括占用和提供兩個方面的問題,也就是如何有效供給新制度問題,即二階困境。這就要求根據環(huán)境的基本參數,對多變量加以組合分析。以往的集體行動分析,一般只限于操作層次的分析。奧斯特羅姆系統(tǒng)地結合操作層次、集體選擇層次和憲法層次分析影響集體行動的制度,歸納出有效供給制度的機理原則。此外,地方的政治制度類型是擺脫二階困境的重要因素。地區(qū)間的溝通和學習降低了制度供給的成本,有力推動了漸進、連續(xù)和自主轉化的制度變遷進程,可以看出,奧斯特羅姆的分析深入到制度供給和制度變遷層面。盡管如此,集體行動困境和新制度供給都是現實可能存在的博弈結構,不同的分析維度只能說明理論的價值適用性和邏輯替代性。
3.從立題旨意和研究結論來看。無論是國家還是市場,在對公共事物的治理尤其是管理自然資源方面,都未獲得較好的成功模式。奧爾森和奧斯特羅姆都致力于研究解答同樣的命題,即如何使集體行動成為可能,以期探索出一條有效治理公共事物之道。雖然兩者都對擺脫集體行動困境作出了回答,但是他們所得出的結論卻不一樣。我們不難看出,他們分歧的焦點就在于制度安排的途徑及其評價。根據奧爾森的觀點,小集團比大集團更容易實現集體行動,而大集團集體利益的實現受收益分享原則和組織成本大小兩大因素的影響,大集團的集體行動一般是不可能的。此時,對組織提供有選擇性的激勵制度安排就成了必要的路徑選擇。顯然,奧爾森主張由外入內的“利維坦式”制度安排。奧斯特羅姆得出的結論卻與之截然不同,她批評奧爾森等人的模型只是一些使用極端假設的特殊模型,并不是一般性的理論。在規(guī)模較大的公共池塘資源環(huán)境中,人們往往缺乏溝通,改變組織結構的成本很高,每個人都獨立行動,這些模型的預測是有用的。但如果現實環(huán)境超出了假設范圍,它的預見性便大為失效。例如在小規(guī)模的公共池塘資源管理中,個體通過溝通和信任行為方式,可以把成員組織起來共同趨利避害,于是便形成了共同的行為準則和互惠學習模式,現有大量的成功案例有力地說明了這一點。若是“利維坦式”的制度安排,容易破壞特定區(qū)域內原有的制度資本。而這種模型對于組織個體和資源分配來說,無疑都是經過溝通和評估后的最優(yōu)選擇??梢?,奧斯特羅姆更強調由組織溝通所引起的“內部自生”制度安排,即自主治理理論。在她看來,從體制外實行的政府干預或市場私有化方案是錯誤的,往往弊大于利。
顯然,奧爾森與奧斯特羅姆的治理理論存在著一定的銜接性和互補性,理論上不存在孰優(yōu)孰劣之分,實踐中都有各自深受追崇的解釋性與適用性領域。正是如此,集體行動邏輯、多中心理論、自主治理理論都為不同語境下的公共事物治理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分析框架。值得一提的是,奧斯特羅姆的新制度主義思想在一定程度上打通了奧爾森在分析小集團集體行動困境中的前進方案,論證了自主組織新制度供給的重要性和可操作性,將第一代公共選擇理論提升到第二代公共選擇理論的高度,這種層面的立論不僅僅是一種規(guī)范的理論思辨,更是建立在實證研究基礎上的邏輯演繹。
[1][古希臘]亞里士多德.政治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3.
[2]靳永翥.共同行動與新制度設計[J].中共浙江省委黨校學報,2006,(2).
[3][美]曼瑟爾·奧爾森.集體行動的邏輯[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1995.
[4][美]埃莉諾·奧斯特羅姆.公共事物的治理之道[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