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琳
繁忙的生活磨平了我的敏感,三年了沒有動過筆,為了忘卻的記憶,為了堅強的朋友,我又打開了記憶的閘門……終于寫完了,我身心憔悴猶如虛脫。
——題記
水是生命之水,快樂源泉,水的適應性很強,你把她放在什么樣的容器中,她便呈現什么形狀,并不因你反復的挪移而生氣抱怨,仍是晶瑩剔透,賞心悅目,反而因多次的挪移,越發(fā)顯出美麗。水姐就是這樣的人,在任何情況下,都綻放美麗。
水姐,不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水姐有一種內在美,只有經歷歲月磨礪,才更能欣賞其美麗。
認識水姐是在小學二年級,當時她是插班生,只因她很會唱歌,共同的愛好使我們四五個人走得分外近。當時娛樂很少,每年三月十五唱大戲可是大事,到時,全家出動呼朋喚友,熱鬧自不必說。小時我對豫劇有著特殊感情,看到演員的衣服和頭飾,都艷羨不已,才子佳人更是令人憧憬。時間久了,我們便模仿,唱詞沒有,看戲時你記一句我記一句,記不準的瞎編。動作全是照搬并創(chuàng)新,每次做完作業(yè)就在同學家的后院里演《楊八姐游春》。當時演得挺投入,盡管每次版本都不同。
就這樣我們度過了懵懂、興奮、好奇的小學時光。
初中時,和水姐已不在一班,校園內見面只點頭微笑打招呼,每逢過年我們還互送賀卡。她有音樂天賦,是老師的得意門生,印象最深的是,她打著拍子,在全校人面前,那動作標準到位,感覺就像老師。
上高中時,已不在一個學校,我們也沒留通訊地址,當時覺得她是風云人物,前程美好。
畢業(yè)時,知道她進了一個當時如日中天的單位,然后結婚生子,再沒見面。
有一天去幼兒園接孩子,她在人群中發(fā)現了我,很興奮地叫著我的名字,她打扮很時尚,頭發(fā)是請人專門梳的,簡單打了招呼后,就各自走了。
過了一年,她來找我,原來是兼職的工作需要人,這樣,我們來往便親密了。
有一天,剛開完晨會,老王慌張跑進來,對經理說水姐的老公出車禍死了,當時我和職場中關系近的幾個人打的到了火葬場,找了一圈,沒找著人。打水姐的手機沒人接,幾經周折,終于見到了水姐,她已躺在床上,哭了一夜,嗓子早已哭啞,滴水未進,我走近床邊推醒她,她一見我哇地大哭起來,我也是泣不成聲,逝者長已矣,親者或余悲。當時我只有一個念頭,挺住,別趴下。她是后婆,很少回婆家,沒人主持后事,還得靠她。我對她的家事搞不清楚,插不上手。只能給她按摩,我拼命給她按頭掐穴位,只求能在身體上減輕她的痛苦。她知道按摩很費力,勸我罷手,我說,別管我,只要你舒服。因為有領導在,停二十來分鐘我們就走了,在這段時間內,我不停地給她按摩,累雖累,和她的傷痛比起來這又算什么。
過了幾天,去參加追悼會,還沒開始,見水姐已被人抬了出來,她已休克,掐人中,忙活了半天,才哇地哭出聲,隨后就被人拖進車里休息,等著廠里的領導和職工。我們太年輕,初次進這偌大的空間,冷颼颼的令人不寒而栗,真想不到是同齡人。我一直感覺“死”應當和壽終正寢的老年人聯系在一起,太突然了,三十歲不到,便灰飛煙滅了。這種場景,我一直忘不掉,感同身受,想起還陣陣難受。水姐在第二份職業(yè)中再沒露過面,只留下我一個人,我拼命工作,只為她能提取我的傭金,除此之外,我沒辦法幫她,此時我真恨自己沒錢。
她沉浸在悲哀中,我刻意不去見她,也不知說什么才好,我只有努力工作。在我轉正后,我給她打了電話,聽筒中傳出她激動的聲音:“對不起,沒陪你走下去?!薄拔矣眯袆蛹钅?,希望你走出悲哀?!薄皼]關系,我想通了?!甭牭狡椒€(wěn)的聲音我不再擔心,隨后我去見了面,人很憔悴,眉毛沒修理亂糟糟的,我揪心的疼痛。以后空閑我就去她那里,給她講職場中的見聞,她是很有上進心的,只是她的遭遇不適合那種歡快的場合。
水姐說過,事情發(fā)生了,我不能倒下,我要收起眼淚,給孩子樹個榜樣,當陽光媽媽,不能委屈孩子,讓他健康成長。她先給孩子轉了學校,因為他爸每次都接送,一米九的高個太顯眼,小朋友都認識,怕給孩子留下陰影,就轉學了,丈夫走時留下承包廠里的一家浴池,當時貸了很多款還沒裝修好,水姐就一個人經營著。好在領導照顧,還發(fā)給她工資,讓她全部時間都用在浴池中,從此她就以廠為家,日夜操持著這個浴池。
水姐以行動向關心她的朋友證實了她能行,向兒子證明她是個陽光媽媽,就在三年里,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痛并快樂著,先是去海邊,那是他們夫婦共同夢想的地方,第二年,又去逛了北京,在朋友的幫助下,她又買了一套房。外人看來她很幸福,她一直干凈、整齊、有氣質,我們朋友卻希望她再找個愛人,畢竟以后的路還長,兩個人攙扶畢竟好些。她都笑著回絕了,“沒關系,我能行,我再也找不到像他那樣的人了,我就當他去旅行了,在一個遙遠的地方?!?/p>
老天真的很不公平,水姐剛剛平靜的心再次被生生地割了一塊,她唯一的親哥哥,因精神分裂服毒自盡了!當聽到這個消息后,我震動了,為什么災難接二連三降臨到這個善良的女人身上?
這一次災難來臨后,我一直沒膽量去看她,一直在心里給她打氣:挺住,水姐!我知道這句話多么微不足道,多么蒼白,在這窒息的氛圍中。但我只能如此。挺住!水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