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 珍

如何從《本土視野?摩梭文化叢書》中來解讀摩梭母系神話

甄 珍

隨著近年旅游開發(fā)的進程和新的生產方式以及經(jīng)濟形態(tài)的涌入，永寧地區(qū)的摩梭文化在傳媒、商業(yè)以及經(jīng)濟的沖擊下經(jīng)受著巨大的沖擊。經(jīng)歷近20年的旅游發(fā)展與開發(fā)，摩梭人的生活正經(jīng)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包括生活方式、生產方式、產業(yè)結構等方面，也包括對摩梭母系氏文化的傳聞造成的誤解而給當?shù)厝嗽斐傻睦_與不安。2009年12月出版《本土視野?摩梭文化叢書》，是摩梭人自己寫的第一套叢書。這套叢書從摩梭人的角度詮釋了在摩梭的家屋社會體系下的母系氏制度與走婚習俗，由摩梭人自己來詮釋自我文化，這無論從理論上還是從歷史上具有十分重大的意義。

摩梭人 本土 文化

2010年2月5日，在麗江民族文化中心舉行了《本土視野?摩梭文化叢書》的發(fā)行式。這套以摩梭文化為主題的系列叢書全部由摩梭本民族的作者書寫，云南社科院著名學者、摩梭作家拉木?嘎土薩主編，由瀘沽湖省級旅游區(qū)管委會和麗江市瀘沽湖摩梭文化研究會共同策劃，總策劃為瀘沽湖管委會余麗軍主任和摩梭文化研究會會長曹建平，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這套叢書從摩梭人的角度詮釋了在摩梭的家屋社會體系下的母系氏制度與走婚習俗，由摩梭人自己來詮釋自我文化，這無論從理論上還是從歷史上具有十分重大的意義。

該叢書是瀘沽湖景區(qū)重點支持的重點文化建設工程，由摩梭文化研究會策劃指導，本土作家和編輯出版人員共同編寫而成。共四卷，《藏著的摩梭史——母系家園最后的蒗蕖玫瑰》作者楊建國、《格莊——一個摩梭村落的生存記錄》作者拉木?古薩、《受傷的沉默者——一個摩梭女人眼中的文化研究現(xiàn)象》作者楊麗芬、《天堂之愛——摩梭里面的情愛生活》作者拉木?嘎土薩。《本土視野》摩梭文化系列叢書宛若幾個滄桑的智者，用樸實和純真的語言，向前來麗江探尋摩梭文化的人士講述摩梭故事，拉開瀘沽湖的神秘面紗，講述風物、探問習俗、解密歷史，力圖告訴大家一個真摩梭。

隨著近年旅游開發(fā)的進程和新的生產方式以及經(jīng)濟形態(tài)的涌入，瀘沽湖地區(qū)的摩梭人在傳媒、商業(yè)以及經(jīng)濟的沖擊下經(jīng)受著巨大的沖擊。尤其是瀘沽湖沿岸的摩梭村落，在經(jīng)歷了近20年的旅游發(fā)展與開發(fā)之后，摩梭人的文化和生活逗經(jīng)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些變化包括生活方式、生產方式、產業(yè)結構等方面，也包括對摩梭母系氏文化的傳聞造成的誤解而給當?shù)厝嗽斐傻睦_與不安。

從1989年寧蒗旅游局局長曹學文在瀘沽湖邊的第一家民居客?！澳λ髨@”開始，到1992年瀘沽湖被國務院正式列為對外開放的旅游區(qū)至今，瀘沽湖沿岸的村落在旅游的帶動下得到飛速發(fā)展，這使得原本以農業(yè)生產為主的經(jīng)濟結構產生了變化，現(xiàn)在瀘沽湖沿岸大部分村莊主要的收入來源于旅游收入，而在離湖較遠的未曾開放旅游的摩梭人聚居區(qū)，依然是以農業(yè)為主、養(yǎng)殖為輔的小農生產方式，這就導致了摩梭文化區(qū)貧富差距的加大。在經(jīng)濟發(fā)展地區(qū)，經(jīng)歷了長時間的旅游開發(fā)，和與主流社會的交往，但摩梭人并沒有失去對其民族文化的保護和發(fā)展，反而有了更多的民族文化自信心和自豪感，他們以自己是摩梭人為榮，在摩梭社區(qū)內，由于其獨特的母系制度，不存在虐待老人、性犯罪、人與人關系急劇變化和環(huán)境惡化等問題。

但是，與此同時，主流文化也在某種程度上一點點蠶食摩梭文化，最明顯表現(xiàn)在對達巴文化的淡漠和外來物種引進后對生態(tài)環(huán)境的破壞。至2008年，瀘沽湖邊區(qū)僅有一位達巴還活著，達巴的傳習也由原先的開放式制度漸漸轉變?yōu)楦缸娱g的承襲制度。在許多傳說中，一個高明的達巴可以有數(shù)個弟子，這些弟子經(jīng)過長期的學習，通過競技的方式，有一人能夠傳習他的地位。但是，如今的達巴文化，無論是在傳言中還是在現(xiàn)實中，只能以父子傳習的方式艱難的生存著，一邊是主流文化的沖擊，另一邊是藏傳文化的侵蝕，達巴文化如同一個衰老而虛弱的神靈，顫顫巍巍的為摩梭人指著靈魂的歸宿——斯布阿納瓦。沒有斯布阿納瓦，摩梭就不再是摩梭，沒有斯布阿納瓦，摩梭人就找不到祖先，沒有斯布阿納瓦的摩梭，女兒國將變成新的亞特蘭蒂斯傳說。然而，失去了去斯布阿納瓦的領路人，摩梭人又該如何尋找到祖先居住的神殿？于是，一些摩梭族群內的文化人開始漸漸醒悟，開始呼吁保護達巴文化，沿襲達巴文化的傳承。

在《天堂之愛》中，更是記錄了達巴在摩梭人生活中所起到的作用和進行相對應儀式的描述，如同一聲沉重的嘆息，古老的達巴傳說如同晝日星辰般在母系文化的千年古寂中漸漸失去活的靈魂。

母系文化孕育了摩梭獨特的人文風俗，在母系家屋文化發(fā)生的愛情總是充滿了傳奇，在大狼和海倫的愛情故事之前，就有無數(shù)的真真假假的故事發(fā)生在瀘沽湖畔，漸漸的，傳奇變成了流言，神話變成了笑話，人們在對摩梭的一知半解的猜測下虛構出了一個充滿肉欲的、荒蠻的、沒有人倫道的德摩梭部落，在這個部落里，愛情就是脫光了一切羞澀與敏感的赤裸裸的肉欲，“女兒國”在那些投機取巧的人的炒作下變成了人們縱情獵艷之地，摩梭人在有色眼鏡的審視下淪落為一個奇特的符號。無論外界如何的誤讀與曲解，摩梭始終沒有辦法真正發(fā)出自己的聲音，他們在別人想象和需要間變的光怪陸離。

研究會會長曹建平說：摩梭地區(qū)在旅游熱潮下，國內外的媒體都把摩梭文化做為一個奇怪的存在推向世界。有的作家進入那里，客觀描寫，也有的帶著有色眼鏡，尋找奇風異俗。有人認為是“女兒國”、也有人認為是縱情獵艷之地。種種標簽，讓摩梭人面目全非。

終于有一天，摩梭人開始發(fā)出自己的聲音，用對自己生活的經(jīng)歷和對歷史的考證來闡釋自我文化。

終于有一天，有那么幾個摩梭人打破一直以來的沉默，用他們的語言，講述摩梭的故事。

“我們以一個土生土長的摩梭人，說出我們的生活、我們的文化、我們的觀點”。拉木?嘎土薩說，“同時，記錄并反思，是我們的使命。通過我們的記錄和創(chuàng)作，讓后來的小摩梭人知道本民族真正的歷史文化，保護我們文化的原性，守住文化之脈、文化之根”。

在中國，以往人類學的研究，多數(shù)都是站在“他者”的角度進行對對象的描述，在這些描述和評論中，“他者”的角度占主導地位，并對對象對自我文化的看法和評價始終產生著影響，改變著其對自我文化的審視和批判。我們在對少數(shù)民族文化進行收集和研究的過程中，往往以帶有偏見和鑒別的眼光去索取我們需要和想要的素材，而當這些素材被提取后經(jīng)過加工和異化，再通過傳媒或者其他途徑返回到我們研究對象“他者”的時候，對其產生影響，而這些影響，會使得民族民間文化本身發(fā)生變化，這就是我們俗稱的“漢化”。在這樣的一種異化面前，我們應該如何應對，如何保護是近年來許多摩梭和研究摩梭文化的學者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如何將“他者”的界限最大范圍內消除？我們是否能夠站在少數(shù)民族們自己的觀點的角度來進行研究？以及我們在研究過程中要如何降低誤解和誤讀？

如果我們能夠把說話的權力，還給我們對面的“他者”，讓他們能夠以主人的身份解說自己的文化，這對記錄、保護和發(fā)展民族文化都是有十分重大的意義的。首先，在記錄少數(shù)民族文化上，能夠更精確和完整的記錄他們的生活、習俗和傳統(tǒng)；其次，在保護本土文化的方面，許多少數(shù)民族的聚居地教育相對落后，讓他們記錄自己的文化，可以讓他們更多的觀察并審視自我文化，在主流文化的沖擊下，可以有取舍的保護自我民族文化精髓，從而達到保護和發(fā)展的目的；最后，從發(fā)展本民族文化的角度來說，沒有一成不變的文化，也沒有完全的原生態(tài)，歷史中的文化形態(tài)總是在不斷的融合和變化中得以發(fā)展和傳播，如果不能很好的了解和觀察自我民族文化，就沒有辦法有取舍的保護，必然將導致少數(shù)民族文化在主流文化的沖擊下漸漸被消解直至完全消失。

《本土視野?摩梭文化叢書》即是站在摩梭人自己的角度以自己的語言和方式對自我文化進行描述和詮釋的一次嘗試，也是摩梭人在新一輪對摩梭文化的旅游宣傳中面對來勢洶洶的經(jīng)濟文化浪潮的應對，沒有理論的應辯，沒有空泛的宣傳，只是以摩梭人的方式，樸實的文字，講述著真真實實的摩梭人的生活和歷史。

如同曹建平會長在序言中所說：“也許這些作者的腳步有點兒歪歪斜斜，也許他們的視野不夠開闊，也許他們的思考不夠深邃，但我相信這是來自摩梭田野的一朵朵帶露的鮮花，我相信這是他們走村竄寨、腳到心得、得到的第一手資料，我相信會有更多有學問又有良知的年輕學者，對摩梭文化作出科學、客觀、公正的評價和闡釋，那么，我們今天的努力，即使是幼稚的，也是值得的。”

拉木?嘎土薩主編．本土視野?摩梭文化叢書［M］．云南人民出版社，2009．1．

（甄珍：云南大學藝術學，碩士。研究方向：音樂人類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