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鄭州 谷 凡
那天我的辦公室里突然來了一只螞蟻,這讓我興奮。平日里辦公室也有其他的不速之客光臨,比如蜜蜂、蚊子、蒼蠅,因為這些偶爾能見到的,我也不稀罕,唯獨對這只螞蟻,有了興趣。
我的辦公室在三樓,一個螞蟻能從地面爬到三樓,得爬多少山涉多少水,而且是孤孤單單,多不容易??粗诖芭_上來回爬,我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想法,把這只螞蟻放到另外一個辦公室去,然后讓它在樓梯的扶手上爬一爬,讓它找一找走高速公路的感覺,再把它送到樓上,放到樹上、草地上、展覽室,凡是我能到的地方,都讓它下來爬一爬。這對于一只螞蟻來說,相當于周游世界了。
控制這只小螞蟻的辦法很簡單,找一張廢紙,讓它爬上去,然后拿著紙走。我想這對于一只螞蟻來說,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了,不然憑它走動的能力,怎么能到這么多地方。最后我把螞蟻放跑的時候,心里還高興,算是對得起它了。如果它爬進別人的窗口,未必能受到這樣的待遇,說不定人家根本不注意它,更不會像我這么好心讓它周游世界,這也算是一種善舉了,它沒白和我認識一場。
我七八歲時特別愛玩螞蟻窩。在一棵樹的下面,總能找到一小片草,草上面能看到有螞蟻窩的跡象,把草拔起,螞蟻窩就會發(fā)生八級地震。這時候我看見穿裙子的螞蟻,大概就是蟻后,通常一個窩里有兩只到四只這樣的螞蟻,它們依然雍容華貴,步子邁得很穩(wěn),像個受過高等教育的貴婦一樣。
由我導(dǎo)演的這場發(fā)生在螞蟻家族中的災(zāi)難,會讓我消耗一點無聊的時間??次浵亗凂W小白螞蟻,并不是我最喜歡的內(nèi)容,我喜歡的是撥開一個螞蟻窩,看著一群黑糊糊的螞蟻亂作一片,這個時候就找來一只青蟲,大部分是先抓到一只青蟲,然后再拔螞蟻窩。大青蟲你把它用小棍挑下來,它會很乖,把身體蜷在一起,圓圓的,一點也不可怕。
要說我是比較怕青蟲的,尤其是它爬動時的樣子。我怕所有的蟲,軟軟的,看上去沒胳膊沒腿,真不明白造物主怎么還弄出這些東西。青蟲這個時候與世無爭,我用小棍把它挑到螞蟻窩里,開始的時候它還能文靜,一會兒就受不了了。那些螞蟻以為搗毀它們窩的敵人就是大青蟲,打擊報復(fù)是少不了的。大青蟲拼命往外爬,等它快爬上來的時候,我又用小棍把它往螞蟻窩里撥拉撥拉。
青蟲比螞蟻大很多,它的身上一般能上幾十只或是上百只螞蟻,但是,面對弱小的攻擊者,大青蟲顯得很笨拙,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由我引發(fā)的這場戰(zhàn)爭,持續(xù)不到幾分鐘,就會因大青蟲的死亡而告終。我一般不忍心看大青蟲的死相,但我會看它掙扎,看它在螞蟻窩里快節(jié)奏地逃命,等我發(fā)現(xiàn)它的抵抗力量越來越小時,就先離開了。我有時也會只讓大青蟲經(jīng)歷一次磨難了事,在螞蟻群攻的時候,用小木棍把它撥拉出來。劫后逢生,我能想像大青蟲的快樂。
對于螞蟻,我把它們的窩毀了,它們卻得到了一條大青蟲,也算是一次災(zāi)難的補償吧。至于大青蟲,遇到我只能是禍從天降,沒別的解釋。螞蟻是不是把大青蟲馱到新窩里去了,我不敢肯定,但我覺得這樣的結(jié)果很好。我怕大青蟲,大青蟲怕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