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立志
近期媒體之于英國新聞集團的話題,喋喋不休,沒完沒了。筆者并非同情這個默多克,乃因家國之內(nèi),不勞竊聽,丑聞迭曝,而在國內(nèi)的媒體上,近在身邊的丑事卻充耳不聞,遠隔萬里的丑聞卻津津樂道。比如京滬高鐵,海灣大橋,傷痕累累,弊端斑斑,“獻禮工程”竟成獻丑工程,似乎不算丑聞;土生土長、粗制濫造的達芬奇,“保稅區(qū)”里兜游一圈,國門都沒出,竟然成了原裝進口、國際名牌,也不算丑聞;北京、武漢、南京,一場大雨,都市澤國,人車魚鱉,自然也不算丑聞。
且擱下這“硬實力”不說,就“軟實力”而言,不知是因為皇帝影視的潛移默化,還是都市嗲劇的耳濡目染,抑或奴隸意識的長期氤氳,當代中國,特別是文化圈和娛樂圈,許多人得了軟骨病,甚至成了精神上的“軟體動物”。當此之際,聽聞某地評選“中華脊梁”或“共和國脊梁”,特別是李承鵬與倪萍的網(wǎng)絡(luò)之爭,又牽出收費評獎的黑幕,圍觀之余,不禁感慨系之,這類事件俯拾即是,哪里還算丑聞?設(shè)置并評選“脊梁獎”,不知是何方神圣何種衙門出自何種妙想?此“脊梁”并非任何“脊椎動物”都可入列的。正版的“中國脊梁”出自魯迅先生的名言:“我們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干的人,有拚命硬干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這就是中國的脊梁?!保ā肚医橥るs文·中國人失去自信力了嗎?》)
那么,這四種人如何識別呢?先生接下來的論述提供了標準:“他們有確信,不自欺;他們在前仆后繼的戰(zhàn)斗,不過一面總在被摧殘,被抹殺,消滅于黑暗中,不能為大家所知道罷了。”由此可見,“有確信,不自欺”,是其內(nèi)在精神;“被摧殘,被抹殺”,是其外在命運。這些“中國脊梁”們,“在前仆后繼的戰(zhàn)斗”,卻被“消滅于黑暗中”,這說明,他們通常為“黑暗”勢力所不容。以此推想,廁身廟堂之側(cè),冠蓋云集,養(yǎng)尊處優(yōu);出入優(yōu)伶之伍,紙醉金迷,蠅營狗茍,或如衙門的奴才,在權(quán)勢面前搖尾乞憐;或如權(quán)勢的寵物,在權(quán)門之側(cè)獻媚邀寵,這類人是很難進入這個行列的。從魯迅先生的論述可知,“自信力”是“中國脊梁”的靈魂與核心。從我黨誕生算起,兼具“有確信,不自欺”、“被摧殘,被抹殺”兩方面特征的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分子,如顧準、孫冶方、林昭、黃萬里、張志新,他們堅持真理,堅信正義、堅守真相,他們生理的脊梁,或堅強、或瘦弱、或柔嫩,而正是這種追求真理、不畏權(quán)勢的堅毅的自信力,他們才成就了文化和精神層面上真正的“中國脊梁”。
經(jīng)過逾三十年的改革開放,我國取得了世人矚目的巨大進步。然而,我國仍然屬于發(fā)展中國家。這些年來,不唯在制度層面尚未徹底改革,而且由于改革的不徹底,從而導(dǎo)致了腐敗叢生、兩極分化、法治不彰、沖突頻發(fā)的局面。在社會的轉(zhuǎn)型期,作為社會良心的知識分子,理應(yīng)從國家民族的長遠利益和前途命運出發(fā),正視問題,剖析矛盾,引導(dǎo)世人,資治襄理。然而,一些官方學(xué)者、御用文人、豢養(yǎng)優(yōu)伶,或懾于權(quán)勢的強勢,或嗜于權(quán)勢的殘羹,在媒體,在講壇,在舞臺,伴著政壇的節(jié)拍,隨著權(quán)勢的舞步,閉著眼睛說瞎話,昧著良心唱贊歌,歌功頌德,粉飾太平,沒有批評,沒有諫爭,沒有監(jiān)督,有的只是“含淚勸”、“幸福鬼”式的幫閑與幫忙,以致于“救失之道”遁跡,“諂成之風(fēng)”大熾。這些人哪里是什么“中國脊梁”,根本就是無骨的“軟體動物”。
許是有鑒于此,魯迅先生曾明確提示,“要論中國人,必須不被搽在表面的自欺欺人的脂粉所誆騙,卻看看他的筋骨和脊梁?!闭媸侨肽救郑?/p>
(本刊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