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清雅
上期回顧:為了藏書樓的善后事宜,溫媛和南王世子的婚事提上溫府日程,小霸王好像也安靜了下來,而溫婉則一邊對溫媛休學(xué)后的自在空間慶幸,一邊又因古代女子的嫁娶事宜憂心,日子好像可以安靜美好了,可是那書包里的情書好像越來越燙手了啊……
察覺到有人來了,溫婉連忙回過身尋聲看去,發(fā)現(xiàn)竟然是柴啟瑞。
已經(jīng)接連蹺了好幾天課的柴啟瑞非常難得地露臉了,依舊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手里又拎了個竹筒,估計又是裝了蛐蛐什么的,只是不知道又要跟誰戰(zhàn)去。他搖晃著腳步走過來,笑盈盈地看著溫婉說:“不錯嘛,我還以為玲瓏走后,你會覺得孤單,想不到你的適應(yīng)能力這么好?!?/p>
溫婉有些吃不準柴啟瑞這話說的,究竟是在夸獎她,還是在嘲諷她,便決定裝作聽不懂,天真地朝他笑笑說:“是呀,這幾天每天都到書樓看書,增長了好多見識!對啦,柴師兄這幾天去哪里了,怎么都不來學(xué)堂,不好好學(xué)習的話,爹爹娘親要罵人的哦!”
柴啟瑞轉(zhuǎn)身往旁邊的椅子上大剌剌地一坐,說:“我跟某些人可不一樣,我就壓根兒沒想過功名什么的,我爹娘也沒指望過,我啊,就是來這混個臉熟的!”說著,他懶洋洋地往椅子上一歪,屈起右臂支著腦袋瞅著溫婉,“對了,玲瓏有沒有跟你說過她什么時候回來?”
“還有十來天吧?!睖赝裥南胨岘囘@才走了幾天哪,這家伙就開始犯相思了?不過,想想也奇怪,他若是真這么離不開水玲瓏的話,為什么又會經(jīng)常一逃課就逃好幾天?果然,調(diào)皮的小孩,就是讓人覺得比較頭疼哪!
柴啟瑞聽后就沉默了,換個姿勢伏到桌上,拄著下巴沉吟了一會兒,忽又抬頭問溫婉:“她是不是有信之類的,托你轉(zhuǎn)交?”
“呃——”溫婉驚了驚,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書袋,確定那封信還在之后,才徐徐點點頭,問,“你怎么知道?”
柴啟瑞不以為然地笑了一聲,隨即揚揚得意地說:“她的事,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是要交給沈君逸的,是吧?”
“你知道得還真清楚……”溫婉有些無語了,心想水玲瓏該不會不知道柴啟瑞喜歡她,然后把什么事情都告訴他了吧?
“沈君逸已經(jīng)回來了,你不去把信交給他嗎?”
“回來了?”溫婉怔了怔,她昨天還去安東來那里打聽來著,說是還沒回來的。
“是啊,昨晚回來的?!辈駟⑷鹨桓薄敖f事通”的樣子,“今天來學(xué)堂了,我剛進門的時候,遇上他了。”
“哦?!睖赝駪?yīng)了一聲,抱著書袋坐回自己位子上去了。柴啟瑞蹙了蹙眉,又問,“你不去?”溫婉皺了皺眉,他在意那封信這一點,她可以理解,但為啥他一直提醒她快去,生怕她會忘記一般。難道這信里面的內(nèi)容對他有利,而不是她原本猜測的,是給沈君逸的“情書”?溫婉沉吟著,回頭說:“先生快來了呀,我再去送。師兄這么著急,是不是知道信里寫了什么呀?”
柴啟瑞略微詫異了一下,隨即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師兄我這不是怕你忘記了嗎?玲瓏生起氣來,可是非??膳碌模 闭f著,像是為了讓溫婉確信似的,露出驚懼的神情,仿佛正在遭遇水玲瓏的大發(fā)雷霆似的。他做的樣子挺逗的,溫婉不禁笑了起來。
上完課,送走先生,溫婉坐回身,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好,拎起書袋去找顏詡之一起去書樓。先去書樓看了一會兒書,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去往天榜。
天榜只有二十個人,但所在的東院卻并不比其他幾個院要小多少。院門口還設(shè)置了獨立的門房,供天榜的少爺小姐們隨身帶來的小廝丫環(huán)歇腳之用,同時也為進出天榜的人員設(shè)立了一道安全屏障。
遠遠地看到天榜門口聚集了一些人,鬧哄哄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走近了些,溫婉就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高聲喊道:“給我出來,沈君逸!像個縮頭烏龜一樣地縮在里面,算什么回事?!”
“蘇少爺,小侯爺他,真的不在里面。”平江侯家的老仆苦苦解釋。
溫婉一聽到“蘇少爺”三個字,就驀地想起這個咄咄逼人的聲音的主人是誰了,就是那天搶她零食的小霸王。這家伙,前不久才鬧出那么大的事情,當事人之一溫媛還在家里被關(guān)禁閉著,他倒又這么囂張地來人家門口叫架了。不過,話說回來,沈君逸的父親是平江侯吧,這個蘇政雅還真的是仗著自己的背景硬,什么人都敢惹??!
“不在里面?”蘇政雅冷哼了一聲,“不在里面,你不會去找,你怎么當人家奴才的?!”
“蘇少爺——”
蘇政雅將眉一豎,厲聲呵斥:“還不快去!本少爺只等一刻鐘,晚了還見不著人,到時候有的是辦法讓你們后悔莫及!”
“是,是!”狠話一撂出,那老仆一邊抹汗,一邊忙不迭地擠出人群,匆匆忙忙地尋人去了。
看他一個小孩子用那種口氣訓(xùn)斥一位老人家,溫婉是怎么看怎么不爽,但她也知道,這會兒誰出頭就誰倒霉!不過這趟若不是正好碰上蘇政雅上門找碴兒,溫婉他們估計要撲個空了?,F(xiàn)在他把人家的仆從訓(xùn)了一頓,打發(fā)去尋沈君逸回來,溫婉雖說可以站著不動就可以找到沈君逸了,但看蘇政雅那吃了炸藥似的模樣,這便宜占得占不得還是個大問題。
“要不要在這里等?”溫婉心里有些遲疑。今天來得真不巧,偏這小霸王在。但是今天無功而返的話,又得找個時間再來一趟。從人榜那邊過來天榜確定挺遠的,而且下次過來難保不會再撲次空,等就等吧。等沈君逸一到,快速地把信交給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應(yīng)該也不至于引火燒身吧?正想著,那邊人群中挪步出來一個鵝黃色衣衫的少女,長得白凈雋秀,俏生生地往那兒一站,活脫脫一個我見猶憐的小美人兒。
“蘇師兄,”她怯生生地喚了一聲,“發(fā)生什么事情了,沈師兄才剛剛回來……”
“剛回來又怎樣,剛回來就有理由干蠢事?別跟我扯不知者無罪,本少爺不吃這一套!”
那少女本是想沈君逸才剛回來,不大可能立馬就惹上蘇政雅,中間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所以想出來調(diào)和的,沒想到剛開口就被蘇政雅當眾毫不留情地訓(xùn)斥了一頓,當即委屈得淚眼盈盈,淚珠兒在眼眶里打個轉(zhuǎn),就簌簌地滾落下來。
蘇政雅像只被惹毛的老虎,怒沖沖地沒地兒發(fā)泄,不經(jīng)意地回頭看到那少女委屈的淚水,神色微微頓了頓,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將兩道俊挺的眉一蹙,冷聲說道:“哭什么哭,做出這副委屈的樣子給誰看?”隨即回頭對身后的人說,“把她趕走,省得讓本少爺看著心煩!”
話音剛落,那少女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大聲說:“要不是我娘親讓我接近你,我才不要理你呢!蘇政雅,討厭鬼!討厭死了!”說完,就以袖掩面,回身飛也似的跑開了。
溫婉被那句“要不是我娘親讓我接近你”給汗了一下,她清楚地記得柳氏也說過完全相同的話。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m說有些過于攀附權(quán)勢,但出發(fā)點還是對女兒的一片關(guān)懷之心,所以溫婉也不忍多苛責什么,只是在想,京學(xué)府里這么多官宦之后,也沒必要只盯著蘇政雅一個吧!
“喂!那邊的臭丫頭!”蘇政雅極度不爽的聲音再次響起,溫婉一抬頭,就驚愕地發(fā)現(xiàn)那小魔頭似乎正往自己這邊看來。心里不由得一陣發(fā)憷,轉(zhuǎn)頭往兩旁望了望,然后悲劇地發(fā)現(xiàn)這個角落里,就只有自己和顏詡之兩個人。
“看你那傻樣,叫你呢,溫婉!”
蘇政雅忽然連名帶姓地叫出她的名字,著實將溫婉嚇了一跳,隨即馬上反應(yīng)到是繡在零食袋上的名字被他發(fā)現(xiàn)了!正暗自懊惱運氣真可霉,卻又聽得他冷笑一聲,說:“你家那個小賤人呢,怎么,沒臉出來見人了?”
他這話一說,猶如火上澆油,溫婉心中忽地一下延蔓起了熊熊大火。他說的“你家那個小賤人”,指的是誰……難道是溫媛?!他知道她跟溫媛的關(guān)系?!他怎么知道的,就憑一個名字?
見溫婉一直愣愣地不說話,本來就心情糟糕透頂?shù)奶K政雅不由得更惱了,揚手一揮,吩咐兩個小跟班說:“把她給本少爺拖過來!”
溫婉一聽,嚇了一跳,連忙說:“干、干嗎,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不知道?”蘇政雅又冷笑一聲,“那天溫媛這個小賤人跟人在書樓私會還是你半路上告訴我的,你會不知道?現(xiàn)在好了,如你所愿,我會讓她很倒霉,倒霉透頂,你心里應(yīng)該很高興對吧?”
“喂,你在亂說什么???臭小孩!”溫婉越聽越不對,什么時候她半途告密,讓他去“捉奸”了?!她一直努力地低調(diào)著,小心翼翼地不讓有矛頭對到自己身上,這家伙倒好,睜著眼睛說瞎話,隨口就把臟水潑在她身上了。現(xiàn)在這么多人聽著,如果以訛傳訛傳開了,誰知道事情會演變成什么樣子?!
正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不想惹事,但不代表她可以縱容有人將事挑到她頭上來!當下“噌噌噌”地快步來到蘇政雅面前,正聲說:“小小年紀不學(xué)好,信口開河說謊話!好,你說是我告的密吧,那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你敢不敢一字一句地再說一遍?!”
蘇政雅本被突然沖過來的溫婉嚇得怔了怔,這會兒聽她這么一說,隨即哼著氣說:“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你們姐妹……”不等他開始說,溫婉一把抓起他的手,舉了起來,大聲說:“敢說就對天發(fā)誓!”
蘇政雅本就是心情不爽,到處挑事,沒找著沈君逸,正滿肚子的火沒處發(fā),看到溫婉一副傻愣愣極度好欺負的樣子,就故意把事挑到她身上,最好再被欺負得哭著跑開。沒想到她不但沒跑開,反而氣勢洶洶地奔過來責問他,讓他對天起誓,不由得怔了怔,一時之間,少爺脾氣沒反應(yīng)過來。
“就立誓說你所說的一切是你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要是與事實有半點出入,就天打五雷轟,死無全尸!”
對于小孩子來說,“天打雷霹”總是一件非??膳碌氖虑?,蘇政雅雖然囂張了些,卻也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一聽說要立毒誓,當下變了臉色?;仡^發(fā)現(xiàn)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臉色不由得青一陣,白一陣,用力地抽回手,狠狠地瞪了溫婉一眼:“要發(fā)誓你去發(fā),白癡!”說完,就帶著兩個小跟班,灰溜溜地跑走了。
蘇政雅帶著人剛走,沈家老仆就引著沈君逸趕到了,基本上就是前后腳的事情,湊巧得讓溫婉忍不住懷疑他們是不是一早就等在附近了。
溫婉其實并沒有見過沈君逸,也不曾聽水玲瓏描述過他的外貌,但當那個青衣少年迎面翩然而來,溫婉就知道,這個人就是水玲瓏心心念念的君逸哥哥。容貌出眾,氣質(zhì)如華,眉眼自然含笑,他有著水玲瓏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們所憧憬的夢中情人的一切,渾身散發(fā)著一種溫柔可親的致命吸引力。
“沈師兄?!?/p>
沈君逸還沒走近,原本在旁邊圍觀的幾個小姑娘就爭先恐后地迎上去,七嘴八舌地描述起剛才的情形。沈君逸一邊聽,一邊轉(zhuǎn)著目光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沒有看到蘇政雅,“蘇師弟呢?”
“走了?!毙」媚飩冋f著紛紛回身指著溫婉,“被她趕跑了?!?/p>
溫婉被這句話驚了驚,她剛才只想到不能讓蘇政雅當眾造謠,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卻沒有考慮到那可是個橫行京學(xué)府的小霸王,她當眾把他弄走了,這風頭貌似出大了。
果然,聞言沈君逸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轉(zhuǎn)過目光朝溫婉看來。溫婉遲疑了一下,在他開口之前,趕緊從包里摸出水玲瓏的信,小步跑了過去:“沈師兄,這是玲瓏姐姐給你的信?!?/p>
“玲瓏?”沈君逸在接信的時候略微遲疑了一會兒,這讓溫婉感覺到很不妙,不禁擔心起水玲瓏是不是在犯單相思。沈君逸接過信,并沒有馬上看,而是非常慎重地收到懷里,然后微笑著向溫婉道謝,溫文有禮得無懈可擊。但溫婉對他的印象卻不好,總覺得這樣的人,不簡單,恐怕不好打交道。于是,隨便說了幾句,就直接告辭回去了。
風平浪靜地上完課,又到了放學(xué)回家的時候??磥碇形绲氖滤坪醪]有引起多大的騷動,溫婉忐忑了一下午的心,總算稍稍有些安下了。
回到家,溫婉便把這天發(fā)生的事情當成八卦告訴了溫嫻,作為資源共享,溫嫻也告訴了溫婉一個小道消息,說溫媛的親事差不多定下了,對方是西王世子望月沛霖。西王爺是當今皇帝陛下的親弟弟,那西王世子就是皇帝陛下的親侄子,太子殿下的堂兄弟,尊榮顯赫的皇室血統(tǒng),以溫媛的出身來論,也是絕對的高攀。
溫嫻說起來的時候,言語神情之中,也頗有羨慕之色。晚上,母女三人圍坐在一起吃晚飯,柳氏也說起了溫媛之事,還告訴溫婉說,過兩天,溫媛就又要回去京學(xué)府上學(xué)了。
“哦?!睖赝裨G訥地應(yīng)了聲,漫不經(jīng)心地往嘴里扒著飯,心里想著要是溫媛定親這件事在京學(xué)府里傳開,不知道有多少小正太要傷心了。想到這個,就想起來今天沈君逸才剛拜托她傳話給溫媛,過兩天溫媛就回去上課了,會不會將這功勞算在她頭上?
溫婉暗自竊笑著,轉(zhuǎn)念又一想,不對啊,事情的核心問題根本沒有解決??!蘇政雅那個小霸王今天還放了狠話說會讓溫媛很倒霉,溫媛就這樣回去,會不會有問題?溫婉還在想,溫嫻就已經(jīng)出言問了:“那左相府那位……”
柳氏為兩個女兒碗里分別夾了一塊肉,聽到溫嫻的問題,微微頓了頓,點頭說:“這是個隱患,但是也沒有別的法子了。聽說要你們媛姐姐回京學(xué),是西王世子要求的?!?/p>
溫婉聞言不由得從碗里抬了抬眼,幾乎同時,溫嫻驚奇地問:“這是為什么呀,這樣的要求,不是很奇怪嗎?”溫婉附和著點頭,古代的男人不都提倡女人要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嗎?恨不得將自家的女人都關(guān)得嚴嚴實實的,不讓他人看去一眼。定了親,如果要求溫媛再也不要去京學(xué),那反而可以理解。
柳氏輕輕頷首:“好像是過兩個月,西王世子也要去京學(xué)府,他似乎是想先見見你們媛姐姐。”
“見面?”溫嫻驚愕地問,“要是見著面了,覺得不滿意,莫非到時候還要悔婚不成?”
柳氏怔了怔,隨即笑著說:“親事都沒敲定,哪里稱得上是悔婚?”
溫嫻驀然一呆:“不是說已經(jīng)定下了嗎?”
柳氏笑了笑說:“傻丫頭,打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皇家的婚事,哪是三言兩語就是可以定下的?現(xiàn)在不過是右相出面保媒,將你姐姐的名帖送到西王府上,他們收下了罷了。而且以你們媛姐姐的才貌,只要左相公子那里不再出岔子,估計會順利的?!?/p>
“就是小霸王那里的問題,才是大問題!”溫婉暗自嘀咕,那家伙橫行霸道誰都敢惹,又蠻不講理,不是那么容易擺平的。上回溫媛只不過跟南王世子去書樓看書,他就鬧成那樣,要讓他知道快定親了,那還不鬧到天上去啦?
晚上睡覺的時候,溫嫻摟著溫婉又感嘆起溫媛的事情來:“真羨慕媛姐姐,兩家人為她一個人的事忙里忙外。闖了再大的禍,也不會受到處罰,還有人爭先恐后地幫襯著解決。而我們卻只要出一點小差池,就會諸多冷言冷語?!?/p>
溫嫻很少有這樣情緒低落的時候,溫婉猜她應(yīng)該白天在哪里受了氣,便關(guān)切地問:“嫻兒姐姐,有人說你了嗎?”
“沒?!睖貗狗裾J得很急促,卻更讓溫婉堅定了自己的猜想。自己待在家的時候,柳氏會帶她去各院走動,那已經(jīng)是極偶爾的事情,溫婉也覺得疲于應(yīng)付那些夫人嬤嬤們,而溫嫻卻是每天在家,日子肯定不好過。她不愿意說,肯定是不想讓人為她擔心。溫婉不由得為之覺得心酸,伸手回抱她,聊以安慰。
“我只是在想,媛姐姐的親事一定,接下來就輪到我們了。父親大人心疼我們的話,就多費些心為我們找戶好人家,保不準就臨時起意,隨便許了……”
溫嫻越說越悲觀,溫婉連忙出言安慰她說:“嫻兒姐姐,書上有句話說,事在人為,人定勝天。沒有什么事情是注定無法改變的,只要努力去爭取,一切皆有可能。媛兒姐姐命好,有那么多人幫她爭取,所以她可以不努力,但是我們不一樣,我們要是自己不動的話,就算是娘親,也顧不過來我們兩個人的?!?/p>
溫嫻聽完之后半晌無言,望著帳發(fā)了好一會兒呆,才自言自語地說:“婉兒妹妹知道得真多,看來我也還是要看點書才行?!?/p>
“嗯。”溫婉將臉貼在溫嫻的胸前,輕聲說,“要是嫻兒姐姐能來京學(xué)府陪婉兒就好了。”
溫嫻輕輕“嗯”了一聲,輕拍溫婉的肩膀,柔聲說:“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去學(xué)堂?!?/p>
這一天晚上,溫嫻輾轉(zhuǎn)反側(cè)到很晚才入睡,第二天還是一大早起來給溫婉準備吃的。溫婉像往常一樣,一袋書一袋吃的拎著去上學(xué),走在去人五苑的路上,忽然前方的拱門后如鬼魅般閃出了一個人影,沖著溫婉冷笑一聲:“讓我好等啊,小賤人的妹妹!”
“蘇政雅!”
溫婉一見這個小霸王就一個頭兩個大,昨天當眾攆走了他,果然被他記恨了。
“昨天很囂張嘛,臭丫頭!”蘇政雅緩步朝溫婉逼近。
溫婉緊盯著蘇政雅,露出害怕的神情,過了一會兒,忽然將目光往他身后一移,神色肅然一變:“院士大人!”
蘇政雅果然怔了怔,趁他回身的空當,溫婉拎起大包小包,撒腿就往右面的小道上跑去。跑了幾步,發(fā)現(xiàn)這個身體跑起來真是慢,估計跑不了多遠就會被追上。左右張望了一下,提起裙擺,躲到了花圃里的小樹叢后面。
剛躲好,就聽到外頭響起了蘇政雅氣急敗壞的痛斥聲:“竟敢騙我,臭丫頭!”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沖過來,沖到溫婉藏身的前方時,腳步停了下來,喃喃地念了一聲,“難道往那邊去了?”隨即,又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等確認外面沒有聲音后,溫婉才從樹叢后出來,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塵土,暗自想還好是小屁孩,容易騙。轉(zhuǎn)念一想,不能高興得太早,蘇政雅現(xiàn)在是存了心要找她的麻煩,估計會到人五苑門口去逮她,那她還不能這樣直接回去了,得找個靠山,先安全進苑再說。
躡手躡腳地來到路口,躲在院角的樹背后,偷看來來往往的行人,從中分辨認識的人?!斑?,張合明,不行,這家伙看上去就是個外強中干的主兒。鄧楚川,不行不行,這家伙被柴啟瑞吃得死死的,毫無反抗之力……”
溫婉一個一個地看,一個一個地排除,發(fā)現(xiàn)除非是碰到柴啟瑞,同苑的其他人都很難起到作用。不過蘇政雅就算要守株待兔,也不大可能一直等吧,估計等課開始了,他就會走了吧。
從書袋里摸出課表一查,今天的第一課是音律課,心想壞了,那位宋先生貌似非常不喜歡人遲到。溫婉還記得第一天入學(xué)時來得晚,打擾了他上課,他直接就罷課起身走人了,不過他似乎不在意缺席……那要不要直接閃人回家,避避這兩天的風頭。等溫媛來上學(xué)了,蘇政雅的矛頭肯定會轉(zhuǎn)向溫媛,就沒時間來找她的碴了……正躊躇著,身后忽然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溫婉是吧,鐘聲已經(jīng)響過了,你在這里做什么?”
冷不防被叫到名字,溫婉驀地嚇了一跳,連忙回過身,赫然就看到白衣無瑕的宋清羨站在面前,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宋先生?!睖赝窦泵γC然站正,恭敬地行禮。
“怎么在這里,不去上課?”宋清羨的聲音雖然清冷如初,但話語中還是聽得出對此的不悅。
溫婉遲疑了一會兒,囁嚅地說:“先生,我是要去上課的,但是有人欺負我,我只能躲到這里來了?!?/p>
宋清羨微微蹙了蹙眉:“又是地榜的那幾個人?”
“嗯?!睖赝裎攸c點頭,看來先生們也是知道蘇政雅那群人的惡行,只是不管不問而已。不過說起來也奇怪,以蘇政雅的家世,去天榜都綽綽有余,為什么他會在地榜?
“你隨我一道過去?!彼吻辶w的話不多,卻很實用。
“謝謝先生?!睖赝褡匀皇乔笾坏?,欣喜地應(yīng)了一聲,連忙亦步亦趨地跟上宋清羨的步伐,“先生,我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呢?”
“什么事情?”宋清羨抱琴徐步前行,步履熙然。
“就是——”溫婉盡量學(xué)著年少老成的孩童口氣問,“蘇政雅是左相大人家的孩子吧,那他在學(xué)堂里這樣欺負人,左相大人不管的嗎?”
“左相大人不會知道的?!?/p>
“為什么呢?”溫婉好奇地問。
“左相大人向來標榜齊家有方,蘇式家訓(xùn)早已刻印成書,流傳于世,沒有人會去觸左相的這個霉頭?!彼吻辶w說得冷冷的,似乎已經(jīng)看多了這種事情?!斑@就是所謂的人情世故,等你長大后,或多或少都會明白一些?!?/p>
“哦?!睖赝裱鹧b似懂非懂地應(yīng)著。從宋清羨的話看來,這位左相大人,似乎喜歡沽名釣譽,那之所以蘇政雅不在天榜而在地榜,似乎也就可以理解了。像他們這種官宦子弟,進天榜顯然就是憑著家里的權(quán)勢,而一人之下的蘇家,卻讓兒子進地榜,很明顯就有不以權(quán)勢壓人的意味。但蘇政雅用武力在學(xué)堂里橫行霸道,欺壓同學(xué),那就另當別議了。
進了南院,果然就看到蘇政雅和他的兩個小跟班等在人五苑外面的大樹下,悠閑地抱胸而立,頗有守株待兔之勢??吹綔赝窀谒吻辶w身后過來,蘇政雅不悅地將眉頭一挑,看著溫婉的眼神陡然凌厲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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