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心似賤

自然卷推薦：這年頭，公主和王子的愛情童話早已經(jīng)不流行了，仿佛在一夕之間，人人都變成了御姐控和正太控。做女王有什么不好，我驕傲，我全場奪目，可是我看似桀驁不馴的外表下，也隱藏了一顆柔軟的心。也許下一刻，你便是結(jié)束我女王神話的那個人。

我大你兩歲。

我不是一個單純的乖乖女。

我比你戀愛的次數(shù)多。

我聒噪，有時候會玩得很瘋……

然后呢？請問這些跟我喜歡你，或者你喜歡我有半毛錢關(guān)系嗎？

【The.A】

對于一個并不怎么在意時尚的高中男生來說，撞衫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若在大清早五點出門，跟一只遛彎的狗撞衫，不得不承認(rèn)這人生真有夠悲催的。

淺灰色的長袖帽衫，我一件，迎面走來的薩摩耶一件。我看看它，又看看自己，有種中了“排山倒?！卑愕难炲e亂。身旁的孔笑真是沒有愧對她爹娘給取的名字，在旁邊先是撲哧一笑，接著忍不住大笑，最后干脆捂著肚子蹲在地上，一系列動作夸張流暢，猶如周星馳上身。

好不容易等她情緒恢復(fù)，但她臉上卻一直忍著笑，表情詭異。我郁悶地丟下她大步前進(jìn)，在不遠(yuǎn)處廣場上的長椅上坐下，大擺臭臉。

好吧，說實話我也不是那么小氣，只是走得有點累，想坐下來歇歇而已?；仡^看著不緊不慢跟過來的孔笑，她穿著我的襯衫、仔褲，有一種松垮垮的瀟灑，榛果色的頭發(fā)有些小亂，像一個調(diào)皮的鄰家女孩。

鄰家女孩？孔笑對我的形容不甚滿意，她不喜歡這個溫和的頭銜，用她的話說，太Loser。她喜歡耀眼、追逐女王般的驚艷眾生，越璀璨越好，她從不拒絕別人對她的稱贊，覺得被淹沒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女孩以美貌作為自己驕傲的資本，這實在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

【The.B】

我第一天認(rèn)識孔笑，就十分清楚她是個善用美貌的女生，或者說，她只是十分清楚自己擁有什么，并且能因此獲得什么。

表哥兆鉉的酒吧缺人手，我表面上前去仗義幫忙，實則興奮于夜店場所的閃爍魅力。站在吧臺前激動還未散去，我便看見孔笑踩著高跟鞋，妖顏媚世地走到面前坐下，微怔過后，立刻主動問她想喝點什么。她眼眸輕抬，壓低聲音問了我一句：“剛才走過來，有沒有人看我？”

我不明所以，僵硬地?fù)u了搖頭，便看她臉色迅速垮掉，聲音也帶著抱怨，“那就是沒人買單嘍，隨便給我來杯便宜的吧！”說完，理所當(dāng)然地抬頭看我，巴掌大的臉龐，五官精致動人，我一下子就原諒了這個有點狂妄的女孩。

后來聽兆鉉說，孔笑在附近的夜店圈蠻有名氣的，一是因為漂亮，二是男朋友換得很快，但并沒留下什么壞名聲，大家也都習(xí)慣了縱容這個性格傲嬌的夜店皇后。

也許屬于黑夜的人自有一套生存法則，我表示理解，卻并未融入。畢竟，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一個功課十分不錯的高二學(xué)生，玩票的酒吧生活權(quán)當(dāng)體驗，無須投入。

漸漸熟絡(luò)以后，我跟孔笑會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她總是刻薄地諷刺我的發(fā)型跟眼鏡，我則不以為意，大方地贊美她新做的水晶指甲。當(dāng)然，多數(shù)時間是她被男孩子簇?fù)碇鴩谖璩刂行臒嵛瑁以诎膳_里被亂七八糟的瑣事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The.C】

我從沒想過，跟孔笑會從井水不犯河水的泛泛之交，轉(zhuǎn)換成另一種微妙的關(guān)系——呃，如果這句話說得有些曖昧，我只能聲明本意并非如此。

事情發(fā)生在昨天，一切都平常得如同之前的每一天，甚至包括我習(xí)慣性地去廁所的時間。就在我回來的時候，撞見了神思恍惚的孔笑，她一頭扎進(jìn)我懷里，身體沉沉的，又有些微微的顫抖。我問她怎么了，她揪著我的衣角，重心都壓在我身上，身體向下墜，我急忙抱住她，彎腰將耳朵湊近她嘴邊，才聽到一聲細(xì)小模糊的“胃痛”。

她說完，依然抓著我不放。沒辦法，我只好半扶半拖，把她帶出酒吧，在路邊的椅子上坐下。借著路燈，看到她慘白的臉，五官揪成一團(tuán)，很是難看。我要送她去醫(yī)院，她卻揪著我不放，不知是喝醉了還是借著胃痛耍賴，自己不動也不讓我動。當(dāng)我意識到兩個人的舉動實在有夠曖昧的時候，孔笑已經(jīng)像一只考拉似的整個人掛在我身上睡著了，沉穩(wěn)安詳?shù)暮粑鼫厝岬貌豢伤甲h。

實在不忍心叫醒她，也沒勇氣靠在椅子上過一夜，思來想去，只剩一個可行但是非常危險的辦法——把她帶回我家。要知道，我家二位高堂雖然思想開明，允許我在功課之余到酒吧玩玩，但沒出幾天就膽敢半夜帶女孩子回家，不把二位的更年期氣得提前才怪。

可是，眼下再沒別的地方安置這位睡神了不是嗎？而且平時這個時間，爸媽都睡覺了，只要順利地把她塞進(jìn)房間，隔天早點叫她起來，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去，這也不是不可以的。

這個想法讓人有種異樣的顫抖與興奮，事后想想自己腦子真是不夠用，安置一個醉酒姑娘最簡單的方法是找個干凈安全的旅店，而不是把她放在我的床上，我倒在地板上，一晚上都揣著突突的神經(jīng)生怕狀況突變。

【The.D】

然后，我想你們應(yīng)該知道，我會跟一只清早遛彎的薩摩耶撞衫是有原因的。比如我在凌晨三點就開始試圖用一種離奇的手段，讓睡得酣暢淋漓的孔笑自然而然地醒來——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而且我最擔(dān)心的事情是，她睜開眼睛看到我會因詫異而發(fā)出大于一百五十分貝的尖叫，到時候就算我是李詠、黃健翔、何炅、蔡康永的超級合體，也絕對拿不出一個充滿說服力的理由，平息老爸老媽的不可思議。

可喜可賀，最糟的狀況并未發(fā)生，讓人欣慰的是，孔笑在半醒半睡之間接受了我苦口婆心的解釋，然后忽然就睜大了眼睛，一本正經(jīng)地對我說了一句：“我知道是你。”

她知道是我？是的，她十分確定，對于昨晚的記憶非常清醒：“我胃疼得厲害，難受極了，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后來遇見了你，忽然就踏實下來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但我知道，我很相信你，我想你應(yīng)該不會丟下我不管的?！?/p>

孔笑說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十分樸素的微笑，我整夜戒備的神經(jīng)立刻放松下來。當(dāng)然，絕不能馬虎大意，我快速地跟她解釋了眼下的形勢，并且很抱歉地表示她必須要趁我父母未起床之前離開?？仔δ樕狭⒖搪冻鰳O度不情愿的鄙夷，不過還算配合，只是拒絕穿著睡了一夜的皺裙子出門，借了我的衣褲。

接著，一切順利，逃出大門跑出小區(qū)那一剎那，兩個人發(fā)出得逞的奸笑，活像一對賊寇。

【The.E】

清晨的霧氣漸漸被明媚的日光沖淡，天空漸漸呈現(xiàn)出平常模樣，從昨天到清早的刺激瘋狂，忽然一下子拉得很遠(yuǎn)。

在孔笑打出了第十三個呵欠之后，我們終于分別，她要回家補眠，我得去上學(xué)。

“再見，好好學(xué)生。”

“再見，鄰家女孩?！?/p>

不出所料，孔笑毫不客氣地丟給我一記白眼。聳聳肩，我心情不錯地朝著學(xué)校走去，卻很悲催地遲到了。站在門口被老師不咸不淡地訓(xùn)了兩句，跟余朗朗的同情目光正好相對——當(dāng)然，絕對不是真的同情，她太擅長幸災(zāi)樂禍了。

或許，女生天生就是喜歡隱藏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心機，但這也正是她們的可愛之處。從高一開始，我跟余朗朗的成績便不相上下，有些女孩就是這么奇怪，她不去跟第一名比較，偏偏跟分?jǐn)?shù)相仿的我處處較真，實在讓人費解。

不過大多數(shù)的時候，余朗朗同學(xué)還是很陽光很正面的，又黑又直的長頭發(fā)，五官干凈，笑容大方，被班上的男生嬌慣得神氣且不可一世。

我忽然覺得，驕傲的女孩子其實很相像，不管是存在于白晝或黑夜，她們總是喜歡獨霸一方充當(dāng)女王。

【The.F】

孔笑留在我家的衣服被我送去干洗店，然后拿去酒吧，卻遲遲沒能交還給她，因為她一連幾天都沒有出現(xiàn)。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酒吧本就是娛樂場所，不是簽到處，天天都得來報到。只是，我莫名地有點失落，還有些微微的焦急，這些情緒類似牽掛。

然后，全市高中部統(tǒng)考即將開始，我象征性地借以復(fù)習(xí)跟兆鉉請了幾天假，把衣服交給他，讓他轉(zhuǎn)交給孔笑。兆鉉接過衣服時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我懶得解釋，在他發(fā)賤詢問之前抬起下巴：“就這樣，別忘了！”接著轉(zhuǎn)身離去。

但凡考試，總是沒有任何新意，特別是這種貌似隆重的統(tǒng)考，絕對是名次無敵論的幕后推手，我更愿意透過考試來檢驗自己的付出是否得到相應(yīng)的收獲。而對余朗朗來說，考試的意義恐怕要多加一條：多了一個跟我一較高低的途徑。

最后一門考試結(jié)束，余朗朗在回家時抓著我不放，邊走邊要求對答案。其實，就算不對答案我們也順路，我索性滿足她小小的愿望，象征性地加入討論，然后在即將分別的路口不經(jīng)意地抬眼，卻在街對面看到倚在公交站牌下的孔笑。

余朗朗還在因為一道選擇題的答案而喋喋不休，我立刻說了聲“你是對的”，她立刻露出勝利的表情驕傲地朝著回家的方向離去。再度回頭，是孔笑滿臉揶揄地走過來，對著余朗朗的背影說：“小女朋友？”

“同學(xué)?！蔽野櫭技m正，然后上下打量了她，“你怎么還穿我的衣服？”

“挺舒服的，就穿著嘍！”她不以為然，然后一把挽過我的胳膊，“我餓了，陪我吃東西去！”

【The.G】

日和拉面，點了兩碗豬骨面，兩杯梅酒，正好一百塊錢。我順手掏出錢包，將紙幣遞給店員，卻見孔笑表情再正經(jīng)不過地說：“其實你可以要我請，因為我比你大！”我毫不猶豫地白了一眼回去，沒什么表情地丟了四個字，“我是男人?！?/p>

吃面的時候，她一邊把豬骨挑到我碗里一邊問：“你怎么好幾天沒去上班了？”

“考試，請了幾天假?！蔽倚陌怖淼玫乜兄穷^，反問，“你也有幾天沒去酒吧了吧？”

“嗯?！彼c點頭，喝了口湯，“從你家回去我就生病了，在家睡了三天三夜，又被胃痛痛醒了。”她說得理所當(dāng)然，我卻覺得不可思議，想也不想就伸手覆上她的腦門，口氣也有些壞，“沒人照顧你？”

四目相對，我認(rèn)真，她詫異，氣氛陡然有幾分尷尬，我承認(rèn)自己有點過激，可那不過是瞬間的條件反射，懊惱也沒有用。孔笑卻在一秒鐘之后再自然不過地笑著搖頭，繼續(xù)話題：“我習(xí)慣了。家里人都忙，胃病也是老毛病了，死不了人的。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

不，不好。至少我是這么認(rèn)為的。一個人怎么能用“死不了”來證明她很好？

【The.H】

我覺得有些東西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可是又說不出是哪里不同，就好比一粒種子在破土而出之前，根本沒有人知道它在土壤里是發(fā)芽了還是死掉了。

也或者，是事情的發(fā)展遠(yuǎn)超乎我所能駕馭控制的范圍，所以它讓我陷入了小小的迷茫?？墒?，一切又都維持著尋常模樣，晚上我銷假去酒吧幫忙，孔笑也換下我的衣服，穿著亮片裙子當(dāng)她的夜店女王……我們之間，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今晚的派對主題是“熱舞皇后”，全場女生都參與評選，夜晚十一點的時候根據(jù)男生們的吶喊聲選出皇后，獎品是一頂水晶皇冠。這雖然并不新鮮，可是大家還是很給面子地積極參與，尤其是孔笑，時而進(jìn)入舞池，時而端著酒杯跟每個人干杯，歡呼聲此起彼伏，氣氛火暴。

看著她的受寵程度，我毫不懷疑今晚的皇后非她莫屬——她絕對是那種等不及別人宣布就立刻伸手把皇冠搶走的家伙。只是，我的心里隱隱地?fù)?dān)心她的胃會不會受不了。

還在恍惚中，胳膊忽然被旁邊的調(diào)酒師捅了一下：“快看，鮮肉！”鮮肉，是兆鉉發(fā)明的酒吧暗語，是指夜店新人。順著調(diào)酒師的目光看去，明明是不甚驚奇的態(tài)度，卻在看到那人是余朗朗之后，我不禁目瞪口呆，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位班花同學(xué)穿著一件白色無袖連衣裙，突破尺度，頭發(fā)半披著，臉上是青澀的嫵媚，以及，不安的興奮。她的手被一個穿著黑夾克的家伙牽著，那張臉我認(rèn)得，絕對是誘拐少女的牛郎級別。我心一沉，立刻想也不想地走出吧臺，橫沖直撞地擠進(jìn)舞池，一把扯過余朗朗走出大門，然后沒好氣地問她：“你怎么來了？”

黑夾克隨后跟了出來，面露不善地推了我一把：“你是誰??？”我剛要動手，余朗朗忽然沖到中間，一邊攔住黑夾克說“誤會誤會”，接著回頭，臉上掛著心虛似的反問我：“你怎么也在這？”

這件事也要比個高下嗎？我立刻就沒了好氣：“我是男生，我們倆能一樣嗎？回家去，這不是你來的地方！”也許是本來就底氣不足，我臉色又黑得嚇人，余朗朗倒沒堅持留下，回頭看了看黑夾克，小聲說了句，“那你送我回家吧?！?/p>

【The.I】

黑夾克白了我一眼，似乎有點掃興，但還是乖乖地帶著余朗朗回去了?？粗鴥扇说谋秤皾u漸走遠(yuǎn)，我還是有點不踏實，心里琢磨著一會應(yīng)該給那丫頭打個電話。

腦子里還在盤算，回頭時卻看見靠在門口表情詭異的孔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跟出來的，我想要說點什么，嘴巴還沒發(fā)出聲音就被她搶白在先：“怎么回事啊，那小丫頭不是你女朋友嗎？”

“都說了不是?！?/p>

我興致不高，孔笑卻不依不饒，湊過來繼續(xù)揶揄：“不是你緊張什么？”

“同學(xué)之間相互關(guān)心行不行？”輕描淡寫地掃了她一眼，我說得自然極了，“再說，好女孩本來就不該來這里?！痹捯怀隹谖揖椭雷约赫f錯話了，可無意義的解釋往往會一錯再錯，就比如我接下來補了一句，“不是，我是說那種容易上當(dāng)?shù)膯渭兣ⅰ?/p>

唉，真想甩自己一巴掌，我氣急敗壞地抬眼看孔笑，她卻角度剛好地將目光移去，只留了看不到表情的側(cè)臉給我：“都是你，半路搞了這么一出，害我出來看熱鬧，也當(dāng)不了皇后了?！闭f完，邁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算了，你進(jìn)去吧，我回家去?！?/p>

她口氣瀟灑，腳步利落，卻無形中勾勒出一道透明而堅硬的屏障，讓我倍感疏離。望著那個遠(yuǎn)去的背影，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把什么東西搞砸了，是的，就是這樣，我真是一個蠢貨。

她有什么錯？不過是企圖用繁華熱鬧填補無盡的孤獨罷了，卻平白無故地遭受了我愚蠢的羞辱。

那個小小的背影越來越模糊，我心中卻有一個越來越清晰的答案。但是，眼前的局面實在太糟糕了，我根本沒有坦白的勇氣。

【The.J】

是余朗朗主動跟我說起黑夾克的，她說他在她放學(xué)的路上吹了兩個星期的口哨，沒有得到回應(yīng)就變本加厲，騎著一輛破摩托擄掠她兜風(fēng)到晚上，夜風(fēng)徐徐時他把夾克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又壞又溫柔的樣子讓她差點就昏了。

“拜托，這種伎倆也太白癡了，也只有你這種良家少女能上當(dāng)！”我嗤之以鼻，對黑夾克的印象并未改觀?？墒?，某良家少女卻并不在乎。

“我知道??！”余朗朗不以為然，“我什么都知道，他那些招數(shù)都是偶像劇跟小說里玩剩的，可是，從來沒有人對我那樣過不是嗎？”

“我只是順從心底里最最真實的想法，他說喜歡我的時候，我心動了，那為什么不在一起？因為他是壞小子，他不會對我一心一意，他不會給我天長地久？拜托，二十歲以前的戀愛，有幾個能功德圓滿的？我只想抓住眼前的快樂，不行嗎？”

說實話，我有點意外，或者，不止是意外。看著眼前義正言辭、字字鏗鏘的余朗朗，我甚至沒辦法跟印象中那個愛跟我比較的小女生重合?，F(xiàn)在的她，勇敢、堅定、不怕失敗，同她相比，我的思來想去、瞻前顧后，倒顯得矯情了。

“朗朗女俠，我支持你！”這是真心的、朋友般的鼓勵。女俠很受用，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然后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以憐憫的口氣對我說，“真抱歉，讓你暗戀了那么久！”

拜托，從幼稚敵對升級到真摯友情難道不好嗎？你何苦非要贏我點什么？事實證明，不管是女生還是女俠，某些本質(zhì)是永遠(yuǎn)改變不了的。

【The.K】

不過，有些東西，未嘗不是受了女俠點撥才豁然開朗的。比如，我對孔笑。

這個故事從一開始，我就用了非常冷靜的口氣去講述一切，但其實，我的心里一點也不冷靜。

我喜歡孔笑。

或許是她驕傲的面孔、迷人的笑容、抱著我睡著的呼吸、說相信我時的堅定不移……又或許，什么都不是。

我的冷靜，是想要試探，想要控制自己不那么深陷，也是忐忑與不確定。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有駕馭她的能力，所以諸般閃躲，卻又迫切地想要在她面前證明，我是男人，我有擔(dān)當(dāng)。

余朗朗給我最大的啟示是，我們每個人都有著無法確定的未來，那么為什么不抓緊現(xiàn)在？是的，我要抓緊現(xiàn)在。

我將勇氣預(yù)備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晚上去酒吧時，她卻不在。

【The.L】

一天、兩天、三天……當(dāng)孔笑三天沒有出現(xiàn)在酒吧的時候，我想起她說過上次胃疼在家昏睡的事，立刻不安起來。然后我輾轉(zhuǎn)打聽，終于得到了她家地址，立刻追過去上門捉人。

門鈴摁了十分鐘后，我開始不耐煩了，我猛烈地對著防盜門打、踢、踹……折騰了足有半小時。隔壁與樓下鄰居紛紛出來抱怨，但見我嚷著“有人昏在里面”，便沒再說什么。有人建議我報警，或者找小區(qū)管理員，我卻沒有說話，力氣也像立刻被人抽走了一樣，蹲在門口，腦子里冒出一個比一個不好的預(yù)感。

再高的淚點，也在“聲音這么大如果只是睡著一定能聽得見”的推測中達(dá)到極限，眼淚流下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是那么那么后悔，為什么那些話不早一點說出來？為什么在選熱舞皇后那天放她一個人孤單單地走回家？

到底是因為我自責(zé)不敢靠近，還是該死的因為膽小不敢把心里話說出來？心里絞痛，像碎掉了一樣，淚眼模糊中，孔笑的身影忽然很有立體感地出現(xiàn)在眼前。

就像是遐想到一半忽然被打斷，又或者像歐亨利小說高潮處最出人意料的轉(zhuǎn)折，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目瞪口呆，接著伸手胡亂抹干了眼淚，飛快地站起來很糗地看著孔笑。

她臉上的表情堪稱經(jīng)典，五花八門地詮釋著錯愕與不解，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看到她身上，穿著我的那套襯衫與仔褲。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不由得痛恨起自己的后知后覺來，其實有些答案她比我更早就暴露了，我卻沒有在意。

事到如今，還需要等什么？我不顧自己的狼狽，上前一把抱住孔笑，十分用力地對她說：“我喜歡你?！?/p>

孔笑大概一時無法轉(zhuǎn)換情緒，沉默許久才回了一句：“我比你大兩歲?！?/p>

“我不是一個單純的乖乖女?！?/p>

“我比你戀愛的次數(shù)多?！?/p>

“我聒噪，有時候會玩得很瘋……”

原來，她也有顧慮。所以一向瀟灑的她，會格外在意余朗朗，不止一次地透過揶揄來驗證她不是我女朋友，以及喜歡的女生。所以，一向自負(fù)的她，會在聽到我那個混賬的“好女孩不該去酒吧”的理論之后，傷心地一個人走回家。

在碰到彼此相差懸殊的心儀者時，我們都會患上惶恐躊躇的毛病，寧愿猜測、隱忍、試探，也不愿意親口對那個人說，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是不需要附加任何條件的，當(dāng)然也不會因為任何條件而改變。

我喜歡你，因為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