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

上期回顧：

聽著他們的議論，特別是說到“圈子里能配得上燕老大的，也就如意大神了”這句話的時候，關小熙的心忽然就像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如意?”在議論越發(fā)離譜后，如意輕輕一笑，制止了他們的臆想，“我不是如意?！?/p>

她又冷笑，只是這回，笑容卻沒那么自然了：“腦袋被門夾了的女人才會看上姓燕的，那種男人，根本就不解風情?！?/p>

關小熙咬著嘴唇，悶悶地打開中華黑客會論壇尋求寄托，可是除了八卦，沒有任何確切的信息顯示今天燕歸來會到場。

關小熙又在論壇用戶名里搜索“顏可”，找到了身旁這家伙的個人空間。

只見他的賬號注冊時間還不滿兩年，用的是《鋼之煉金術師》里Edward的頭像，看來也是一個漫畫狂熱者啊，她想起顏可這家伙的語氣，似乎放眼世界，眼中只有燕歸來一人。

如此狂傲的家伙，不知道在網(wǎng)絡上是個什么樣的存在。

關小熙點開他的發(fā)帖紀錄，哇，有兩千多個呢，她頓時準備好好學習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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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動漫節(jié)，有誰去的?帶我一個……

為什么她們說進藤光和塔矢亮是一對?

一直是諸如此類的標題，幾乎所有的帖子，都發(fā)在論壇的動漫影音區(qū)。

顏可兩千多篇帖子的標題，完全讓關小熙淚流滿面。

“請大家找座位準備好，十分鐘后，我們將開始第一輪選拔?！?/p>

這時一個清潔脆脆的女聲自最前排響起，除了顏可，所有人都被這聲音吸引而投去目光。

只見說話的是一個齊肩碎發(fā)，沒有化妝的年輕女孩子。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論壇影音區(qū)版主KIKI，在座的各位應該都聽說過吧。”

說著，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在一群男人熱切的眼神中，又補充道：“我今天是負責深藍會所二樓全場的管理，當然，我學藝不精，資歷也不夠，所以今天并不收徒，喂，那位先生，你別哭啊……”

KIKI又把手一伸，向眾人介紹著她身旁的幾個人。

“這幾位長老才是今天來收徒的主角，想必他們的大名你們都知道。嗯，這位戴眼鏡的，是寫了‘萬能提權器的梅大寨主；這位不茍言笑的，是寫了‘ARP炸彈的墨非大神：這位……嗯，這位瞪著我的，是寫了‘SO大盜的小SO女俠。喂，小SO啊，俗話說生氣不過夜，我昨天在賓館偷你的帶寬看……看動畫片是我不好，你今天就別生氣了嘛，來，笑一個……啊，還有這位，這位一臉邪笑的……哎喲，老鴇你別踩我腳啊……咳，這位一臉嚴肅的，是我們的妓院老鴇先生，大家以后想買肉雞，全部找他買哈，敢說是全中國最便宜最信譽的一家了……”

KIKI一個個地介紹過去。

那些人是誰，關小熙大多是只聞其名，第一次見其人，更有些，她聽都沒聽說過。

但從前排那些人澎湃熱情的驚呼聲中，她知道，他們是多么厲害的存在。

只是他們又長得如此普通，在現(xiàn)實中，隱姓埋名，又有誰會聯(lián)想到他們在另一個世界的身份呢。

那無盡的黑暗中，不為人知的榮耀與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

第一場是考破解。

限時兩小時。

禁止使用網(wǎng)絡。

說起來，很簡單，長老們聯(lián)合編寫了一個小程序，打開來，是一片黑，看不到東西。

顯然，程序被他們加密了。

所以，想看到程序畫面上真正的內容，就需要把它破解。

破解是一門技術活。

講淺了，網(wǎng)絡上無數(shù)的破解器，不用動腦子，鼠標點點，就能把常用的一些加密程式破解。

講深了，破解涉及到很多算法、原理，還有底層代碼等等，尋常的那些只會使用軟件裝x的驢，是無法勝任的。

這一場較量，考驗的顯然是后者。

關小熙好奇地看著前排的人們。

或有扎堆討論的，或有獨自思考的，或有直接放棄的，或有自帶小電影找靈感的。

討論聲很大，還伴著爭執(zhí)。

盡管規(guī)定了，若參與討論，那么成績將與討論人數(shù)呈反比。

也就是說，本來你花了十分鐘完成破解，但由于你參與六人組的討論，那你的完成時間就會變成六十分鐘，這對時間排名，肯定是不利的。

這一點，KIKI版主正滿場巡查統(tǒng)計著，沒有人敢作弊。

但就算成績會打折扣，還是有很多人參與了組隊討論。

不但因為黑客本就提倡團隊合作、互幫互助，還因為這里所有人都清楚，幾大長老聯(lián)合編寫的加密程序，光一人之力，在短短兩小時之內，是很難破解的。

為防作弊，比賽禁止了使用網(wǎng)絡，但關小熙看到KIKI在巡查中，還是抓到了一個企圖用自帶的工具搭建無線網(wǎng)然后向外界求助的家伙，當場就把他趕了出去，取消資格。

不過自帶儲存工具倒是沒有限制，因為切斷了網(wǎng)絡，網(wǎng)吧電腦又不裝編程軟件，所以很早就通知了，一切軟件工具需要自帶。

“喂，程巨偉，你猜這原本應該是什么?”

顏可指著那程序打開來之后的一片黑屏，笑嘻嘻地問關小熙。

“我猜是燕歸來的大頭照，哈哈哈哈!”還未等關小熙說話，顏可又自顧自笑起來，“那個自戀的男人，我太了解他了!”

“可是……”關小熙茫然道，“這程序是那些長老們寫的，燕歸來沒有摻和吧?”

“那就更加有可能是燕歸來的大頭照了!哈哈哈!”顏可一聽，捶著桌子大笑起來，柔軟的劉海垂到眼前，卻掩不去眼中那亮晶晶的神采。

關小熙看著他笑完，然后從口袋里摸出一個u盤，一邊往機箱上插，一邊解釋：“你平時不混論壇吧，多待幾天就明白了，那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

顏可的u盤上，分門別類存放著各種實用小軟件。

光看那些軟件的名字(某幾個中文名的她能看懂的)，關小熙就知道它們有多么厲害。

“全是我自己寫的。”顏可見她好奇，就解釋了，又把鼠標移向一個叫做“新建文件夾”的文件夾，點開來，又是滿屏幕的圖標，“這些是我?guī)煾笇懙?，不過我不想用現(xiàn)成的，所以都把它們做了單向加密?！?/p>

“哦……”關小熙似懂非懂地點頭。

這時候的她，還不理解單向加密的意義。

如果說尋常的加密，是把一扇門關上，不讓人看到門里的東西，但這并不算絕望，只要有鑰匙，就還能把門打開，什么都不懂的人，也可以把世上所有鑰匙一個個試過來，總是有個希望。

但是這單向加密，就是關了門，還把鑰匙眼封死了，不給人任何希望。

只能系，不能解的一個死結。

斷絕捷徑的路，剩下的，只靠自己。

“我們這樣算兩人組隊嗎?”

關小熙正專心看著顏可的屏幕，看他輕車熟路的操作、記錄，以及多個工具配合起來的華麗運用，雖然切來切去全是英文界面，但光看顏可這行云流水的動作，就覺得羨慕不已。

什么時候，我也能有這個境界，就知足了，她想，忽然又覺得自己連累了他。

有她搭訕，那么他的時間會被乘以2啊……

“兩人組隊?”

KIKI統(tǒng)計到了他們這最后一桌。

“是?！?/p>

顏可頭也不抬，隨口應著，多了一個累贅，他的表情卻依然輕松。

KIKI刷刷幾筆，記錄了他們倆的賬號，然后寫上“時間×2”，就掉頭離開，卻沒走幾步，又扭身回來。

“哇，你就是顏可啊?!”

KIKI用夸張的表情驚呼道：“果然是個美好的小正太，哦呵呵呵呵……”又換上滿足的表情。

“加油，小正太?！弊詈笏謱檺鄣負崦项伩傻哪X袋。

“KIKI姐。”顏可直到調試完屏幕上的幾行代碼，才抬起頭，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問一個問題行嗎?”

“嗯，你問。”KIKI繼續(xù)用爪子弄亂他的頭發(fā)，她對這個在論壇上就熟識已久的小正太分外“有愛”。

顏可依然不惱，又好脾氣地把自己頭發(fā)弄平，眨眨眼，一臉純潔的模樣：“請問我解完程序提交后，能給我接上網(wǎng)絡嗎?剛剛程巨偉介紹的漫畫，我還沒看完呢……”

“能啊，你完成后可以去樓下，那邊柜臺有一臺主機就能上網(wǎng)，不過會所老板娘在用，所以你能把她拐走的話……”

KIKI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嘴巴長成“O”字。

“你……你是說你解完了?”

KIKI驚恐地瞪著他的屏幕：“現(xiàn)在才開始不到十分鐘啊!”

要是老鴇和小SO他們知道自己辛苦想了一夜的加密，被這小正太轉眼就破解了，準會吐血暴走吧，她心中害怕地想，小SO那女人一暴走，她就搶不到帶寬看動畫片了……

“還差一點。”

顏可笑嘻嘻地應了一句，又把頭埋下去，一手鼠標，一手鍵盤，屏幕上的內容飛快地流動著。

明顯，他一聽還有電腦可以看漫畫，就一改原來慵懶閑適的作風，頓時十分來勁。

KIKI和關小熙兩個女人就一左一右地圍觀著他。

“完成?！?/p>

兩分鐘后，顏可敲下最后一個回車鍵，保存，退出，關掉所有頁面，只剩一開始的考核程序。

“咔嚓!”

清脆的鼠標雙擊聲，程序畫面出現(xiàn)的不再是黑屏。

而是一張圖片。

“你看，我猜對了吧?！?/p>

顏可捶著桌子大笑。

只見那是一張手繪的歪歪扭扭的畫，畫中央一個黑衣黑臉的人，很丑，可旁邊偏偏用字寫上了：老大千秋萬代一統(tǒng)江湖。

“顏可、程巨偉組，用時十分鐘零七秒，乘以2，就是二十分鐘一十四秒?！?/p>

KIKI往手中的表格上刷刷地寫著時間記錄。

“小正太，想不到你那么厲害，哈哈!”KIKI又撫摸著顏可的一撮頭發(fā)，“知道這圖是誰畫的嗎?嘿嘿嘿，我們不會透露的，不然燕老大知道是誰，肯定要扣光他的論壇幣……”

這時，另一個巡場的負責人拿著手表走過來。

“KIKI，那邊有一組完成了，你記錄一下?！?/p>

他拍拍KIKI的肩膀，臉上有著欣慰的笑容。

“霸王愛人、趙艾為組，用時十分鐘零一秒，乘以2，二十分鐘零二秒……哦?這里已經(jīng)有人完成了?用時多少?……唉，差了他們一步啊，不過已經(jīng)相當厲害了，想不到新人里面還有這樣的強人，估計小SO他們都要佩服了吧，哈哈，未來的希望啊，燕老大總算可以含笑了……”

“嗯，走吧，去氣一下小SO，嘿嘿，不知道老大今天會不會過來，他是在H市嗎?”

“哈哈，我還聽說老大的緋聞對象如意也回國了，這下有好戲可看了啊……”

兩人談笑著又往別的地方巡視去了。

關小熙淚流滿面地望著顏可。

“怎么了?”他莫名，“要不要下樓一起看漫畫去?這邊好無聊啊?！?/p>

“咳咳……你……我……我就這樣通過了?”

“是啊，你剛不是說咱們組隊嗎?”

兩人面面相覷。

關小熙就這么鬼使神差地過了第一場。

第二場淘汰下來只剩二十個人，全部集中在一樓大廳。

規(guī)則依然和上場一樣，禁網(wǎng)，不禁組隊。

關小熙看到如意依然和趙艾為坐在一起，那招搖而醒目的第一排。

看來如意是鐵了心地要把趙艾為帶入圈子了。

其實若沒有霸王愛人的話，趙艾為這個人還算不錯。

關小熙有時候在游戲中遇到他，他不像霸王公會別的人那樣見到她就直接殺，反而會笑里藏刀地向她打招呼。

而且霸王愛人只會用人民幣砸裝備，招搖過市，對于公會人員，是基本不管的。

所以管理這幾千人的大型公會的任務，就落到了副會長趙艾為身上。

霸王公會能走到今天，也有趙艾為的大半功勞。

可關小熙依然對他沒有好感。

“風華天下”里面的所有人，都對趙艾為沒有好感。

“沒有霸王愛人給他撐腰，他什么都不是?！?/p>

他們不止一次嘲諷著與霸王愛人形影不離的趙艾為：“他么，霸王的一條走狗而已?！?/p>

不出所料，趙艾為就是關小熙想象中那種猥瑣的小男人。

網(wǎng)絡里，有霸王愛人給他撐腰，現(xiàn)實里，有如意帶他進來，說不定，他還想做奸細。

這幾天泡在論壇上，關小熙也知道了國內勢力有三派，一個是老牌的花阡陌一派，隨著花阡陌四年前金盆洗手，他這一派也淡出了人們的視線：然后就是燕歸來一派，如今風頭最盛，一統(tǒng)天下的中華黑客會；最后，還有如意，原本她也在中華黑客會混跡的，后來獨立出去，自己開門立派，服務器放在法國，派系中大多是外籍人士，每次來攻擊中華黑客會不成，就會轉頭攻擊國內的電信網(wǎng)通等運營商，造成網(wǎng)絡大量堵塞，人們苦不堪言。

所以人們崇拜著如意，也痛恨著如意。

現(xiàn)在如意不惜時間乘以2，也要帶著趙艾為來拜師，其用心，關小熙自認猜到了七八分。

第二場，考的是編寫程序解題，不限制各種編程語言。

這題目描述的是一個看上去挺復雜的數(shù)學問題，就像計算機奧賽一樣，關小熙看過班里幾個參加計算機奧賽(NOIP)培訓的同學，和他們那種試題差不多，需要大量動腦子想出解題思路，然后通過計算機程序實現(xiàn)。

最后提交，只需要提交你的程序，然后檢驗者會輸入一些數(shù)據(jù)測試，如果輸出來的，和標準程序得出的結果完全相同，那么就算通過。

而這些題目，沒有經(jīng)過正規(guī)培訓的人，哪怕你黑客技術再高強，也是很難想出來思路的。

想不到，這一場，竟然會考數(shù)學。

當下，就有幾個人看著題目，搖頭放棄。

關小熙的數(shù)學不錯。

高考成績兩百五十分里面，數(shù)學占了一半。

這還是她逃課打游戲的結果。

認真看了題目之后，她仔細想想，竟也有那么一點思路。

可是那稍縱即逝的東西，她抓不住。

就算抓住了，也沒有完整的決策。

更何況，她根本就不會寫程序啊……

第二場限時還是兩個小時。

開賽十分鐘，所有人都埋頭冥思苦想著，連討論聲都是輕微不可聞，生怕被別人聽了占便宜，包括顏可。

關小熙湊過去看那家伙，他正咬著筆桿子，對紙上畫的一個框架圖琢磨著。

寧靜而清秀的側臉，長長的睫毛垂下，掩蓋了那眼中倔犟的桀驁。

關小熙決定不去打擾他。

上一場，就是她分了他的注意力，導致以幾秒之差，輸給如意。

關小熙再看第一排的如意，一個嬌艷的背影，黑色的小吊帶，露出她雪白的一截后頸，后腦勺垂下的發(fā)絲，更留下無限誘惑。

確實是一個美人，不是化妝化出來的，而是骨子里散發(fā)出的驕傲，關小熙覺得，也只有葉盈盈這個富婆可以和她比氣質了。

開賽二十分鐘，場中終于響起了敲鍵盤的聲音。

一個是如意。

一個是顏可。

噼里啪啦敲打鍵盤的聲音，以及鍵盤上那蝴蝶般飛舞

的手指，無限好看，卻也讓人看了心慌。

關小熙清楚地看到，前排的一個男人，回頭看到顏可已輕松熟練地開始敲打鍵盤，頓時從口袋里拿出紙巾，不住地擦拭腦門上的汗珠。

而一轉眼的工夫，顏可就寫了滿滿一個屏幕的代碼。

打字竟然能這么快，在關小熙的眼中，這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顏可寫完后，就開始調試，自己代了幾組簡單的數(shù)據(jù)進去測試，再和筆算的結果一對比。

嗯，完全一樣。

“寫完了，這回我應該是第一個吧?！?/p>

顏可轉過頭，沖著關小熙咧嘴一笑，仿佛完成的不是一個復雜的程序算法，而是折了一只紙飛機那么簡單。

“哪，你快寫吧，寫完了我們去交程序?！?/p>

顏可指著自己的屏幕，示意關小熙趕快動手。

“我不會……”

一張巴巴的大便臉。

“你……我給你抄啊，我們組隊的，怕什么。”顏可無奈地撓撓頭發(fā)，“怪不得你披馬甲來的，原來什么都不會。”

“我是想看燕歸來……”關小熙誠實地說。

“燕歸來有什么好，他又不收徒弟的，你來了也白來?！?/p>

顏可不屑地撇嘴：“想學什么我教你就是了，或者我?guī)煾附棠?對了，我?guī)煾敢恢痹谶z憾，說以前錯失了一個女徒弟，我改天去求他收你為徒，想必沒問題的，而且我也一直想要個師妹……”

顏可一邊碎碎念著，一邊把程序源文件拷貝進u盤里，遞給關小熙。

“你拷貝一份吧，然后把署名那地方改成程巨偉就行，喂，你怎么不接啊?難道這也不會?”

“你去吧，我不組隊了，別耽誤你的時間。”關小熙低頭，聲音更低，“我自己寫，不想抄襲。”

顏可頓時恨鐵不成鋼地望著她，但又拿她沒辦法，只好抓抓頭發(fā)，無奈地起身，去前臺交程序去了。

同一時間，如意和趙艾為也站起身。

他們也完成了。

剩下十來個埋頭碼程序的或者依然苦思中的人，以及對著屏幕發(fā)呆的關小熙。

“我想出來了，解題思路，也許可以這樣，然后再這樣……”

又過一個小時，關小熙忽然眼睛一亮。

思緒如飛馳的閃電，刷刷刷地劃過腦海，照亮了那一片沉黑已久的夜幕。

她開始往顏可扔給她的編程軟件里打字。

程序不會寫，所以她就直接用中文寫了解題思路。

這叫做死馬當活馬醫(yī)。她在心里對自己說，然后嘴角露出癡呆的笑容。

前排苦思中的男人轉身看戰(zhàn)況，頓時嚇得又流下不少汗。

又過了半小時，顏可在柜臺后把《霸王愛人》的漫畫也看完了。

“寫好沒有?快到時間了哦?！?/p>

顯然這家伙看漫畫看得心情大爽，一蹦一跳地走過來，誰知關小熙卻趕緊捂住屏幕不讓他看。

“你告訴我怎么把這玩意變成程序吧，是在這里點保存嗎?要exe格式?”關小熙只扭頭問他。

“對，上交exe文件就行……喂，程巨偉，你就這樣交了?都不調試一下嗎?”

兩個小時的時限，很快就到了尾聲。

在場二十人，包括關小熙，有十五人提交了程序，還有五人棄權，卷鋪蓋悻悻地離去。

小SO、老鴇、墨非等長老們，一個個專注地測試著他們提交上來的程序，而KIKI等管理人士，則負責記錄每個程序的測試結果、運行時間、編寫時間等綜合數(shù)據(jù)。

“我賭我一定是第一。”

顏可聽著MD3，無比自信地坐在桌子上晃大腿。

“好，我現(xiàn)在來宣布結果?！?/p>

十分鐘后，KIKI拿著測試結果大聲宣讀。

“顏可、霸王愛人、趙艾為，并列第一，請你們過來這里，可以自行挑選想要拜的師父。”

“由于名額有限，剩下的四至十名，總計成績都差不多，所以還需要等我們看過源代碼(程序未編譯之前，按照一定的程序設計語言規(guī)范書寫的文本文件)的思路后，再做挑選，大概還有一二個名額吧，請你們帶著源代碼到這邊來?！?/p>

“哦，對了，還有一位名叫……程巨偉?嗯，程巨偉，你的程序無法運行……小SO，這怎么判?就她一個無法運行的……哦，好吧，程巨偉，你也帶著你的源代碼過來這里吧……”

“霸王愛人，還有顏可，請你們挑選想拜的師父吧，哈哈，墨非說他想收霸王愛人你為徒哦……”小SO對著一臉傲然走過來的如意熱情地招手，“對了，我們都好奇你的真身，霸王愛人顯然是馬甲吧!我們看了，你的代碼尖利剔透、無懈可擊，想來不是新人。啊，當然你不想脫馬甲也沒關系，只是好奇一下下。嘿嘿，怎么樣，喜歡墨非帥哥嗎?哎呀，老鴇你不要搶嘛，你這家伙，別把人嚇跑了，還有顏可啊，KIKI說你是動漫區(qū)的常駐人員，想不到深藏不露啊，怎么樣，要不要考慮拜我為師?姐姐可以教你很多東西哦，呵呵呵……”

在趙艾為等人拜師后，只剩下如意和顏可兩個人。

看他們的態(tài)度，似乎對拜師一事，根本不放在心上。

小SO熱情如火，嘰里呱啦說了一大串，又把身旁的人一個個介紹。

誰知如意理也不理，高傲仰起的頭顱，像一只尊貴的黑天鵝。

而顏可，坐在桌子上晃著腿，也沒有絲毫動心的意思。

“只有燕歸來才配和我說話?！?/p>

良久，如意冷冷一笑，又指著一旁剛剛走過來的關小熙。

“程序都無法運行，還要這種人干什么?想不到國內，現(xiàn)在都成了垃圾和驢遍地走的地步了?好笑，太好笑了，我現(xiàn)在告訴你們，我就是如意!”

如意這話一出，全場的溫度仿佛瞬間降到冰點，小SO的笑容還凝在臉上，然后漸漸垮下來，變成苦澀。

如意。

如雷貫耳的如意。

噩夢一樣的如意。

已非緋聞中的女人，而是真槍實彈上陣，自掀馬甲來踢館的如意。

燕歸來之后，被稱作最接近神的存在。

別說小SO一人，就是他們幾個長老聯(lián)合起來，也要畏懼她三分。

“垃圾和驢遍地走?哈……”忽然顏可笑了，打破全場的寂靜，依然是那慵懶優(yōu)雅的笑容，閑閑地倚著柜臺，耳機還塞在耳中，而眼里明光一片，清清爽爽。

“如意，你又如何?”顏可笑瞇瞇地望著她，“不要忘了，我們都是從垃圾和驢成長過來的，你，并不高貴多少?！?/p>

“你又是什么玩意?”如意冷笑。

“我嗎?哈哈，既然你掀馬甲了，那我也掀了吧!嘖，隱藏了那么久，還真是累啊?！?/p>

顏可跳下桌子，站到如意面前，依然笑嘻嘻的模樣。

“我，站不改名坐不改姓的顏可，花阡陌神之一脈嫡傳弟子……如意小姐，請多指教?！?/p>

在全場的抽氣聲中，顏可又接著說：“在我眼里，燕歸來都不算是神，如意?哈哈，你在我眼里，連垃圾和驢都不是?！?/p>

“你……”如意直勾勾地瞪著他，脖子上漲紅的顏色顯示著她正處于爆發(fā)的邊緣，張了張口，卻又反駁不出什么，只好嘰里呱啦地說了一大堆法語，顯然都是罵人的話。

顏可就像看猴戲一樣看著她罵人。

只是她忽然就停住了，眼睛看向了門口。

顏可一愣，也看向門口。

“誰在這里罵街?”

冰冷的，如從遙遠的夜幕傳來的聲音。

關小熙看到一個人走進來，那沉如水的面孔，讓她心跳快得幾乎無法呼吸。

“燕歸來，我知道你會來?！比缫饪吹剿?，卻依舊冷笑，“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們，是不會完的?！?/p>

她說罷，等著燕歸來接戰(zhàn)。

誰知燕歸來卻直接繞過她，走到柜臺旁，問小

SO幾個長老：“結果如何?”

他接過KIKI手中的統(tǒng)計表，一個個往下看。

“燕歸來，你聽到我說話沒有?!”

如意用中文喊了一遍，沒有得到回答，又用法文喊了一遍，燕歸來依舊無視她。

關小熙望著如意，有一種說不清的心情。

羨慕?妒忌?還是……可憐?

她想起葉盈盈曾說，對付死纏爛打的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

那么，對女人也這樣做，她忽然又覺得太過絕情。

不過她不是圣母。

除了可憐，解氣還是占大部分。

垃圾和驢。

如意侮辱她的這四個字，已經(jīng)像一根刺，深深地扎進心里。

假以時日，她必定百倍千倍地歸還。

化憤怒為動力，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成功之道啊……

“還有程序無法運行的?”燕歸來看到最后一行，有些驚奇地問。

“喏，就是她，叫程巨偉?！毙O朝著關小熙的方向一點頭，“剛如意那廝還罵她垃圾來著，我覺得這小姑娘挺伶俐的，等會看看她的源代碼，可以的話，我想收她為徒，所以老大你批示一下……”

“不用了。”

燕歸來在柜臺后的主機上迅速看完關小熙的源代碼，站起身，聲音依舊冰冷：“從今天起，她就是我燕歸來的徒弟，誰敢罵她，扣光論壇幣?！?/p>

師與徒，人與神，在這個激情和JQ并存的時代，傳奇終于開始上演。

“今天起，她就是我燕歸來的徒弟?！?/p>

沒有感情，也沒有任何反抗余地的一句話。

像是覆著冰霜的命令，不容反駁。

可她的心，還是火熱地翻滾起來。

這這這……這真的不是夢嗎?

關小熙無法置信地掐了一把胳膊。

咦?不疼?果然是夢啊?

她又狠狠掐了一把，還是不疼。

卻聽到一個男人慘叫的聲音。

“小丫頭!嗷，你掐我干什么?”

只見垂首立在旁邊，剛剛被墨非收為徒弟的趙艾為，忽然抱著胳膊跳起來，齜牙咧嘴地吸著氣，滿臉痛苦。

這讓如意終于向關小熙投來一個刀子般殺人的眼神。

“很好，燕歸來?！彼婚_口，卻不怒反笑，“垃圾始終是垃圾，你的時代，也該結束了。”

說著，她踩著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重重的響聲。殷勤送客的服務生被她一把推開，大門一甩，就這么揚長而去。

“嘖嘖，女王氣場啊?！?/p>

妓院老鴇望著大廳彼端那消失的背影，臉上浮現(xiàn)出玩世不恭的笑，不知是嘲諷還是佩服。

說是嘲諷，可如意是繼花阡陌之后，第二個敢向他們老大叫板的人。

說是佩服，可看她氣急敗壞離去的樣子，也算是吃了虧。

“哎喲，吃醋的女人就是可怕啊?！?/p>

老鴇邪笑著，去摟身旁墨非的脖子，企圖活躍一下氣氛。

“妓院老鴇，有辱站長聲譽，所有存款清零。”

他正嬉笑間，卻聽燕歸來的聲音從柜臺后面?zhèn)鱽?，頓如魂飛魄散般，驚恐地抬頭，他的老大，燕歸來，正沉著臉向他走過來。

“老大……我我我……我只是八卦一下并沒有說您的壞話啊……啊啊啊不要啊……”

這個喜歡邪笑的男人此刻掛著寬面條淚，差一點沒匍匐在地了。

“我還來不及轉移的存款啊……老大，我寧愿免費為您抓一年的肉雞，啊，兩年也可以……”他聲淚俱下地哀求著，而對身邊墨非、小SO等幸災樂禍的家伙恨得咬牙切齒。

只是哀求是無用的。

特別是對燕歸來。

燕歸來就這么當著他的面，在他左手邊一臺機器上，登錄后臺系統(tǒng)，切換到老鴇在論壇銀行的存款界面，直接把一串黃澄澄的七位數(shù)字，修改成了“O”。

“小熙，你過來。”

燕歸向關小熙一招手，依然是命令般的，沒有任何感情的語氣。

關小熙一邊琢磨著他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一邊風中凌亂如夢似幻地走過去。

“以后這任務就交給你了。”燕歸來指著論壇后臺的存款系統(tǒng)說道，“說我壞話的，全部報告給我。”

“三年內，”他又轉過身，低頭正視著關小熙，“我會讓你超過如意?！?/p>

關小熙的胸膛頓時劇烈起伏起來。

讓她激動的不僅是燕歸來這一席話。

而是這一刻，在他的目光中，她竟看到了那么一點溫度。

和藹?慈祥?大發(fā)善心?循循善誘?

不不不，這些都不足以形容。

這是在霜雪覆蓋的冬天，那一縷云層間投下的天光，哪怕并不暖身，卻讓人感受到無限的希望。

二十載年華，凍土沉埋。

直到今日，悄然發(fā)芽。

是年華?是才華?還是夜幕深處，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或許春暖花開的時候，綻放的，不僅僅是這些顏色。

“三年內，我也會超過你?！?/p>

一句清脆的，卻擲地有聲的話語自窗邊那一桌傳來。

眾人望去，只見顏可笑瞇瞇地坐在那張桌子上，垂下的幾縷額發(fā)讓他的笑容更顯驕狂。

“原來你不叫程巨偉，叫小熙啊?！?/p>

他說完，又輕輕一躍，跳下桌子，走到關小熙面前，完全不在乎旁邊站著的，還比他高半個頭的男人。

“三年后，你再看看，誰才是神吧?！?/p>

顏可笑著，卻沒有再看關小熙一眼，只是仰著頭，一手甩起耳機線，一手插在褲袋里，也揚長出門而去。

“老大……”

小SO湊過臉來，欲言又止，最終看著那屏幕上的論壇銀行后臺權限，終于垂涎道：“我是說，這小姑娘……嗯……原本是我看中了的，現(xiàn)在老大您搶了去，所以您看……”

她本來想說那就多發(fā)點福利給她。

結果燕歸來二話不說，鼠標刷刷幾下，點到她的賬戶下面，往她的三百多萬的論壇幣后面，直接添了一個“O”。

托關小熙的福，小SO就在此刻一躍成為財富榜第三。

第一是南宮大俠，紅彤彤的八千多萬。

第二是燕歸來，四千多萬。

所以小SO這個憑空誕生的第三，讓在場眾人都紅了眼。

“老大，我把我新收的徒弟趙艾為也獻給你啊!”墨非急著喊道。

“老大，我把我剛看上的徒弟xxx也獻給你啊!”另幾個長老也爭先恐后。

“老大，我把我自己也獻給你啊!”老鴇最后也扯著嗓子大吼。

關小熙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添多少個‘O都沒有用。”KIKI如幽靈般飄到老鴇的身后，假裝悲傷地嘆息。

老鴇這才想起，自己的錢剛剛被清零了，頓時抱著腦袋痛苦地倒在地上。

“不用了，我只收一個徒弟?！?/p>

燕歸來沉聲拒絕他們。

而小SO得意間，又忽然想起什么，笑容一凜，低聲對燕歸來道：“老大，那個趙艾為，似乎是如意帶來的人，現(xiàn)在雖然拿了第一，但看他交的程序，完全是如意讓他抄襲的，現(xiàn)在他又挑了墨非當師父……”

“不用管他，”燕歸來淡淡道，“墨非心里有數(sh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