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

這是一年中最冷的時節(jié)，方圓百里內(nèi)見不到任何活物。杰克和希德一前一后走著，他們兩個是來這里尋找鉆石的。自從幾年前有人在這里發(fā)現(xiàn)鉆石礦以來，懷著同樣目的到這里的人每年都有幾千，但只有幸運的人才能找到鉆石。杰克和希德卻沒那么幸運，這一次他們是白來了，如果不盡快走出去，遲早會死在這里。

眼看天就要黑下來，這里的夜晚更加寒冷，他們不敢走夜路，只有宿營。杰克在雪坡下找到了一處避風(fēng)的地方，兩個人開始動手扎帳篷。

希德費力地把一根尖鐵樁打進冰里，說：“都是你那可惡的表哥，把我們騙到這鬼地方來。”杰克反駁：“那能怪誰！你這家伙聽見鉆石，就像見了綿羊的狼，眼睛都綠了！”

希德用力地釘著鐵樁子，但這地方的冰實在太厚太硬，他又罵起來：“這是什么鬼地方，冰這么厚！”他拔起鐵樁，準(zhǔn)備換個地方。天已經(jīng)黑了，他看不清楚地面，剛一抬腳，就踏上了一塊冰，一下子滾了下去。他慘叫一聲，消失在黑暗里。

杰克嚇壞了，他大聲叫著希德的名字，好半天才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回音。杰克提著煤油燈，慢慢向坡下走去。

坡下不遠處是個冰洞，希德的回音就是從這里傳來的。杰克小心地來到洞邊，用燈向下照了照，發(fā)現(xiàn)洞并不太深，希德正在里面大聲咒罵。

杰克取出繩子，送下冰洞，準(zhǔn)備把希德拉上來。但繩子送下去后，希德并沒有動靜，杰克大聲喊：“希德，你在干什么，難道你想在冰澗里睡覺嗎？”

過了一會兒，希德顫抖的聲音才傳上來：“杰克，你下來看看，這是什么！”杰克心里一動，連忙用鐵樁把繩子固定住，拉著繩頭滑下冰洞。

借著煤油燈的光，杰克看到了另一種更明亮、更燦爛的光輝，那光輝來自希德的手里。杰克激動得全身都顫抖起來，沒錯，那是鉆石，晶瑩璀璨的鉆石。

杰克的呼吸都快停止了：“哪里來的？”希德的眼睛里閃著興奮的光：“就在這里。”杰克這才看到，洞里除了他們倆，竟然還有一個人。

這人趴在洞底，身上蓋了厚厚一層白雪，有的地方結(jié)成了冰，看來已死了好多天。希德掉下來時正好落在他身上，所以沒有摔傷。

希德手里舉著一個鹿皮袋，幾十顆晶瑩的鉆石就裝在里面。

杰克大笑起來：“看來他是個幸運兒，我們的運氣不如他……”希德說：“是的，伙計，我們不如他，但我們卻活著拿走了他的鉆石?！?/p>

兩個人在洞里又叫又笑，幾乎忘記了身在何處。有了這些鉆石，就意味著他們今后可以過上上流社會的生活。他們達到了目的，找到了他們最需要的東西。他們笑夠了，一前一后出了冰洞。這一夜，他們生起了酒精爐，烤著鹿肉，還喝掉了整整一瓶酒來慶祝成功。

直到第二天中午，希德才從自己的帳篷里鉆出來，他昨晚喝得確實有些多了。他剛剛鉆出帳篷，馬上就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杰克不見了。他急忙在周圍找了一圈兒，但沒有見到任何人影。他的心沉了下去：杰克獨吞了那袋鉆石，趁著他醉倒的時候走掉了。

希德朝著遠方大聲怒罵了幾句，可是他的臉馬上又現(xiàn)出了冷笑，他利用帳篷的鐵樁和繩子，再次輕輕滑下了那個冰洞。

那死人的身子已被杰克搜過，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但他沒有發(fā)現(xiàn)，冰洞里面一個不顯眼的角落里，有個小小的雪堆。希德挖開這個雪堆，從里面取出了一個更大的鹿皮袋，里面有幾百顆鉆石！

希德看著這些鉆石，激動得大笑起來，這是他昨晚掉下來時就發(fā)現(xiàn)的，他把這份更大的為自己留了下來。

可笑的杰克，只為了那么一點兒鉆石，就露出了他骯臟的本質(zhì)，希德在心底里罵了一句。等他回到城市里，過上比杰克更奢華的生活時，不知杰克會怎樣想。

希德興沖沖地出了冰洞，收拾起自己的行裝上路。他冒著風(fēng)雪走了幾十里路，才感覺到餓了。

希德扎下帳篷，準(zhǔn)備弄點兒吃的。等他取出火柴，猛然發(fā)現(xiàn)，酒精爐與所有的食物竟都不見了。杰克把食物都背走了，還偷走了酒精爐！

希德像被幾百磅的鐵錘當(dāng)頭砸中，幾乎暈了過去：這該死的杰克，他的用心竟然這么險惡，想要把我活活凍死、餓死在路上。希德這下子徹底絕望了，現(xiàn)在最需要的東西不是鉆石，而是一個酒精爐與一頓飽飯。他像一頭狼似的號叫起來，過了一會兒，這號叫變成了帶著嘲諷意味的慘笑。

幾乎與此同時，杰克在另一個地方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大步前進著，他背后充足的食物可以使他安然走出這片冰野，懷里的幾十顆鉆石足可以使他過上美好的生活。他走累了，于是支起了帳篷，取出酒精爐，拿來一大塊凍鹿肉和一瓶已凍成冰的好酒，準(zhǔn)備美美飽餐一頓。

杰克伸手在衣袋里摸了半天，卻什么也沒摸出來。他的臉色有些變了，馬上從背包中去找，但他還是失望了。他看著眼前這些豐盛的食物，只覺得全身都在發(fā)抖，只覺得很可笑，一個人面對著如此多的食物，竟要被活活餓死，原因只是因為希德身上有他最需要的東西──火柴！

選自《故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