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偉才
費宏宇劇烈地哆嗦了幾下,面頰也突然間扭曲變形,不過不是因為驚悚,而是興奮。因為在望遠鏡中,他看見那個精神病人突然跪在地上,沖著墻壁不停變換著姿勢,似乎在搜索什么。
7月13日
幾道閃電和陣陣驚雷將費宏宇從睡夢中乍然驚醒。
冷汗迭出之后,他反而笑了。
他知道,古玩市場的那個古怪的男人又將賣給他一枚絕世的古錢幣。
那個男人長得很猥瑣,讓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那種人,如果不是他面前的那枚古錢幣,費宏宇也絕對不會看他第二眼。
那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一套十二枚,可以拍賣到五百萬元。費宏宇原以為距離五百萬元的“大獎”很遙遠,因為他只有五枚,但是遇到這個男人以后,他知道離夢想實現(xiàn)不遠了。
費宏宇十分確信,因為他們已經(jīng)交易過兩次,自己擁有的錢幣也已變成七枚。而且那個男人信誓旦旦地對他說:“平時我不敢保證,但只要半夜里雷電交加,第二天你來找我,我肯定能賣給你一枚錢幣!”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雷電交加的時候天上會掉下古錢幣?要不然這個男人就是個賊,在這樣的天氣里去偷盜?
一想到這個,費宏宇就激靈一下,可再一琢磨:這種古錢幣在博物館里都沒有,他能去哪里偷呢?
費宏宇百思不得其解。
“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
妻子的低喃打斷了費宏宇的沉思,他看了看身邊美麗的妻子,肌膚勝雪、嫵媚動人,只是低檔的睡衣將她的嬌美大打折扣。
“馬上就睡。”他輕拍著妻子的肩膀,突然心生愧疚。他不是窮人,為了一枚錢幣他可以大方地甩出十萬塊錢,收藏的那些藏品足可以買幾套市中心的房子,但卻舍不得給老婆買一套性感的睡衣。他發(fā)誓,收集到這套珍貴的古錢幣以后,一定要給老婆買幾套最漂亮的衣服。
只是當(dāng)他即將進入夢鄉(xiāng)之際,隱隱約約覺得這種誓言他以前發(fā)過很多次。
7月14日
費宏宇坐在一輛出租車?yán)?,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心急如焚,而他的眼睛和手也一直沒閑下來。
他的小眼睛不時盯向出租車計價器,那些閃爍的數(shù)字讓他的心臟一陣陣悸動。而他的右手則緊緊捏著褲兜里的一張銀行卡,那里面有足足十萬塊錢。
誰也看不出這個穿著一雙皺巴巴的皮鞋,夾著一把破傘的中年男人是個百萬富翁。包括閱人無數(shù)的出租車司機,也只把費宏宇看成了一個手頭拮據(jù)的小市民。
“古玩市場到了?!彼緳C踩了剎車,提醒道。
“再往前開一點?!辟M宏宇沒有抬屁股,直到出租車又往前開了十幾米、計價器上的數(shù)字即將變化的一瞬間,他扯著脖子喊道:“停車!”
把快要攥出汗的鈔票交給司機以后,費宏宇急匆匆地下了車,返身向古玩市場跑去。
男人并沒在古玩市場里面,而是在市場外面的地攤上占了一個狹小的位子。如果不是面前擺放了十幾枚古錢幣,誰也看不出他是個賣家,倒像個無所事事的閑漢。
費宏宇一眼就盯到了賣錢幣的男人,三步并作兩步奔了過去。
“錢帶來了嗎?”男人問。
“又有古錢幣了?”
“當(dāng)然,要不然我能問你錢帶來了嗎?”男人鬼祟地四下瞅瞅,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盒子。
費宏宇驚喜地接過來,打開一看,小眼睛頓時亮了——里面果然又是一枚他夢寐以求的古錢幣!
“嘿嘿,滿意了吧!”男人貪婪地笑了兩聲。費宏宇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咬著牙從褲兜里把銀行卡掏了出來,不過即將塞到男人手里的一瞬間,他猛地捏住,壓低聲音說:“兄弟,下次什么時候還能賣給我?”
“和以前一樣,只要半夜里打雷閃電,第二天你來就是?!?/p>
“老兄你可真有意思,干嘛選這樣的日子?”
“天機嘛……不可泄漏。”男人神秘地干笑兩聲,竟是再也不理費宏宇了。
沒有從神秘男人口中套出話來,費宏宇并沒灰心,來之前他就盤算好了——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套出這個男人的秘密,如果自己能弄到那些古錢幣,豈不是省下了好幾十萬元錢?!
他撐起那把破雨傘,飛快地消失在雨中。不過他沒有回家,而是急匆匆地去了一家電子城。半個小時以后,費宏宇的手里多了一樣?xùn)|西——手機竊聽器。雖然買這件東西的代價是心臟又“疼痛”了好幾分鐘,但他這次卻覺得花錢值得。
但僅有這個還不行,必須搞到那個男人的手機才能把竊聽裝置安裝進去。費宏宇于是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六路車站。這是他經(jīng)常坐的一路公交車,對于他這樣一個一分錢能掰出八瓣的守財奴來說,手永遠都攥著錢包,眼睛也永遠都盯著小偷。所以,即便是身手最敏捷的小偷也逃不過費宏宇的視線。
只瞅了幾眼,費宏宇就在站臺上發(fā)現(xiàn)了小偷馬三的身影。六路公交車是馬三的“工作”地點,每天都準(zhǔn)時地出現(xiàn)在站臺上。
費宏宇快步走過去,一把拉住馬三的胳膊。“馬三,我找你有事!”
馬三一愣,看清是費宏宇以后頓時露出一臉苦相?!百M大哥啊,你找我干啥?我可從來沒琢磨過你的錢包,再者說,你那錢包捂得都像上了一把鎖,誰偷得到你的東西??!”
“不是因為這個!”費宏宇把馬三拽到一旁,一邊掏出五百塊錢塞進他的手里一邊小聲嘀咕起來……
費宏宇對于馬三的“手藝”十分信任,果然,等了兩個多小時以后,馬三興高采烈地回來了。
“辦完了?”
“當(dāng)然!我的身手你還不知道嗎?隨便一碰就把他的手機搞到了,三五分鐘就把竊聽裝置安好了,剩下的還用我說嗎?又是隨便一碰,手機就又回到那家伙的兜里了?!?/p>
費宏宇開心了,現(xiàn)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只要那個神秘男人和別人通話,他就能聽得清清楚楚,古錢幣的秘密或許就能探聽出來!
7月17日
度日如年的滋味費宏宇深深體驗到了。
整整三天,他沒有聽到任何有用的東西。那個神秘男人的電話里傳出的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沒一丁點東西和古錢幣有關(guān)。
煎熬了三天以后,他開始激動起來。因為天氣預(yù)報說,今晚將有雷電天氣!
從下午開始,費宏宇就像特工一樣把耳機扣在腦袋上屏氣靜聽。隨著天空的烏云越聚越多,他的鼻尖和額頭也滲出了汗水,但他顧不上去擦,生怕漏聽了任何一個電話。
突然,幾聲撥號音之后,耳機里傳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費宏宇猛地瞪起了眼睛,因為這三天來聽了幾十個電話,卻從來沒聽到過這個男人的聲音。
聲調(diào)很低,像是刻意壓抑著,可偶爾還突然拔高幾度,像貓被踩了尾巴。
“我不想在這里呆了!”
“好兄弟,過了這個夏天我一定接你出來!”這是那個猥瑣男人的聲音,在費宏宇聽來,聲音里充滿了虛情假意。
“你說的是真的?!”
“當(dāng)然!只要你在打雷、閃電的時候瞪大眼睛看,然后把看到的告訴我,我就能賺一大筆錢。有了錢,接你出來還不容易嗎?對了,天氣預(yù)報說今天半夜還有雷陣雨,你一定不能睡??!”
“嗚嗚……”耳機里傳來了孩童般的哭泣聲,幾分鐘后抽噎的說話聲又響起:“好,我不睡,瞪大眼睛看,可你一定要接我出去啊!我在這里受夠了!”
“好的,嘿嘿……”隨著猥瑣男人的兩聲奸笑,耳機里的聲音消失了。
費宏宇也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是在和誰通電話?他讓那個人在打雷閃電的時候看什么?那個人哀求著把他接走,還說在那里受夠了,他住在什么地方?
他馬上調(diào)出了竊聽裝置顯示的電話號碼,瞅了一眼后費宏宇樂了,那是一個固定電話號碼,他急忙撥通了114查號臺,幾句應(yīng)答之后他的小眼睛飛快地眨了起來。
那竟是精神病院的電話!而且是精神病院的特護病房!
搞了半天,那個人竟然是一個精神?。?/p>
費宏宇的頭不禁迷糊,而且開始疼了。從電話的內(nèi)容來看,那個猥瑣的男人是從精神病人的口中得到古錢幣的消息的,可一個精神病人是從何得知的呢?而且還是在打雷閃電的時候“看”,難道他有什么特異功能?
突然,“咔嚓”一道驚雷將費宏宇駭?shù)枚哙铝艘幌?,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費宏宇興奮得再也坐不住了,翻出一個望遠鏡、抓起那把破雨傘便往門外沖去。
“下大雨呢,你出去干什么?!”妻子驚疑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費宏宇啪地將門摔上,鉆進了雨里。他懶得搭理妻子,這個時候任何事情、任何人都在他的腦海里消失了,惟有一個念頭盤桓在心頭── 一定要在打雷閃電的時候看清那個精神病人在干什么!
他知道望遠鏡在那里能派上用途。在距離精神病院幾百米的地方有一座荒涼的小山丘,只要爬到一百多米高的山頂,就能用望遠鏡看見病房里的情景。
狂風(fēng)暴雨之中,費宏宇手腳并用,奮力向上爬。十幾分鐘以后,從頭到腳都濕淋淋的費宏宇站在了小山丘的最高點。他抹了一把從頭發(fā)上不停流淌下來的雨水,掏出望遠鏡,興奮地向?qū)γ娴木癫≡和ァ?/p>
精神病院的特護病房只有兩間,費宏宇掃了幾遍就鎖定了目標(biāo),只見其中一間特護病房里,一個瘦小的男人拿著電話正在地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還不時抬起頭呆呆地看著雪白的墻壁。
“他在這里能看到什么?”費宏宇納悶地琢磨著,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精神病。
突然,一道驚雷從空中炸響,緊接著閃電如利劍般劃破夜空,瞬間將大地射得一片慘白。費宏宇劇烈地哆嗦了幾下,面頰也突然間扭曲變形,不過不是因為驚悚,而是興奮。因為在望遠鏡中,他看見那個精神病人突然跪在地上,沖著墻壁不停變換著姿勢,似乎在搜索什么。只是窗外花園里的幾塊巨石恰巧阻礙了費宏宇的視線,怎么也看不清楚墻壁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狀況。
費宏宇急忙挪動身子,調(diào)整好望遠鏡的角度再定睛細看。當(dāng)閃電再度劃破夜空的一瞬間,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舉著望遠鏡的雙手也禁不住開始顫抖!
──特護病房的墻壁上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人影!
遠遠看去,墻壁上的人身穿古代的衣服,正緩緩地攤開桌案上的一幅卷軸。
費宏宇幾乎把眼睛塞進了望遠鏡里,使出吃奶的勁兒盯著,而隨著又一陣猛烈的雷電,他“啊”的一聲喊了出來!他看見那幅卷軸被打開以后,竟然是一幅地圖,而在卷軸上面赫然擺著十幾枚錢幣!
“我的親娘??!”費宏宇喃喃自語著,激動得淚如雨下,但因為距離太遠,他瞪大了眼睛也只是能看到大概的輪廓。而且隨著閃電雷鳴一點點減弱,遠處墻壁上的影像也漸漸模糊,費宏宇咬牙咒罵著:“媽的,快點再來點閃電??!”
但這晚的天卻不遂他愿,墻壁上的影像又勉強維持了幾秒鐘以后徹底消失殆盡。但那個精神病人卻似乎很滿意,從望遠鏡里費宏宇看見那個精神病一邊滿意地點著頭,一邊向電話機的位置走去。
費宏宇啐了一口流到嘴里的雨水和淚水,急忙又把監(jiān)聽用的耳機扣在頭上,幾下電話鈴聲過后,猥瑣男人焦急的聲音傳了進來:“怎么樣?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可是……嗚……嗚……我的眼睛好疼……”
“我沒工夫聽你說眼睛!我問你,第四枚古錢幣在什么地方?!”猥瑣男人幾乎咆哮起來。
“我看地圖上標(biāo)的位置,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的兒童公園,就在西北側(cè)假山的一棵大槐樹下面,可今天的閃電太少了,我只看了幾眼,影像就消失了……嗚……我的眼睛好疼……”
精神病人的哭聲剛起,電話就被掛了。費宏宇知道,那個猥瑣男人現(xiàn)在一定飛快地趕往兒童公園,以自己現(xiàn)在的位置,是無論如何也趕不到他的前面了。不過費宏宇沒工夫灰心喪氣,現(xiàn)在他能確定,影像上的古代男人所打開的卷軸上標(biāo)有埋藏這些古錢幣的地點!而那個猥瑣男人正是通過精神病人的所見才弄到了古錢幣。
但是墻壁上怎么會出現(xiàn)影像?而且是古代人?
雖然被傾盆大雨澆著,但費宏宇的腦子一點也沒有清涼,他失魂落魄地往家走,一路上滿腦子想的都是墻壁上那神秘的影像。
7月18日
費宏宇沒有想到謎底竟然在不經(jīng)意間解開了。
當(dāng)他如落湯雞一般回到家里的時候妻子還沒有睡,看見他回來,妻子驚道:“這么晚你去哪里了,怎么澆成這樣?”
費宏宇滿腦子都是神秘的影像,哪還有心情理睬老婆,沒好氣地說:“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妻子瞪大了眼睛,“那地方你還敢去?”
“我又不去醫(yī)院里面,有什么不敢的?”
“那地方以前是一個王爺府,八國聯(lián)軍的時候被殺了四十多口,聽說一到打雷下雨的時候就有鬼魂出來!”
費宏宇猛地一拍濕淋淋的腦袋,“哎呀,我這個笨腦袋啊!這個我也知道,怎么剛才忘了呢!”
說完,他就呆住了,全身上下能活動的只剩下兩個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個不停。他一會兒瞇起眼睛陷入沉思,一會兒又像看到了金子一樣把眼睛瞪得碩大,看得妻子一陣陣緊張:“宏宇,你怎么了?”
他一言不發(fā),揮手打斷了妻子的問話,隨即裹著濕淋淋的衣服倒在床上。妻子的嘴啜動了一下,卻沒敢再說,她知道老公又陷入了“奇思妙想”之中,此時打擾他,迎接自己的只能是一番雷霆。
她猜中了,但沒想到老公的“奇思妙想”在第二天早晨就要付諸實施,當(dāng)費宏宇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公布自己的計劃時,妻子驚愕地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我要到精神病院住院去!”
“你瘋了吧!”
“是,所以要到那里住院啊?!辟M宏宇笑呵呵地說,妻子多少年也沒見到老公笑得如此開心,反而不適應(yīng)了。呆了幾秒鐘,她轉(zhuǎn)身奔到電話機旁,她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勸不動老公了。
兩個小時以后,費宏宇的家里擠進了十多個親朋好友。
費宏宇沒著急,笑瞇瞇地瞅著眾人:“太好了,你們來了我就能睡著覺了,這些天我老想著弟媳婦和嫂子,沒你們陪著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今晚上咱們一個床睡啊!”
“對了,二弟,昨天我遇到一個美國中央情報局的,他想要咱們城市的照片,你不是愛攝影嗎?把你拍的照片賣給他能賺不少錢呢!”
……
十多個親朋好友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瞅著,只等著費宏宇把滔滔不絕的話說完,就準(zhǔn)備抬屁股走人。
他們已經(jīng)不勸費宏宇了,即便是他的老婆再怎么苦苦哀求。誰都看得出費宏宇已經(jīng)神經(jīng)錯亂到?jīng)]有了正常的思維和綱常倫理,這種人最適合住的就是精神病院!
7月19日
當(dāng)費宏宇坐在精神病院劉醫(yī)生的面前時,臉上堆滿了幸福的笑容。
老婆一氣之下沒有陪他來,陪他來的是哥哥和弟弟。費宏宇反而更輕松,因為除了老婆以外,所有的親戚都認定他是一個精神病了。
不過在劉醫(yī)生面前,費宏宇還是又演了一遍“偽裝”的好戲。到后來,他都被自己的那些假話繞暈了,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真是一個精神病。不過,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候,費宏宇沒忘了說真話:“別的我沒什么要求,我就要求住靠近假山的那間特護病房,費用我不在乎,就要住那一間!”
“沒問題,這個完全可以滿足你?!?/p>
劉醫(yī)生笑呵呵地答應(yīng)了費宏宇的條件,隨即他被帶到了夢寐以求的那個病房。
病房里有兩張病床,靠窗的床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的病人,見他進來只是茫然地瞅了兩眼后便把目光投到了墻壁上。
費宏宇心里暗笑,等醫(yī)護人員檢查完畢走了以后,他搭訕道:“兄弟,那面墻上你都看到什么了?”
精神病人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繼續(xù)目視著墻壁。
“說說話嘛?!辟M宏宇笑道,“我知道你在打雷閃電的時候就能在墻壁上看到影像,是不是呵?”
這次,精神病人傻傻地笑了,“你怎么知道?”
費宏宇長出一口氣──自己的這番努力沒有白費,在這間病房里確實能看到影像!
他沒有回答精神病人的問話,他才不會傻到和精神病人聊天,更何況他已經(jīng)知道了墻壁影像的秘密!
這個功勞有一大半要歸結(jié)到老婆身上。
當(dāng)老婆說起精神病院的來歷時,費宏宇就明白了影像里的內(nèi)容──那個古代打扮的人一定是那位被殺的王爺,在八國聯(lián)軍沖進來殺戮之前將各種寶貝埋藏起來,并在地圖上標(biāo)明。
至于這些古代的影像投射在墻壁上,費宏宇也隨之想到了答案——在雷電交加的時候,閃電從某個特定的位置和角度射進,會把室內(nèi)的影像保存起來,而當(dāng)再次閃電的時候,如果角度方位合適,就會把影像再度釋放出來,就如同海市蜃樓一般!那位王爺在地圖上標(biāo)明藏寶地點的時候恰好雷電交加,于是影像被保存了下來。
“原來一直聽說精神病院鬧鬼,原來就是這個原因呵!”費宏宇幸福地嘀咕了一句,翻過身子安心進入了夢鄉(xiāng)。現(xiàn)在他要養(yǎng)精蓄銳,等待著雷電天氣再次降臨,那將是最美妙、最幸福的時刻了!
7月22日
幸福的夜晚就要降臨了!
費宏宇趴在窗口貪婪地呼吸著空氣,雖然空氣悶得透不過氣來,但他卻覺得吸進來的是無比芳香的氣體。
他也不時抬頭看著越發(fā)黑暗的天空,大片的烏云濃密地壓過來,將精神病院的上空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看這樣子,用不了多久,閃電就會把烏云掀開一個大大的口子。
“你干什么呢?”他的病友鬼祟地跟在他身后,小聲地問。
費宏宇拍了拍他的肩膀,憐憫地說:“可憐的兄弟,跟你說你也不明白,快回床上睡吧!”
病友很聽話,翻身上了床,呼呼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費宏宇的精神則越來越亢奮起來,他的腦袋不時地來回轉(zhuǎn)著,一會兒轉(zhuǎn)向天空、一會兒又轉(zhuǎn)向墻壁,期待著激動人心的那一刻到來!
終于,黑暗之中,沉悶的雷聲遙遠地傳來,像無數(shù)個壓道機在不停地翻轉(zhuǎn),那聲音越來越近,直壓向費宏宇胸口。
突然,一聲炸雷從半空中拍擊下來,費宏宇渾身一哆嗦,冷汗頓時從全身的汗毛孔躥出來。緊接著,耀目的閃電終于劃破了黑暗,在炸雷聲中從空中刺將下來!
費宏宇幾乎立刻就將脖子扭了回去,兩眼直勾勾地盯向墻壁!
黑朦朦的墻壁被閃電撕得一道道慘白,窗外的樹影投射在墻壁上,在雷聲中凄厲地狂舞。但整面墻壁除了這些以外,竟再也沒有其它的圖像!
費宏宇激動得雙拳緊握,狠狠捶著大腿,腦袋更加快速地轉(zhuǎn)起來,但即使他的眼睛快要瞪出了眼眶、窗外的閃電越加肆虐,墻壁上仍是沒有出現(xiàn)讓他激動的場景!
費宏宇頭都要炸了,他死死摳著大腿,很疼,不是在做夢。但為什么看不到?!
突然,一個古怪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你在干什么?”
費宏宇咬牙切齒地轉(zhuǎn)過身,直勾勾地盯著病友:“你快告訴我,你是怎么看到墻上的圖像的?!”
病友茫然地搖著頭,喃喃道:“我不知道……什么墻壁……什么圖像?”
費宏宇氣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猛沖過去,揪著精神病人的衣領(lǐng)狠狠地搖晃著。他嘴里咒罵著,拳頭揮動著,但那個精神病一直傻乎乎地咧著嘴:“我不知道什么圖像……”
突然,“咣當(dāng)”一聲,門被踹開了,劉醫(yī)生和幾個男護士沖了進來,還沒等費宏宇開口,電棍已經(jīng)狠狠地砸向他……
7月32日
費宏宇痛苦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了病床上。
頭痛欲裂、四肢酸軟、嘴里干苦……許許多多的難受勁一起襲來。
他呻吟著扭過頭,看到旁邊病床上一個瘦骨嶙峋的病人正直勾勾地瞅著他。
“你是誰?”費宏宇喃喃地問。
“我是十三軍的參謀,西安事變的時候受傷了,就留在這里治病?!?/p>
“哦,那得養(yǎng)好了才能上前線。”費宏宇點了點頭,又問,“今天多少號了?”
“七月三十二號了。”
費宏宇點了點頭,卻覺得頭更疼了,他有點算不出來自己住了多久?
正在這時,門開了。
一個醫(yī)生走了進來,解開費宏宇身上綁的皮帶以后,拿出幾片藥。
“把這個藥吃了?!贬t(yī)生面無表情地說。
費宏宇聽話地把藥片咽了進去。
醫(yī)生臉上現(xiàn)出一些笑容,“起來,跟我走?!?/p>
“去哪里?”
“你的親屬要見你?!?/p>
費宏宇迷茫地跟在醫(yī)生身后,嘴里嘀咕著:“我的親戚?是誰?”
自言自語了幾句以后,他覺得自己的大腦似乎出了問題,不過眼睛和耳朵倒是沒毛病,當(dāng)他被帶到會客廳的時候,立刻就看見了兩個長得和他很像的男人和一個風(fēng)姿綽約的漂亮女人。
“你們來了?!贬t(yī)生示意他們坐下來,然后指著費宏宇說:“他幾天前晚上病情加劇,將病患給打了。以他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根本不可能出院,只能繼續(xù)在這里治療。”
費宏宇費勁地琢磨著,自己什么時候打人了?
正這時,那兩個長得和他很像的男人站了起來,費宏宇看見他們的眼神中露出同情的神色,但嘴里的話卻很冷漠:“住院前我們就知道他的精神已經(jīng)不行了,既然又重了,那就在這里好好治療吧?!?/p>
說完,兩個男人轉(zhuǎn)身離去。只有那個一直抽噎的漂亮女人留在房間里。
“劉醫(yī)生,我老公真的好不了了嗎?”女人擦干眼淚,期待地看著醫(yī)生。
劉醫(yī)生嘿嘿一笑:“一個連自己老婆都認不出來的人,你覺得能好嗎?再者說,有我每天給他吃藥,他一輩子都好不了的。”
女人笑了,笑得花枝亂顫,笑得把身子埋進了劉醫(yī)生的懷里。“我終于可以不再受他的氣了,我們也可以在一起了。對了,他的銀行密碼你問出來了嗎?”
劉醫(yī)生親昵地拍了拍女人的臉蛋,轉(zhuǎn)頭沖費宏宇哼道:“你的銀行密碼是315465吧?”
費宏宇使勁點了點頭,這個號碼他很熟悉,隱隱約約他覺得里面還存著不少錢。不過他現(xiàn)在不關(guān)心這個,在他混亂的大腦里始終纏繞著一個圖像── 一個古代的男人攤開一幅卷軸,看來看去。
“醫(yī)生,”他木訥地問,“什么時候我能看見那個古代男人?”
“這個容易,今晚我就把放映機拿到你病房,你對著墻壁就能看見了?!贬t(yī)生笑著說,同時輕佻地拍了下女人的屁股。
“別忘了給古玩市場的那個人辛苦費,那個人幫了咱們不少忙呢?!迸艘蕾嗽卺t(yī)生懷里低喃著,無意中同情地看了費宏宇一眼。
費宏宇禁不住笑了,隱約中他覺得自己身邊也有一個這樣漂亮的女人,自己還曾無數(shù)次地答應(yīng)她給她買最漂亮的衣服。
選自《膽小鬼》
本期丫丫偵探社揭謎——
首先解析死者的死因。死者的死因與儲藏室那兩個風(fēng)扇有關(guān)。當(dāng)兩個風(fēng)扇平行,朝一個方向吹的時候,會在中間地帶形成一個空氣壓,高速氣流使外面的空氣不能進來,所以中間地帶空氣減少。而被害者因為深度睡眠,不能醒來,所以當(dāng)兩臺風(fēng)扇對著她吹,會因此而窒息致死。案發(fā)季節(jié)是冬天,死者已經(jīng)把風(fēng)扇擦干凈放進儲藏室不準(zhǔn)備使用,并且排除了外人闖入的可能,因此許教授成了惟一的嫌疑犯,他是空氣動力學(xué)家,自然深諳其中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