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 悟
(寶雞文理學院 中文系,陜西 寶雞 721013)
和諧的審美之維
——中國古代文藝學范疇的現(xiàn)代轉(zhuǎn)換
寸 悟
(寶雞文理學院 中文系,陜西 寶雞 721013)
古代文論的現(xiàn)代闡釋專題研究
編者按:中國古代文論博大精深,內(nèi)容豐富。但隨著時代的變化,以及受西方文藝理論的影響,中國古代文論在當前如何更好地提升、轉(zhuǎn)化,以適應當前的現(xiàn)實需要,怎樣在當前語境下更好地把握古代文論的精髓,是進一步研究古代文論、反思古代文論闡釋的重點。本專題從“和諧”的現(xiàn)代轉(zhuǎn)換、“以意逆志”的再闡釋以及對20世紀陸機文學思想闡釋的反思三個方面選題,對上述問題進行了研究,以期更好地把握古代文論的精華,發(fā)揮古代文論在當前中國文學理論話語建構中的重要作用。
中國古代文藝理論在其發(fā)展的歷史過程中,產(chǎn)生了一系列獨特的概念、范疇和邏輯體系。一方面表現(xiàn)出古代的思想家、文藝理論家以特有觀點和方法來思考和把握中國文藝的特點和本質(zhì),以促進文藝實踐的深入發(fā)展。另一方面是在更高更全面的層次上對中華民族的人的生存意義的審視、建構,以促成更加豐滿的人性、更加偉岸的人格、更加健全的社會,這也是一切藝術理論研究的出發(fā)點和歸宿。
和諧,是中國古代文藝理論和美學的本原性范疇。其與中國的哲學、文化、藝術觀念緊密地交織在一起。認識和把握這一重要的范疇,分析其內(nèi)涵及發(fā)展、流變與轉(zhuǎn)換,不僅具有重大的理論意義,而且有強烈的實踐指向。
和諧是中華民族歷史文化豐沃的厚土中生長出的一株思想奇葩。其與中國哲學和藝術理論中的“道”、“氣”、“象”等基元范疇等共同催生了中國文藝林苑里百花齊放、姹紫嫣紅的繁榮景象。
“和”字出現(xiàn)很早,甲骨文、金文中已有。修海林先生指出:“‘’之初義,猶如一首形象化的田園詩,其中洋溢著一種生活的諧和感。這是一種人與自然的諧和,人與社會之間的諧和,其中浸染著一種籬墻之內(nèi)的安居足食,內(nèi)心陶然的諧和體驗?!保?](P172)楊樹達先生說:“事之中節(jié)者皆謂之和……《說文》:‘和,調(diào)也?!B,調(diào)味也?!瘶氛{(diào)謂之和,味調(diào)謂之盉,事之調(diào)適者謂之和,其意一也。”[2](P28)和字從西周開始,在文化典籍中頻頻出現(xiàn),《周易》、《尚書》以及儒學、道家無不論及,成為一個極其重要的思想文化觀念。這不僅成就了周代的禮儀制度、詩教傳統(tǒng)、人格范型,而且對模塑中華民族的文化心理結構和思維方式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梢哉f它是中華民族的文化母題,是一種集體無意識。當然對這個問題的闡發(fā)和辨析絕不是一篇文章可以承擔的,本人只想在此概略地闡明和諧這一范疇的豐富復雜的藝術文化學和詩學價值。
《尚書·堯典》有這樣的記載:“帝曰:夔命汝典樂,教胄子。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边@一段文字非常清楚地表明,在這個時期,中國文化天人合一(“神人以和”)的觀念、和諧的思想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也表明了天人合一與和諧兩個概念的內(nèi)在聯(lián)系。西周是中國古代文化的噴發(fā)期、奠基期。這一時期各種典籍中涉及和諧的話語不勝枚舉,此處不再贅述。我們要進一步思考的是,中國文化在其形成期,和諧、天人合一這種觀念就成為中華民族文化的核心觀念、始元范疇,決定了中華民族與西方民族(古希臘)文化的不同走向,根源何在?
如果說古希臘的奴隸時代是從原始時代的母體誕生的,它一出生就割斷了與母體的臍帶,開始了自己獨立的發(fā)展歷程,以地緣政治代替了血緣關系,人的自我獨立的個體意識也形成了,那么,中國的奴隸制時代卻深深打上母體的胎記,是流淌著母體的血液前行的。其一,原始時代以血緣關系組成的社會生產(chǎn)關系也成為新的社會組成形式,新的社會依然重視家族群體、社會群體意識,且以血緣關系形成的宗法制一直是中國社會的基本構成形式,家國一體,重視道德倫理,謙謙君子成為人格范型,人們獨立的個體意識未真正形成。其二,中華民族的生存環(huán)境和生活方式?jīng)Q定了中華民族的思維方式。大陸內(nèi)陸性地理氣候條件,決定了農(nóng)耕方式成為中華民族的主要生存方式。由人與自然(天)之間的依賴性、親和性所形成的天人合一的思想觀念,是中國文化最重要的性質(zhì)。和諧就是這種觀念的表現(xiàn)。由是,中國文化藝術對自然的崇敬和贊頌就成為一個重大的主題。帶上原始時代泛神論的色彩,這一點在許多現(xiàn)在的民俗文化中都可以反映出來。特別是“道法自然”的道家思想,對中國歷代文人、士大夫階級的精神情操影響至深,寄情山水、吟風誦月是他們思想情趣的寄托。人和自然的這種和諧關系對中國藝術的題材主題、表現(xiàn)方式都產(chǎn)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中國文化的基本觀念在天人合一、和諧這樣的基本范疇中得到了集中反映。方東美先生說:“中國哲學的智慧在允執(zhí)厥中,保全大和,故能盡生靈之本,合內(nèi)外之圣道,贊天地之化育,參天地之神工,充分完成道德自我的最高境界!……總括此中的根本精神,千言萬語一句話,便是‘廣大和諧’的基本原則。在這種‘廣大和諧’的光照之下,普遍流行于其他文化的邪惡力量最終將被完全克服。”[3](P370)中國文化重視人的道德理性的培養(yǎng),重視人的社會群體性的養(yǎng)成,由此來建構一個和諧的社會。在思維方式上重視物我同一的主客體關系,保持了對世界的直觀、感悟式的生命體驗?!懊裎嵬?,物吾與也”(張載)是最清楚的表述。所以中國文化被稱為“詩性文化”:“中國文化的本體是詩。其精神方式是詩學,其文化基因庫就是《詩經(jīng)》,其精神峰頂是唐詩??偫ㄆ饋碚f就是:中國文化是詩性文化?!保?](P19)這也似乎就是意大利人類學家維柯所提出的“詩性思維”方式,或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所指稱的“詩意的棲居”之意,這也是中國文化在世界文化格局中獨樹一幟的魅力所在吧!
和諧是天人合一的哲學觀念,是不過不及的中庸的思想方法,是文質(zhì)彬彬、溫文爾雅的君子人格。和諧也是以理節(jié)情、樂而不淫的詩教傳統(tǒng),是超以象外、得其環(huán)中的藝術境界。中國古代的藝術觀念、藝術理想、藝術批評及接受的各個環(huán)節(jié),都受到和諧思想觀念的制約和導向,中國古代藝術理論的所有范疇,如形/體、文/質(zhì)、虛/實、情/理、物/我等都體現(xiàn)出與和諧的直接或間接的聯(lián)系。藝術與藝術觀念作為中國文化構成因素之一,受到天人合一、和諧哲學觀念的制約與影響,是必然的、毫無疑義的。
和諧是中國先哲一個深刻而豐富的思想觀念,在中國文化形成的周代就有許多思想家論及:
齊侯至自田,晏子侍于遄臺。子猶馳而造焉。公曰:“惟據(jù)與我和夫?!标套訉υ唬骸皳?jù)亦同也,焉得為和?”公曰:“和與同異乎?”對曰:異。和如羹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焯之以薪。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泄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 《左傳·昭公二十年》
桓公為司徒……(問于史伯)曰:“周其弊乎?”對曰:“殆于必弊者也……去和取同,夫和實生物,同則不繼。以他平他謂之和,故能豐長而物歸之。若以同裨同,盡乃棄矣?!薄秶Z·鄭語》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老子》第四十二章
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jié)。和,故百物不失。節(jié),故祀天祭地。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如此,則四海之內(nèi),會敬同愛矣。
《樂記·樂論篇》
從這些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到,和諧絕不是簡單的同類相聚、毫無差別。古人已經(jīng)明確地表現(xiàn)出對世界現(xiàn)實事物的一些根本性的認識。因為任何范疇,都是對客觀事物的概括和理解。事物之間互相差異又互相依存,相因相成又互相轉(zhuǎn)化,這是最樸素又最深刻的一種辯證思維。“和”與“同”的區(qū)別,表現(xiàn)出先哲以非常睿智、精深的感悟力,把握了事物內(nèi)部包含著的差異性、矛盾性。正是這些差異和對立,才導致事物產(chǎn)生變化,不斷發(fā)展,和而不流,化而不滯,充滿了生命的創(chuàng)造力量,無論是對自然、社會,還是對藝術而言,都是一種真理性揭橥。
和諧就是美,是人與社會、人與自然、人與自我的協(xié)調(diào)和合,也就是西方學者所表述的合規(guī)律性與合目的性的統(tǒng)一,是真善美的統(tǒng)一。中國先哲所謂的天,絕不等同于西方人所講的與人對立的客觀的形而上的自然規(guī)律或社會規(guī)律。儒家的天理是追源天命、流衍無窮、體仁繼善、人物均潤。道家的天道是涵養(yǎng)生命、大方無隅,大公無私、自由平等。所以這里所謂和諧、天人合一就是合規(guī)律與合目的的統(tǒng)一,就是美的最高境界。中國哲學、美學講的真,是合目的性的真,而不是西方的天人對立、真善分隔,體現(xiàn)出對人的欲望和需要的規(guī)范和提升,對扭曲人性的權利和金錢的拒斥。提倡以天合人,以人合天,天人和合,這是社會的至境,是人性的至境,也是藝術的至境。
儒家、道家雖然對藝術本性的理解有差異,但對藝術的本性就是和諧這一點是共同的。儒家的和諧是人與社會、人的情與理的適度原則。儒家的經(jīng)典《中庸》指出:“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謂之中,發(fā)而皆中節(jié),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至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薄稑范Y》也有這樣的意思:“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別?!倍紡娬{(diào)和須中節(jié)、和而有序的“中和”思想。在藝術觀念上,要求堅持怨而不怒、哀而不傷、樂而不淫的以禮節(jié)情、情理相宜的表現(xiàn)原則。道家的和諧追求的是人與自然、人與宇宙通向生命體悟的協(xié)調(diào)原則。道家推崇自然,其中包含著對儒家道德理性的批判,主張道法自然、物我一體,滌除玄鑒,澄懷觀道,追求一種更深刻更自由的精神和諧,即“天和”。天和就是至美至樂的人生體驗。莊子說:“夫明白于天地之德者,此謂之大本大宗,與天和者也;所以均調(diào)天下,與人和者也。與人和者也,謂之人樂;與天和者也,謂之天樂?!保?](P458)莊子的哲學可以說就是審美哲學,他發(fā)展了老子的思想,通過天和達到天樂、人樂,這就是無待無我的“游”的精神,就是超越一切名韁利鎖而實現(xiàn)的人的精神的真正自由,也是審美和藝術追求的最高境界。
可以看出,無論儒家、道家(后來還有佛教的禪宗)提倡的和諧觀念一直是中國古代藝術追求的理想境界。中國藝術史的許多卓然大家,莫不是追求這種藝術觀念,才創(chuàng)造出流芳百世的作品的。所以,和諧的思想對中國古代藝術觀念和藝術創(chuàng)作所發(fā)揮的影響是決定性的,造就了中國藝術、藝術理論在世界藝術格局中獨具一格的品性。
從20世紀開始,中國思想文化受到了最嚴重的沖擊和挑戰(zhàn),使中國文化形成真正意義上的斷裂。西方以其發(fā)達的科學技術、全新的思想觀念為這個古老民族打開了一個全新的視域。中國人開始把目光投向西方,民主、科學成為最響亮的口號。中國人開始了現(xiàn)代化的艱難歷程。這里所說的現(xiàn)代不是一個時間概念,而是一個思想觀念,自由平等的社會意識、自由獨立的公民意識、客觀無私的理性思維是其根本精神。
在中國古代和諧、天人合一的文化觀念中,天作為自然理性、社會理性并未得到徹底對象化、客體化,未真正形成西方那種形而上的本體論思想。如古希臘哲學家很早就思考世界的本體,是火、是數(shù)、是理式,從而形成不同的哲學流派。而中國的哲人從人的需要的角度,從生存的目的來感受對象,“道”與“德”是一體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上善若水”、“厚德載物”……中國人在和諧、天人合一的思想中表現(xiàn)出來的是一種價值觀念,是一種倫理哲學。仁義道德是自然之性,也是人的本然之性,人和自然是渾然一體的。相應地,人也未像西方人一樣形成獨立的自我意識和個體主義觀念?!抖Y記·中庸》指出:“人者仁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崩献诱J為,“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對主體要“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人自身并未獲得獨立的價值,不重視個人情感欲望的表現(xiàn),不追求個人的自由與平等。所以中國古代的和諧、天人合一的觀念表現(xiàn)出嚴重的保守僵化的歷史惰性,對人的創(chuàng)造性的壓抑,對人的自由張揚的個性的閹割,這些嚴重阻滯了中國社會的發(fā)展。以魯迅為首的新文化運動思想家對傳統(tǒng)文化毫不留情的批判是理所當然的,是中國走向現(xiàn)代的必修課。今天,在國學熱潮甚囂塵上的時候,我們也應該保持清醒冷靜的態(tài)度,看看我們電影電視中那些古裝、歷史題材的作品,表現(xiàn)出的那種正統(tǒng)思想、極權主義思想難道不應該叫人警覺嗎?
德國解構主義思想家德里達曾獨創(chuàng)了一個詞——“延異”(也有譯成“異延”、“分延”的),其想法主要是把語言的能指與所指的不確定性推到極致,其意思是一個概念、范疇,在不同的時間或文化背景下,其內(nèi)涵是發(fā)展變化的。德里達曾指出,意義只有在如下情況才能產(chǎn)生:存在一個在場感,并且和曾經(jīng)過去的、即將來到的幾乎無限的可能性相互聯(lián)系。我感到這種闡釋思想對于我們把握和理解和諧并轉(zhuǎn)換這一范疇具有啟示意義。和諧所賴以產(chǎn)生的那個文化語境已經(jīng)“退場”甚至“缺席”了,“天人合一”的觀念也已解體了。100多年以來西風漸進,現(xiàn)在我們的思維方式和生存觀念已經(jīng)是主觀/客觀、本質(zhì)/現(xiàn)象、物質(zhì)/精神這樣的二元對立、天人分裂。當代西方文化與中國古代文化相比較,在某些方面有著不可取代的優(yōu)勢,但是現(xiàn)在也顯露出其局限和盲點,如工具主義、拜金主義,人與人之間的對立導致的異化、陌生化,人與自然之間的對立導致的生態(tài)失衡、能源危機。在西方強勢文化的影響下,天人分裂的傾向已經(jīng)很明顯,天的形而上的性質(zhì)被突出了,成為自然理性、歷史理性,再不具有人性的關懷,真與善分裂了,成為一種玄遠而冰冷的規(guī)律和制度。天的另一含義——人的天性(“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也,則知天”——《孟子·盡心上》),則失去了真(歷史理性、社會理性)的規(guī)范和制約,變得猥瑣卑下、自私貪婪、急功近利。善與真分裂了。這種分裂,可能就是中國人性道德的一種現(xiàn)狀,可能就是失去原來傳統(tǒng)的“和諧”之后走向新的“和諧”之際的陣痛?,F(xiàn)在,我們絕不能簡單地把古代的和諧觀念當做旗幟來揮舞,我們必須清醒地認識其所包含的精神畸形。因為國人的獨立自主的主體意識應不斷提升,自由民主的觀念應不斷加強,這樣才能真正做到鐵肩擔道義,敢為天下先。國人的對象性意識要不斷提高,樹立理性思維、科學精神,不斷發(fā)展生產(chǎn)力,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把國家建設得更加繁榮富強,在更高層次上實現(xiàn)歷史主義與自然主義的統(tǒng)一,實現(xiàn)人與社會、與自然的統(tǒng)一,也就是在更高層次上超越中國古代的和諧觀念,也超越西方天人對立的觀念,達到一種新的更高狀態(tài)的天人合一——和諧。
對于中國古代“和諧”的文藝觀念也作如是理解。今天,我們的藝術觀念、藝術理論、研究方法莫不受到全球化的沖擊。我們的文藝理論家、批評家所運用的基本是西方的觀念、范疇,所以20世紀90年代才有一些學人驚呼中國文藝理論研究中存在著“失語癥”。的確西方文化在今天已成為一種強勢話語。一方面,西方的文藝理論以其概念明確、邏輯嚴密、體系完備見長,這是中國古代文藝理論難以匹敵的。另一方面,中國古代文藝理論顯現(xiàn)出的西方文藝理論難以達到的深刻、貼切的感性優(yōu)勢,恰恰極深刻地體現(xiàn)出人類的藝術活動不是一種簡單的理性思維活動。對這種感受性、體驗性極強的精神活動用抽象的概念、嚴密的推理并不能曲盡其妙,語言符號、結構形式只能摹其形貌,不能窺其堂奧。宋代嚴羽就明確指出,藝術作品的意蘊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透徹玲瓏,不可湊泊”,是“非關書”、“非關理”的。中國藝術理論概念的模糊表達有時恰是最精深的表達。所以,中國古代文藝理論仍以其獨到的思維方式和表現(xiàn)方法見長。所以今天我們必須來提升和轉(zhuǎn)換、來完善和發(fā)展我們中國特色的藝術理論話語和體系,這在當今全球化的背景下,顯得尤為重要。我們必須開掘和發(fā)展中國古代文藝理論、美學中有生命力的東西,來豐富和完善人類藝術理論的多樣性和豐富性。這也是一切藝術理論工作者義不容辭的責任。
因之,對于“和諧”,作為一種文藝思想、藝術觀念,我們必須重新來檢討其內(nèi)涵,促成其轉(zhuǎn)換,因為中國古代文論是封建士大夫階級思想觀念、人生價值的一種表現(xiàn),與今天的社會生活,與當代人的精神追求、人生理想相去甚遠。我們必須根據(jù)現(xiàn)實生活、藝術發(fā)展的需要,填充其內(nèi)涵,使其以更具生命力的思想觀念來表現(xiàn)我們今天的人生愿望和藝術追求。實際上,不少學人在這方面已作了很多努力。如“意境”這一中國美學、藝術理論的范疇,已經(jīng)被國內(nèi)一些美學、藝術理論教材列專章來探討、研究。對于“和諧”這一更基本的重要范疇,我們雖然常會論及,但對其內(nèi)涵的分析與檢討、提升與轉(zhuǎn)換,還未曾真正展開,這是應該引起我們重視的。本文只是從宏觀上對和諧作了一點力所能及的梳理、思考,疏而不密,思而不精,具以求教于方家,以促成這一問題的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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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206.2
A
1007-905X(2011)03-0139-12
2011-02-10
寶雞文理學院重點科研項目(ZK082)
寸悟(1949— ),男,陜西鳳翔人,寶雞文理學院中文系教授,從事文藝學、美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