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關(guān)西學(xué)院大學(xué) 云丹加措

「わかる」這個動詞在室町時期的晚期才出現(xiàn)，通常被看作自動詞,造句時要求「NP(名詞短語)が」共現(xiàn),而不能使用「NPを」。因此,一般認為標題的日語是一個錯句,應(yīng)該說成「後で資料を調(diào)べて、そのことがわかりました。/后來查了資料,才明白了那是怎么一回事兒」。與標題的日語相同的錯句還有:「その名著を読み返すことによって、その深い意味（を→が）だんだんわかるようになりました。/通過反復(fù)閱讀這部名著后,我才逐漸明白了其深奧的意思?！埂袱郡趣乩蚯趾Δ工毪长龋à颉─瑜证盲皮い郡趣筏皮?、何かできますか。/假設(shè)即便是清楚地知道侵犯了權(quán)益,可又能怎么樣呢?」

據(jù)張靜和馬場俊臣(2005）「日本語と中國語の認識を表す動詞の対応―『知る』と『分かる』の中國語訳を中心にー」（『北海道教育大學(xué)紀要』第56巻第1號)的調(diào)查,與「わかる」對應(yīng)的漢語表達方式有幾十種,其中最常見的是“知道”、“明白”、“清楚”、“懂∕懂得”、“曉得”。觀察這些詞的用法可以發(fā)現(xiàn),它們在漢語里都可以看作及物動詞,造句時都要求賓語共現(xiàn)。因此,標題例句的錯誤似乎完全可以看作來自母語的干擾。不過,實際上問題并沒有這么簡單。

「わかる」屬于心理動詞的一種。這類心理動詞構(gòu)成的句子需要主語共現(xiàn)時,這個主語在語義上稱作「経験者/經(jīng)歷者」,而不是施事者,通常用「は」或「には」來表示,如「君はどうしてそれが分かったのかね。/你怎么會知道這事兒的呢?」「わたしには、そういう気持ちが分からない。/我不明白這種心情」。當句子需要行為所涉及的對象共現(xiàn)時,這個對象通常用「が」來表示。這種用法與「好きだ」非常相似,如「おまえは、加奈子ちゃんが好きじゃないのか。/你不是喜歡加奈子嗎?」這是因為「好きだ」類的「ナ形容詞」也具有與「わかる」類的心理動詞相同的功能。

但是,「好きだ」涉及的對象除了可以用「が」來表示外,也可以用「を」來表示,比如「やっぱりあなたのことを好きだったからなのかな。/我估計還是因為喜歡你的緣故吧。」(『秘密』東野圭吾)。而且這種用法在年輕人中間已成為一種普遍的說法。既然與「わかる」功能相同的「好きだ」可以用「を」來表示行為涉及的對象,那么,按理說「わかる」同樣也可以用「を」來表示行為涉及的對象。我們對YUKANG語料庫進行檢索后,果然發(fā)現(xiàn)存在這種用法。比如：

（1）地元の警察は県民感情をわかるものですから、…/因為當?shù)氐木於檬忻竦母星?……(第159回國會予算委員會第三分科會第1號)

（2）尾身國務(wù)大臣：確かに、この予算書を見て何人の方がこれをわかるかというと、自分の分野はわかりますが、一般的にはなかなかわかりにくいんじゃないかというふうに思います。/尾身國務(wù)大臣:的確,要說看了這份預(yù)算報告后,究竟有多少人能夠看懂它,我想除了屬于自己專業(yè)領(lǐng)域的可以看懂外,一般情況下都是很難看明白的。(第166回國會予算委員會第三分科會第2號)

（3）現(xiàn)金給付は中央政府、それからサービス給付は地方政府。今おっしゃるように、地域の実情、子供たちの実情をわかった人たちがサービス給付をすべきだ。だから、そこをチェンジしようとしました。/發(fā)放現(xiàn)金由中央政府負責,提供服務(wù)由地方政府負責。就像剛才您所指出的,應(yīng)該由了解當?shù)貙嶋H情況、了解兒童實際情況的人來負責提供服務(wù)這項工作,所以,我們才要對它進行改革。（第174回國會予算委員會第8號）

上面這3個例句都來自日本政治家在國會上的發(fā)言,而且這些發(fā)言都記載在具有法律效力的國會記錄里,具有一定的權(quán)威性。不僅如此,「NPをわかる」用法在小說里也可以很容易地找到。比如:

（4）常識を嫌うあなたをわかることは出來ますが、あなたの才能のためにも生きてほしい。/您討厭常識,這可以理解,但是,哪怕是為了您的才能,也希望您能活下去。(『灰色の記憶』久坂葉子)

（5）さればまことに豚の心もちをわかるには、豚になって見るより致し方ない。/這樣一來,如果要想知道豬的想法,就非得變成豬不可了。(『フランドン農(nóng)學(xué)校の豚』宮沢賢治)

就連使用頻率高并制作成電子辭典的『明鏡國語辭典』也承認日語中存在這種用法,只是解釋為：「俗に他動詞としても使う。/俗語有時也用作他動詞」。如果我們的學(xué)生在日語學(xué)習的過程中看到或聽到「NPをわかる」這種表達方式,并模仿使用,那么,偏誤的原因就不完全在于母語干擾,而是來自日語用法和規(guī)則的模糊性了。

「NPをわかる」并非孤例,「サ変自動詞」的「反対する」和「賛成する」中也可以觀察到相同的用法。比如：

（6）小泉內(nèi)閣総理大臣：···そういうことを考えますと、民間にできることは民間にということを賛成しながら郵政民営化に反対する方々の理論が、私はなかなか理解できないわけであります。/小泉內(nèi)閣總理大臣:……如此想來,我就不明白那些一方面贊成民間企業(yè)能夠做到的事情應(yīng)該交給民間企業(yè)去做,一方面又反對郵政民營化的人的理論了。(第162回國會予算委員會第20號)

（7）私は、合併を反対しておりません、推進しておりますが、···∕我并沒有反對合并,而是在推進這個事業(yè) ,······（第 174 回國會予算委員會第12號）

如「本案並びに修正意見に賛成する。∕贊成本方案和修改意見」和「この法案には絶対に反対する。/絕對反對這個法案」所示,「反対する」和「賛成する」通常是要求用「NPに」來表示行為所涉及的對象的。但是,就連日本內(nèi)閣總理大臣也不遵守這個規(guī)則。

其實出現(xiàn)這種用法并不奇怪。人們在使用語言傳遞信息時,會受構(gòu)句模式聯(lián)想功能的制約,由此自動推理并選擇搭配句式。既然「わかる」「賛成する」「反対する」這類動詞在造句時要求行為所涉及的對象共現(xiàn),而在表示行為涉及對象時,并非所有的動詞都要求用「が」或「に」來表示,有的需要用「を」來表示,如「NPを知る」等。而且,在實際生活當中，「NPを好きだ」已經(jīng)成為相當普遍的說法,包括辭典在內(nèi),一部分學(xué)者在論文中也承認這種說法。因此,「NPをわかる」應(yīng)該看作是語言發(fā)展過程中必然出現(xiàn)的用法,而不能斷言是絕對偏誤的用法。

不過,話又說回來,與「NPを好きだ」相比,目前,特別是在日語研究和日語教學(xué)界,「NPをわかる」「NPを賛成する」「NPを反対する」并沒有得到絕大多數(shù)人的認可,也就是說,絕大多數(shù)日本人的語感還是認為「NPがわかる」「NPに賛成する」「NPに反対する」比較自然。因此,盡管在未來的若干年或十幾年后,「NPをわかる」會像「NPを好きだ」一樣得到認可,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標題的日語還是應(yīng)該說成「後で資料を調(diào)べて、そのことがわかりました」最為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