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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動

        2011-01-18 01:20:34徯晗
        山花 2011年11期

        徯晗

        永%動

        徯晗

        我一直在尋找一種可以來回擺動的床。最好能像列車行駛在鐵軌上時發(fā)出那種咣當咣當?shù)墓?jié)奏。我需要這樣一種節(jié)奏,來保持我身體的某種固定節(jié)律,以使我的身心獲得安寧。這樣一種隱秘的念頭或愿望,我在十年前就有了。而且,隨著時光的流逝,它在我的內(nèi)心變得日益強烈,甚至迫切。

        有時,我坐在行走的列車上想入非非,看著窗外不斷向后移去的樹木,田野,山丘或者河流,遠處的藍天,藍天下的白云,白云下的陽光,陽光里若隱若現(xiàn)的人事與景物。它們?nèi)缤饾u遠去的時光,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又日復一日地在我眼里重現(xiàn),如同我余下的歲月,在晨曦里將我悄然喚醒——我耳邊依然是那有節(jié)奏的咣當聲,窗外移動的風景依舊。那個念頭就會在我腦子里一閃而過:我能擁有一張可以來回擺動的床嗎?

        在一天的忙碌過后,在燈光熄滅后的沉沉暮色里,我躺下來時,這個念頭也會同樣強烈:將來某一天,我能擁有一張可以來回擺動的床就好了!然后,我便帶著這樣的念想,悄然入眠。睡眠的質(zhì)量當然極好。安睡。偶爾做夢。像所有人的夢一樣,夢境或真實?;蚧恼Q。再正常不過。

        很多人都感嘆,時光總是在無聲無息中悄然逝去。我卻沒有這樣的感覺。在我看來,時光總在動。在我的眼前動。在我的身子下動。我能清楚地感知到它的動,只要我眼神稍稍往窗外一望,那景物就變了,怎么會有無聲無息悄然逝去之感呢?有時候,我會好奇地想,那些長年行駛在海洋上的海員們,他們對時光的感覺又是什么樣子?還有飛行員,他們的感覺又是怎樣呢?駕駛著那么一個大家伙,在時空中翱翔,穿越,升騰,俯沖……至于那些開戰(zhàn)斗機的軍人,我就只有臆想的份了。我在電視上見過俄羅斯空軍的飛行表演,光是觀賞,那感覺就妙不可言!我不知道他們從船上或者飛機上下來后,躺在家中的床上是否也會失眠?呵呵,反正我離開了鐵軌,或者說鐵軌上的列車,準確地說,是列車上那張配給列車長的小窄床,我就會失眠。

        失眠,多么可怕的日子。我原來沒有想到,它會對我的生活帶來這么大的影響。十年前,我第一次有這種可怕感覺。那晚,我第一次躺在家中的床上無法入眠。一整夜,我的耳朵里出現(xiàn)一種幻聽:咣當咣當。咣當咣當。是列車行駛在鐵軌上的聲音。但是,床卻沒有動。這讓我焦慮和煩躁。于是我只得不停地翻身,這引起了我妻子李青的憤怒,她說于大海你想干什么?我說我睡不著。李青在半睡半醒中吼道,睡不著就給滾我出去!我說,我耳朵里出現(xiàn)了幻聽?;寐牐渴裁椿寐??李青這下徹底醒了。咣當咣當,咣當咣當,是列車軋碾鐵軌上的聲音。李青噗哧一聲笑了,她說,我知道你這列火車想干什么,看來不軋你兩下,你是睡不著的。我也笑,說,我已經(jīng)軋過了。李青說,你還想軋!不然,你干嘛在我旁邊翻煎餅似的,搞得我整夜睡不成!我說,我真的出現(xiàn)了幻聽。李青便有些嬌嗔道,你就虛偽吧你!說完便往我身下挪了挪,將肉乎乎的光身子貼住我。

        顧錚作品·臺北孔廟外

        我再說什么,李青肯定是不會相信的。我只好把她當成鐵軌,軋上去。然而,接下來,我并沒有睡著。那幻聽一直存在。整整一夜,它響在我的耳邊:咣當咣當,咣當咣當。我頭痛欲裂,睜著眼睛,直到天明。我第一次體會到徹夜失眠的滋味,它是如此地讓人忍無可忍。

        患上失眠癥后,我漸漸有了一個隱秘的念頭:弄一張能來回擺動的床。事實上,我并不是經(jīng)常失眠。我只是躺在家中的床上才會失眠。每個月里,我大約有十個夜晚是在家中度過的,但就是這十個左右的夜晚,我會徹夜無眠。我總是在李青的身邊翻來覆去,她終于相信我在床上翻煎餅,并不是她以為的火車想軋鐵軌。

        我說,解決這個問題,只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李青好奇地問。

        床。

        床?

        對。一張擺動的床,或者說,叫床擺。

        床擺?

        對,床擺。它就像鐘擺一樣,可以來回擺動。

        李青哈哈大笑起來,李青說,于大海,你不是有病吧?

        我說,你看我像有病的樣子嗎?

        李青忽然臉一拉,大叫道,我看你就是有?。∩窠?jīng)??!說完一個翻轉(zhuǎn),背過身子睡了。

        我對著李青的后背說,真的,李青,我的耳邊一直響著那種咣當咣當聲。

        她不動,語氣僵硬地說,你這是有??!跟車跟出毛病來了!

        我說,可我在列車上卻不會。在車上,我睡得很好,耳朵里也不會出現(xiàn)幻聽。

        李青一屁股從床上坐起,說,你趕緊換崗!我明天就去找領(lǐng)導反應情況!真是的,從車頭到車尾,就那么點地方,你說你,白天黑夜地呆列車上,沒有社交,又看不到啥新鮮事物,不出毛病才怪!

        我說,這跟社交沒關(guān)系,列車地盤雖小,可它行走的地盤很大。車上的旅客來自天南地北,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怎么會看不到新鮮事物呢?我有些不服氣地辯解著。

        李青不再理我。

        我也不再嘗試讓李青理解我。如果做妻子的執(zhí)意懷疑自己的丈夫有心理問題,再多的解釋也是無用的。只是,想要那樣一張床的念頭,更加強烈地遏制了我,它使得我對身子下的這張床更加充滿了不適感。

        這樣的次數(shù)多了,李青開始流露出對我的厭惡。她說,于大海,你就是賤!好端端的雙人床,軟乎乎的席夢思,安安靜靜的家,你說你睡不好,不是賤是什么?

        我說,是有些賤。

        不是有些,是賤得狠,賤得要命!李青氣急而罵。

        是賤得狠,賤得要命。我附合著。心里卻在苦笑,要是家里的床也能像列車那樣搖個不停該多好!那樣,我就能睡著了。

        李青說,于大海,你去看看心理醫(yī)生吧,你這是病,是強迫癥!要不,你讓醫(yī)生給你出個證明,就說是列車上的咣當聲,把你弄出了幻聽。讓領(lǐng)導把你從列車上調(diào)回來,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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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搖搖頭。我從李青無可奈何的眼神里看到了絕望。

        我想,我怎么能從列車上往地面上調(diào)呢?我每天就指望能回車上睡個好覺,如果調(diào)回來,豈不是一夜都睡不成了?恐怕不出十天,我就得死掉。我想起一些熟悉的人和事,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我湊近李青,有些神秘地說,你還記得咱爸吧?從列車上退下來,沒過兩年就死了。還有我二姑,你大伯,你想想看,他們從列車上退下來后,是不是都沒活過十年?你見過咱們單位那些……從鐵路上退下來的老列車員,有幾個活過七十歲的?

        李青愣住了。過了一會,她突然罵道:神經(jīng)病!你再這么神經(jīng)下去,我們離婚!說完便怒不可遏地搬進了女兒的房間。

        李青的過激反應讓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神經(jīng)病嗎?是我的精神出了毛???我當然不相信。

        在列車上,我一切正常。工作上從未出過任何差錯,飲食與睡眠更是沒有任何問題。我能有什么毛病呢?我相信我的同事們也沒有一個人會認為我有什么問題。精神沒問題,身體更沒問題。其實,我早就弄清了我失眠的原因——我只是習慣了那種動。想想看,一個總在動著的身體,即使是在深度的睡眠中都在運動著的身體,你讓它突然靜止下來,躺在一張一動不動的床上,耳邊也沒有那種熟悉的咣當聲,這個身體怎么會不出毛病呢?

        失眠,正是身體對這種非常生活的反應,是它再正常不過的表現(xiàn)形式。而且,在我看來,我身體的異常表現(xiàn),與列車在鐵軌上行進的速度與速率都無關(guān)系,因為相對于行進的列車,我身體的速度是靜止的。這一點,任何一個有一丁點物理常識的人都知道。與它有關(guān)的,是振動。它只與列車在鐵軌上振動的頻率有關(guān)。換句話說,我在家中之所以失眠,是因為我的身體離開了這種振動,失去了這種頻率。

        咣當咣當?shù)恼饎勇?,就是列車和我身體振動的頻率。如此休戚與共的振動,我的身體怎么會不做出反應呢?就像一只在真空中振動的彈簧振子,只要沒有外力去改變它,它就會一直振下去,振下去。對于我而言,讓我離開列車,就是那外力。這正是我在行進的列車上,反復思考后得出的結(jié)論。

        這一年我四十五歲,李青三十八。她比我小七歲,看上去還算年輕,還算貌美。我們同在南城鐵路集團工作,我在乘務部,剛當上列車長不久,每月一大半時間都在列車上。按李青的說法,這叫奔波。李青說,你啥時候才能停止這種奔波啊!可是,我停不下來。就算我的心想停下來,我的身體也停不下來了,它成了我身體的慣性。

        李青在公司票務處,每天可以正?;丶?。我們十歲的女兒于洋還過著懵懂的幸福日子。從小到大,她基本跟著她的漂亮媽媽。只是這種局面很快就將改變,李青將不再是我的妻子。從此以后,作為我的前妻,她將成為一位名符其實的職業(yè)“小三”,不,是“中三”,或曰:中年小三。因為李青怎么說也已是快滿四十的女人,而且還帶著我們的女兒于洋。

        這不是李青的錯。它是我的身體不肯妥協(xié)的結(jié)果。

        與李青離婚后,我一直在做一個調(diào)查,或曰暗訪。整整十年里,我暗訪過的人,不下三百名。無疑,這些被暗訪者,他們都是鐵路職工,而且都是從列車上退下來的列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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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一名暗訪者,我的身份也不是一名記者,而是一名聊天者。一名他們曾經(jīng)的同行,與他們有著共同的感同身受的經(jīng)歷。他們中也有一些人,或多或少地有過像我一樣的失眠現(xiàn)象,但都屬于輕度。有的甚至可以輕到忽略不記。但隨著他們回歸到地面生活,這樣的失眠,也很快就消失了。只有極少的幾個人,身體與我一樣的頑固,因為長期的失眠,鎮(zhèn)定藥與安眠藥成為他們長期的生活件侶。他們?yōu)槭咚_,卻找不到失眠的原因。他們在我面前大都有一句共同的感嘆:這人可真是賤,過去跑列車多辛苦,在鬧哄哄的車上睡得照樣香得很,現(xiàn)在輕松了,安靜了,倒還失上眠了!

        再不然,跟你來上這么一句:這人啊,可不就是勞碌命!過去跑慣了,現(xiàn)在閑下來,卻閑出病來了!

        總之,他們的說法大同小異。但沒有一個人跟我提到慣性,提到動。擺動。那種不停歇的擺動。那種究竟是誰把這種慣性和動給我們的呢?

        我自然不敢說出我的妄斷與臆測。我總是在對他們的安撫中結(jié)束我們的聊天。我把自己的一些想法,悄悄地寫在我的日記本上,自己和自己分享,就像《狂人日記》里的狂人所為。

        我想起我死去的父親,他也是一名鐵路職工,五十五歲那年,從列車員的崗位上退下來。退休后,他只活了兩年就告別了我們。他的死因曾經(jīng)令我們?nèi)胰烁械锦柢E,我記得他那兩年里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心煩”。母親說,你爸總是心煩,睡得不好。

        “他是煩死的?!边@是我母親的原話。

        我現(xiàn)在回想起父親退體后那兩年的生活,總覺得窺探到了一些他身體的隱秘,我不能對父親的死因做出臆斷,但我可以推想,父親也一定患上了失眠癥。因為母親說過,你爸總是心煩,他睡得不好。

        睡得不好。這就是說,父親也有過許許多多失眠的夜晚。父親的睡眠究竟是怎么個不好法,我如已不得而知。因為對此知道得最多的人,業(yè)已離開這個世界,我已經(jīng)無法去找這個惟一的目擊者、我的母親去求證。

        與李青離婚后,我并沒有像她預言的“要不了一年,你就會被人送到精神病院去”。相反,我的睡眠變好了。因為離婚后,我基本沒有離開過我所服役的那趟列車。在列車休息,或者我休息的日子,我總是會央求我的同事們把我?guī)狭硪惠v行進的列車。這種時候,我一般是以代班的名義出現(xiàn)。對這樣的好事,我的同事們自然求之不得。他們善意地嘲笑我:你老婆跑了,只好把列車當老婆壓了。他們甚至建議我在列車上隨便姘一個,“反正她們在車上閑著也是閑著,不如陪陪你。在車上陪你,回家了陪老公。怎么樣?”

        對于這些并無惡意的玩笑,我不以為然,并抱以同樣曖昧的回應。

        天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讓我的身體保持一種“動”。對于一具只有處在“動”中才能保持安寧的身體,我只能努力去適應它,而不是讓它適應我??梢哉f,我是被它同化了,也可以說是它異化了我??傊?,我和我的身體,我們在對彼此的同化或異化中暫時相安無事。

        從某種程度上言,我和我的身體,其實是兩個不同的個體,要想讓他們和平相處,惟一的辦法,就是讓我的身體獲得一張床——一張可以來回擺動的床。對,一個床擺!從某種意義上言,它也是我生命的鐘擺。它必須隨著我生命的延續(xù)而動。于我而言,這是一種永動。是一張“永動床”。

        然而,就像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永動機一樣,也不可能有真正的永動床。但找到一個類似的“永動床”是不難的。對我而言,它就是一輛行進中的普通列車,K字號或者T字號的。作為一名列車員,找一張這樣的床來安放自己的身體,眼下并不難。我擔心的是有一天,我在鐵軌上再也找不到一輛這樣的列車,它們將被各種名號的高速列車所取代。但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到那時,我還能不能在這個世界上觀看日出與日落,都是另一碼事。

        列車成了我的家。在列車上,我找到了我想要的安寧。離婚后,我把房子和所有財物都給了李青。這讓很多人不能理解,包括我的前妻李青。剛離婚的時候,我去看她和女兒于洋。見到我,李青總是不能掩飾她眼里的詫異,她說,于大海,你看起來不像有病的樣子呀,你凈身出戶,不是就為了擺脫我吧?

        我說怎么可能呢?我心里又沒有別人,我干嘛要擺脫你?

        她好奇地看著我,說,你還失眠?

        我說,早不了,我在車上睡得很好。

        李青看著我,臉上露出了費解的神情,似乎在問,這人怎么還沒進精神病院?

        我會意地笑笑,心想,這輩子你恐怕永遠也見不到那一天。

        離婚后,李青似乎過得并不快樂。她沒有再嫁人。這個年齡的女人,正是旱不起的時候,她人還年輕,又天生一副好臉蛋,為什么不找個男人再嫁呢?

        我說,我們都離了,你為什么不把自己嫁了?

        她說,拖著一個女兒,還能嫁什么好男人?

        我有些內(nèi)疚,說,要不你把女兒給我?

        李青不禁大笑,說,給你?你不是說笑話吧,于大海!讓她跟著你,在列車上天南地北地跑,跟你一樣過那種奔波不停的日子?她嘲諷的目光和語氣,讓我慚愧得無地自容。

        我說,你要是不想嫁,娶一個進來也行。

        李青說,于大海,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

        我想想是這個道理,就不再提這個話題。有一次我休假,又去看女兒,我把她帶到公園里玩,她拉著我的手,路上突然對我說,爸爸,我媽當上小三兒了。

        哦?我奇怪地看著于洋,她知道“小三兒”是怎么回事?

        那個人是個老板,我媽媽說他很有錢,他給我媽媽買很多禮物,也給我買很多禮物。不過,我不喜歡這個人。

        為什么?

        不為什么,他又不是我爸爸。

        女兒的話讓我很吃驚,她才十歲,我原以為她什么都不懂,其實她懂得很多,這讓我對女兒深懷內(nèi)疚。

        其實,爸爸不是不想和你們在一起,實在是因為我……我在家里的床上睡不好覺。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女兒明白這一點,難道我能告訴她,我想要的只是一張來回擺動的床?

        當上“小三兒”后的李青,顯然比以前快樂了許多。有一次我忍不住問李青,那個人是個什么樣子?聽于洋說他很有錢,是個老板?

        李青哈哈大笑,說,什么樣子?他和你一樣,精神也有毛病!李青說你知道我跟他怎么認識的嗎?

        我好奇地看著李青,等著她揭開謎底。

        顧錚作品·行人優(yōu)先

        有一次,他臨時有急事,要出差去武漢,又正逢春運,票難買,就托人找到了我。找我的人說他很有錢,我如果愿意幫忙,他會重謝的。我想,他既然這么有錢,怎么不去買飛機票呢?機票雖然緊張,但買當日南城飛武漢的全票還是沒問題的吧?我問他為什么不買機票?找我的人為難地說,陳老板有恐飛癥,就是恐懼坐飛機。我當是個玩笑,就給他弄了張當晚從南城到武漢的軟臥——還記得那次我給你打電話,讓你留個軟臥的事嗎?

        我想起來了,李青是打過一個電話給我,讓我給她留一張軟臥。這還是我們離婚后她第一次找我?guī)兔?。那個來找我的人,我也還有印象,是個氣質(zhì)不錯的男人。樣子高大健壯,眉目間透著成就感與自信,一副氣宇軒昂的樣子。

        我點點頭,表示我還記得。

        事后,他果真給了我重謝。李青指著酒柜中一瓶巨大的XO說,那,這瓶酒就是他當時托人送來的。一張火車票,照說換這瓶酒的零頭都不夠吧?我不明白這人到底有啥意圖??伤帜軐ξ矣惺裁磩訖C呢?我們當時連面都還沒見過。我猜這人不是腦子進了水,就是有兩個錢燒得慌。可事實不是這樣的。李青說完看著我,一副賣關(guān)子的樣子。

        我不吭聲,只一味地看著李青。我們十幾年的夫妻,我知道她駕不住我這么看她。果然,她笑起來,說,告訴你吧,這人是真的不敢坐飛機,說是他請人算過命,在陸地和水里都沒事兒,在空中就可能有事兒。所以,為了一張火車票,他才敢出這么大的本。

        我笑笑,繼續(xù)看著李青。

        想不到的是,他后來又找我?guī)兔α?,這一次,他找熟人要了我的電話,直接找到我的辦公室,我們就這樣認識了。李青微笑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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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接話,下面的事想也能想到,李青長得又不差,完全配得上他。可是李青說,想不到我沒費什么勁,就勾上了他!我還以為攀上他有多難呢!李青流露出的,完全是一副沾沾自喜自輕自賤恬不知恥的神情和語氣。

        這么說,不是他誘惑你?我有些失落地問。

        人家是誰?要誘惑我這個半老徐娘?他那么成功,那么有錢,什么樣的女孩子找不到?

        李青臉上與語氣中透出越來越濃郁的下賤色調(diào),真的讓我有些忍無可忍??蛇@又關(guān)我什么事呢?她已經(jīng)是我的前妻,我不是希望她盡快找到自己喜歡的男人嗎?讓她這個年齡的漂亮女人旱著,那是不人道的事。我告誡自己的內(nèi)心要保持平靜。

        我說,既然他怕坐飛機,多買幾份保險不就行了?

        李青不禁哈哈大笑,她說,于大海啊于大海,你真不愧是我的發(fā)夫!你跟我當初一樣,問了一句一模一樣的傻話!我就是這樣問他的,你猜他怎么回答我?

        我好奇道,怎么回答?

        他說,我才不買保險呢,那樣老婆只會嫁得更快!我死了,人家賠得越多,她越好嫁,這樣賠本的生意我不做!哈哈哈,于大海,你說你怎么沒人家智慧,離婚時,你一個光人出了門,把什么都給了我,你說你傻不傻,你就不怕我嫁得更快?人家對老婆孩子怎么就不像你一樣呢?李青的眼睛居然紅了,閃出一絲淚光來。

        李青的話把我的心情弄得酸楚起來,心里頓時充滿了對她的歉疚。我說,他對你好吧?小三兒就小三兒,能給這樣有身份的男人當小三兒也不錯。

        可惜在他身邊,像我這樣的小三兒不止我一個。李青酸酸地道,不過他總是有用得到我的時候。李青居然用了“用得到”這樣卑賤的字眼,這可不像她一貫的譴詞方式。

        我的前妻李青就這樣給人當起了“小三兒”。不過,李青說起來,倒沒有別的小三們那特有的理直氣壯神采飛揚。她話里雖透著賤樣,可眼神卻是有些無奈的。

        不失眠的日子是快樂的。十年來,我每天在列車上南來北往,像窗外的風景一樣,送走冬天,迎來春天。我睡在列車上那張屬于我的小床上,在那固有的頻率里,感受著時光的歡欣奔跑,就像我身子底下這輛永不疲倦的列車,就像那窗外不斷向后退去的風景。但是,總有一天,我將失去這張小床。隨著日子在鐵軌上的錚錚流逝,我已經(jīng)逼近我的退休年齡。退休的那一天讓我感到恐懼——擁有這樣一張床的我,如果不再是一名列車員,將只能是一名乘客。如果那樣,就算作為身體的那個我不再失眠,可作為精神的那個我呢?他將永遠流亡在路上,并從我的身體里跑出去,為下一步的行程陷入惶惶不可終日的境地。那將是怎樣一段永無歸宿的流浪之旅?。?/p>

        這樣一想,我的內(nèi)心就失去了安寧!

        最好的解決方式,自然是找到那樣一種來回擺動的床,即便它不在行進中的列車上,只要它有那種振動的頻率,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我開始瘋狂地迷上了兩件事:上網(wǎng),逛家具城。上網(wǎng)的目的,還是為了逛家具城。在我五十五歲的年紀上,我成了一名癡迷、冥頑、執(zhí)著、且不折不扣的老網(wǎng)民,不是網(wǎng)齡老,而是年紀老。按人們的話說,很有一點老不正經(jīng)。像我這個年紀的網(wǎng)民,他們上網(wǎng)的目的,肯定不會像我這樣懷有如此低級的動機:只為了找一張可以來回擺動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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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一張可以讓我睡眠中的身體動起來的床,這愿望是如此強烈。回到地面上的日子,成為我在網(wǎng)絡和家具城之間的疲憊往返。我跑遍了南城幾乎所有的家具城與家俬店,隨著退休日子的臨近,我在希望與絕望中煎熬:尋找、放棄,放棄、尋找。找找找,找床找床找床,找一張讓我安生的床!

        終于有一天,在南城一家豪華的家俬城里,我發(fā)現(xiàn)了希望。

        “您說的是一張會動的床?”家俬城的老板問,口氣里夾雜著大蒜味的濃郁與熱情。

        “對,價錢可以不考慮。”

        家具城的老板聽出了我的意思,態(tài)度越發(fā)地熱情。他向我推薦一張價格昂貴的水床,并破例讓我在那張貴重的樣板水床上試躺一下。我躺上去,那水床果真發(fā)出嘩啦啦的流水聲,并隨著我身體的移動來回擺動。遺憾的是,這種擺動很快就停下來了,只要你不再翻身,那水床就一動不動,與一張普通柔軟的超大席夢思并無異樣。而且水流的嘩啦聲,也不是我習慣的咣當聲。

        為了進一步了解這張水床的功用,讓它真正“動”起來,我只得隔一會就翻一下身子,感覺到自己就像一只正在油鍋里躺著的煎餅,等待被一只鍋鏟翻過身去。但我等不到鍋鏟,我只能自己翻動自己。睡在這樣一張床上,就算我不再患上失眠癥,也得患上多動癥。這種只適合對兒童描述的病,把它冠在一個五十多歲就要退體的老頭身上,說出去是個多么丟人的笑話!

        顯然,這并不是我想要的永動床。它不是我的床擺,更不可能成為我生命的鐘擺。家具城的老板還在激情洋溢地向我推銷這張床的功用,他打開床頭的一個電源控制器,說,您瞧,哥,這床還可以調(diào)水溫,哥您想要什么溫度就什么溫度,絕對冬暖夏涼,一個天然空調(diào),保哥您睡上去延年益壽!

        這人一聽就是東北口音,且是鐵嶺口音。這幾年,這種口音隨著一幫娛樂小品與脫口秀的走紅,正在中國的大江南北流行,并企圖走出國門。我在列車上幾十年,對全國各地的口音早已熟悉無比,對各種方言的判斷,可以精確到縣一級的城市。這個來自鐵嶺的家俬老板繼續(xù)向我游說:哥您瞧,這床多好!哥您可值得花這個錢,睡這樣兒的床,保哥您多活二十年!

        我在列車上已經(jīng)被數(shù)不清的東北人叫過“哥”,這耳熟能詳且親熱得讓人起膩的叫聲,我聽到過估計能有幾萬次。眼下我當然對此巋然不動。

        我用模仿得十之八九的鐵嶺口音對家俬城的老板說,不好意思哥,這床不適合俺,俺要的是它自己能動的床。

        哎呀媽呀,碰上老鄉(xiāng)了!哥您是鐵嶺的呀?俺看老鄉(xiāng)的份上,再給您多打些折頭,哥您看咋樣兒?

        我只好改用南城口音告訴他,這水床的確好,但它真的不是我要的那種床。

        不就是張會動的床嗎?要不,我請人給哥您專做一張?

        老板及時發(fā)揮了他商人的機敏與耐心。這讓我眼睛一亮,盯著鐵嶺老板問,這床可以做?

        當然,我以前就是搞機械的,給它安個動力,它不就動起來了?

        那太好了!老板您果真能請人做?

        這有什么難啊,您說,您想讓它怎么動?是像搖籃那樣動呢,還是像小船那樣動?

        火車!像火車行駛在鐵軌上那樣動!

        哎呀我的媽,那可不成!您這要求太高了,像火車那樣動,那得多快的速度呀,哥您是要床還是要車?。?/p>

        不是,不是快的問題,是振動。我伸出手,在空中做出相應的手勢與動作,一邊在嘴里模仿出那種有節(jié)奏的咣當聲。

        哥您可真是個怪人!家俬老板望著我,用手掩住嘴,努力克制著想笑的欲望,弄出一臉怪異的表情。

        我只好向他談起我的工作,解釋我要這樣一張床的原因:我馬上就要退休了,擔心自己的身體習慣不了,所以想要一張這樣的床。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哥您放心,我一定找人幫您訂做一張這樣的活動床!鐵嶺老板熱情地承諾道。

        不是活動床,是擺動床!能像鐘擺一樣有節(jié)奏的擺動,也可叫它床擺。我特別強調(diào)道。

        老板大度地笑著,沖我揮揮手,說,我知道您的意思,讓它像火車一樣上下一顛一顛的,不就得了?再給您安一段火車在鐵軌上的錄音:咣當咣當,咣當咣當,是這樣不,哥?

        我放下心來,高興地留下了一筆誠信金。

        接下來的事,就是等待著那張床的問世。等待它來到我的身邊,并給我?guī)砩硇牡挠肋h安寧。

        一個月后,我接到了那個家具城老板的電話。他告訴我,我要的床,他已經(jīng)請人做好了。

        不過,得先給哥您聲明,這床可能會很耗電。電話里傳來那老板濃重的鐵嶺口音。

        “耗電倒沒關(guān)系,只要床好用就行?!蹦芰恐荒芟嗷マD(zhuǎn)化,這一點我知道。到目前為止,人類還無法違背能量守恒定律。

        那您啥時來看看?

        “很快?!?/p>

        我想見這張床的程度,并不亞于我年輕時候?qū)钋嗟目誓?。這趟列車正在返回南城的途中,只要兩個多小時,它就可以??吭谀铣瞧恋男抡九_上了。

        車一到站,我就給家俬城的老板打了電話。

        老實說,看到那張床的第一眼,我很失望。它就是一張普通的原木床,它看起來工藝并不復雜,我試著躺上去。鐵嶺老板接通了電源,床動了起來,一種奇妙的感覺升上來,我果真找到了那種熟悉的晃動感。原來,床的底部有一臺微型電機。但是,這種奇妙感很快就被另一種感覺所取代,床底下的電機發(fā)出急促而沉悶的噠噠聲。這噠噠噠的聲音,就像一記記悶錘敲打在后背上,讓我的身體感到莫名的緊張。

        怎么樣哥?這床您滿意吧?

        我努力地辨析著床底下的噠噠聲與列車行進在鐵軌上的咣當聲,眼里露出了遲疑。

        鐵嶺老板說,哥,這床可不是普通的床,它是為您量身定做的。這世界上,除了哥您,再不會有第二個人看上它,是不?

        我從鐵嶺老板軟中帶硬的語氣里聽出了弦外之音,不管怎樣,這床我必須買。是啊,這世界上,除了我,還會有誰要這么一張奇怪的床?鐵嶺老板沒說錯。

        我說,這床我要了,可是,它發(fā)出的怎么是噠噠噠的聲音?不是我想要的咣當咣當聲。

        顧錚作品·我們是美麗的

        鐵嶺老板一拍頭,說,俺該死!忘了給哥您放錄音!您瞧,錄音開關(guān)就在床頭,這聲音可是再真實不過了,是我半夜里專門跑到鐵路邊,貼著路基錄下的!

        聲音的確很真實,是列車行進時的咣當咣當聲。只是它無論怎么真實,都無法掩蓋床底下那種混雜的噠噠聲。我還能說什么呢?我付清了床款,讓家具城派出的送貨車將它運進了我租來的小屋。

        噠噠噠,我低估了它的威力。聽久了,那是一種令人想發(fā)瘋的聲音。事實上,這張床不僅不能解決我的失眠問題,反而讓我出現(xiàn)了久已不現(xiàn)的幻聽。這幻聽不再是咣當咣當,咣當咣當。而是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我終于對這張高價買來的床感到絕望。我就在這樣的絕望中迎來了我的退休。

        退休后,我的前妻李青經(jīng)常來看我。她已經(jīng)四十八歲,也已經(jīng)到了快要退休的年齡。離婚后的十年里,她分別給三個身份不同的男人當過“小三”。眼下,她業(yè)已進入更年期的身體,已經(jīng)對扮演這一角色失去熱情與興趣。她退出了“小三”的生涯,開始了安靜的獨居生活。

        我們的女兒于洋早已上大學。兩年前,她考上了美國加州大學的伯克利分校,沒在國內(nèi)念過一天大學,就直接開始了她的留洋之旅。于洋是個爭氣的孩子。我們的離異和她媽媽的“小三”身份,一定讓她感到了無比強大的驅(qū)動力,驅(qū)使她發(fā)奮和努力。她終于越過太平洋,把她可笑的老爸老媽永遠甩在了大洋的此岸。

        李青有時來找我聊聊天。她來的時候,一般是晚上。白天她還要上班。她一進門就說于大海,咱們于洋來電話了沒?我說于洋不給你打電話,當然也不會給我打電話。她說那可不一定,她心里可惦記著你呢,每次來電話都問,我爸還失眠不?要不要從美國寄點藥回來?這孩子可真有良心,你可是一天也沒帶過她!

        李青和年輕時有了明顯的變化,到快老時竟然變得有些咋咋呼呼起來。

        我指著鐵嶺老板為我特制的那張床,說,這玩意兒,一點用也沒有,能不失眠嗎?

        李青噗哧一笑說,于大海,你干嘛不要求公司返聘你?這樣也好為你省點買床的錢。要不,你去列車上做義工吧,啥也不要,就要一張床位就行了。

        我也笑起來。李青現(xiàn)在對人十分寬容和理解。如果年輕時她能對我這么容忍,興許我們就不會離婚了。我說,我現(xiàn)在每隔幾天就上一趟車,重溫一下舊夢。退休后這點錢,就準備扔在路上了。

        李青說,這樣好這樣好,就當是旅行了。等我退休了,也陪你去坐火車。說實話,在鐵路系統(tǒng)干了半輩子,我還真沒去過幾個地方呢,不像你,跑遍了大半個中國。

        我嘿嘿笑道,不是大半個中國,是大半個中國的鐵路線。

        李青說,都一樣,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退休后,我也坐火車去旅游。我就不相信,人在列車上呆久了會下不來,會得什么失眠癥。于大海,你以前是騙我的吧?

        我不作解釋,隨她怎么想吧,反正我這輩子騙誰也不會騙李青。失眠又不是什么好滋味,誰不想睡得又香又甜,夢里抱個嬌媳婦呢?可我不行。我的身體靜不了,它離不開列車上的擺動。

        顧錚作品·心有旁騖的選舉造勢者

        不出門乘車的日子,失眠就像魔爪一樣,攫住我的夜晚。這種時候,我總是無計可施,只有起來上網(wǎng)。我曾經(jīng)閉上眼睛,無數(shù)次地嘗試讓自己的身體像火車一樣搖晃,我假想自己是在一列行進的列車上,并在嘴里發(fā)出陣陣有節(jié)奏的咣當咣當聲。但是,我的努力毫無用處。我絲毫也不能擺脫失眠對我的折磨。有一天半夜,我坐在電腦前,忍不住把這些困惑與痛苦寫下來,并將之冠以標題“尋找永動床”。我把這個求助的帖子發(fā)到了網(wǎng)上。

        很快,我就收到了各種天才的回帖。這些回帖中包含著各種物理學的設(shè)計,有單擺的,彈簧振子的,杠桿的,活塞的,滑輪的……這些設(shè)計融入了種種物理學的原理,另外還有力學的,電學的,電磁學的,還有仿生學的。有一位網(wǎng)友甚至提到了地震波:地震波既有水平方向的橫波,又有垂直方向的縱波。這位網(wǎng)友說:“遺憾的是,我也不知該如何制造出這兩種波,而又不引發(fā)地震?!?/p>

        伴隨著各種奇特的構(gòu)想,網(wǎng)友們還附來了精心設(shè)計的圖紙,有的還經(jīng)過了精確的計算,其準確程度甚至精確到小數(shù)點后面的三位數(shù)!天啊,我們的網(wǎng)民中竟有如此諸多的天才!我不得不驚嘆科學的偉大,終于理解什么叫“給我一個支點,我就可以撬起地球”。誰說我們中國人缺少科學的想象力與創(chuàng)造的才華?如果不是為了生計奔波,廣大的網(wǎng)民們中說不定就能誕生出幾個國產(chǎn)的牛頓與愛迪生!

        “尋找永動床”的帖子,很快就成了網(wǎng)絡熱帖,被網(wǎng)友們頂?shù)搅烁鞔笳搲陌裱凵???吹礁鞣N各樣的回帖,我激動得熱淚盈眶!內(nèi)心里說不出有多么的驚喜,網(wǎng)民們多么可愛,網(wǎng)民們多么熱情,網(wǎng)民們多么善良,網(wǎng)民們多么智慧,網(wǎng)民們多么天才!

        我的郵箱里被各種奇思妙想的郵件塞得滿滿的,閱讀這些郵件,成了我退休后最大的快樂。我從中精心挑選了一些具有可操作性的方案,連同他們所設(shè)計的圖紙一起打印出來,找到了那位南城家俬城的鐵嶺老板。老板一見這些圖紙,情不自禁地笑起來,他抖動著臉上的肥肉,說,哥您可真是個有意思的人,行,圖紙您放下,我馬上請人去做!

        但這些圖紙一旦落到實踐上,就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床做了一張又一張,圖紙改了一次又一次,工藝也改了一回又一回,南城家俬城的那個鐵嶺老板最終對我要的床失去了興趣。最后,他居然說了句頗有水平的話:您想要的永動床,只有上帝才能造出來。

        如今,那個“尋找永動床”的求助帖子依然掛在網(wǎng)上,它不再是被網(wǎng)民們狂頂?shù)臒崽?。就像許多流行過的網(wǎng)絡熱詞一樣,熱過一陣后,就會淡出人們的視野。這就是網(wǎng)絡的力量,也是網(wǎng)絡逃不掉的局限。作為一個步入老年的失眠者,我依然在尋找那張可以來回擺動的床。但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就像我不知道我人生的終點在哪里。好在我每隔兩天就會去坐一次火車。前兩年,我是一個人上路?,F(xiàn)在,是兩個人。李青也退休了,她執(zhí)意要在火車上陪我,我只得從命。南城站臺的同事們一見到我倆,就笑著招呼:老兩口又坐火車玩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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