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一家攝影棚里，迷你唱機里播放著鳳凰樂隊的成名曲《United》，F(xiàn)acebook的創(chuàng)始人馬克·扎克伯格，絲毫沒有被大量的合成器音樂以及帶有復古的曲風感染。他站在一塊白色的背景板前，一動不動。他的身材看上去并不魁梧：差不多身高173厘米，穿著如同大學“兄弟會”成員一樣，T恤衫、牛仔褲，外加一雙沾了些灰的球鞋。
　　 攝影師蘇勒用的是老式手搖相機，每搖一下，會發(fā)出“咔嚓”一聲。扎克伯格的表情，就在短短兩秒鐘時間，迅速轉(zhuǎn)變，從冷酷無表情，突然下顎微揚，嘴角上翹，露出幾顆門牙。拍完一張，他立馬恢復嚴肅表情，周而復始。
　　“也許，你可以不用笑?！睌z影師建議說。
　　扎克伯格有些詫異，他拾起有些凝固的笑容，努力揚了揚下巴。蘇勒邊拍邊跟他“嘮家?！?。扎克伯格回復非常快，通常很簡短，一問一答，接著就冷場了。最后，蘇勒拋出兩個有關(guān)家庭的問題。
　　“你的家人住在哪里？ ”
　　“紐約州。 ”
　　“是紐約市嗎？ ”
　　“不是，是周邊。 ”
　　終于，扎克伯格僵硬的表情融化了，攝影師得到了他想要的照片：鬈曲的頭發(fā)貼在頭皮上，高鼻梁，綠色清澈如深潭的雙眼睜得很大，臉上星星點點的雀斑鐫刻著青春的印跡。最終，這張照片登上了《時代》雜志封面——Facebook創(chuàng)始人馬克·扎克伯格當選“2010年年度人物”?！稌r代》給出的當選理由是：“如果將 Facebook聯(lián)系起來的五億多人聚集在一起，人口數(shù)量僅次于中國和印度，相當于世界第三大國。此外，在扎克伯格領(lǐng)導下的‘這個國家的國民’也更有優(yōu)勢，因為他們掌握了最多的信息?！?br/>　　
　　他經(jīng)常會突然陷入沉默
　　 Facebook的總部位于美國加州帕羅奧多市，這座只有六萬人的城市，被稱為硅谷的中心。蘇勒第一次見到馬克·扎克伯格，是在Facebook總部的后花園。
　　 一開始，扎克伯格主動上前與蘇勒握手，并拋出話題：“你用Facebook嗎？感覺怎樣？ ”
　　“我不用。我21歲的兒子幫我注冊了一個賬號，但我發(fā)現(xiàn)，我還是不太習慣在網(wǎng)上跟他交流。”
　　“你呢？自己用 Facebook嗎？ ”蘇勒反問。
　　“當然?！痹瞬窕卮?。
　　此后，兩人再也沒有對話。“馬克的表情一直有些凝重，眼睛也缺乏神采，好像在賭氣。”蘇勒說。這一次，他沒有得到滿意的相片。
　　Facebook的工作人員告訴蘇勒：跟馬克交流是一件很有挑戰(zhàn)性的事。他把交談作為一種盡可能快速、高效傳遞數(shù)據(jù)的方式，而不是一種休閑娛樂活動。馬克講話非常快，也非常精準，如果沒有數(shù)據(jù)可交換，他就會陷入沉默。
　　第二次拍攝是在舊金山《時代》雜志租用的一個攝影棚內(nèi)。為了活躍現(xiàn)場氣氛，蘇勒特意帶了一只迷你唱片機。這是他拍攝人物肖像的法寶。
　　2004年，他給《紐約客》雜志拍攝“年度人物”。獲獎?wù)呤菚r任伊利諾伊州民主黨參議員的奧巴馬，聽到蘇勒播放的音樂，興奮地舞動了幾下，很快進入拍攝狀態(tài)。1998年，克林頓尚在總統(tǒng)任期內(nèi)，蘇勒到白宮為他拍攝肖像，播放了爵士樂大師米爾斯·戴維斯的音樂，克林頓饒有興致地聆聽。
　　蘇勒屢試不爽的“音樂法寶”，在馬克·扎克伯格身上卻失靈了。他只能使出第二招——“嘮家?！保疫\的是，這招見效了。成功拍攝完正面肖像照后，蘇勒決定再給扎克伯格拍一張側(cè)面照，“因為他高聳的鼻子實在太有特色了”。后來，他聽Facebook員工說，扎克伯格很喜歡側(cè)面照，每當員工拿不出令他信服的觀點時，他經(jīng)常會轉(zhuǎn)頭，看另一邊，讓你看到他側(cè)面高聳的鼻子?！澳遣皇遣欢Y貌。馬克的意思好像是，既然你不能利用好這段時間，他就要找到其他途徑更好地利用這段時間。”一位員工告訴蘇勒。
　　
　　“宿舍”辦公室
　　蘇勒的拍攝第二站是Facebook總部。那是兩棟辦公大樓，間隔只有幾分鐘路程。建筑外觀為野獸派建筑風格，內(nèi)部到處是涂鴉的“黑客”字樣。Facebook的辦公室又被稱作“藍屋”，因為馬克是紅綠色盲，所以辦公室大量采用了藍、白兩色。
　　馬克顯然把這里當作一個大學學生宿舍的延續(xù)。讓攝影師印象最深的是，這位被《福布斯》估算有 69億美元身價的、創(chuàng)造出網(wǎng)絡(luò)社交“帝國”的扎克伯格，還有Facebook的高管層，都是一群長不大的孩子，連一間獨立的辦公室都沒有。
　　Facebook整個辦公室完全開放，沒有小隔間，有的只是辦公家具。辦公室內(nèi)惟一一個封閉區(qū)域，是會議室“水族館”，名字由來是因為這個房間位于辦公區(qū)域的中間，三面都是透明玻璃，所以每個人都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狀況。
　　蘇勒發(fā)現(xiàn)，F(xiàn)acebook員工待遇不錯：一日三餐免費，不限零食；大廳中堆放著兩輪滑板，可免費干洗衣服，而且還設(shè)有廚房、專門的調(diào)酒桌；還有專門的視聽室，里面擺有爵士鼓和電吉他，還有一個巨大的棋盤；飲料柜提供包括可樂零度、橘子汽水等八種飲品選擇，而且機器還能自動加冰塊。
　　 在 Facebook辦公室，沒有穿西裝上班的員工，每個人看上去都很年輕，不超過30歲。當42歲的蘇勒拿著相機穿梭其中時，不禁覺得自己老了?！暗教幎际悄行」怼４蚵犞蟀l(fā)現(xiàn)，整個公司超過40歲的只有三個人。 ”
　　
　　馬克的“私人時間”
　　 他非常害羞，人很內(nèi)向。對于不認識的人，他看起來好像不冷不熱的，但實際上他是非常熱情的。他對于一起工作的同事充滿了關(guān)心。
　　扎克伯格業(yè)余愛好不多，除了學漢語，只有擊劍。每天下班后，扎克伯格經(jīng)常會去辦公室旁邊一家名叫“安東尼奧的堅果房間”的酒吧，他不跳舞，不聽音樂，而是喜歡一邊喝那里的伏特加，一邊編寫程序。
　　有一天，蘇勒得到扎克伯格的邀請，來到“安東尼奧的堅果房間”。一進去，蘇勒看到大門口的一行字，愣了一下：“請小心口袋被劃開以及放蕩的女子?！本瓢擅娣e不大，有些昏暗，四周混凝土墻壁滿是涂鴉，一切都顯得臟兮兮的。蘇勒看了下酒單，發(fā)現(xiàn)這里的特色飲料紅莓伏特加5美元一杯，鮮橙雞尾酒只要4美元。如此廉價的酒吧，經(jīng)常會吸引一些年輕人光顧，有些面孔十分稚嫩，蘇勒看到酒吧老板忙不迭地讓他們出示身份證。
　　扎克伯格找到一張靠近門口的桌子坐下，點了一杯紅莓伏特加，打開蘋果電腦。乘電腦開機間隙，他抓了一把桌上免費的花生，走向酒吧里一只關(guān)在牢籠里的巨型“大猩猩”。那是一只一人多高、面孔猙獰的高仿真玩具猩猩，它會把毛茸茸的手掌伸出牢籠“乞討”食物。馬克邊喂猩猩，邊抬頭欣賞大猩猩的表情。
　　后來有一天，蘇勒來到扎克伯格的住所樓下。扎克伯格跟華裔女友在Facebook總部辦公室附近租了一套老公寓。那座公寓看上去已有好些年頭，墻壁上有厚厚的黑斑，如同墨汁一般，從墻角開始向上暈染；墻邊上，能找到行人隨意丟棄的煙蒂；公寓底樓臺階旁不遠處，有一個小淺坑，積著污水，上面還漂著片枯黃的葉子。這個26歲的網(wǎng)絡(luò)社交帝國創(chuàng)立者過著清教徒般的生活。
　　 扎克伯格還是老三樣，休閑服、牛仔褲和運動鞋。在他身邊，有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戴著面罩，穿著白色專業(yè)擊劍服，全副武裝，擺開戰(zhàn)斗架勢。鏡頭前，扎克伯格不愿意跟一個五歲孩子“打斗”，于是他一手抓面罩，一手拿劍頂著地面，擺出一副不戰(zhàn)而勝的姿勢，旁邊五歲男孩用劍“戳”他的腰，他笑而不言。
　　蘇勒后來得知，這個男孩是Facebook首席運營官謝麗爾·桑德博格的兒子。兩年多前，馬克把她從Google挖過來，很快，這位女性成了他的黃金拍檔，幫助Facebook度過了創(chuàng)業(yè)公司發(fā)展周期中最危險的階段——快速成長期。
　　41歲的桑德博格是Facebook公司超過 40歲的3名員工之一，優(yōu)雅、健談的她為什么會愿意為不善于交際的扎克伯格工作？其中的一個原因是，扎克伯格答應(yīng)她，將自己的擊劍術(shù)，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她兒子。
　?。ㄠ嵃偕徴浴锻鉃┊媹蟆?，本刊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