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不再跟他糾纏下去,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他向我表白了幾百次我還是沒有答應他,因為他的嘴巴長起就是用來吃飯和抨擊人的。
【當一切已成定局】
收到夏非藍跟趙文迪的結婚請?zhí)麜r,蘇圣炫剛好給我發(fā)來信息:
“輕紫,你問我夏蟲會不會哭泣,現在我告訴你,它會,但是夏日的陽光會讓它的淚水變得溫暖而透明,輕紫,你若是夏蟲,我便做你一世的陽光,前提是你要是我照射下的夏蟲?!?/p>
多么霸道的語氣,可我偏偏就是那只在潮濕陰暗處呆了太久,渴望被陽光照射的夏蟲,既然一切都已成定數,那么跟蘇圣炫糾結了八年的感情戲,也該殺青。
我姐姐叫夏非藍,我叫夏輕紫,蘇圣炫曾拿著我們的名字說事,“你爸媽取名字也太糾結了吧,一個非藍,不是藍,一個輕紫,淡淡的紫,你們到底是什么顏色啊?”
我瞪了他一眼,滿臉不屑地說:“我爸媽糾結,你爸媽就矯情,還圣炫,你當你自己是圣斗士呢?”
鄙夷完畢我又照常感慨,因為只要有人在我面前提起非藍的名字,我就會陷入空前的憂郁中,因為非藍恨我,至少在她跟趙文迪結婚前。
【陰差陽錯】
南方一塊陰郁的土地上坐落著一個破落的小鎮(zhèn),走進那個破落的小胡同然后拐一個彎,可以看見一座破落的小院子。院子的最里端有一間破落的小木屋,我跟非藍就是在那個陰暗的屋子里發(fā)出人生的第一聲啼哭,以至于很多年后想起來我都佩服自己,在那樣黑暗的環(huán)境下,我究竟是怎么判斷自己已經從媽媽的肚子里出來了,從而用哭泣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在我第一百零一次深刻推敲這個問題時,蘇圣炫看著物理溫度學那一頁,頭也不回地說:“一個人從人體出來到另一個環(huán)境時,最先感知到的是溫度?!庇谑俏以桨l(fā)佩服自己,真想不到我剛出生時,對外界的感知能力就那么強了。
我洋洋得意時,蘇圣炫又給我潑了一盆起碼是零攝氏度以下的冷水,“一個人對外界的感知能力往往跟IQ成反比?!?/p>
我決定不再跟他糾纏下去,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他向我表白了幾百次我還是沒有答應他,因為他的嘴巴長起就是用來吃飯和抨擊人的,那么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一個一說話就讓我想找個地洞鉆進去的人,因為他不是穿山甲,總不見得我還自己挖洞吧。
于是又繼續(xù)憂郁。
我之前說了,那是個只能用破落來形容的地方,而我偏偏是出生在那個破落小屋的第二個女孩。如果是個男孩,也許會給家人帶來一場空前的歡慶,可偏偏我是女孩兒,偏偏我家窮,最重要的是,偏偏嬸嬸沒有生育能力,于是注定了家里要有一個女孩被送走的命運。
由于我對環(huán)境的感知能力過強,感知到自己到了一個新的環(huán)境后便哭鬧個不停,無奈之下嬸嬸又把我送了回去,就這樣造就了非藍對我的憎恨。據說非藍被送走那會,拼命扒著那個破落的木門,歇斯底里地哭著,幾個大人都扯不動,她一直望著坐在屋里大口吃飯的我,哭喊著:“我不走,我不要離開媽媽,我不要!”
所幸的是那時我三歲不到,而且我的記憶力不像我的感知能力一樣強,因此記憶庫里沒能保存下那段殘忍的畫面,不過我自己幻想了不少非藍離開時的鏡頭。我曾把自己當做她,所有的人都在把我往門外拉,而那個本該被送走的妹妹卻優(yōu)哉游哉地坐在屋里吃飯,我氣得在幻想中用最殘酷的方式把那個妹妹殺了百遍千遍,那么非藍恨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嬸嬸家有錢的話,那么我也許會搶著要那個被送走的名額。可事實上,嬸嬸家跟我們家一樣窮,住的還是土磚屋,一下雨就會有一些黃泥水漫進房里,非藍就是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成長的。
【櫻花樹下的少年】
有時候會想,如果生命里沒有趙文迪,那么很多構成非藍恨我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我們就會在各自的破落里照著生命原有的軌道平凡地過活,可是說如果的時候一切都沒有了回頭的余地。
趙文迪是如夢一般出現在我生命里的少年。那年夏天,我去找非藍時邂逅了一場櫻花雨,十歲的趙文迪背著一塊畫板站在櫻花樹下仰望一樹的絢爛,如鮮血般的殷紅晃了我的眼。他回頭望我,在一片絢爛中對我微笑,澄澈的一發(fā)不可收拾。
從那以后我去嬸嬸家的頻率更大了,親戚們都欣慰地說我們姐妹情深,我傻笑著,只有上帝知道我真正的目的。
十二歲那年,我們玩躲貓貓的游戲,姐姐當貓,我跟趙文迪是老鼠,數了十下后我們已經手牽手跑到了很遠的草叢里了。記得那時的天空好藍好藍,白云是有生命一般在天空中游走。
我看著身邊躺著的趙文迪,他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孩子。那時的小男孩總是弄得臟兮兮的,還喜歡捉蟲子嚇唬女孩子,只有趙文迪不會這么做,他總是穿著干凈的衣服,每次我叫他時他就從那個鎮(zhèn)上少有的水泥屋里走出來。
后來蘇圣炫告訴我,城里的小孩都是很干凈的。我便感慨,原來趙文迪很小的時候就有了城里孩子的潛質。到了后來才知道,他本該是城里人,只不過他爸爸在城里發(fā)達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趙文迪見我一直盯著他,就禮貌性地跟我笑了笑,那時剛好有只蝴蝶從他耳邊飛過,我又想起了櫻花雨中他的笑,刻在我骨髓里的笑,溫暖了我整個青春華年,我說:“趙文迪你親我吧。”
他就臉紅了,“媽媽說只有結婚了才可以親的?!?/p>
我瞪大了眼睛:“過家家時我每次都是你的新娘,你忘了嗎?”
“可是――”
我發(fā)誓我當時只是對他婆婆媽媽的樣子不耐煩,就把嘴湊了上去堵他的話,可憐的趙文迪,就那么被我奪去了初吻。要命的是,剛好那會非藍找到了我們,她站在草地上,看起來那么高,好像一抬腳就能把我們踩死一般,可是非藍沒有踩死我,她只是說:“趙文迪,你說長大后要娶我的?!?/p>
記憶定格在非藍居高臨下望著我們的鏡頭上,那天她穿著嬸嬸給她新買的藍色水衫,風吹過,衣擺就飄揚了起來,隱約可見白皙的皮膚。她不氣不惱,只是平靜地說:“趙文迪,你說長大后要娶我的。”
后來知道了有第三者那個詞,原來我那么小就有了當第三者的經歷。
【專屬圣斗士】
那次之后,有關非藍的記憶空白了好長一段時間,我去鄰鎮(zhèn)找非藍的時候再也沒有看到她,一起消失的還有趙文迪。我猜測著,非藍跟趙文迪是不是像電視里演的那樣私奔了,或者是非藍發(fā)現了我跟趙文迪的奸情,一氣之下把趙文迪殺了然后自殺。
可是三年后,非藍又出現在我面前,亭亭玉立的樣子。小鎮(zhèn)受政府的眷顧已經發(fā)展成一個商業(yè)小鎮(zhèn)。父母在鎮(zhèn)上開了一個小炒店,生意比較紅火,我們曾經居住過的小木屋也漸漸演變成了貼著瓷磚的兩層小洋樓。
那是一個夏天,陽光透過樹葉縫落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斑駁的樣子,我一腳踏上去,陽光就那么被踩碎。
非藍忽然出現在我面前,已經不再是小時候頭發(fā)黃黃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那天她穿著淡藍色的連衣裙,一頭長發(fā)披肩,巧笑嫣然,跟穿著邋遢的我形成鮮明的對比。當我知道她是非藍的時候興奮地撲了上去,后來才知道,那時的她是來跟我炫耀的,可惜的是那時的我在單純的小鎮(zhèn)上還沒學會復雜地去思考問題。
原來非藍跟大伯一家去了城里,大伯打工,非藍在那里上學,大伯手里小有資產的時候便決定回家跟爸爸一起把小炒店擴大,于是我們住到了一起。
晚上我們睡在一個房間里,我興奮地跟她說這么幾年來小鎮(zhèn)的變化,她一直沉默著,黑暗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后來想起時,她一定是咬牙切齒的,因為她離開的那段時間,我的生活竟是那般的悠閑舒適。
我又說起了趙文迪,非藍這才笑了,她說:“趙文迪跟他媽媽到城里去了,我在城里遇見趙文迪了,我們在一起上學的?!?/p>
我又想起非藍居高臨下說趙文迪承諾娶她的情形,便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跟趙文迪在交往嗎?”
黑暗中,非藍把頭偏向了我,我看見她眼睛亮亮的,她說:“是啊,輕紫,你是不是很難過?”
我想那時非藍是非常希望我說難過的,可我偏偏不解風情地說:“沒有啊,我早就不要趙文迪了,我們學校的校草在追我?!眳s有種酸酸的感覺漫上了鼻頭,我說自己不要趙文迪是說謊的,因為從櫻花樹下遇見趙文迪的那一刻,我就中了愛情的蠱毒。趙文迪不見了那段時間,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他,想到他跟非藍私奔,更是難過到極致。
我說校草追我是事實,那個從城里轉來的孩子蘇圣炫,一到學校就引起了軒然大波。他好看的臉,張揚的發(fā)型,帥氣休閑的服裝,還有酷酷的單肩背包,使得我們教室每到下課都有人來圍觀。那時的小鎮(zhèn)雖然已經從破落中走出來,但鎮(zhèn)上卻沒有一家店有蘇圣炫身上那些印有阿迪、耐克標志的服飾。
蘇圣炫的到來嚴重威脅了我的地位,曾經圍繞著我打轉的人都跑到了蘇圣炫的身邊,我在吹胡子瞪眼的時候,蘇圣炫卻正得意地跟他們描述城里的KFC和KTV。
于是我做了一件很不光榮的事,我向老師告狀了,說蘇圣炫在同學中宣傳不正當的信息,說蘇圣炫和女生談戀愛。當老師一本正經地問我跟誰談戀愛時,我憋了半天,實在想不出該坑害哪個女生,就蹦出了一句:所有的女生。
于是蘇圣炫是被叫到了辦公室的,只是出來后沒有我預想的悲傷,面部表情怪異得很,好像在極力隱忍著某種情緒。我正以為他是悲痛至極時,他突然來到了我的面前,慢慢將那張好看的臉湊過來,于是我想起了櫻花樹下對我微笑的趙文迪,我沒有躲開,他也沒再前進,他說:“夏輕紫,我不跟所有女生談戀愛,我只跟你談戀愛好不好?”
那時才剛剛進入高中,對于愛情這個詞大家都表現得很矜持,生怕自己被劃入名單,可是蘇圣炫就那么當著全班的面跟我說:“夏輕紫,我喜歡你,我們談戀愛吧?!?/p>
放學鈴聲及時響起,我抓起書包落荒而逃時突然想起,我都沒有跟趙文迪說一句,我喜歡你。
蘇圣炫后來告訴我,老師告訴了他是我告的狀,既然我以為他那么壞,他就也把我拉下水??茨切『?,多有心計啊,可是所有的心計在我身上都沒有用,因為我的IQ能力并不那么的高。他說喜歡我時,我就跑去告訴老師,結果換來的是,他每天告白幾次,然后老師把他叫進辦公室?guī)状危瑦盒匝h(huán)。
【如果這都是謊言】
再看到趙文迪時已經是高三,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蘇圣炫終于厭倦了每天表白然后被叫進辦公室的游戲。
可是沒有了他每天的那句我喜歡你,我反而會覺得少了點什么,是誰說的當說了一百次我喜歡你時,那么喜歡就成了一種習慣,他突然有一天不再跟我說我喜歡你,那么我又要開始去習慣另一種習慣。
這么說起來,倒是他給我的殘忍。那么之前我拒絕他的那幾百次表白,又算不算另一種殘忍。無所謂,反正兩歲半的時候,我就已經被冠上了殘忍的名,看著三歲半的非藍被送走,我眼睛都沒有潮濕哪怕一下下。
那天學校放月假,我背著沉重的書包,拋掉了行尸走肉的形象,蹦跶著跳進小洋樓,卻看見客廳里坐滿了人,然后一個長得極其好看的男人從非藍的身邊站起,含笑叫道:“紫兒?!?/p>
我當時就愣在了那里,記憶中只有一個人會叫自己紫兒,因為每次過家家我都是他的紫兒仙子,那么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趙文迪!兒時那張好看的臉又浮現在我腦海,我把他取出跟面前這個人對比著,多了一份成熟與堅毅,卻是越加俊秀了,完全符合我心中白馬王子的形象。
我矯情地丟下書包跑過去,他也順勢張開了懷抱,我撲在了他懷里,大叫著:“趙文迪,你沒死,你沒跟別的人私奔?。 闭Z無倫次的我的模樣。
客廳里的人只當我愛說笑,于是都笑了起來,只有非藍氣紅了眼。
原來趙文迪已經考上了大學,回到故鄉(xiāng)來看看,那個夜晚,在天臺上他說:“紫兒,你知道嗎,我一直好想你?!?/p>
我說,“趙文迪,你說要娶我姐姐的,你怎么可以想我?”他哈哈笑了起來,點著我的鼻子,“丫頭,那都是兒時的戲言?!?/p>
“可是你在城里跟姐姐交往啊。”
“輕紫,我跟你開玩笑的呢?!?/p>
非藍及時地從后面冒了出來,星星的光芒落在她的眼里,我突然想起那晚她騙我說她跟趙文迪在交往時眼睛也是這么的亮,多么拙劣的謊言啊。
然后她說:“對了,輕紫,你不是說你跟你們的校草在交往嗎?”
我愣愣地望向趙文迪,他也沉默地看著我,好像在等待我說些什么,再看看眼睛亮亮的夏非藍,我說:“是啊,我在跟蘇圣炫交往呢。”
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非藍眼里的欣喜,以及趙文迪眼里的落寞。
【宿命的軌道】
那年我考出了那個小鎮(zhèn),我去了趙文迪所在的城市,我想要知道他跟非藍到底是什么關系。每天跟我表白的蘇圣炫也跟我一起去了那所大學,當我出現在趙文迪面前時,蘇圣炫站在我身邊,而趙文迪身邊站的卻是非藍。
我忘了,宿命本就有它原有的軌道。我即使再執(zhí)迷不悟,非藍也會搶先一步,像先我一步得到趙文迪娶她的承諾一樣,我只去了他的城市,而非藍卻選了跟他一樣的學校。
可是我分明看到趙文迪看見蘇圣炫時眼底的落寞加重了。
我罵蘇圣炫,我說你為什么要一直跟著我,讓我沒有辦法跟自己喜歡的人表白。他說是你自己那晚說跟我在交往的,你沒有勇氣面對他跟你姐姐的感情,那么我只有陪你把這場戲演下去。
那么,只是一場戲嗎?那非藍跟趙文迪又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非藍也一起來了這所大學,并且跟趙文迪出雙入對?
這些一直深藏在我心中的問題,終于在一個晚上揭曉。
那天是趙文迪二十二歲生日,他請了班上的一些同學一起去一家KTV慶祝,也叫上了非藍,我,還有蘇圣炫。
那晚我跟蘇圣炫趕到KTV時,非藍跟趙文迪正在合唱一首歌,那年特別流行的《明天你要嫁給我》,兩個人幸福的樣子在我眼里刻下了烙痕。
蘇圣炫握緊了我的手,陪我合唱《珊瑚?!罚n涼的句子,“轉身離開,你有話說不出來,海鳥跟魚相愛,只是一場意外,我們的愛,差異一直存在,回不來,風中塵埃,等待竟累積成傷害……”
切蛋糕的時候,在眾人的起哄下,趙文迪握著非藍的手一起切,一刀下去,那顆紅心被切成了兩半,破碎淋漓的樣子。
那晚我喝得很醉,臉頰緋紅,隱約中感覺有人一直在看著我。望向趙文迪時,他在被人灌酒,突然覺得悶熱,便想著出去透透風,卻不見了蘇圣炫的身影,于是一個人走出了包廂。
走在街道上,想著趙文迪跟非藍幸福的模樣,淚水止不住地下落,我再也不能跟趙文迪說出我喜歡你了嗎?
夏天的夜風穿過梧桐樹,吹在身上,清涼的感覺,仰著臉風干了淚水,什么也不去想,正享受著,突然有幾個黑影從梧桐樹后躥出來,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嘴就被捂上了,我被拖到了一個黑暗的小胡同里,一些小混混打扮的人把我推在了墻上。
我害怕極了,這里已經遠離了鬧市,他們想干嘛?
“呵,還挺漂亮的。”一個人在我臉上摸了一把,我一把拍掉,“你們是誰,想干什么?”
“干什么,還要我說穿嗎,多不好意思??!”
一個人開始扯我衣服,我抓起包拍打著他們,同時大叫著,可是這么晚了,誰會聽見呢,我開始后悔一個人跑出來。
小外套已經被扯掉了,一個人的手撫上了我的胸,我大驚,一口咬上那人的手,他吃痛地收回了手,我趕緊跑出了胡同,卻在胡同口又撞在了一個人身上,完了完了,還有人攔截。
正絕望之際,那人往我身后閃了去,我回頭一看,好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蘇圣炫!
在蘇圣炫的英勇下,那群混混終于被嚇走。他抱著嚇得在一旁哭泣的我,不停地說著:“沒事了,輕紫,沒事了,有我在呢?!蔽业氖ザ肥刻K圣炫,不管怎么樣,我還有他啊。
當我回去找非藍時,卻不見了她跟趙文迪,一路找到趙文迪的出租房,里面?zhèn)鞒鰞扇说纳胍髀暎乙箷r,蘇圣炫跑過來扶住了我,我在他的懷里哭著:“我這輩子再也沒有辦法跟他說一聲我喜歡你,再也不能像那個下午一樣,有蝴蝶飛過他耳際,然后親吻上他,可是他呢,也從來都沒有跟我說一句,哪怕一句,輕紫,我是喜歡你的?!?/p>
我正哭著,然后蘇圣炫湊在了我的耳邊,輕輕地說:“我喜歡你。”
【非藍的傷】
一巴掌打在非藍臉上時,我的手掌也疼著,非藍回給我的一巴掌更重。
“你為什么要那么做?”我沖她吼著,那晚的人是非藍叫去的,她一直恨我,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非藍給他們錢,我永遠也不會相信叫人來非禮我的人,會是我的親姐姐。
非藍笑著,背對著我說:“你是說叫人非禮你還是跟趙文迪上床的事?”
我瞪大了眼,她竟然能夠這么坦誠,“你為什么要這樣子,我是你的親妹妹??!”
“你給我住嘴!”非藍突然轉過頭來,眼里滿是恨意,足以灼傷我的任何一寸皮膚,“你也配說是我親妹妹,你若是我的親妹妹為什么要那樣對我?小時候若不是你耍心計我會被送到大伯家去?”
“姐,那些都不是我想的!”就因為這個嗎,我知道非藍恨我,可是我以為隨著大伯家的經濟條件好起來,她就不會再恨了,就因為這個,有必要恨到叫人來害我的地步嗎?
“你不是我,你永遠也無法體會我的痛苦,有家不能回,寄人籬下,你能明白嗎?媽媽偏心,從來都不曾去看望過我,你是他們的寶,我卻是雜草,這種被拋棄的痛苦你能體會嗎?你借口去看我,哪次是出自真心?我唯一的朋友,你也要跟我搶!”
“小時候不懂事,長大后我已經把趙文迪還給了你!”我無力地狡辯著。
“已經晚了!”她沖我吼著,眼睛里滲出淚水,突然蹲在了地上,把臉埋在手臂里,歇斯底里地哭著,像小時候被送去大伯家那樣哭著。
“什么都晚了,夏輕紫,我恨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被送去大伯家,如果不是看見你跟趙文迪接吻,我不會答應跟大伯一家去城里,如果不是去城里……”非藍突然抬起了頭,那是怎樣一雙眼,眼里滿是紅色血絲,散發(fā)出的,是滿滿的恨意,她說:“如果不是你,夏輕紫,我就不會被人強奸!”
我就不會被人強奸?。。?/p>
這句話重重地擊在了我的心上,我落荒而逃,卻依然逃不掉非藍滿是恨意的眼,以至于很多年后,都會在夢中,被那滿滿的恨意所驚醒。
非藍跟著大伯去了城里,大伯在一家工地里做工,一個中午,非藍代替嬸嬸給大伯送飯去,回來的途中卻被一個歹徒拖到了一個廢工廠里。非藍的叫喊沒有人聽到,比那晚的我更加絕望,沒有任何人去救她,十四歲的她,就在那滿是灰塵的廢工廠里,被人強奸了!
因為不是自己的親爹媽,回來后,她不敢跟大伯嬸嬸說,一個人背負著這段噩夢般的記憶。
【誰的虛無,誰的幸?!?/p>
那么后來呢,夏輕紫選擇了一個很遠的城市實習,再沒有帶著落寞的眼望著自己的趙文迪,再沒有滿是恨意的夏非藍。
我一直都沒有告訴非藍,三歲半的非藍被伯伯一家?guī)ё吆?,媽媽哭了整整一夜,我沒有告訴她,非藍跟著伯伯去城里時,媽媽在大雨里跟著那列火車追了很久很久,回來后發(fā)著高燒,一直叫著非藍的名字。
我沒有告訴夏非藍,爸爸媽媽一直叫我讓著非藍,他們早就在非藍的眼里看見了她對趙文迪的情感,媽媽說:“輕紫,你從小跟媽媽生活在一起,你姐姐這么多年來受了不少的苦,媽媽知道你也喜歡文迪,就當替媽媽還欠你姐姐的情,你不要跟非藍搶了好嗎?”
于是,明明知道趙文迪喜歡的是我,卻在你們面前笑著說,我已經有了蘇圣炫??匆娳w文迪眼里的落寞明明那么心疼,卻依然裝作跟蘇圣炫甜蜜的樣子。夏非藍,你永遠也不知道我放棄了多少。我曾跟蘇圣炫說,夏輕紫就是夏日的夜里鳴叫的那只蟲子,明明很痛,卻依舊向所有人宣告著自己的歡樂,如果夏蟲也會哭泣,那么,整潭的池水都沒有它的淚水多。
那么現在呢,握著你倆的結婚請?zhí)?,我該流最后一次眼淚了,現在是不是完美結局呢,夏非藍跟趙文迪,夏輕紫跟蘇圣炫。
如果,我說如果,如果真的有蘇圣炫的話,那么我就不會疼,因為我的圣斗士會替我擦干所有的淚水,會在我遭遇傷害時義無反顧地站出來保護我,可是,沒有蘇圣炫,從來都沒有。我是一個病孩子,一直都活在自己臆想出來的世界中,在青春的華年里,自己給了自己一場盛大的謊言。當成長的浩劫向我襲來時,那所有的謊言便被拆穿。
那個有著好看側臉的少年,他只是我在腦海里勾勒出來的剪影,為了說服自己不為夏非藍跟趙文迪的交往而難過,便編造出了一個校草,一個即使要進辦公室受訓,也堅持每天跟自己表白的校草。
每天跟我表白的是我自己,為了讓趙文迪全心全意愛夏非藍而叫了一個人假裝蘇圣炫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在KTV里唱珊瑚海的一直只有我一個人,被人非禮時也沒有一個好看的少年來解救我,我咬下那個人的手后就跑向了鬧市區(qū),那些人追了一陣就回去了,然后我躲在梧桐樹后面看見非藍給他們錢,然后看著非藍扶著趙文迪進了他的出租房。我一個人倒在趙文迪的屋外時,也沒有一個叫做蘇圣炫的男子來將我攬入懷中,輕輕在我耳邊跟我說,他喜歡我。
夏蟲在哭泣著,因為她從始至終都是孤單的,她因為某些行為而傷害了自己的伙伴,便注定受盡一生的懲罰,她愛的人不屬于她,愛她的人,也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而她為自己小時候的自私贖罪的唯一方式就是,用自己的虛無去還夏非藍的幸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