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有句流行語叫做“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但英國人高夫說：“我平生最后悔的事就是變成了有錢人！如果時光能夠倒流……”

喜中大獎

2005年6月的一天下午，英國國民彩票開獎了。高夫拿出自己所買的彩票，盯著電腦，仔細地核對著號碼。突然，他臉色蒼白，全身發(fā)抖：“我，我……”“你怎么啦？”路易絲奇怪地盯著丈夫，一邊把手放在他胸口上，幫他平息情緒。好半天后高夫終于開口：“我們的彩票中獎了……900萬英鎊。”

高夫和路易絲都生于1951年，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伯明翰生活。高夫在一家法國餐館做面包師，路易絲是一家律師事務(wù)所的秘書，兩人于1980年結(jié)婚?；楹?，他們一直租住公寓。

直到1990年，他們才用十年的積蓄，按揭購買了一所價值16萬英鎊的住宅，次年生下兒子哈利。兒子的出生給他們帶來快樂的同時，也讓他們的生活再次陷入窘境。

盡管生活拮據(jù)，但高夫和路易絲感情非常融洽。“要是再多點兒錢的話，我們的生活就完美無缺了?！甭芬捉z和高夫不止一次感嘆。

拿到獎金后，夫妻倆立刻在家附近購置了一套價值50萬英鎊的房產(chǎn)，又在英格蘭柴郡購買了一座價值100萬英鎊的豪宅，以及一輛價值6萬英鎊的寶馬車。

英國著名媒體《每日郵報》采訪了高夫一家，高夫一手抱住路易絲，一手牽過哈利，環(huán)視著富麗堂皇的大廳說：“這就是我最美好的時刻，我的人生沒有什么別的夢想了?！睌z影師用鏡頭記錄下這溫馨的一刻。

金錢壁壘

和很多暴富者不同的是，高夫和路易絲并未辭職。然而2005年7月初的一天，高夫剛走進廚房，就聽到同事們在竊竊私語：“他怎么還來上班？是為了在我們這些窮人面前炫耀他的財富？還是為了顯得與眾不同好再上頭版頭條？”

為融洽關(guān)系，第二天，高夫特地給每個人送了一瓶伏特加酒，但他的大方并沒有贏得周圍人的心，用他們的話說：“他的錢本來就是白撿的。”

2006年9月，一個同事要買房子，不想向銀行貸款，便干脆向他借20萬英鎊。高夫覺得數(shù)字太大，沒有同意，同事立刻翻臉，投訴高夫“把洗碗水倒在小麥粉里和餡兒”，雖然餐館老板最終還了高夫清白，但他心里卻很不是滋味。

路易絲在事務(wù)所的日子也不好過。她的上司、以前對她非常和氣的律師卡瑪，變得挑三揀四。而當(dāng)客人們來拜訪卡瑪時，經(jīng)常會有人認(rèn)出路易絲，然后饒有興趣地問：“你中獎的那個號碼是怎么想到的……”卡瑪認(rèn)為路易絲轉(zhuǎn)移了話題，耽誤了她的工作效率，更是不滿。她冷冷地告訴路易絲：“你最好另謀高就，或者回去當(dāng)你的闊太?！?/p>

2006年10月初的一天，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歐迪帶高夫和路易絲出席名流聚會，可出身低微的夫妻倆對這些一無所知。而那些圈子里的人顯然也不接受他們，稱他們?yōu)椤叭肭终摺薄?/p>

高不成低不就，高夫和路易絲被尷尬地懸浮在中間。無聊之際，高夫迷上了賽馬。2007年2月，他一擲3萬英鎊買下一匹高級純種馬。這匹馬好幾次在比賽中獲獎，高夫也因此在賽馬場上有了一席之地，這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此后，他又先后花了30萬英鎊購買了8匹賽馬。

隨著時間的推移，路易絲悲哀地發(fā)現(xiàn)，她和丈夫正愈行愈遠。他們能輕而易舉地買下一切，所以不再需要在消費時交換意見；他們有個人形象顧問，所以不再需要每天起床后問對方“今天我穿什么”；他們有好幾個仆傭，所以不需要給對方做飯、擦皮鞋，洗衣服、釘扣子……金錢給了他們一切，金錢又像厚厚的壁壘，阻擋了一切。

2007年年底，更令她痛苦的事情發(fā)生了。這天從外面購物回來，她在郵箱里發(fā)現(xiàn)了丈夫的信用卡賬單。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丈夫竟然購買了好幾套高級女裝以及女用香水。

在她的追問下，高夫坦白，他在一次賽馬中，結(jié)識了一位英姿颯爽的女騎師，他聘請她為專職教練，兩人日久生情。“她多大了？”路易絲問。“19歲?！备叻蛘f。路易絲嘲諷地問：“你認(rèn)為她愛上你松垮垮的臉，還是你滿身的贅肉？”

“我不想知道那些，我只知道我需要我的女人臉上沒有松垮，身上沒有贅肉?！备叻驉佬叱膳?，反唇相譏。路易絲好半天說不出話。半晌，她說：“我們離婚吧?！?/p>

2008年年初，這樁延續(xù)了近三十年的婚姻，宣告結(jié)束。兒子哈利由媽媽撫養(yǎng)，母子倆得到了家產(chǎn)的大部分，高夫只分得150萬英鎊以及他們居住的這套50萬英鎊的房產(chǎn)。

晚上，高夫習(xí)慣性地伸手去摟路易絲，卻落了空。這時，他注意到枕頭下面有封路易絲寫的信：“中獎之前，我們恩愛了整整25年，中獎之后的短短兩年里，我們卻變成了路人。是不是因為過去我們擁有的太少，所以懂得珍惜，而金錢讓我們變得強大，于是也不再害怕失去……”

前妻傷感的話語，讓高夫悲從中來。他想對她說，他并不想對不起她，只是不能抵抗那女人的誘惑；他并不想賽馬，只是他找不到更好的事情去做；就像他并不想辭職，卻也不得不辭職一樣。財富如同巨大的漩渦，他陷入其中，身不由己。

被毀壞的人生

高夫患上了抑郁癥。在高夫郁郁寡歡的時候，一個叫丹妮的女孩進入了他的生活。丹妮是鄰居歐迪的表妹，她20多歲，年輕漂亮，據(jù)說畢業(yè)于倫敦大學(xué)。

高夫很快被丹妮迷住了。她豐滿艷麗，能說會道。和丹妮在一起后，高夫?qū)λ星蟊貞?yīng)。丹妮說服高夫花25萬英鎊買一輛勞斯萊斯房車，說他們可以坐著它去全世界旅游：“我們躺在床上聊天或者做愛，窗外是流動的風(fēng)景?！?/p>

和高夫交往時間長達30多年的老鄰居、退休警察塔洛爾，覺得其中肯定有原因。

塔洛爾進行了調(diào)查，這一查不打緊，他震驚地發(fā)現(xiàn)，丹妮竟是一名三陪女，而那個所謂的表哥歐迪，就是她的長期嫖客之一。他經(jīng)常和丹妮聯(lián)手進行詐騙，還曾經(jīng)因東窗事發(fā)被判過刑。

2008年6月，塔洛爾報警后，丹妮和歐迪很快被拘捕。截至這時候，他們共計詐騙了高夫68萬英鎊，這些錢全都被揮霍一空，無法追回。

面對這破碎的結(jié)局，高夫陷入更為嚴(yán)重的抑郁。孤獨苦悶時，他唯一的去處就是酒吧。

高夫很快酗酒上癮，醉酒后，他便在大庭廣眾之下把自己脫得精光，或者用酒瓶子亂砸人。

“我簡直不敢相信他變成了那樣一個人?！?008年年底的一天，路易絲的一位朋友偶然在酒吧里目睹了高夫癲狂的舉動，她把這些告訴了已移居柴郡的路易絲。路易絲一陣心痛，第二天她便飛到伯明翰，在她的勸說下，高夫前往一家戒酒中心尋求幫助。

在戒酒中心，高夫認(rèn)識了一個名叫普林斯的戒酒者。得知高夫大起大落的人生，普林斯感慨：“你最缺少的是理財顧問，你應(yīng)該讓那些資金不斷增長，而不是一味地流失。”普林斯又稱，自己是金融高管，和很多著名企業(yè)的老板私交甚好?！叭绻隳苋牍蛇@些企業(yè)，你手頭的錢就會不斷增長啊?！备叻蜓劬σ涣痢?/p>

在普林斯的巧舌如簧下，高夫先后簽訂了好幾份“投資合同”和授權(quán)文件。

高夫先后“投資”了70萬英鎊，其中包括他抵押房產(chǎn)換來的30萬英鎊，這也是他肆意揮霍之外所剩余的全部家產(chǎn)。就在他以為財富很快將滾滾而來時，2009年6月的一天，普林斯被警方逮捕。和丹妮及歐迪一樣，普林斯也花天酒地用完了所有騙來的錢，警方?jīng)]能追回一分。

2009年的圣誕節(jié)，對高夫來說是一個最寒冷的日子。這天他因無法償還到期的貸款，房子被銀行收抵，他變得一文不名。幸虧侄子盧卡斯收留了他，他才不至于流落街頭。此后，高夫一蹶不振，重新迷戀上酒精的味道，整日抱著酒瓶子，基本不出大門。

20l0年1月，《每日郵報》驚悉他的處境后，再次采訪了他。他痛哭流涕：“我的生活曾是那樣美好，可是彩票毀滅了一切。”

社會學(xué)專家凱林則指出，美國國家經(jīng)濟局的調(diào)查報告顯示，美國彩票中獎?wù)叩钠飘a(chǎn)率每年高達75%，每年12名中巨獎?wù)弋?dāng)中就有9名破產(chǎn)。而且大部分破產(chǎn)時間不超過5年。

凱林進一步指出：“中巨獎并不意味著幸福人生，相反，在某種程度上，一夜暴富和突然破產(chǎn)是相同的。獲獎?wù)叩拈啔v和智慧，往往不足以支配突如其來的巨大財富，因此發(fā)生悲劇。這也警示人們，是否應(yīng)該重新考慮這種極不合理的財富分配方式，以規(guī)避其中蘊藏著的巨大風(fēng)險。”

20l0年3月底，高夫在窮困潦倒中寂寞地去世，為他充滿黑色幽默意味的人生畫上了一個凄涼的句號。

（選自《知音·海外版》2010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