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組的車在通往南方某城市的大路上奔馳,沿途綠樹成蔭、人丁稀少。2小時后,道路兩旁開始出現(xiàn)鱗次櫛比的小企業(yè),模具廠,五金配件廠、服飾箱包加工廠……大多數(shù)廠房是獨立的三、四層樓建筑,外墻鋪瓷磚和藍(lán)色有機玻璃窗,大概也有若干年歷史了。
在一棟小院落前,車停了下來,黃色的小土狗趴在大門口打盹,頗有點靜享南方8月酷暑的味道??匆娢覀兊能囻偨鹕眭獠较蛟郝渲醒胱呷?。大門外的大樹下站著的那位大嬸,戴著黑色塑料圍裙,利索地拔著雞毛。這在南方是尋??梢姷某鞘芯跋?,因為它太普通了,以至于我們的拍攝對象——陳宇從這幅畫面里走出來的時候,我們冷不丁地嚇了一跳。眼前這個大男孩,俊秀白凈,談吐得體,笑容靦腆,像是韓劇里走出來的男主角。
兩個陳宇
初次見面,我問陳宇要名片,經(jīng)手大宗生意的陳宇認(rèn)真地說:“我沒有名片啊,我就是幫忙父親打打下手而已?!迸赃吜⒖逃腥私叶?,“陳宇其實特別忙,天天都往工地上跑,今天是你們約了采訪,他才特意安排出一天的時間。他呀:“說話那人做了個夸張的表情:“這叫‘假謙虛‘?!贝蠹议_心地笑起來,陳宇也忍不住哈哈大笑?!?/p>
有兩個陳宇,一個是空少陳宇,一個是“富二代”陳宇。有時候,兩個陳宇神奇地在他身上同時呈現(xiàn),讓人不知道該歡喜還是搖頭。
因為拍攝需要,陳宇開了他的駕座帶我們上山。中午的道路,車很少,陳宇的英菲尼迪跑得很是歡暢。他一邊開車,一邊不時把頭側(cè)往后座,和我們說他的青春故事和事業(yè)夢想。
3年前,陳宇是四川航空公司的空少,拿著高薪,掌握著熟練的空中服務(wù)技術(shù),講得一口流利的常用英語,一周內(nèi)轉(zhuǎn)幾個省市是常事?!拔腋依掀啪褪窃陲w機上認(rèn)識的。“那是一趟從廈門飛往重慶的航班,中途長沙轉(zhuǎn)機。在這趟航班上,一群身材火辣笑聲爽朗的重慶女孩特別惹人矚目,但在這群眾人矚目的女孩中卻有那么一位注意到了身著空少制服的陳宇,她托同行的朋友將寫了電話的小紙條偷偷地遞了陳宇。陳宇將紙條往兜里一擱,心想:理它做什么。當(dāng)飛機降落長沙機場的時候,陳宇打盹的功夫,突然又想到了那張小紙條,心細(xì)地他意識到,倘若他不回這個電話,那位姑娘豈不是很沒面子,就這樣,他掏出了手機……“后面的故事就有點俗套了,她做了我的女朋友,再然后成了我的老婆。”
當(dāng)“老婆”兩個字從他口中輕輕吐出來,讓后座的我們簡直大跌眼鏡。畢竟“早婚”這檔子事,基本上跟“富二代”扯不上太大關(guān)系,以至于大家異口同聲道:“你們結(jié)婚了?”
“對啊,對啊,今年4月30日領(lǐng)的證,你們要看么?”說話間,陳宇招牌式的微笑又掛上了他的嘴角:“我這個人很奇怪,有的時候很害怕改變,所以早早把婚結(jié)了:有時又特別害怕安穩(wěn),所以當(dāng)我做著空少,看著自己的前程正按部就班地前行時,覺得特別心慌,于是,我便辭職了?!?/p>
陳宇的父親是做建筑生意的,在當(dāng)?shù)匾菜阈∮忻麣?,陳宇辭職后回到父親身邊,蝸居在南方某城市里,從一磚一瓦開始學(xué)起,走上了大部分“富二代”會走的路一子承父業(yè)。上山,近1小時的車程,居然沒有一輛車超過他的座駕——白色的英菲尼迪Fx35。這就是富二代陳宇,曾經(jīng)“橫行霸道,什么搗蛋事情都做過”的火爆少年。
工地,另一臺英菲尼迪
山頂上很多人納涼,陳宇下車拍照,那輛英菲尼迪就停在公路邊上,惹得路人頻頻回首。我打趣地問他說:“你怎么不弄臺寶馬,奔馳什么的,那多高調(diào)啊!”陳宇一下就笑了,“開英菲尼迪不低調(diào),開寶馬、奔馳才低調(diào)!寶馬,奔馳的牌子,誰不認(rèn)識啊,擱街上都沒人問。”這一顰一笑被旁邊候著的攝影師逮住,納入了鏡頭中。末了,他還反問我道:“你知道英菲尼迪汽車標(biāo)志的含義嗎?”對汽車一竅不通的我將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陳宇又笑了, “橢圓形代表地球,但這個地球有個缺口,這個缺口代表著無限延伸的精神,跟我的氣場特別措。”
談到車,陳宇的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手舞足蹈地跟我聊了起來。 “大概是五年前吧,我在一部老電影中看見過一部老款的英菲尼迪,那線條、那色彩,太氣派了!”打那時候起,陳宇的心中就萌生了得到一臺英菲尼迪的念頭。在接下來的十年中,他默默地研究著它的發(fā)動機型號,底盤構(gòu)造等。“也不怕你覺得我自吹,我第一次走進英菲尼迪4s店,銷售顧問只消講上句,我便知道他下句要講什么?!?/p>
就這樣,第一次走進英菲尼迪4s店便下了訂單,3天后,這位公子哥便駕著新車出行了。對于陳宇喜歡的東西,陳爸爸雖然表示支持,但卻并不縱容他,車子全部算下來,差那么一丁點兒就過百萬了,陳爸爸卻選擇了讓兒子自己分期付款。在陳爸爸看來,孩子接不接班無所謂,最關(guān)心的是孩子能不能走正道。也正是父親的這種心態(tài),讓陳宇跟其他的富二代一樣,家境殷實,卻又跟其他的富二代不一樣,他心甘情愿在遠(yuǎn)離燈紅酒綠的城市安營扎寨,演一出父親做董事長,兒子當(dāng)CEO的現(xiàn)實版“奮斗”。
談到自己為之奮斗的事業(yè),陳字當(dāng)年那種想得到一臺英菲尼迪的迫切又寫上了眉梢。他簡直迫切到恨不得給手下管理團隊洗個腦,和他一起朝目標(biāo)用力。躊躇滿志的陳宇說:“現(xiàn)在只欠東風(fēng)了。企業(yè)的根已經(jīng)扎得非常好,經(jīng)濟環(huán)境一好,我是要大干一場的。”從曬車到曬事業(yè),他每天出八的建筑工地,仿佛也只是“富二代”陳宇的另一輛英菲尼迪。
“我只是一個宅男”
兒時,父親說:“5點前必須回家?!毙∩贍旉愑顣底酝敌?您可沒說是早上5點還是下午5點?,F(xiàn)在的陳宇可以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然后起床去施工現(xiàn)場或辦公室,下午自由安排,但傍晚7點他會再次準(zhǔn)時光臨工地,父親不再用“5點前必須回家”的口吻對他說話。對這個帥氣逼人且氣場十足的兒子,經(jīng)過漫長的戰(zhàn)斗,父親已經(jīng)不敢俯視了。
我問陳宇,空少和“富二代”,你更中意哪個稱呼?問題拋出來,陳宇楞了一下,當(dāng)時間在空氣中凝固了七七四十九秒后,他說:“其實,我只是一個宅男。”難道你不愛大擺筵席,請人K歌,縱情酒吧……“嗨,我十年前就是這么玩過來的,十年后還這么玩,有意思嘛?!”
那你怎么玩?
看電影。“我不愛去電影院,人多,特鬧心。我就愛宅家里,一個人戴了耳塞,對著電腦顯示屏看電影。有些電影,我會翻來覆去的看一遍,兩遍、三遍,每看一遍都有不同的感受。喜歡看科幻片,恐怖片,不喜歡看劇情片?!焙芏嗳烁彝扑]《忠八犬》,我一聽他們說感人什么的,先就怕了,哪兒還敢看啊,包括當(dāng)下熱門的《唐山大地震》,我也是不會看的。
喜歡發(fā)呆。“晚上從工地回來,我就去江邊的茶館,吹吹風(fēng),喝喝茶,發(fā)發(fā)呆,感覺整個人都得到了放松?!蹦┝?,他還添了句:“我這人是不是特乏味啊?”等你這邊還在較勁腦汁兒想要如何作答,他自己倒接了話茬去: “我這日子過得,就跟一老爺爺似的?!?/p>
不愛拍照。“上個月去康定,幾百張照片全是風(fēng)景照,有我出鏡的畫面,充其量也就十來張吧?!辫b于陳宇空少的身份,找上門來請陳宇拍片的事發(fā)生了也不是一、兩回了。 “唯一的一次拍片經(jīng)驗獻(xiàn)給了一家周報,折騰了大半天,一個禮拜后我拿到報紙, ‘天,他們的編輯也忒能寫!’他們給我杜撰了一個羅曼蒂克的愛情故事,可事實上,我當(dāng)時還沒遇見我老婆啊!”打那以后,但凡有類似的活兒,陳宇統(tǒng)統(tǒng)借故推辭了,以至于某影樓三顧茅廬請陳宇和陳太太去三亞拍婚紗照,所有費用由影樓支付,陳宇也只是點頭應(yīng)允,可至今尚未付諸行動。
在我們的拍攝過程中,雖然,他一邊嚷嚷著“我真不愛拍照,我是個相當(dāng)沒有鏡頭感的人,丟人,丟人”,一邊還是好脾氣地配合我們攝影師的種種要求。他說自己就是那種自己不開心也要別人開心的性格。
一個自命為“宅男”的陳宇,在空少和富二代兩個身份之間,早已互為表里、難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