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子說“刑法之所以誅,常于卑賤”,是說法律往往只用來防范和處罰底層人。底層老百姓拿不起法律武器,上流階層的人倒利用這一“武器”。
西門慶與家仆來旺媳婦宋蕙蓮私通,被來旺得知,酒后發(fā)恨。西門慶不能容他,就設了一個陷阱,把來旺送進了提刑院,又差人送一百石白米與夏提督、賀千戶。二人受了禮物,坐廳升堂。來旺雖是下人,但對這個社會已看得透透,來旺見了官,跪在地上,告道:“望天官爺察情,容小的說,小的便說,不容小的說,小的不敢說?!碧岫酱笕俗匀蛔屗f,不說還可以少受皮肉之苦,說了結果招來一頓毒打。來旺被人打得奄奄一息,最后發(fā)送原籍徐州。來旺媳婦宋蕙蓮得知詳情,悔恨交加,上吊而死。人命關天,西門慶寫了一紙狀子,報到縣主李知縣手里,只說本婦因失落一件銀盅,恐家主查問見責,自縊而死。又送了知縣三十兩銀子。知縣胡亂差了一個司吏來結了案。尸體抬去火化時,宋蕙蓮的父親宋仁不讓燒,說他女兒死得不明,要告官。西門慶聽說大怒,又寫了狀子送與李知縣,李知縣隨即派兩個公人一條繩子拿了宋仁,反問他以尸詐財,當廳一夾二十大板,打得鮮血順腿流淌。放回家不久便死了。這法律武器不用還好,一用連命都搭上了。
武松是衙門里的人,不比市井“卑賤”,親哥哥被害,按說衙門里的人該拿起法律武器吧?知縣是他領導,他又剛剛為知縣往東京效力而回。但比錢比勢,在清河縣西門慶是老大。知縣、縣丞、主簿、典吏、上下都與西門慶有首尾,所以這案子無法問理。打虎武松既然拿不起法律武器,只有當“暴民”。
中國人一向不提倡打官司,老百姓害怕打官司,打官司的成本太大。在中國數(shù)千年的封建社會,打官司從來就沒有脫離權力、地位、金錢干預司法的現(xiàn)實,所以包黑子那樣的青天大老爺一直是人們追捧的偶像,相信法律的前提必須遇到清官,有清官才有法律的可信。西門慶是不怕打官司的,他熱衷于打官司,一些自己做不了、不便做、擺不平的事,就通過國家公器,用打官司的手段成為贏家,或達到目的。因為他有的是銀子,他要收拾一個人,就借用法律武器把這個人打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