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以來,王嘉的日子過得溫馨實在。
妻子尤麗溫柔賢淑,勤儉持家。誕下寶貝女兒后,她主動選擇做全職太太,五年如一日地相夫教子。這些,令在外打拼的王嘉感激不已。
離婚?動心起念都從沒有過,然而一切卻在某一天,被消失的十八萬元錢改變了。
“那是給我女兒的教育基金,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能動一個子兒!”時至今日,王嘉提起那破壞婚姻的導(dǎo)火索仍氣不打一處來,深藏婚姻的核心危機卻不僅僅是錢那么簡單。
消失的18萬
9月的一天,妻子外出買菜,王嘉心血來潮去銀行存錢。
手里的存折來頭不小。四年前,女兒誕生,母女倆出院回家的第一天,王嘉親自將它交到尤麗手上,“今后女兒讀書、學(xué)音樂、書法,還有出國用的,”遞過去他手又縮了回來,“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能動用啊!”他補充了一句。
這話不敢不提。尤麗顧家,尤其是娘家。大包小包往娘家提這提那還好說,往往連聲招呼都不打,讓王嘉很是郁悶。
一次,尤麗父親隨口說了句剃刀不好使,不久,王嘉就再也找不到衛(wèi)生間臺子上那把飛利浦電動剃須刀。這種事兒多了,王嘉也就漸漸習慣。一來,不是啥貴重東西;二來,尤麗是個稱職的太太,要說她對誰最小氣,就是她自己。一次,王嘉想買條鉆石項鏈送她,被一口回絕?!安粚嵱?有這錢還是給父母吧!”
哎!我的雷鋒老婆!王嘉憐愛地看著她,癡是癡了點,不過還算有良心。
王嘉就怕她良心太盛,苦了小家,成全了別人,因此,在遞交財權(quán)的當下,他才會再三強調(diào)——這個家的錢,只有唯一的一個“禁忌”:女兒的教育基金。
“行啦,知道了,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用你女兒的錢!”
有了這承諾,王嘉上繳工資可說是心甘情愿,連偶爾的外快也不落下。“別的東西,她要往娘家拿就拿吧,反正也拿不了多少?!?/p>
存折進柜臺,他看也沒看,雀躍地摁下密碼,“小姐,存一萬。”走的時候瞟了一眼余額,心立馬提到嗓子眼兒——才兩萬?
喉嚨一陣哽咽,臉孔發(fā)黑,腦子里飛快轉(zhuǎn)過五年來交接錢款的場面,心跳得有些七零八落——歷史記錄明擺在那里:錢被人動過,還不止一次。
2009年4至6月,有人分四次從里邊提走十八萬。
取錢的不可能是別人。
關(guān)鍵是,為啥——憑啥?
什么親,不如娘家親
“給弟弟結(jié)婚買房用了……”再三追問,尤麗終于實情以告。
他心驚膽寒:“那你讓尤強打欠條了沒?”妻子搖搖頭。
瘋了,真是瘋了!他氣得扇了尤麗一耳光,她哭著瞪他。一陣撕心裂肺的爭吵,痛苦的回憶清晰了。
弟弟,又是弟弟。
五年前,因為工作關(guān)系,王嘉認識了在寶雞一家藥店當售貨員的尤麗。說來也怪,雖然從事的是服務(wù)業(yè)終端,尤麗身上卻有一股溫婉的書卷氣,這讓王嘉著實心動。之后二人進展迅速,戀愛中的王嘉全部精力都在女友身上,從沒覺得她出身農(nóng)村、有個弟弟會是多大的負擔。
尤強成績很差,在不多的幾次交往中王嘉發(fā)現(xiàn)他“為人很自私”。不過,這是人家的孩子。于自己,不過是妻弟——他能跟自己生活產(chǎn)生多大關(guān)聯(lián)呢?
然而隨著跟尤家的融為一體,王嘉感受到了尤家對兒子的寵溺。最讓他難以理解的是,妻子竟也跟著寵。
婚禮過后,他倆累得眼皮打架。“這下,弟弟的學(xué)費可算是有了!”模模糊糊中,王嘉聽到這么一句話,眼一下子圓了:“啊?什么學(xué)費?”
“尤強的學(xué)費啊,”尤麗閉著眼,仿佛在訴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婚禮不是收了禮金嗎,這錢,是給弟弟上大學(xué)用的。他沒考上,爸媽好不容易給他找了一個民辦學(xué)院,一年就3萬塊呢……”王嘉一聽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正欲開口,妻子的手卻溫柔地抵在他的口上:“放心,我用的是我們這邊親戚給的錢?!?/p>
這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為了小家剛成立后的穩(wěn)定團結(jié),王嘉默認了這筆冤大頭學(xué)費。“反正也確實不是我的錢?!彼绱税参孔约?,“將來尤強學(xué)業(yè)有成,說不定還會回報他姐姐?!?/p>
姐弟情深
這不,尤強大學(xué)畢業(yè)了。
2008年的一天,22歲的弟弟很難得地來姐姐家看了一次,寒暄之間態(tài)度比以往的冷漠有所緩和。孩子畢竟大了,王嘉想。
不料,弟弟走后尤麗說出的話,差點讓王嘉把尤強追回來打一頓:“他女友說,不見房子不結(jié)婚,爸媽東拼西湊,確實沒那么多錢……能不能我們出18萬,就當我這個姐姐給的彩禮?”
王嘉都氣笑了:“他還好意思,我當他感恩來了呢!弟弟買不起房,關(guān)姐姐什么事?大學(xué)剛畢業(yè)的人,連個正經(jīng)工作都沒有,就想結(jié)婚,還要買房?他要是我兒子……”
見尤麗臉孔變黑,王嘉也意識到自己話太重,嘆了口氣道:“他要做什么我管不著,不過,我不支持這個事,最多一兩萬……就當送他的?!?/p>
正是這句在王嘉看來理所當然的推托,為小家埋下深水炸彈。
丈夫的態(tài)度令尤麗感到“此路不通”,她那從小到大養(yǎng)成的“家族觀”逼得她整天為弟弟的房子操心。“據(jù)說后來岳母找她哭求過多次,”王嘉回憶說,“我能想象她那耳根子,心腸又軟……可這么大一筆錢,她居然不跟我商量就挪用,我這個老公算什么?”
不行!18萬,是辛苦錢,更是原則,為了女兒的將來,說啥也不能退讓!
不還錢,就離婚?
國慶節(jié)一早,王嘉把女兒送去了爺爺奶奶家,然后“押”著尤麗踏上了回尤家的路?!安贿€錢,就離婚?!边@是他下的最后通牒。
可尤麗一開口,他差點想第二次動手打人。
“王嘉反悔了,要拿回答應(yīng)給弟弟買房的錢?!庇塞愐蛔忠痪?,他又驚又苦,沒想到妻子會為了所謂的面子繃成這樣。
“姐夫,這事怎么說,現(xiàn)在房子馬上要下來了,你這個時候反悔,我們從哪里給你拿錢,怎么說話不算?”尤強開口。
他苦笑一聲,臉朝岳父:“爸,真不知小麗怎么跟你們說的,我沒答應(yīng)送十八萬給弟弟買房。”接著他一五一十道出發(fā)現(xiàn)此事的來龍去脈,以及不能贈送的原因。尤麗突然大吼:“十八萬就是我給的怎么樣?今天當著我媽我爸說清楚,我有沒有資格用這錢!”
弟弟隨聲附和:“我姐跟你結(jié)婚這么多年,即使沒有工作,也有一半財產(chǎn)歸她,她沒權(quán)利花?”
“哎,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家小麗沒上班沒工作啊,覺得她不應(yīng)該花你掙的錢……”岳母慢吞吞地道。
王嘉像吃了一口弄破膽的魚,又腥又苦。尤麗更怒:“騙子,都是騙子!你曾經(jīng)說,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結(jié)果,一發(fā)生事情,就跟放屁一樣?!?/p>
他嚇壞了。一半為她的“顧家”,一半也為她歇斯底里的樣子。
岳母轉(zhuǎn)而責怪尤麗:“你傻啊,當初就不該聽他的話辭職的。女人工資再低,那也是自己的錢?!?/p>
這下他又突然有點想笑。不管怎么說,這下他知道,擁有如此家族觀不全是她的錯——是自有來由。
無法復(fù)原的家
一番雞飛狗跳,你來我往,突然,一直沉默的岳父發(fā)話了:“好了!都聽我講!閨女去年匯款回來,我心里明白得很,這錢絕沒有她表面上講得那么輕松。當時,我也顧不得了,兒子這邊逼得緊,女方不見房子不結(jié)婚,樓盤也可以,升值空間大,所以就默許了。我沒打算白要女兒的,回頭我就賣了這老房。你媽和你弟弟以為尤麗說的是真的,你別再跟他們爭了?!?/p>
岳父說得老淚縱橫,看得他這新科爸爸心如刀割。突然,那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尤強說:“爸,房子賣了,你們住哪?”
一切可說是因他而起。23歲的尤強,風華正茂,卻要結(jié)婚買房。一套140平方米的房子,首付幾十萬,父母不惜拉下臉來求女兒,姐姐不惜背著老公挪錢給他。他被寵壞了。
“是個人,都會接父母過去同住的?!蓖跫涡睦锬f,且深深地悲哀。他發(fā)誓,要用這筆失而復(fù)得的錢,好好教育女兒——做人不能太自私。
可是,借條寫了,錢就一定要得回來嗎?
最可怕的是,錢還與不還,這個家,怕是復(fù)不了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