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雄鷹,就要劃破蒼穹;我是一名戰(zhàn)神,所以要叱咤疆場?!边@是一名80后軍人在自己的QQ空間寄存的夢想。為了實現(xiàn)這個夢想,他三推婚期,最終,因疲勞過度犧牲在天山腳下……
2010年2月1日上午,沈占冬的手機上又收到了妻子汪暉發(fā)來的短信:老公,你還在睡覺嗎?我來新疆了,我等你帶我出去玩呢,你這次說話一定要算數(shù)啊……”
沈占冬的手機響個不停,可他卻再也無法履行帶妻子去天山看日出的諾言了。因為就在1月30日凌晨0點30分,沈占冬已經(jīng)永遠地躺在了他一直守護著的天山角下。這一天,是他28歲的生日;這一天,是他援疆的第206天;這一天,是他新婚后的第55天……
愛情到來,理解萬歲
沈占冬,1982年1月30日出生,河南省新鄭人。大學畢業(yè)后,他成為了河南省鄭州市公安局特警支隊的一名特警。妻子汪暉也是河南省新鄭人,巧的是,她也是一名軍人。他們的相識緣于一場同學聚會。
2007年元旦,汪暉從部隊返鄉(xiāng)探親,應(yīng)邀參加了一場同學聚會。聚會的場面很熱鬧,這時,包廂的門突然開了,一個老同學帶了一名警察出現(xiàn)在大家眼前??粗@個身著軍服、氣宇軒昂的警察,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斑@是我一個好哥們兒,叫沈占冬,今天同學聚會,讓他一起來湊個熱鬧!”聽著同學的介紹,大家紛紛熱情地為沈占冬讓座。最后,沈占冬坐在了汪暉旁邊。偷偷側(cè)過臉,看著身邊這個英俊帥氣的警察,汪暉臉刷的一下就紅了。而此時,沈占冬也發(fā)現(xiàn)了身邊這個可愛的女孩。
那天,或許是看出些什么苗頭來了,同學們慫恿著沈占冬,讓他送汪暉回家。接到這個任務(wù),沈占冬爽快地答應(yīng)了。一路上,看汪暉略顯緊張的神情,沈占冬便一會兒學口技為她帶來各種奇怪搞笑的聲音,一會又唱起自創(chuàng)音調(diào)的《嘻唰唰》逗她開心。聽著沈占冬不著邊的調(diào)子,汪暉被逗得哈哈大笑。
把汪暉送到家后,由于沈占冬接到了單位的電話,讓他馬上回去,兩人才不舍地分開。沒想第二天一大早,汪暉就接到了沈占冬的電話:“對不起啊,我昨天忙完已經(jīng)到凌晨四點了。想到?jīng)]給你打電話,便一直沒敢睡,想著這會兒你該起來了,所以才給你打個電話解釋一下……”聽到電話那頭傳來貼心的話語,汪暉馬上沒了睡意,從床上坐了起來:“沒關(guān)系,一切以工作為重,我懂!”
三次推婚終不悔,誰讓我愛上了你
有了這次見面,沈占冬心里一直惦記著汪暉。一想起汪暉的那句“我懂”,沈占冬的心里就暖烘烘的。他經(jīng)常給汪暉發(fā)短信,這樣一來二去,兩人慢慢就熟絡(luò)了。汪暉不在自己身邊時,沈占冬趁著閑的時候給汪暉發(fā)短信:“真想有機會時,帶你到北京去登長城。日出時,看升國旗,拉著你的手一起看大?!笨粗蛘级l(fā)來的短信,汪暉心里幸福而甜蜜,她想自己夢想的戀愛就應(yīng)該是這樣的,浪漫而溫情。
2007年,沈占冬因工作技能突出被抽調(diào)到特警集訓隊,備戰(zhàn)河南省和全國的公安機關(guān)大比武。但每個禮拜即使訓練得再累,他都堅持坐上從鄭州開往新鄭的大巴去看汪暉。進了屋,沈占冬不休息就直接奔到汪暉父親的腳跟前。汪暉的父親患有腦血栓,半個身子都沒了知覺。沈占冬每次來了都會主動幫他洗腳、按摩。想著他工作勞累,汪暉每次都想奪走洗腳布,沈占冬卻搶著不給,“你就讓我吧,我經(jīng)常不在家,現(xiàn)在好不容易被我逮到機會了……”沈占冬的逗樂,卻讓汪暉感動得淚流滿面。
2008年4月,汪暉和沈占冬戀愛已經(jīng)一年了,感情日益濃厚的他們準備結(jié)婚?;槠谟喸?008年5月20日?!?20就代表我愛你!”沈占冬側(cè)過頭,眨著眼,一臉壞笑地對汪暉說。
正當汪暉為了婚事忙前忙后時,5月12日一個急促的電話卻打斷了她那甜蜜的夢?!巴魰煟氪ǖ卣鹆?。我們接到任務(wù),要趕赴汶川。要么婚期往后推推吧,等我回來了我們再商量日期,我再補給你一個浪漫的婚禮?!鄙蛘级陔娫捯欢苏f著。
聽到沈占冬的話,汪暉委屈地淚如雨下,她什么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啊,親戚朋友都已經(jīng)通知了,難道要臨時反悔?大家會怎么看她?可是為了愛人,為了讓他去實現(xiàn)人生的價值,她只能默默收起眼淚。“去吧,我等著你,等著你回來,給我一個浪漫的婚禮!”
2008年5月16日傍晚,汶川突降暴雨。她關(guān)切地打電話給沈占冬,卻在電話中聽到沈占冬興奮地說:“汪暉,你見過大山跳舞嗎?我們剛剛經(jīng)過漩口鎮(zhèn)的一個隧道時,碰到6級的余震。大山跳舞般地擺動著,大小的石塊兒一起往下掉。但是我們卻過來了,安全地穿過了被稱為生死隧道的地方……”聽到沈占冬的話,她的心都揪緊了,豆大的淚水噴薄而出,她知道,沈占冬找到了一直以來追求的人生夢想和意義。
擔驚受怕的日子總算捱過了,汪暉終于等到了沈占冬安全回來的那一刻。那一刻,他們在單位門口的大馬路上相擁而泣。回家后,經(jīng)過商量,他們把婚期訂在2008年10月29日。
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7月下旬,沈占冬接到通知,要趕赴北京參加奧運安保,而且10月份都趕不回來。從沈占冬嘴里得到消息后,汪暉知道他們的婚事又泡湯了?!皩Σ黄?,親愛的。我必須去,這是任務(wù),軍人就得服從任務(wù)……”沈占冬一遍遍對汪暉解釋著。汪暉看著已經(jīng)準備了好久的婚紗,內(nèi)心充滿了沮喪,她不知道,為什么結(jié)個婚這么困難。
為了再改婚期,汪暉又只得再次跟親戚朋友們解釋一次?!耙茨銈儎e結(jié)婚得了,他結(jié)個婚都這樣,你還指望以后跟他過什么安穩(wěn)日子啊?”親戚朋友們都這樣勸汪暉。汪暉卻怎么也舍不得,她告訴他們:“我最了解沈占冬了,我愿意等他。不管等他多久,我也要跟他把這個婚結(jié)了!”
到了北京之后,沈占冬給汪暉發(fā)短信:“這里有天安門,有長城,可我卻一直沒有時間看。你知道的,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帶著你一起在日出的時候到天安門看升旗,日落的時候一起拉著你的手看海。等有機會吧,我一定會讓心愿實現(xiàn)的……”看到沈占冬的短信,汪暉滿肚子的委屈一瞬間便消散了。她回答說:“好,我等著,等那一天的到來?!?/p>
2009年初,沈占冬回來了。為了兌現(xiàn)他的承諾,他們商量后把婚期訂在了2009年10月10日。他們都覺得這個婚期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了。然而,誰都沒有料到,新疆那邊出問題了。烏魯木齊“7·5”事件發(fā)生后,沈占冬和戰(zhàn)友作為第一批援疆特警被派往了烏魯木齊。
直到臨走的那天,汪暉都沒再提結(jié)婚的事。她明白,在沈占冬的心里,什么都比不上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現(xiàn)在國家和人民有危難了,叫他等等再去沖,他會肯嗎?她去送他,向他揮手送別,心情卻越來越平靜。這么多年的相處,汪暉越來越清楚沈占冬心里的想法了。
2009年10月10日那天,汪暉盯著鏡子發(fā)呆,自己穿婚紗的樣子是這么美麗動人。她多想聽聽沈占冬親口對自己說“我愛你”啊!她已經(jīng)在心里,默默把這個動人的情節(jié)演示了無數(shù)回。
她打電話給沈占冬,問他這天在干嗎。他告訴她,他和戰(zhàn)友們背著10多公斤重的裝備,正在烏魯木齊的大街小巷日夜加緊巡邏。自己每巡邏一段距離,就是一個安全的信號……
聽到了沈占冬的話,汪暉邊流著眼淚邊脫下了婚紗。
最終,沈占冬三推婚期的事被軍隊領(lǐng)導知道了。在領(lǐng)導的“逼迫”下,他才于2009年12月6日回家結(jié)婚?;槎Y現(xiàn)場,當證婚的指導員說道:“沈占冬是一名優(yōu)秀的特警隊員。他曾經(jīng)入危室救人質(zhì),進汶川抗震救災,赴北京保奧運,去新疆保安寧……”全體親友都起立鼓起了掌。而沈占冬卻默默把臉側(cè)到一邊,他實在忍不住眼眶中打轉(zhuǎn)的淚水,因為他知道這個婚結(jié)得是多么不容易。
過勞“猝死”,嫁給你我從不后悔
婚結(jié)了,還沒度完蜜月的沈占冬卻在家坐不住了,他開始經(jīng)常念叨起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們?!袄掀?,你看我能不能提前結(jié)束婚假,返回新疆呢?”沈占冬問汪暉。看著沈占冬在家坐立不安的樣子,汪暉嘴里不說,心里卻也跟著急?!澳悄闳グ?”汪暉說道。得到了妻子的應(yīng)允,沈占冬立刻笑開了花。
為了補償妻子,平時連包好煙都舍不得買的沈占冬在走之前特意拉著汪暉吃了一頓飯。怕汪暉寂寞,他還去集市買了一只小狗送給汪暉。“這是我的化身,我不在的時候,叫它陪著你?!?/p>
到了新疆后,沈占冬每天都給汪暉發(fā)短信匯報情況。他告訴她,不管他倆今后的日子多么艱難,即使苦到一起去要飯,如果他能要到一個饅頭,他都跟汪暉一人分一半;他告訴她,他對不起她,等他回去了,他會好好地經(jīng)營那個小家,為老婆做飯,為老婆洗衣,給老婆捶背,把之前欠汪暉的一點一點全都給補償回來……
2010年1月29日晚上,沈占冬給汪暉打了一個電話。在電話里,他告訴她,等他回來,就要個小特警在家陪著老婆,接著,還樂呵呵地給不知哪時候才出生的孩子起名字。聊了一會兒后,沈占冬對汪暉說:“老婆,你先睡吧,早點休息?!蓖魰煷饝?yīng)了,可就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因為按照慣例,沈占冬在自己臨睡前還會給汪暉發(fā)一條短信??墒沁@天,汪暉卻沒等到。
一個小時后,汪暉忍不住撥打了沈占冬的手機,但手機一直沒人接。她沒有料到此時在沈占冬的宿舍里正進行著一場生死營救。跟汪暉聊完天后,戰(zhàn)友就催沈占冬快點睡覺??伤麆偞鹆艘痪洹昂谩焙缶偷乖诹舜蹭伒囊粋?cè),再也沒了聲息。戰(zhàn)友推他,他不醒。戰(zhàn)友趕緊給他做人工呼吸,并通知醫(yī)生進行搶救。
二十分鐘之后鄭州援疆特警駐地醫(yī)生趕到了宿舍為沈占冬做胸腔按壓、電擊等搶救。可此時沈占冬已經(jīng)臉色蒼白,失去了脈搏和心跳。隨后,醫(yī)護人員流著淚用布蒙上了沈占冬的遺體。
汪暉一直聯(lián)系不上丈夫,她便又給沈占冬發(fā)短信:“老公,你平常那么愛說話,現(xiàn)在怎么不理我了?你不是說過年讓我來新疆的嗎?”短信發(fā)完后,仍沒有回復。直到1月30日凌晨1點左右,汪暉才撥通沈占冬的電話,電話的那頭,她卻聽到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沈占冬因疲勞過度,確診猝死!而這一天,剛好是丈夫的28歲生日。
丈夫猝死?汪暉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消息。直到在烏魯木齊殯儀館看到沈占冬的那一刻,看著鮮花簇擁的丈夫,她才肯相信丈夫真的走了。在清理丈夫遺物的時候,她看到丈夫一封未來得及發(fā)出的家信:
老婆,俺趙隊經(jīng)常說,穿上這身警服就注定欠家里一輩子的,尤其是這兩年,我深有體會。從2008年開始,我就一直在外面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對你的關(guān)心也太少,好多事情都得為難你一個女孩子。你從小就是家里面的掌上明珠,跟了我卻吃盡苦頭,本來你說找個警察有安全感,我卻連陪你的時間都沒有,真是很慚愧。
夜深人靜時,我靜下心來仔細算了算天數(shù),從2007年元月咱們認識,到2009年底咱們結(jié)婚,在這三年當中,真正呆在一起,能回家看看,能陪爸媽吃頓飯,能一塊兒做做飯的時間加在一起不超過三個月??吹侥汶y過、委屈的樣子,我就心疼。特別是咱們的新婚蜜月剛剛過完,還沒來得及回味其中的甜蜜,我就又走了,這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但是,親愛的,你也是當過兵的人,我相信你一定會理解我。能娶到你這樣理解我、支持我的妻子是我最大的幸福。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我們的幸福生活才剛剛開始,等我回去了我會好好地經(jīng)營咱們的小家,給你做飯、為你洗衣、給你捶背,把我欠你的一點一點全都補償回去。
讀完了這封信,汪暉淚如雨下。她握著丈夫那冰冷的手,無比溫柔地對他說道:“占冬,雖然我們只做了短短55天的夫妻,但你卻給我留下了一生中最美好、最珍貴的記憶。我嫁給你,我不后悔!這輩子有你,我感到無比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