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麗媛的另一個身份,是中國預(yù)防艾滋病義務(wù)宣傳員。她在阜陽拍過一個公益廣告,搭檔是個小男孩。第一眼看到男孩,她不由得震撼了。三歲的孩子,眼里絲毫不見天真爛漫,寫滿與年齡極不相符的孤獨和冷漠。他是個艾滋病孤兒,一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從母體感染了艾滋病病毒。
拍攝過程中,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煩。無論彭麗媛如何跟男孩講話,逗他笑,他都不理不睬,根本不愿看她一眼。拍攝工作被迫中斷。男孩習慣了一個人的世界,習慣了周圍的冷漠,幾乎不與任何人說話。導(dǎo)演對彭麗媛說:“你要跟他玩,最好是抓住他的手?!?/p>
男孩的手上起了水皰,正流著膿水。彭麗媛拉住他的小手,一把將他抱起來。
她將臉貼在男孩臉上,輕輕地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男孩眼中閃過一絲驚詫,緊緊地盯著這個陌生的阿姨。從沒有人與他如此親近過,他稚嫩的小臉頓時燦爛起來……
男孩的手圈住彭麗媛的脖子,把頭依在她肩頭。攝像師將這個場景拍攝下來。后來,彭麗媛說,那一刻她能感受到男孩那份又意外又喜悅的情緒,他太需要愛了。
半年后,在電視節(jié)目演播廳,彭麗媛又見到了那個男孩。男孩仿佛變了一個人,愛說愛笑,調(diào)皮搗蛋,還撲上來親熱地喊她“彭媽媽”。或許,那個溫暖的擁抱,已經(jīng)永遠銘刻在他幼小的心靈中,消除了他的孤獨與憂傷。
我有個朋友在電視臺做記者。臺里準備在世界艾滋病日策劃一個節(jié)目,他自告奮勇去扮演艾滋病患者。一天上午,朋友來到南昌勝利路步行街,選了一個最顯眼的位置站住。他在胸前掛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幾個大字:我是艾滋病患者,你可以擁抱我嗎?攝像機遠遠地隱藏在角落里。他當街一站,立刻引來不少行人圍觀。當那些好奇的目光觸及“艾滋病”三個字時,他們“嘩”地一下四散而逃。朋友早有心理準備,依舊表情自然,不卑不亢。
不斷有人從他身邊走過,好奇地看看他胸前的牌子,立即掉頭就走。兩個小時過去,竟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擁抱他。漸漸地,他挺不住了,開始主動勸說行人:“抱抱我吧,與艾滋病人正常交往是沒有危險的。”人們逃得更快了。陽光燦爛,街上人潮洶涌,他孤零零地站著,仿佛被這個世界遺棄。那一雙雙冷漠的眼睛,令他不寒而栗。他甚至忘了,自己其實是個演員。
終于,一個穿風衣的中年男人走到他跟前,看了看牌子,沒有說話,張開雙臂深深地擁抱了他,然后,又拍拍他的肩。
“謝謝!”朋友滿懷感激地說。莫名其妙地他的淚水決堤而出。僅僅是一個無聲的擁抱,竟讓這個七尺男兒當街大哭。
過了一會兒,一對年輕的情侶走過來,分別上前擁抱了他。接下來,擁抱一個又一個……那天,朋友最終帶著淚水和笑容結(jié)束了這次拍攝。
談起那段經(jīng)歷,朋友有些不好意思:“說來慚愧,起初我只是覺得有趣才去的,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哭。打我記事起,幾乎沒流過眼淚。但是那天,當我獲得第一個陌生人的擁抱時,淚水實在無法控制。那種感覺,你沒有親身體驗過,是無法想象的?!?/p>
我想起彭麗媛的一首歌:“有過美麗的夢,有過藍藍的期待,卻無法擺脫那命運的安排。我想看日出,也想去看大海。大哥哥,大姐姐,我不愿失去未來……”
災(zāi)難固然難以承受,但比災(zāi)難更可怕的,是旁觀者的無知和冷漠。關(guān)愛,有時只需要一個輕輕的擁抱。
摘自《像煙花那樣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