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峰對談黃集偉你依然可以狂狷

理理想主義這個詞，產(chǎn)生于一戰(zhàn)后，當時的它寄托了人們美好的愿望，經(jīng)過了歲月的浸染，這個詞開始慢慢擺脫當初本意的母體，變得越來越功利、越來越滿含種種目的。時代滯銷貨、文化市場垃圾股、不靠譜青年的不靠譜想法……都是這個時代貼在理想主義身上難以抹去的標簽。有人說，如果說有一天理想主義結(jié)束了，不是因為它不靠譜，不實際，而是它太“裝”、太文藝、太八十年代了。

為何這個時代這么著急趕走理想主義而不讓它帶走一片云彩？為何人們但凡說出自己的一點理想就會被人譏笑“逃避現(xiàn)實”？為何很多人都來不及看清它的模樣就隨大流地痛扁它？……這是因為，這個浮躁的時代在我們尋找理想的道路上設置了重重障礙，讓我們一次又一次地被現(xiàn)實擊碎，理想主義也就崩落成碎片。

但是，還是有人愿意收藏它，就比如大工匠收藏藍圖，并非因為這些藍圖能制造實用的工具，而是因為它們足夠美好，可以映襯出我們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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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5日，由《博客天下》雜志舉辦的“博出位”活動，邀請了《三聯(lián)生活周刊》文化記者，博客界著名的“三表哥”王小峰和作家黃集偉。一向“不許聯(lián)想”的王小峰和愛好寫語詞筆記的黃集偉，用自己的體會和閱歷詮釋了他們心目中的“理想主義”。

什么是理想主義

王小峰：比較功利地打一比方，當你有8萬塊錢時你想買一個愛馬仕的包，這不是理想主義；但當你兜里沒錢的時候，你想買一個愛馬仕的包，這就是理想主義。

黃集偉：我在學校的時候曾說過要買飛機，結(jié)果最終也沒有實現(xiàn)。（笑）

王小峰：盡管我覺得現(xiàn)在的理想主義有點功利色彩，但是一個人的理想是不能拿出來秀的。

理想主義代表很浪漫色彩的東西，甚至有點不切實際去做一些事情，真正的理想主義的價值是追求，經(jīng)歷的種種過程，不能以成敗論理想主義。我想今天的社會就是唯結(jié)果論的社會，做一件事情就要看到結(jié)果，否則不會去做，所以我覺得今天的社會不太“浪”了。

黃集偉：對，如果一個人有夢想，并通過努力去實現(xiàn)，我認為這就是理想主義。

多年前《東方時空》有個欄目是“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拍的是北京周邊的拾荒者，主人公是一個老頭兒，他很會講故事，把記者逗得溜溜轉(zhuǎn)，拍了三天，最后一天他說明天給你看一個好東西，什么好東西呢？我記得當時有一個非常長的鏡頭，記者一直跟到一間非常黑暗的屋子里，里面有一張骯臟的床，里面有一張破柜子，里面放了這個老頭撿的好多好多香水的瓶子，他把每個瓶子擦得干干凈凈擺在那里。香水的瓶子以及拾荒者的想象，就是這個拾荒者的理想。

理想主義仍是一個好詞

黃集偉：理想主義其實是一個很好的詞。人們在年輕的時候有一個自己的理想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為了實現(xiàn)這個理想作出種種努力，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王小峰：其實，理想主義是出現(xiàn)在政治色彩下的一個詞，但是后來用于個人的人生追求，當然它的含義也就不一樣了。一個人、一個國家對理想的想象或者追求，其實差不多，我認為任何一個政治家都希望這個世界是和平的，一個人也希望自己的未來是美好的，這本身是殊途同歸的。

黃集偉：有點像烏托邦一樣，或者像當年古希臘柏拉圖的理想主義一樣，但實際上它確定了一個概念，就是人們應該怎么去面對未來。在面對未來的路上，你盡可以睿智，但是不要想跟睿智有關的任何事情。

王小峰：一個人一旦理想主義的話，做一件事情可能會不顧一切，甚至跟別人不一樣，遭到別人的誤會。比如你想裸奔，又怕別人看到你裸露，這是很矛盾的。

因此，還是要放平心態(tài)，人都是這樣，年輕的時候喜歡做加法，然后到一定年紀的時候開始做減法，我希望大家一會兒做加法，一會兒做減法，就像下棋一樣。

那些理想主義的符號

有人說當崔健激情演繹“那塊蒙住雙眼的紅布時，”當他對天怒吼“一無所有”時，他仿佛成了他的時代理想主義的代表；也有人說，雷鋒是一個理想主義的酷哥，完美、和善、愛心爆棚；還有人說孔子、柏拉圖也是理想主義的代表。真相呢？

王小峰：為什么崔健一下就出來了，是因為他是在一個大家共同認知的前提下，突然跟別人不一樣了，但現(xiàn)在為什么就出不來類似崔健這樣的人？還是因為大家都太像了，連理想都像。

黃集偉：對，我也認為當下的年輕人不是沒有理想主義，而是理想都太像了，所以我覺得這是一個時代的悲哀。

我們總說自己生活在一個價值多元的年代，其實我們的價值觀太像了—人民幣都是大家的價值取向。（笑）

王小峰：說到雷鋒，我覺得他是一個被扭曲的形象，是被當時政治的一種利用。

我小時候，學雷鋒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像現(xiàn)在，現(xiàn)在每年大家3月5日學一次，馬上就把他送走了，我們那時候成年累月里就是學雷鋒，我現(xiàn)在能唱下來的歌詞里頭就有“學習雷鋒好榜樣”，但事實上，當年雷鋒有也有一件非常好的毛衣和相當于現(xiàn)在江詩丹頓這樣的手表。

黃集偉：孔子跟雷鋒差不多，也是“被理想”了，崔健、柏拉圖、孔子，我個人覺得他們作為著名人物，都難免“被理想”的命運，當時被作為一個理想的符號，給他們貼標簽的包括官方、歷史、時間等，是我們一起把他們變成了一個個理想主義的符號。

如果大家都想成為雷鋒，這個社會就會很麻煩，都想成為孔子這個社會也會很麻煩，我想，有人想成為孔子，有人想成為崔健，這個社會就和諧了。

嘉賓簡介

王小峰：《三聯(lián)生活周刊》文化記者。曾被“著名樂評人”過，現(xiàn)如今過著珍愛音樂遠離樂評的生活。曾經(jīng)編過《歐美流行音樂指南》，出版過樂評集《不是我點的火》《答案從未在風中飄過》，博客文集《不許聯(lián)想》《文化@私生活》，以及小說《沿著摻望塔》。

博客網(wǎng)址：

www.wangxiaofeng.net

嘉賓簡介

黃集偉：男，1958年3

月出生，籍貫陜西，1984年畢業(yè)于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專欄作家、出版人、書評家、作家、語詞收藏人。1995-1999年任《中國圖書商報》編輯、編輯部主任。而后任博庫網(wǎng)內(nèi)容總編一年半?，F(xiàn)任接力出版社第二出版中心副總監(jiān)。

博客網(wǎng)址：

http://blog.huangjiwei. com

練就實現(xiàn)夢想的能力

黃集偉：一個人的理想想不受別人干擾，或者想確認自己的理想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為我們生活在這個社會上會有很虛假的理想，比如我想當劉翔那樣跑得特別快的人。而且理想不是一生下來就確認了，我的夢想是什么，是有個尋找的過程的。

以前我當記者的時經(jīng)常和同事玩一個游戲：每隔半年偷偷地寫下自己的10個夢想，然后藏起來，不是不讓別人看見，而是別讓自己看見，然后你重復10次，10年以后拿出來最靠前的理想就是你想要的。

王小峰：您所實現(xiàn)的夢想是什么呢？

黃集偉：專欄作者。那是1995年，當時我的理想里還有當共和國總理呢，但最多的是想當專欄作者，而且這個理想很容易實現(xiàn)。

王小峰：我沒想當共和國的總理，我覺得我還是20年前的那個想法，跟現(xiàn)在人們的想法可能不太一樣。20年前我覺得那個時候都比較單純，覺得你能為一個國家美好的未來做點事情，并且想象有一天你能看到這個美好的愿望實現(xiàn)，不是說我在這兒矯情，當時確實是這么想的。即便是在今天，可能我還會希望這個國家變得更美好一些、更規(guī)則一些、更公平一些。

我想現(xiàn)在的孩子從小就面臨這樣的有規(guī)則的環(huán)境：他覺得我爸我媽有什么樣的關系，我一定會比別的同學變得更好，然后就會用物化的東西去比較，比如我有好車，我有LV限量版的包包等。

這樣的環(huán)境、心境使得現(xiàn)代人的精神世界變得非常枯竭，所以我認為這代人應該練就實現(xiàn)夢想的能力。

黃集偉：也許在尋找夢想的過程中，會迷惑、迷失，但在這個過程中，尋找、辨認真?zhèn)危缓笮拚?，這些都是理想主義的組成部分，有了這些，理想主義才得以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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