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大半個世紀的學術爭鳴濤聲又起
——不是冰川而是泥石流,還廬山歷史之真面目
第四紀(250萬年以來)是地球上人類起源和發(fā)展的地質時期,研究第四紀冰川,探索第四紀氣候與環(huán)境的變遷,是打開地球現(xiàn)代史奧秘的一把鑰匙。
1933年,李四光先生正式發(fā)表《揚子江流域之第四紀冰期》,正式宣稱在廬山發(fā)現(xiàn)了第四紀冰川遺跡,至1937年寫成《廬山之冰期》。憑藉李四光先生的學術聲望和社會地位,廬山第四紀冰川學說為許多研究者所擁護。 1960年代,在李四光先生主持下,成立了一個規(guī)模不大的“第四紀冰川遺跡研究聯(lián)絡組”,全國有許多人響應,于是從許多地方都有發(fā)現(xiàn)第四紀冰川遺跡的報道。據統(tǒng)計,到上個世紀末,這樣的地方一共有120多處。
然而,廬山在第四紀真地存在過冰川嗎?
1980年代,在施雅風先生倡導之下,發(fā)起了中國東部第四紀冰川問題的討論,他與學術界幾位同仁一道,明確提出了對廬山存在第四紀冰川的否定意見。他撰寫的《廬山真的有第四紀冰川嗎》一文,刊登在1981年第2期《自然辯證法通訊》雜志上。一石激起千層浪,這篇文章很快在學術界引起了一場辯論,使得關于廬山第四紀冰川的爭鳴出現(xiàn)了新的局面。
近期在中國地質學會主辦的學術期刊《地質論評》雜志上刊出施雅風院士的新作《論李四光教授的廬山第四紀冰川是對泥石流的誤讀》,進一步明確指出,李四光先生作為冰磧物的泥礫混雜堆積實際上是泥石流堆積,預示著關于這一歷史疑案的學術爭鳴,將再一次掀起時代的浪濤。
對于地貌形態(tài)和沉積物成因的認識,正是廓清疑案、還廬山歷史以真面目的關鍵所在。長期以來廬山有無第四紀冰川爭論的焦點主要在于:廬山較廣泛分布的泥礫混雜堆積到底是冰期冰磧還是泥石流堆積。 施先生在上文中以深入淺出的筆法作了詳細論述: (1)廬山牯嶺海拔1165m, 從現(xiàn)代氣候記錄推測, 7月之氣溫必須下降20℃, 處此高度的廬山才具備積雪成冰的條件,而事實上,長江中下游地區(qū)在任一冰期均未降溫達如此大的幅度,從而判斷地處中緯度的廬山形成第四紀冰川絕無可能;(2)從礫石組成、礫徑變化、基質組成、沉積結構、色澤、粘土礦物、擦痕等各種沉積物特征來分析,廬山較廣泛分布的泥礫堆積均是因泥石流而成而非冰川所成;(3)包圍礫石的網紋紅土與孢粉(即植物的花粉)組成表明,沉積時期為暖溫帶-亞熱帶濕熱環(huán)境, 而并非寒冷冰川環(huán)境;(4)借助何培元先生古地磁測年法推算古溫度,可推斷李四光先生所定“廬山冰期”、“大姑冰期”、“鄱陽冰期”及何培元先生所定的大排冰期,恰恰在時間上相當于中國西部和北半球的間冰期時段, 排除了具有積雪成冰川的可能性。
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在開發(fā)旅游資源、發(fā)展地方經濟浪潮的推動下,各地發(fā)現(xiàn)第四紀冰川遺跡的報道又熱鬧了起來, 特別是韓同林的所謂“冰臼”竟然在廣東的許多河谷中被“發(fā)現(xiàn)”,受到了廣東地質、地理學界的強烈駁斥,事實上都是河流流水侵蝕河床巖石所形成的壺穴。
施雅風先生感慨于當前在許多著名風景區(qū)的導游詞、解說牌上,除了充斥牽強附會的神話故事外,依然把許多神奇的自然景象斷然解釋為第四紀冰川的塑造。他在2010年第3期的《地質論評》雜志上發(fā)表專文批評了韓同林的“冰臼論”,并嚴肅指出,利用大眾媒體過于夸大第四紀冰川的分布范圍,將對社會輿論和旅游文化產生不良的誤導作用。
然而,最近,在北京延慶大莊科一河谷內揭露出一巨型壺穴,許多媒體單方面采信韓同林的杜撰,紛紛報道是“世界上目前發(fā)現(xiàn)的最大冰臼”,是二、三百萬年前的產物,說什么“千米厚的冰川曾覆蓋北京”。據《地質論評》編輯部主任章雨旭研究員實地考察報道,該壺穴位于河谷拐彎且變窄處,位于河道正中,不可能是“古代“的產物,是近現(xiàn)代大洪水時期在河道拐彎變窄處因漩渦沖蝕而形成,與冰川毫無關系。
2008年11 月,在江西南昌舉辦的中國地理學會長江分會年會上,施先生發(fā)表了題為《關于廬山的侵蝕與沉積問題—李四光廬山冰川學說的誤解與修正》的學術演講,再次系統(tǒng)闡述了他與廬山第四紀冰川學說分歧的由來和發(fā)展。記錄此次演講的文稿被中國國家地理網轉載,標題改成了《廬山的困境—CNG創(chuàng)刊人施雅風院士的呼吁》。在這篇演講的最后,施雅風說:李四光先生首先提出第四紀冰川問題,鼓舞人們從事此項研究,促進中國科學的發(fā)展,我們受教益于他,深為感念,現(xiàn)在發(fā)展與修正他的認識,同樣是我們的責任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