狴 月

高秀蘭，1929年生于河南省洛陽市洛龍區(qū)關(guān)林廟村。1989年，災(zāi)難接連而至，老伴去世不久，兒子遭車禍也走了，緊接著，兒媳一病不起隨兒子去了。所有人都認(rèn)定這個家徹底塌了，祖?zhèn)鞯囊婚g小黑屋里，值點錢的東西全賣了，只剩下一床一灶，一個60歲的老人，和一個才8個月的孫女，怎么過?

老人埋了兒媳后，全部家底是欠債50元。老人賣了家里兩棵樹，還清了那50元債務(wù)，還剩7元錢。許多人勸她把8個月的孩子送人收養(yǎng)，她笑著說：“你們都別管，看著我咋把這娃養(yǎng)大!”老人沒文化，唯一的手藝是納鞋墊。她特地去打聽了一下，一雙鞋墊能賣5毛錢。她算了算，一天一夜能納4雙鞋墊，賣兩元錢。她一天有兩個饅頭就夠了，也就5毛錢，還有一元五角錢，養(yǎng)活孫女沒問題!于是，孫女沒死，活下來了。有人感動了，送給老人一臺舊縫紉機，有了縫紉機，做鞋墊就快多了，每天至少做30雙。

孫女6歲了，老人把孫女打扮得如鮮花一般，背著時尚高級的書包，上學(xué)了。孫女很戀奶奶，放了學(xué)就一路跑回家。她離不開奶奶!

那個大雪之夜，都凌晨兩點了，孫女悄悄起來了，走進奶奶的屋，拉起正在做鞋墊的奶奶的雙手看。那是怎樣的一雙手啊!手心手背指根指肚全是一色的皸裂老繭，指節(jié)處的繭溝能填進幾根火柴，手背上無數(shù)流血的繭溝用蠟封著，封不住的用電工膠布貼著。孫女的眼淚滴在這雙手上。老人笑了：“呵!我娃長大啦!心疼奶奶啦!”孫女沒笑，反而大哭起來。

孫女是爭氣的，一路含淚考上了中學(xué)又考上了大學(xué)。孫女讀大學(xué)后，老人知道，她的擔(dān)子更重了，大學(xué)花錢更多，而且還要考慮孫女畢業(yè)后創(chuàng)業(yè)的本錢!

2008年冬，老人三天三夜沒合眼，給一個批發(fā)商趕制鞋墊。兩百多雙鞋墊做好后，她一只眼睛看不見了。她沒去看醫(yī)生，因為她掙的錢是孫女的，她絕對不能動!遠遠近近的人們都看慣了老人那瘦弱而不倒的身影，誰都無法幫到老人。因為老人從一開始就放出話來，孫女是她的，她不死，就沒有別人幫助的份!

2009年4月5日，電視臺記者將80歲的老人請上了直播現(xiàn)場。記者問起老人這20年供養(yǎng)孫女共花了多少錢時，老人愣住了，想了半天，苦笑著說：“俺只知道有二十五萬八千九百雙鞋墊了，多少錢俺還沒算清……”記者流著淚幫老人算。二十五萬八千九百雙鞋墊，按一雙鞋墊的平均價格是1元計算，孫女從8個月大養(yǎng)到20歲，老人的付出至少是20萬元!

彎月如眉摘自《第二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