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春天,黃鳳的父親黃志仁從樓梯上摔下,頸椎傷了兩節(jié),經過搶救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頸部以下全部癱瘓。繼續(xù)治療需要30萬的醫(yī)療費,他無力承擔,只好回到了安徽蚌埠農村的老家,那年黃鳳才5歲。
在黃鳳6歲那年的冬天,她的媽媽看到丈夫這個樣子,看到這個破碎的家,絕望了,收拾了幾件衣服走出了家門。黃鳳跟在后面邊跑邊哭,追出兩里地,但媽媽頭也不回,拋下了她和高位截癱躺在床上的爸爸?;氐郊依铮S鳳一個人縮在房屋的小角落里,她說:“媽媽跑了,我就是媽媽?!睆拇?,她就很少說話。爸爸癱在床上無法動彈,6歲的黃鳳不懂什么叫“絕望”,她挑起家庭的重擔,開始默默地獨自照顧全癱的爸爸和眼睛殘疾的奶奶,她只知道要讓全家人不餓肚子,讓爸爸躺得舒服一點。
黃志仁自己落得這般田地,還要耽誤孩子,他感到很難過,想一死了之。但“臉上停只蚊子都趕不走,更別說自殺了”,唯一的辦法就是絕食。誰知,自己不吃飯,黃鳳也不吃。他挨到了第三天,黃鳳也滴水不進。黃鳳說:“我不會離開爸爸,爸爸不好,我就一直照顧你!”父女倆哭成一團。第四天,黃志仁為了黃鳳,終于妥協(xié)了,答應黃鳳要勇敢地活下去。
那時,黃鳳個子不如灶臺高,踩著板凳做飯,不是做米飯就是做清水煮面,菜肴基本只有一道咸菜。做好飯給奶奶盛完就去喂爸爸,最后剩兩口自己草草吃掉。為爸爸翻身的時候,小黃鳳胳膊沒有力氣,她只能用頭頂著爸爸身體,用牙咬著爸爸的衣服來助力……給爸爸翻一個身,就要花20多分鐘。后來醫(yī)生說:“長期癱瘓臥床的患者極易出現(xiàn)褥瘡、肺部感染、下肢血液栓塞等并發(fā)癥,但他統(tǒng)統(tǒng)沒有,身體的各項檢查結果都正常。這往往需要3個人24小時輪流照顧才可能實現(xiàn),而黃鳳只是一個什么醫(yī)學常識都不懂的孩子。這真是奇跡?!边@樣的生活,黃鳳堅持了7年。
雖然生活很艱辛,但黃鳳沒有放棄任何給爸爸治病的機會。2008年5月,黃鳳用安了輪子的鐵床推著爸爸到了上海,四處打聽給爸爸治病的醫(yī)院。從火車站到醫(yī)院,黃鳳推著沉重的鐵車,走了整整5天,身邊還跟著年邁失明的奶奶。沒有錢住旅館,黃鳳和爸爸、奶奶在天橋下棲身。很難想象,這個小姑娘從11歲起就推著或拉著癱瘓的爸爸背井離鄉(xiāng),三次到大城市的醫(yī)院求醫(yī)問藥,每次都要轉乘三四趟車。怎么把爸爸抬上車就是個最大的困難,“我就求人幫忙唄?!秉S鳳對自己的經歷輕描淡寫,個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2009年7月,黃鳳從電視上看到北京的武警總醫(yī)院能治高位截癱,就帶著借來的一點錢,央求同鄉(xiāng)捎帶他們去北京。下了汽車,黃鳳拿出隨身帶的木板、錘子、釘子和輪子,釘出一個木板床,拴上一條布帶子,用瘦弱的肩膀拉著爸爸走上大街……
2010年4月,黃鳳再次來到了北京武警總醫(yī)院。根據(jù)黃志仁的病情,治療費用需要幾十萬元,這對于黃鳳一家而言,如同一個天文數(shù)字。武警總醫(yī)院的領導在了解情況后,破例收治了費用不夠的黃志仁。
在大家眼里,黃鳳是個特別堅強的孩子。到武警總醫(yī)院住院后,黃鳳第一次落淚,嚇得所有關心她的人不知所措。那天,護士長為了給黃鳳的父親提供一個更安靜、更舒適的治療環(huán)境,特意給他們調換了一間小病房。沒想到,黃鳳難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當著醫(yī)護人員的面委屈地哭了。護士長反復詢問黃鳳流淚的原因,黃鳳都低頭不語。黃志仁嘆了口氣,說:“到了小房間,孩子就像回到安徽老家那個沒有關愛的冷清環(huán)境中了。”原來,大病房里病友之間有說有笑、相互幫助,這帶給黃鳳很多溫暖。這個從小就缺少關愛的女孩十分舍不得離開那個嘈雜的環(huán)境,她寧可有人沖她喊:“黃鳳,幫我拿下東西。”
中央電視臺記者潘穎,曾經給黃鳳拍過一個短片,她一來到病房,黃鳳就跑過去緊緊摟住她——黃鳳畢竟還是個孩子。但黃鳳不像有些需要幫助的人那樣,看到記者來了,便哭訴自己的不幸。她絕不輕易接受別人的幫助,哪怕是一瓶礦泉水。只是黃鳳經常下意識地把頭輕輕地靠在與她熟悉的人肩上——在這個本來應該依靠別人的年齡,她卻成了爸爸的依靠。
黃志仁經過總院醫(yī)生的精心治療,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轉,如今已經能夠坐在輪椅上了??粗职值纳眢w一天天好起來,黃鳳的小臉上終于露出了微笑?,F(xiàn)在,黃鳳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能像其他孩子一樣,每天去學校上課。
黃鳳在困難中成長,在艱苦中涅槃,相信總有一天她會變成一只真正的鳳凰,在屬于自己的天空展翅翱翔。
(劉欣雨摘自新浪網(wǎng)苗向東的博客,鄭麗萍、周明政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