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年落
他曾經(jīng)愛過一個像桃花一樣的女人,而她像所有的桃花一般,只開了一季便敗落了。
1.
桃花街搬來了一個叫曼露的女人,每天下午她總會穿著一條黑色的裙子坐在門前等人。
坐在那里時,她的懷里會抱著一只貓,白色的貓在她的小腿上蹭來蹭去,就好像是隱藏在趙川心底的欲望,輕輕一撩,就讓他無法自控。
趙川在桃花街經(jīng)營著一家小影碟廳。每到黃昏時,周邊的情侶便會一起來到他這里,選擇一個包間,然后挑上兩張碟片就鉆進去。
趙川喜歡看那些女生彎腰挑碟的樣子,她們穿著的短裙在抬起屁股的時候剛好露出底褲來。然后趙川的呼吸就變得局促起來,趕快將目光轉移到別處。
有很長一段時間,趙川一直處在這種窺視的狀態(tài)里。他在最里邊的一間包間里安了攝像頭,看著那些小情侶觀摩色情片后血脈賁張的樣子,他就在他狹小的包間里解決自己的情欲。
這樣的縱情方式讓他感覺到興奮,也似乎很滿足。直到那一天,曼露像只貓一樣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中。曼露也是來租碟的,但她是一個人。
一個人!來這種地方怎么會一個人呢?趙川突然覺得心里癢癢的,將碟片遞給曼露的時候,他的臉一下子變得格外紅。
曼露將碟片接過來深吸了一口煙,對趙川說,給我挑個隔音好電視效果好的包間。那天的曼露穿了一件旗袍,胸前的扣子像是被故意解開的,有一種欲拒還迎的誘惑。她就在他安著攝像頭的那個房間,起初她只是把一雙腿放在茶幾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著屏幕。后來在她對著攝像頭開始脫絲襪的那一刻,趙川便再也無法抑制內(nèi)心翻滾起來的浪潮了,他跑到了曼露的那個房間,然后把曼露壓在身子底下,幾近顫抖地將他的堅挺塞給她。
而這一切好像都早已在曼露的預料之中一樣,隨著一聲深深的喘息,她便像棵藤蔓一樣用雙腿纏繞上了他的小腹。她舔著他的耳垂,模糊不清地說,我知道你一直在看我,從我來桃花街的那天起,你就在看我。
2.
除夕夜,桃花街上的人們都開始陸續(xù)出來放鞭炮,只有曼露在光著身子給他包餃子。趙川覺得那一顆顆圓圓的餃子就像是曼露的乳房,軟軟的,帶著誘惑。
趙川餃子還沒吃幾個,下面很快就又堅挺起來,然后他就那樣伏在曼露的乳房間,嗅著曼露的體香,重復著手上的動作。曼露說,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嗎?趙川發(fā)出一聲嗚咽,說,知道。
在桃花街這個有名的脂粉地,曼露便是這條街上所有男人的性幻想對象,那些男人會在無數(shù)個夜晚花錢去舞廳看曼露跳鋼管舞。趙川也去,去過很多次,在臺下他會露出黑暗里所有男人都會展現(xiàn)的發(fā)狂的模樣。
曼露說,趙川,知道我為什么選中了你嗎?
趙川此時已經(jīng)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然后他嘿嘿地笑了起來,說,我知道該怎么做。曼露看著趙川,露出一抹微笑,再次將趙川擁到自己的身體里。
一切過后,曼露起身穿了衣服,消失在皚皚白雪之中。
餃子已經(jīng)在鍋里被沸水煮爛,空氣里都是餃子的味道,但這味道到了趙川的鼻子里,卻又變成了情欲的味道。他把窗子打開,看曼露剛剛亮起燈的屋子,雪花一點點地飄落進他的脖子里,冰涼的。
那天以后,曼露就消失了,直至元宵節(jié)家家門前都亮起了燈籠,他才又看到了坐在門前的曼露。她依舊清淺的樣子,卻又在不動聲色地風情著,寂寞著。
而趙川,已經(jīng)買好了一個針孔攝像機,他將這個攝像機安到了曼露每天都去跳舞的酒吧里,然后他每晚都到酒吧里拍坐在各個角落里的男人的臉,最后再把它們?nèi)磕媒o曼露看。曼露在旁邊看,他的手就順著曼露的身體摸下去,從胸到小腹,最后墜到深谷里。
3.
兩年前,曼露第一次出現(xiàn)在桃花街時并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的。
那時的曼露穿著桃紅色的百褶裙,放蕩與妖嬈都被羞澀層層包裹著。她拉著密碼箱到趙川的店里打電話,是綿軟的南方方言。說著說著,她還哭了起來。她哭起來時,胸部會有規(guī)律地起伏起來,趙川的心就是在那個時候亂起來的。
隔天,趙川從她的房東那里知道了曼露來這里的原因。房東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見趙川問,就打開了話匣子:啊呀,好可憐的女孩子,跑了幾千里地就為找一個男人,可她找的那個男人,不但是個好色的家伙更是個食言的負心漢。說好掙了錢就回去和她結婚,可是誰曾想,他掙了點錢就自己帶著錢跑了。
因為如此,趙川擴建了自己的小影碟廳,又進了很多的黃色錄像帶。他想,如果他真的在這里的話,說不定哪天來看錄像時,剛好會被坐在對面的曼露看到,那樣曼露也就不至于再這樣無止境地等下去了。
可,一年過去了,曼露去跳艷舞了,店里的碟子更新了無數(shù)次,卻還是沒有見到過那個家伙。又或者,他一直不知道那個負了曼露的男人長得是什么樣子,也便沒有辦法求證。來這里的男人都是好色的,每次來都帶著新鮮的面孔,趙川透過監(jiān)控器看著他們在里面的情愛表演,然后幻想著曼露的身體。和曼露做一次愛成了他最大的渴望。
直到那天,一個算卦的老人說趙川會在本命年犯桃花,也是在那個夜晚,他和曼露就糾纏在一起。甚至在曼露含糊地說出那個請求時,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他覺得,如果自己的桃花是曼露,那么讓他為了桃花死都是值得的。
4.
那次之后,曼露再沒有出現(xiàn)。
桃花街從來不太平,這是真的。街頭打架斗毆好似家常便飯,也難免有一個地頭蛇看上了曼露這樣墮入風塵的女子。
阿四是桃花街的地痞,時常來趙川這里看碟子。不給錢也就算了,還要吃要喝的,最后還得送上一枚安全套。直到那一天,他對趙川說,在你對門住的小妞長得挺不錯的嘛。趙川的心咯噔一下,然后他便沉默著不發(fā)出任何聲音。
隔天,阿四便登門拜訪了曼露。他說,你開個價,我包養(yǎng)你。曼露拒絕了他,甚至罵他,讓他滾??砂⑺牟]有滾,而是把門鎖上,用繩子將曼露綁了起來。他撕爛了曼露的衣服,像個畜生一樣強暴了曼露。
那天,桃花街發(fā)出了曼露的尖叫聲,如殺豬般慘烈。也有阿四淫蕩無比的叫聲,他淫笑著問曼露,你個賤貨,爽不爽,爽不爽……
夜晚時,桃花街才恢復了寧靜,阿四打開那扇木門心滿意足地走了。
當趙川匆忙跑去時,看到躺在床上的曼露已失去了先前的風情,好似蒼老了十幾歲一般。趙川再也抑制不住眼里的淚水,小聲啜泣起來。
曼露的身上,被阿四用刀子劃了好幾刀,觸目驚心。曼露的哭聲,夾雜著窗外傳來的轟隆聲呼嘯而過,一如五年前的此刻。
5.
五年前的桃花街不繁華,只蕭條。
那一年,這個偏僻的北方小城里來了一支建筑隊,他們征得了指標來擴建道路帶動城市發(fā)展。那時的趙川還是個身無分文的小混混,終日跟在阿四身邊做著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那時建筑隊上徹夜通明地修路,阿四看著那些人,便打起了偷電纜的主意。他讓趙川先去探路,礙于趙川膽小的緣故,在趙川進去時,阿四塞給了他一根500V的電棍。就是這樣,他們通過這樣的方式,偷走了大盤大盤的電纜。
而趙川直到最后才知道,在他們最后一次偷電纜的行動中,那個發(fā)現(xiàn)了他們并被他用電棍擊昏的男人在漸漸蘇醒試圖報警的時候,阿四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擊昏了他,然后把他扔進了正在施工埋土的路基里。這件事情,最后以那個人偷了電纜潛逃而定了案。而趙川也是從那樁事件里分得了一筆錢,開了這家小店算作糊口。
三年后,一個叫曼露的女人出現(xiàn)在桃花街。當她哭訴著說要找自己的未婚夫時,趙川的心里突然想起了那個一年前死去的男子。他看著曼露終日坐在門前看著不斷經(jīng)過的路人,便覺得心寒,如果她知道了她深愛的男子已經(jīng)在此地深埋,會做出怎樣極端的事情來呢?
而后果,永遠無法預料。
偏偏湊巧的是,曼露以為只是男人拋棄了她,便央求趙川幫她找。為了將事情隱瞞到底,趙川只得答應,而曼露卻不知道他已在這個過程中愛上了她。
曼露走了,那一晚趙川做了一個淺淺的夢。夢里他在和曼露做愛,然后她變成了一條蛇,消失不見了。醒來后,趙川跑到門前,竟真的再也看不到曼露了。
他笑了笑,也許只有他知道,桃花街曾經(jīng)有一個叫曼露的女人,她是他的桃花劫。也沒有人知道,他曾經(jīng)愛過一個像桃花一樣的女人,而她像所有的桃花一般,只開了一季便敗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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