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樺熜
不知何時,我喜歡上了這空蕩蕩的操場。沒有喧囂,沒有吵鬧。偶爾有蕭瑟的秋風掠過發(fā)際,卻沒有絲毫的寒意。抬頭可以仰望布滿繁星的蒼穹,可以陪星星說悄悄話,因為我懂它們的寂寞,它們明白我為何難過。低頭可以聆聽腳踩在枯葉上沙沙作響的聲音,可以給葉子唱歌聽,因為我懂它們的沉默,它們明白我為何落拓。
以前的我很容易就變得快樂。和朋友去打球,和家人去吃飯,甚至一個人聽聽歌都會覺得很知足。我喜歡這種安逸卻又樸實的生活,平淡得就像白開水泡方便面。那時的我也不會有煩惱和憂愁,不必去面對一場場離別,不必徘徊在愛與恨的邊緣,不必去思考那些關于“流年” “歲月”的頭痛問題。我想,最單純的時候才最快樂,最快樂的時候才最單純。
我是個愛回憶的孩子,望著天空就會出神,然后想起好多事、好多人。我會記得小時候的自己,每天背著沉重的書包往返于家和學校,會很聽老師的話去抄寫一遍遍的生字,會將一角錢的麻辣串吃得津津有味,也可能因為一個很漂亮的文具盒而高興好幾天。那時的我真的很容易就滿足了,沒有奢望。雖然沒有高檔的玩具,但依舊可以玩捉迷藏、過家家等好多好玩的游戲,總是那么開心。至今我也會隱約記得那些遠去的少年的臉龐。后來我們就這樣一直無憂無慮地生活,像仙人掌那樣,只要有水和陽光就能茁壯成長。
上了初中,身體和心理都有了微妙的變化。海拔飛快地增長,聲音變得粗而沉悶,漸漸有了隱隱的胡須。我開始變得叛逆,變得輕狂不羈,也開始有自己的想法。我會隔三差五地和父母吵嘴,會在老師的課堂上起哄,會和死黨一起逃課去上網……我近乎瘋狂,但我僅僅只是想要表達自我主張而已,沒有故意想傷害誰,也不想去傷害誰。我一直以為這些都是最美好、最純粹的年少時代。可不知為什么,為什么我笑著笑著就哭了?
現在的我,早已沒有了年少輕狂,有的只是安靜,有的只是沉默。我身邊沒有了那一幫瘋狂的鐵桿死黨,有的只是一群埋頭苦讀的乖孩子。我開始學著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散步,一個人說話,一個人回家。我渴望一場又一場的聚會,因為那樣我就不會寂寞了。但我又害怕聚會,怕短暫的相聚之后又是一場盛大的別離,那樣我會更難過。也許,最好的方法就是我該慢慢學會一個人的生活。
樟樹依舊郁郁蔥蔥地生長,那些鳥兒依舊自由自在地飛翔,那些花兒依舊散發(fā)著醉人的花香。只是,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怎么就突然變得模糊?只是,那些親身經歷過的故事怎么突然就變成遙遠的傳說?只是,那些延續(xù)的時光怎么突然就變成單獨的段落?
那些夢想,我依舊堅持著。那些信仰,我從未動搖過。只是現實與理想總是隔著一堵密不透風的墻,而我只能在理想與現實的邊緣迷惘,彷徨。
時光就那么無聲無息地吞沒每一個角落,所有的畫面早已斑駁。我們的張揚,我們的輕狂,就那么被歲月慢慢熏黃,然后一層一層地剝落。
18歲的青春就此打馬而過。我們拼盡全力想抓住很多很多,最后才發(fā)現,左手緊握的只是滿目荒涼的螢火,右手拾起的不過是暗淡無光的琥珀。青春就是這樣,盛大里裝著寂寞。
(陜西省府谷縣府谷中學高三7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