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偉

劉局長突然不坐車了。

那天，劉局長突然對司機說：“這幾天你就不要來接我了，我不用車。如果沒有特別需要，就不要動車，把它停在車庫里。”司機本來想問問原因，但忍了忍，沒敢吱聲。

局長不坐車的消息在局里傳開了，一時間說啥的都有。這天，辦公室科員小王低聲對新來的李紅說：“知道為啥局長不坐車了嗎？局長在響應(yīng)‘低碳的倡議，在做表率呢！”李紅卻不以為然：“不會吧？我可聽小張說，局長是想做個樣子，以便宣傳自己，這是在作秀哩！”兩人正嘀咕著，辦公室主任老劉走過來，訓(xùn)斥道：“不要瞎琢磨。嚼舌根兒可不是好習(xí)慣！”

劉主任去找常務(wù)副局長李有財商議，一進辦公室，才發(fā)現(xiàn)各位副局長都在。李有財見了劉主任，說：“你來得正好，我們正商量著怎么對付這事，你說這局長都不坐車了，我們這些副職好意思坐嗎？不過，這局長為啥不坐，總得給個理由吧。我們剛才商量了一下，你這個‘大內(nèi)總管就得辛苦一下，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以免讓外界誤認為出了啥事?！眲⒅魅沃缓么饝?yīng)了。

劉主任找到局長，開門見山地說：“您不坐車雖是好事，可給其他班子成員帶來了不便，外面有些議論，都摸不清是怎么回事，很是納悶。您看這事……”

劉局長一聽，先是一愣，后又笑著說：“我還真沒有想到這點，你去告訴司機，從今天起，他照例開著車進出，只是不要管我就行了?！眲⒅魅温犃擞行┰尞?，想問為什么，局長一揮手，示意讓他出去。

劉局長放著車不坐，自己慢騰騰地來，慢騰騰地去；而司機也每天開著車，空蕩蕩而來，空蕩蕩而去。大家更不明白局長究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了：是一種暗示，一種提醒，一種諷刺或什么？幾個副手關(guān)起門來琢磨了一天，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局長肯定在警告，那他在警告什么呢？既然局長不坐車，肯定有他不坐車的道理，但我們坐了，就有些不識時務(wù)。最后，常務(wù)副局長李有財說，為了與局長保持一致，從今天起，我們的專車，也都空進空出，至于在座的每個人，都得“安步當車”，權(quán)當鍛煉身體！

縣報記者聞訊后蜂擁而至，把正慢吞吞往辦公室挪的劉局長攔在了門口，長槍短炮就湊了上來：“請問劉局長，你們領(lǐng)導(dǎo)干部步行是好事，可為什么又讓車子空著跑呢？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涵義呢？”

劉局長一愣，臉上掠過一絲慌張，邊思考著邊含糊著：“是啊，有什么意義呢？你說，有啥意義！”繼而哈哈一笑，鎮(zhèn)定地說，“我們這是一種姿態(tài)，一種宣示，一種告誡。這么說吧，我們就是想以此告訴大家，我們對于‘低碳的另一種理解。如果我們不重視這個工作，就等于讓資源空耗，而自己卻又沒有享受到資源的好處?！?/p>

見有記者若有所悟，卻似又更加迷惘，劉局長和藹可親地對大家說：“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好了，中午大家都不要走，我向各位新聞界的朋友們，匯報匯報我局的工作情況，請大家賞光！”

與記者的座談會前，局長召集各位副職開個碰頭會。劉局長招呼大家坐下，自己卻叉手站著：“你們怎么搞的？有車不坐，凈鬧笑話。李副局長，怎么回事？”

李有財郁悶地答道：“局長，我正要問您呢！您為啥先不坐車，后來又有車不坐，搞得我們無所適從，只好效仿！”

劉局長這才明白部下都不坐車的原委，他一拍腦袋說：“嗨，你看這事整的。這不，前幾天，我屁股上長了個大瘡，剛剛做了手術(shù)，不便坐嘛！讓車空轉(zhuǎn)，就是為了照顧你們的情緒嘛……”

【原載2010年9月25日《北京晚報·五色土副刊》】

題圖 ／ 特事特辦 ／ 佚名